相比遥不可及,只能凭想象的伏杀事件,发生在眼前,且冲击力这般强的事件,更适合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瞬间,全城百姓的注意力,就从北王被暗杀事件,转移到康亲王府一家死绝了的事上,就是朝臣和宗室,也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可见这件事影响之大。

宗室的几个王爷,没来得及阻止皇上将康亲王家赶尽杀绝,一个个又怒又心寒,当天就跑进宫向皇上讨说法,皇上直接丢了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叛国是死罪,不能因为他是皇室中人,就可以不死。”

宗室几个老王爷气得险些没有吐血,他们无法皇上争,只能拿太子说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太子呢?太子拐卖儿童,用无辜百姓试药,该当何罪?”

“那些都是太子手下的人,打着太子的名义做的,太子顶多就是失职之罪。几位皇叔放心,此事…朕自会从严从重处置。”皇上连眼皮都不眨一眼,就把太子给摘干净了,把几个宗室老王爷气得不行。

“那么,太子派人暗杀北王的事呢?不会也是他手下的人,罔顾太子的意愿做的吧?”宗室的老亲王们身份超然,只要没有犯大错,皇上也奈何不了他们,再加上他们手上没有实权,也不求皇上什么,是以,有时候他们还真敢不给皇上面子。

“此事,朕自会让人去查。”宗室的人不给皇上面子,皇上也不给宗室的人面子,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但宗室的人好打发,北王却没有那么好打发。皇上想了想,终是选择了避让。

北王没找他,让他给个说法,他就不去找北王。甚至,为了不让朝臣提起此事,皇上再次展现他铁血的一面,不断的杀杀杀,用血腥与杀戮,让朝臣明白他身为帝王的权威。

继康亲王满门被斩后,连续三天,菜市场口每天都有大批的犯人被斩杀,血水怎么冲也冲不干净,楚九歌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想法…

她是大夫,见怪了生老病死,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身首分离的死人,第一次闻到这么冲鼻的血腥味。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人,跪在刑台上,像白菜一样,被人一刀刀割下头颅,看着一颗颗头颅像是球一样在地上打滚,看到那一双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楚九歌只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不过,她也只是难受,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

她很清楚,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成王败寇,一人犯罪,全家受牵连。同样,一人得道,别说家人、族人就是同村也能得好处。

这是大环境,她无力改变,也改变不了。她只能适应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然后努力成为“王”,不让自己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楚九歌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北王还是发现:“你最近不高兴?”

皇上不召见北王,北王也就安心的在楚九歌家养伤。毕竟,他腹部那道伤口,真的很需要时间养,且短时间内好不了。

至于前线的战事?

皇上都不急,他这个连封地都没有的王急什么?

“死的人太多了,外面每天都有人被斩,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北王问起,楚九歌也就顺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皇上这般大张旗鼓的杀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真的只是为了处置奸细吗?

真要处置奸细,早该处置了,这个杀得这么高调,能震慑谁?

楚九歌不解,北王却很清楚:“皇上是杀给本王看的,杀给那些动摇的朝臣看的。”

为了让他们看到皇权的威力,为了逼他们低头…

第506章 抗旨,不听话的北王

皇上一连杀了三天的人,不仅把京中百姓吓得不行,朝中大巨亦是战战兢兢,无一敢吭声,有胆小的直接吓病了。

这真不能怪他们胆小怕事,实在是皇上这一次杀得太凶残了,那些犯事的不说,就连受了迁连的都全斩了,康亲王一家更是死绝了。

要知道,康亲王可是皇室中人,按辈分皇上得叫康亲王一声叔,连血缘至亲都说杀就杀,他们这些人要犯到皇上手上,还能活命吗?

朝臣安分了,皇上就舒心了,这三天北王也没有出来闹腾,而三天一过,就到了北王该赶到良安县的日子。

北王要是到了,自然就没有什么事了,北王要是没到?

那就是抗旨不遵,他这个皇帝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第四日早朝,不等朝臣开口,皇上就明知故问的道:“北王可到了良安县?”

