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地方已经到了他们手中,北王或者任何人,都休想从他们手中夺走。

“这是东林的领土。东林寸土不可失,哪怕北域再贫瘠,也不容任何人染指。”楚九歌懂对方的意思,也懂对方的威胁。

她四周都是巫族的人,这些人随时都能取她性命。

这不,她的话一落下,无数把长枪就抵在她脖子上,把她的脖子刺破了…

粘稠的血流了出来,顺着锁骨流入衣服内,粘在身上难受得紧,楚九歌低头看了一眼,道:“我多留一滴血,你们就等着多死一个人。”

“哼…”头目冷哼一声,正要下令处死楚九歌,就听到国师道:“她,治好了北王麾下,那些染了瘴毒的人,也治好了北王的魔毒。”

“唰…”头目一抬手,巫族的士兵,在怔仲片刻后,同时收回长枪,但他们没有后退,他们的枪头,仍旧指着楚九歌。

“你想…”

“现在,我可以坐下来?”楚九歌拿出一块帕子,又拿出一瓶药,将药粉均匀的洒在帕子上,而后按在脖子上。

不多时,血止住了,脖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去,给她搬把椅子来。”头目没有为难楚九歌,退让的爽快。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有本事的人都能得到优待,这是不变的定律,也是她爷爷教给她的道理。

任何依靠都不可靠,唯有学到手的本事,才是最可靠的。

“楚姑娘,请。”椅子搬来,头目对楚九歌的称呼,也从直呼名字,变成叫姑娘了。

“北王在哪里?”占了上风,楚九歌自是不会客气。

“跑了,找不到。”巫族的头目,也没有打马虎眼,同样干脆,没有卖关子。

“你觉得,我会信吗?”巫族的人,能不追着北王跑吗?

要说现在还有谁有北王的踪迹,非巫族人莫属。

“北王的本事,你很清楚。”巫族的头目沉着脸道。

“行了,今天谈不拢,我们明天再谈。”楚九歌起身,转身就往回去。

“楚姑娘,你今天怕是走不了。”没有意外,巫族的士兵,挡住了楚九歌的去路。

“看样子,我只能跟魔族谈了。”楚九歌笑了一声,无视面前长枪,往前一步:“还是那句话,我多流一滴血,你们就等着多死一个人。”

“楚姑娘…”不需要头目下令,巫族的士兵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生怕长枪碰破了楚九歌的皮,让楚九歌流血。

“非要我威胁你们,有意思吗?”楚九歌每往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像是事先排练了无数遍一样。

楚九歌不由得摇头…

这些人,一个个看她是女人,觉得她好欺负,却忘了女人最小心眼,最爱记仇。

楚九歌根本不怕巫族的人,她怎么走到头目面前的,就怎么走出来的…

“江河,我们走了。”楚九歌带的人,并不止有江河一个,她把北王留下来的亲兵,全都带来了。

人多气势强,人多才安全,她才不会拿大,以为有自保的本事,就能无所顾忌的走天下。

上一次,她是赢在出奇不意,赢在所有人对她没有防备。现在,她的对手必然有防备,再想凭借暗器算计他们,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点小难度。

楚九歌带着江河,带着北王府的亲卫大摇大摆的离去,把国师留在北域与黑雾森林交接处。

走之前,国师问她讨要解药,楚九歌没有任何犹豫,丢了给他…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她是一个守信用的人。

国师随她来,她把解药给国师。

“我怎么相信,这就是解药?”国师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却不敢吃。

“这就是你的事了。”江河的本事很大,他们一到北域,江河就为她寻来一辆马车。

马车是由乌金打造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着实是好东西,楚九歌甚是满意,对江河…

还是那么防备。

她想,她是不可能相信江河了,除非北王出现,告诉她,江河值得信任!