众朝臣皆缄默不语,尤其是武将,一个个低下头,没人敢吭声。

他们先前站在北王一边,那也是为了给武将们争取利益,但真要他们为了北王的事,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还真的做不到。

皇上这次大开杀戒,真的把他们吓到了,他们怕,怕成为下一个康亲王,怕整个家族受他们迁连。

“兵部尚书何在?”满朝皆静,朝臣皆低头不语,皇上便直接点名了。

“臣在…”兵部尚书倒霉的站了出来,头埋到胸前,要说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北王可到了良安县?”皇上再问。

兵部尚书低头答道:“回皇上的话,并无!”

“人在哪里?”皇上又问。

兵部尚书小声的道:“回皇上的话,据臣所知…北王人还在京城。”

“放肆!”皇上大怒,一拍龙椅,大呵:“北王这是要抗旨?应颐可在?”

“末将在。”应颐也有资格上朝,但他平日管着京城的安防,每日都要在城内城外巡视,除去每月一次的大朝日,他平日都不用来。

今天不是大朝日,但皇上特点了他今天来上朝,他就要出现。

“去…把北王带来!”这就是皇上要应颐上朝的用意。让应颐去拿北王,把应颐推到北王的对立面。

应颐道了一声是,便退出大殿…

满殿的大臣都知道,北王这时就住在楚九歌的住处,要去拿人,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很漫长,但是…

没有一个人敢动,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打破大殿内的死寂,大家皆默默地站着,无方的比拼起定力来。

朝臣们有定力,皇上自然也有,他高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一个个如同雕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文武大臣,唇角轻扬,笑得嘲讽而轻蔑…

没有人不怕死,底下那些号称傲骨铮铮的大臣们也不例外。

这不,才死了几百人,就叫这些人闭嘴了。

想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耳边都会很清净,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说皇上你要这么做,皇上你不能那么做了…

一个时辰很漫长,尤其是枯站着等人,那感觉更是酸爽,但满朝大臣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耐,也没有人敢埋怨。他们一个个像是被定住了,就那么站在原地枯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才打破这份死寂…

“北亲王求见!”太监高声唱报,很快殿内就传出叶公公的声音:“宣!”

随着他的画音落下,一身青衣的北王,逆着风拾阶而上,风吹得他的衣袍“咧咧”作响,长发与衣袍齐齐往后飞舞…

北王走得很稳,他每一步万出的频率都一样,每一步都跨出的距离都一样,只是走路而已,却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与节奏,叫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随着北王的动作,他衣袍与长发有节奏的飞扬起舞,那姿势、那仪态说不出来的潇洒俊逸,自信张扬,一时间朝臣竟是看呆了…

北王这气势,绝了!

但,随着北王走近,随着北王踏入大殿,众人却发现北王身上有血。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大臣,趁众人的注意力放在北王身上,飞快的交换了一个视线,很快又移开了…

他们想,皇上估计白忙了一场,太子还是要倒霉!

“臣,拜见皇上。”北王双手作揖,微微弯腰,宽大的衣袖自然垂下,遮住了他胸前的血迹,也遮住了他脸上的冷漠。

“北王,四天前…朕下旨,命你三日内赶到良安县,你这是要抗旨?”皇上没有叫北王起,让北王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但是…

北王却没有给皇上面子,他收回手,站直身子,不卑不亢的道:“臣不敢!”

“不敢?不敢,你人怎么还在京城?”皇上没有在行礼这种小节上跟北王计较,计较也没用,他除了责罚两句外,还能罚北王什么?

“臣去了!”北王站在殿中央,哪怕满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他身上,他也平静如常,不受半点影响。

“去了?你在骗朕还是在骗天下人?”皇上气笑了,他知道北王一向擅长狡辩,却不知他这么蠢。

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当他北天骄能一手遮天,说一不二?

“皇上,臣当天就出城了,只是一出城就遇到了伏杀,臣身受重伤,不得不折回。”北王一字一字的说道。

“哼…北王,欺君是死罪。”要不是前线战事未稳,要不是北域情况未定,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北天骄。

北王在宫门口遇刺一事,旁人不清楚,他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北王简直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臣不敢欺君…臣确实受了重伤,皇上不信可让丹医检查。”休养了三天,腹部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里面已经长好了,按楚九歌的话说,只要他不再继续找死,与人大打出手,寻常杀个人不会影响伤势的恢复。

是以,现在的他并不介意让人知道他受伤了,甚至希望更多人知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要分不清真假才有趣,不是吗?

第507章 心计,只要他没有死

皇上自是不信,当即就宣了丹医过来,在偏殿给北王检查,而检查的结果让皇上很不高兴…

“回皇上的话,北王腹部挨了一刀,伤口极深,看伤口应该是这几天受的伤。”丹医很想撒谎,可北王的伤就在那里,那伤口看着确实也是这几天的事,他们不敢在北王的眼皮底下乱说话呀。

“你们确定?”皇上的声音冷冷的,看那两位丹医的眼神,也像是在看死人。

那两位丹医知道,皇上这是不满他们实话实说,可是…

“皇上…北王那伤,寻常人也能看出来。”是以,他们不敢撒谎,一撒谎就会被北王戳穿。

除非,皇上能让满殿大臣,能让天下人都撒谎,死咬着北王欺君。

可他们知道,皇上做不到!

两位丹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虽不满,却没有再找丹医的茬,挥挥手示意人退下,就对北王道:“你既然遇刺,为何不上报?”

皇上是不信北王在城外遇到伏杀的,真要发生了此事,应颐不可能不知道,应颐知道了,他也就知道了。

“上报了又如何?那些刺客说是奉太子之命,要取臣的命。臣便是报了,皇上也不会处置太子,不是吗?”北王嘲讽的说道,半点没有撒谎的不自在与心虚。

他就是栽赃陷害太子,皇上能拿他怎么样?

就算满殿大臣和皇上,都知道他是故意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又能拿他怎么样?

“放肆!”皇上一拍龙椅,怒叱:“肆意攀扯太子,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你?”

“人证物证就在眼前,臣说的是实话。”说他攀扯,有证据吗?

“不过是一群杀手抹黑太子的话,你也信?北王,什么时候,你的脑子这么不好用了?”皇上嘲讽的道。

“臣相信证据。皇上,太子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皇上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从始至终都不是他北天骄,要寻证据证明此事与太子有关,而是太子要寻证据,证明此事与太子无关。

“太子本就是清白的,何需要证明。”皇上自然明白北王话中的意思,但这事…

真不好办。

现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子,他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太子是清白,但他不能说出来。

“太子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便有罪!”北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太子定罪了。

“你…”这件事,太子真的没有办法证明,也不能证明。

死在宫外的那些杀手,是暗风楼的人,而暗风楼与皇家脱不了干系。

知晓暗风楼与皇室关系的人极少,但真要顺着那些杀手查下去,总能查到皇室的头上。而查到皇室头上,就能查到暗风楼平时不接暗杀朝中重臣的任务,除非皇上下令。

但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可以肯定的说,与他无关,也与太子无关。

暗风楼前段时间出了乱子,因南凉奸细一事,皇上对身边的人也起疑了。暗风楼的人前段时间与北王走得很近,他怀疑暗风楼现今的楼主对皇室不忠,暗中命人将楼主其及嫡系全部抹杀。

皇上的命令来得十分突然,又是秘密进行,暗风楼楼主毫无防备,还来不及反抗,就被皇上的人杀了,但他的儿子和义子却逃了出去。

这两人在城外遇到楚九歌与北王,侥幸活了下来。

皇上猜测这两人投靠了北王,而宫门口那起暗杀事件,就是北王自导自演的…

但他不能说出来,不能把暗风楼牵扯进来。不然他这个暗风楼背后的主子,就很有可能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皇上,臣只相信证据。”无视皇上的怒火,北王又给皇上施了一礼,语气凝重的道:“皇上,那群杀手在宫门口没有杀死臣,便在城外再次伏杀臣。主谋不伏法,臣实在不敢出城。臣不想像老将军一样,人还未到前线,就死在自己人手里。”