楚九歌并没有走远,他们在离黑雾森林与北域交界处的不远处,扎营安顿了下来。

这地方,巫族寻他们容易,魔族寻他们也不难。

楚九歌本以为,巫族人在死伤惨重的情况下,会先一步来找她,不想…

魔主当晚就来了!

没有邪恶的黑雾,没有让人恐惧的魔毒,魔主一身黑衣,从暗处走出来,走到楚九歌面前,离楚九歌有三步远,然后就不动了…

北王的亲卫如临大敌,在魔主出现的刹那,就抽出刀,挡在楚九歌面前,却被楚九歌呵退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后,魔主才开口:“他们说…你纯粹的不受魔物影响。”

他的声音干干硬硬的,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又像是嗓子被灼伤了一样。

“如果是那些黑猫,好像真的影响不到我。”这一点楚九歌不否认。

“有人告诉我…你很特别,尤其是医术,特别的好。”魔主又一次开口,同时举起枯黑如柴火的手,将遮住他整个头颅的黑帽摘了下来:“你说,你的医术能好到,医好我吗?”

魔主摘下帽子,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第667章 完了,至亲在面前

脸上全是烂肉,似还有蛆虫在蠕动,头顶上只有一层薄薄皮,薄到…

紧紧的贴在后脑勺,薄到肉眼能看到里面的脑浆,神经。

就像是做开颅手术,把脑壳打开了一样,让人可以用肉眼,看到大脑里的一切。

这样的脑袋无疑是脆弱的,只要轻轻一碰,将头颅上的那层薄膜刺破,他就完了。

难怪他把自己包裹的紧紧的,不让人看到。

再看他的眼睛…

眼睛周围的肉都烂了,剩下一双眼珠子还好好的呆在原位。如此一来,就显得眼睛特别大,也显得眼睛与头颅的比例,十分不协调,看上去诡异极了。

无疑,这样的魔主是丑的,奇丑无比,只一眼就能把小孩吓傻,大人吓哭。

但也有一点可以肯定,魔主是人,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魔物。

魔主突然把黑帽掀开,就打着吓住楚九歌的主意,但可惜的是…

江河和北王府的亲卫皆吓懵了,楚九歌却只是扬了扬眉,连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不仅如此,楚九歌还盯着他的头看了许久,眼中没有半点厌恶。

这样的一张脸,一个脑袋,就连他对着镜子看久了,都恶心的想吐,要不是没有这个头,他就活不了,他真正恨不得…

把他的头摘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脑袋,楚九歌却盯着看了半晌,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一丝厌恶。

魔主知道,这不是装的…

就算后面能装,一开始的反应也装不了。

楚九歌一开始,就没有被吓到。

“你果然很特别。”魔主失笑,他嘴角一动,脸上的烂肉就跟着颤动,好似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下一秒,确实有一只蛆虫掉了下来,魔主面不改色的上前,一脚将其踩爆。

当然,就魔主这种张脸,也无法改色。

“但…很遗憾,我就是再特别,也无法治好你的脸。”虽然隔得不近,魔主又立在暗处,但她还是仔细观察了魔主的神色。

魔主周身缠绕着一股死气,身上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她猜测,这是常年与腐烂物为伴,甚至吃腐烂食物后留下来的。

魔主已中毒至深,他…也离不开那些腐烂物。

“但你不怕我,对吗?”魔主一点也不意外,他再次伸出如同枯骨一般的手,将帽子带了回去。

他得的不是病,不是药物可以治好的…

“不怕!”没什么好怕的,别说站在她面前的是人,就是鬼,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有一天,你的至亲好友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出现在你面前,透过这样的一张脸,你能认出它的不同吗?”魔主说了一句很长的话,虽无情绪起伏,但楚九歌知道,魔主在悲伤…

“恐怕不能。”这样的一张脸,连五观都没有,怎么认?