“你要朕处置太子?”皇上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他心中的怒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因某个人而收回。”北王还算给皇上面子,没有说出皇上这是在自打嘴巴。

“朕身边,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这话是他跟宗室的几位老王爷说的,转身北王就知晓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北王跟宗到那群人走得很近,可以说一直有联系。

拉拢朝臣,拉拢宗室,北王这是要造反吗?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求个公平、公正。”北王又施一礼,不等皇上说完,便站了回去。

“公平?公正?你跟朕求公平?你跟朕求公正?朕要跟你谈公平、公正,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北王不提还好,一提皇上就怒了,这些年北王恃权而骄,干的混帐事还少吗?

公平?

公正?

真要公平、公正的依律法办,北王还能活到现在?

北王站在殿中,没有说话…

皇上还要再骂,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急切的高喊声:“皇上,八百里加急…嘉和关,嘉和关失守了!”

“什么?嘉和关失守?”皇上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随即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嘉和关是东林一道天险,易守难攻,是东林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守护了东林数百年,从不曾被人攻破过。

嘉和关失守,就意味着东林完全暴露在南凉三国眼中,三国的兵马在东林便如履平地,东林再无险关、难关可以阻挡…

嘉和关失守,东林离国破亦不远矣。

“陛下,陛下!”满朝大臣都惊呆了,一个个慌得六神无主,连皇上倒下去都没人发现,还是叶公公反应快,一把扶住皇上,才没有让皇上撞在椅子上。

“丹医,丹医,快传丹医!”叶公公高声大喊,这时朝臣才反应过来,忙跟着喊丹医…

但他们只是嘴上喊着,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除去几位一品重臣外,其余皆是急得团团转,想要做什么,却又不知要做什么,乱作一团,有几个更是绝望的跪倒在地,哭着大喊:“这可如何是好?这下要怎么办呀?嘉和关失守了?嘉和关怎么会失守呢?没有嘉和关,咱们拿什么抵挡三国联军?”

嘉和关失守的消息,北王一天前就收到了,也是他把消息压到今天早上才来报的。

看到满殿六神无主的大臣,北王垂眸,掩去眼中的轻蔑,冷冷的道:“本王还没有死,你们怕什么?”

只要他没有死,东林就不会破国!

只要他没有死,任何人都别想吞闭东林。

因为,他北天骄不会允许!

第508章 嫉妒,北王还年轻

“本王还没有死,你们怕什么?”

北王说这话时,冷静理智的不带一丝情感,但是…

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奇异的叫众人安心了!

是呀,他们还有北王,北王还在,他们怕什么?

北王少年成名,镇守北域十多年,从不曾叫魔物入侵过东林、迫害过东林百姓。

早些年,北王为皇上办事,不管多难、多不可能办到的事,只要交到北王手上,就没有北王做不到的。

在北域人眼中,北王是北域的守护神;同样,在东林人眼中,北王也是东林的守护神。

是以,不管皇上怎么抹黑北王,不管外界传北王多么残暴不仁、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东林的百姓对北王都只有敬畏,没有害怕。

有北王在,他们安心!

此刻,北王这一句话,比所有的话都管用,慌乱的官员安定了,跪地好嚎哭的官员闭嘴了,袁相与王相更是松了口气。

王相朝北王施了一礼,傲然自信的道:“北亲王说的是,有您在,有千千万万东林儿郎在,咱们怕什么!”

“对,我们还有北王爷在!”一众大臣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有几个甚至露出了笑颜,“那年,四国大比,北林、西凤和南凉那些名将勇士,皆是北王爷的手下败将。当年北王爷一能胜过他们所有,现在一样。”

“有北王爷在,咱们东林安亦。”

无视北王的冷脸,一众朝臣围在北王身边,一扫先前的慌乱无神,一个个坚定有力。

应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是羡慕北王的,也是嫉妒北王的。

曾经,他视北王为目标;后来,他视北王为对手,现在…

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根本不够格成为北王的对手。

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拼命,爬得多高,在北王面前,他都不堪一击。

他应颐,永远活在北王的阴影下,有北王这一员名将、悍将在,在东林永无他出头之日。

既生北天骄,又何生他应颐?

应颐看着北王,神色复杂,北王似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应颐只觉得他龌龊卑劣的心思,在北王面前无所遁行。应颐狼狈的别开脸,但很快他又发现不对,可等到他再度抬头看过去,北王早已收回了视线…

这时,丹医就过来了。丹医上前为皇上诊断过后,给皇上喂了一颗提神静心的丹医,又在皇上的人中按了两下,皇上便醒了过来,只是…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一脸灰败,好似蒙着一股死气。

皇上颓废的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围在北王身边的臣子,无力的闭上眼,有气无力的道:“王相,袁相…你们二人牵头,朕限你们十天内,筹出三十万大军三月所需的粮草与兵器。北王,朕准你随意调动兵马,可便宜行事,你可有把握将南凉三国兵马驱逐出东林?”

这一次,皇上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对北王下令,他是寻问北王。

“臣以性命起誓,定不负皇上所望。”这一次,北王同样没有与皇上废话,甚至没有提太子的事,当即就领命。

“你的伤可有碍?你什么时候能出战?”北王退让了,皇上也愿意做好人。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做坏人。

北王在东林百姓心中的威望不一般,这个时候就算有别的将领,能在军事天赋上取代北王,却无法取代,北王在东林百姓心中,如同神邸一般的地位。

嘉和关破,朝野上下皆不安,这个时候只有北王出征,才能让东林上下安心,才能将东林上下拧成一股绳。

“臣会克服,前线战事紧急,臣明日便带兵出发。”北王没有说他的伤无碍,也没有说无事,他确实是受了伤,不是吗?

“好!不愧为是我东林的好儿郎。待你凯旋归来,朕准你自行选择封地。”为了让北王在前线拼命,皇上也是拼了。

“臣,谢恩。”北王没有拒绝,也不打算拒绝。

北域被皇上收了回去,现在他确实需要一块封地屯兵。再说了,他就是拒绝了,皇上也不会记他的好,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间不等人,你们都下去准备吧。”皇上勉强恢复了一二,但精力明显不济,刚说几句话,人就有气无力。

“请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此时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大军出征,王相、袁相和六部的人都得忙起来,只有一天的时间,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宝贵。

很快,满殿的人都退了出去,包括应颐。

皇上靠在龙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近乎无声的呢喃了一句:“你说…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这话,只有皇上身边的叶公公听到了,但叶公公只当没有听道,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朕本想等北王走了再废太子,现在…怕是不能等了。”想到宸妃昨天派人送来的信,皇上再次闭上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太子无子嗣,他愁没有皇子能与平王抗衡,谢五就出现了。在他犹豫要不要废太子时,太子犯的事就一一暴露。在他不知如何安排谢五身份时,宸妃的信就到了…

这些真的是巧合吗?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皇上不认为,这世间有这么多巧合。

“再让人去查谢五的身份。”皇上合着眼,嘴唇微动,声音很小,但叶公公还是听到的。

他小心的扶着皇上,轻声应了一句是。

“去,把朕昨天写的那份圣旨拿出来,去东宫宣诏。”昨日,收到宸妃的信,他便写了废太子的诏书,只是…

他不想让北王得逞,这才压着没有发出来。

现在,他却不得不对现实妥协,不得不对北王妥协。

“陛下…”叶公公手一抖,不安的看向皇上。

皇上一心想借废太子的事,压下北王在朝中的气焰,此时宣布废太子,不是助涨北王在朝中的气焰吗?

“朕…不得不服老。”皇上低低的叹息,满心的无奈与无力…

他老了,而北王还年轻。

他压制不住北王,他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继承人,能压制得住北王,不然…

臣强主弱,江山危矣。

第509章 至亲,意难平

东宫

叶公公捧着圣旨,高唱太子接旨…

“终于来了吗?”太子一点也不意外,他看着叶公公,嘲讽一笑,却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叶公公眉毛一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要太子跪下接旨。

虽说太子被废,便是打入尘埃,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但这世间之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明天会如何?

再说了,太子身后还有一个国师,只要皇上还要用国师的一天,太子这条命就能保住,而只要人不死,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想到这里,叶公公更是不敢轻慢太子,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平板直述的,一条一条念出太子的罪行。

太子站在那里,身子不断颤抖,泪水从眼中滑落,但他的眼中只有悲戚,没有愤怒…

早在…丹医说他子嗣受损,父皇不准楚九歌进宫为他医治,他就知道父皇放弃了他。

早在…地下宫殿的事爆出来,父皇仍旧关他禁闭,不让他去见门人,他就知道父皇放弃了他。

早在…父皇任由北王栽赃陷害他,让他直面老丞相等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父皇放弃了他。

亏他先前看不清,只当父皇爱护他,现在才明白…

父皇从始至终就是拿他当颗棋子在用。

废他这个太子是早晚的事,父皇顶着群臣的压力,不肯废他这个太子,不是因为爱护他,而是…

父皇要跟北王争这一口气。

太子之尊,何其尊贵,可在父皇和北王手中,他这个太子不过是他们博弈的一颗棋子。

何其悲哀?

何其可笑?

太子站在那里,神情麻木的听叶公公念完圣旨,听到叶公公说太子接旨,太子笑了:“孤还是太子吗?”

圣旨列举了太子十三条罪证,但并没有说废太子,叶公公笑了笑:“太子殿下说笑了。”废太子不是一纸圣旨就行的,废太子要诏告天下。

太子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傲气的道说道:“这圣旨…孤不会接,上面的罪证,孤也不会认,孤要见父皇。”

就算他的好父皇放弃了他又如何,他还有母妃,还有国师,他不是一无所用的太子,他不会像平王一样,身为皇长子,战功赫赫却活得像废人一样。

他是皇室唯一一个长大并活到成年的活子,这天下只能是他的。

“陛下圣体欠安,恐无法见殿下,还请殿下原谅。圣旨…老奴就放在这里了。”叶公公并不跟太子废话,将圣旨放在案桌上就转身离去。

“孤不信,孤要见父皇,你们还敢拦!”太子脸色肃然,抬步就往前走,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了:“圣上有令,殿下您不能出宫。”

先前,皇上就下令,让太子在东宫思过,但并没有派兵看守,现在…

禁军将东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别说太子本人,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太子想要给外面传个消息,几乎不可能…

“父皇…”太子一怔,看到外面明晃晃的刀枪,似受了极大的打击,身子一晃,人就瘫倒在地。

“殿下,殿下…”躲在内间的楚灵湘,见到太子倒下,脸一白就冲了上来,“殿下,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

太子神色有片刻的恍惚,随即紧紧握住楚灵湘的手,低声道:“灵湘…帮孤一个忙。”

楚灵湘一怔,随即重重点头:“太子放心。”她和太子已经绑在一起了,哪怕太子无子嗣,她也不可能摆脱太子。

再说了,父亲和哥哥说得没有错,太子背后有国师支持,国师是有大本事的人,待到国师回来,太子肯定不会有事。

“叶公公。”太子叫住欲走出东宫的叶公公,“灵湘不是东宫的人,父皇不许孤出宫,没道理把大臣的女儿也关在宫里,还请叶公公送灵湘出宫。”

“太子…”楚灵湘脸色一白,紧紧握住太子的手,“不,不,我不走,我不走!”

哥哥说了,患难才能见真情,这个时候他们楚家绝不能丢开太子,只有这样,太子他日重登高位,才会重用他们楚家。

“听孤的话,你先出宫。”太子感动楚灵湘的一片真情,紧紧握了握楚灵湘的手,将人拉到怀里。

楚灵湘毫无防备,身子顿时僵住了,太子也不在意,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出宫后,去找楚九歌,现在只有楚九歌能救孤。”

钦天监说,楚九歌命格奇特,能救至亲之人一命,他娶不到楚九歌,那么楚家人呢?

楚家人也算是楚九歌的至亲了。

“好!”楚灵湘得了太子吩咐,神色凝重的应下。

叶公公站在一旁,默默地移开眼,并没有盯着相拥的太子与楚灵湘,殿中侍卫亦然。

太子虽被皇上定了罪,但只要一天没有下诏书废了太子,太子就还是太子,他们得敬着…

“叶公公,劳烦你了。”太子抱了一会,就扶着楚灵湘站了起来,脸色有几分苍白,却不像先前那般失态,就好像刚刚瘫倒在地的人,不是他一般。

“应当的。”叶公公恭敬的给太子回了一个礼,也不给楚灵湘收拾行礼的时间,直接把人“请”出宫了。

当然,把楚灵湘送出宫前,叶公公请示了皇上。皇上斜在床上,眼皮耷拉了下来,他掀了掀眼皮,轻轻点头:“让他去折腾吧。”

皇上这话看似答非所问,然叶公公却明了。

皇上,意难平。

随着楚灵湘出宫,皇上列出太子十三条罪状,发旨训斥太子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从宫里流了出去,传到各家各户的耳朵里…

“皇上,终归是妥协了。”老丞相收到消息,安心的眯了眯眼。

这世间没有蠢人,昨天那一连的事…不,应该说打从太子从北域回来,所发生的事皆不是巧合,也不可能是巧合。

北王,早就存了废太子的心,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北王手中的棋子。

但就是这般,老丞相的心情依旧很好。

不管太子背后有没有势力,太子终归是太子,哪怕他们把太子犯的事掀开了,太子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撼动的。

只有北王才敢无视太子的身份,对太子出手,也只有北王,才有这个力量逼的皇上不废太子也不行。

老丞相心情颇好,招来失而复得的孙儿,拍了拍孙儿的脑袋:“爷爷给你报仇了,以后…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街上,没有人敢对你指指点点。”

“爷爷…”老丞相的孙儿依在老丞相的脚边,眼泪无声落下…

阿彩:特殊日子,估计是着凉了,瘫在床上爬不起来…现在才精神一些,努力补更!

第510章 跪求,你善良你高贵

连老丞相都知晓皇上下旨训斥了太子,北王自是不可能不知…

“没有意外,明日早朝,皇上就会下旨废太子。”北王也不瞒楚九歌,当着楚九歌的面,就拆了属下之人送来的消息。

楚九歌正在给他打理去前线的药材,听到北王的抬头应了一声,便继续处理手中的药材,一句也没有问。

北王等了片刻,没见楚九歌开口,又问了一句:“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空好奇。”楚九歌头也不抬,飞速的处理手上的药材,动作迅速却不凌乱。

为了保持效率,楚九歌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北王。

她也不想这么急,这急累,可是没有办法。今儿个,北王一回来就告诉她,要她帮他收拾行李,他明天要出征。

她自是不愿,可架不住这个男人会装可怜,说什么北王府无人,他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如果她不帮忙收拾行装,他就只能穿这一身衣服,一直到战征结束。

她自是不会因北王几句话而心软,可是…

北王威胁她,他不介意家丑外扬,让人知道他家有恶妻。

恶妻!

天知道,楚九歌听到这两个字,内心有多么崩溃。

北王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什么时候成了北王的妻子了?还恶妻?

楚九歌气得差点没有跟北王吵起来,但不等她发火,北王又道:“九歌,本王身后有千千万东林百姓,本王不能死!你给本王备一些战场急需的药。”

就这么一句话,叫楚九歌满腹不满无处发泄,哪怕心里再不爽,她还是认命的给北王收拾行李,不过…

要她收拾的行李,只限于药材,旁的北王就不要想了,她府上可没有北王的衣物,就算有也轮不到她收拾,她府上现在不缺下人。

有江河在,有君子阁的渠道在,楚九歌现在不缺药材,楚九歌单独僻了一院子专门用来做药房,换好衣服准备去整理药材,就遇到了同样一身干爽的北王。

“本王随你一同去。”北王一脸严肃,单手背在身后,一副严肃的样子。

“放心,我知道要备些什么药,我也会把用法写清楚。”楚九歌以为北王不放心,当下就连连保证,不想…

北王一脸正色的道:“本王很放心,本王今天多陪陪你,免得明天本王走了,你心里难受。”

“我…不会难受!”谁给了北王自信,让他认为,她会因为他出征而心里难受?

“本王知道,走吧…”北王深深地看了楚九歌一眼,那一眼复杂的让楚九歌一头雾水。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北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反客为主,带着她去了药房。

无奈,楚九歌只得让北王“陪”她收拾药材,可要是北王能安安分分的只“陪”着还好,偏北王是个不安分的,时不时找楚九歌说两句话,打断楚九歌手中的活计,害得楚九歌不得不停下来。

几次三番后,楚九歌终是拿北王没有办法,不管北王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再不搭理北王。

太子被废的事,楚九歌自是好奇的,但楚九歌却不肯再问,她怕一问手上的药材就无法处理。

楚九歌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北王,埋头手边的工作,但北王却毫无自觉,放下手中的书信,起身走到楚九歌面前,伸手,将楚九歌面前的碎发撩到身后,低声说道:“不必这么急,待晚些时间收拾好,送给暗卫即可。”

他的九歌就是这般,永远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生怕他出事。

“你…”楚九歌僵在原地,看着北王修长笔直的手指,愣住了…

她和北王,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别担心,本王不会有事。”北王倾身上前,额头抵在楚九歌的额头上,“以前,本王也这么过来了。”

没有药,没有水,没有食物,他北天骄都能活下来,更不用提现在…

“咳咳…”额头相碰,陌生的温度叫楚九歌十分不自在,也让楚九歌在第一时间回复神智,楚九歌推了北王一把,慌忙后退数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轻咳嗽一声,以掩示自己的尴尬…

“呛着了?”北王眼眯微眯,遮住了眼中的精光。

他觉得,楚九歌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担心他吗?

“我…”这情况有点不对,叫楚九歌不知如何处理是好,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楚九歌扭头望去,不多时就听到下人急急报:“姑娘,楚,楚家人…跪在门外,要,说求姑娘给他们一条生路。”

“楚家人?怎么一回事?”这个时候楚九歌也顾不得尴尬了,眉头一皱,正色道。

“楚大人、楚夫人还有楚家二小姐齐齐跪在门外,哭喊着求姑娘救命,外面还有许多人围观看热闹,我们怎么劝说,他们也不肯进门,也不肯离开,就跪在外面哭喊。”侍女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末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一声。

他们不是没有做事,实在是楚家人太无耻。

“我去看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楚九歌很清楚,楚二叔一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对她心软。

先前不搭理她,不过是她身上无利可图,楚家人不愿意做无用功,现在楚家人,怕是…

有事了。

“本王随你一同去。”北王冷冷的说道,眼中闪过一抹不快。

楚家人为何而来,他能猜个七七八八…

敢把主意打到楚九歌身上,他也不知该说楚家人太聪明了,还是太大胆了。

楚九歌没有拒绝,两人并排前行,不多时就来到门口,刚踏出门槛,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跪在下方的楚夫人,痛哭哀求的声音:“九歌,九歌…你救救你妹妹吧,九歌,看在叔叔婶婶把你养大,不曾亏欠过你的份上,你救救你妹妹。”

“姐姐,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姐姐…救命呀。”

“九歌,千错万错都是叔叔的错,你妹妹是无辜,求求你,救救灵湘吧。九歌,二叔求你了,求你看在死去的大哥大嫂面前,救救你可怜的妹妹吧。”

“九歌,九歌…二婶知道你是有本事,灵湘是你妹妹,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呀。九歌,二婶给你磕头了。”

“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