“不能呀!”魔主叹息,可不等他失望,就听到楚九歌道:“脸不重要,熟悉的人…熟悉的是那种感觉。我的至亲好友要出现在我面前,不需要看脸,我也能认出他来。”

“原来…”魔主笑了一声,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懂楚九歌,正因为懂,才不敢出现。

魔主的声音很小,小到楚九歌只听到他说了话,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不由得问了一句:“什么?”

“没有什么!”魔主再次开口,声音已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意:“我跟你谈一个交易。我告诉你北王的现状,你把防瘴气的药方给我。”

“这个交易,我拒绝。”楚九歌想也不想,就道。

“为什么?一个药方卖两家,你并不会吃亏。”魔主想不出楚九歌拒绝的理由。

“不亏并不表示赚了,魔族人不怕黑雾森林的瘴气,你要药方只有一个用途。”楚九歌沉着脸道。

“什么用途?”魔主顿时来了兴趣。

他不认为,楚九歌能猜到他的用意…

“毁了最关键的一种药材,废掉药方。”这不是猜测,这是断定。

除此之外,魔主要药方,没有一丝用处。

“呵呵…”魔主一僵,发出一声低低的干笑:“你…很聪明。”聪明的让他想要杀了她。

“不需要用脑子,也能明白。”药材难寻,尤其是现今没有人大规模的种植药草,有些药草就更难寻了,当然也更好毁掉。

“你聪明的…让我想把你带回黑雾森林。怎么办?”魔主上前一步,逼近楚九歌。

北王的亲卫与江河见状,顾不得心中的恶心,和打从心底对魔主的排斥,拔刀上前,却又一次被楚九歌阻止了:“你们不是魔主的对手。”

她没有想到魔主会亲至,这一点,她托大了。

“先把北王弄死,再来抓我吧。”楚九歌没有后退,她直勾勾的看着魔主那张,没有被黑衣遮挡住的脸。

离得近,魔主身上的腐烂气息更浓了…

其实,魔主这张脸真得很丑,丑到无法直视。

“呵呵…北王他呀,快完了。”魔主得意一笑:“你的那个北王太高傲,太自以为是,太自负了。本座曾告诉过他,他早晚会死在他的自负,果然…本座说中了。”

“吃点亏很正常,巫族想要他的命,不可能。”巫族人又不蠢,他们蛰伏数十年,才发出一击,以有心算无心,北王吃大亏是必然的…

要是北王毫发无伤,她才要奇怪呢。

“你不担心他?即使他染上比福寿膏更厉害的东西,你也不担心他?”魔主压根就不在意,让楚九歌知道北王的处境。

知道又如何?

楚九歌找不到北王。

找到了,北王也废了。

“你下的毒?”比福寿膏更厉害,那就是提纯后的罂粟了?

当然,绝不可能仅仅是罂粟一种,必然加了旁的,但不管加了什么,染上与罂粟相关的毒物,都是一个麻烦。

那东西,会上瘾,药石无效。

“他进入了黑雾森林。”魔主变相的承认了,“他以为,不碰黑雾森林一草一木,不食一果一水就能无事,却忘了有些毒,沾了血就能染上。”

北王一身是伤,被迫进入了黑雾森林,摆了他一道。

要不是他也摆了北王一道,又怎么会任他离去,而不出手呢?

他出手,便是要不了北王的命,也能让北王吃个大亏。

他任由北王离去,是因为他知道…

北王,完了!

第668章 徒劳,瓜分北王的势力

魔主对楚九歌十分的和颜悦色,便是交易没有谈成,他也没有半点不悦,更也没有为难楚九歌。

江河与北王的那几个亲兵,他就更不看在眼里了,连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对方 ,与楚九歌说了一句再会,就走了。

魔主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但他的话却让江河和北王的亲卫慌慌不安,他们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看到楚九歌一脸凝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魔主来后,巫族的人就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巫族那个小头目就找到了楚九歌:“我能相信你,对吗?”

“国师吃了那颗药吧?”魔主的到来是一方面,国师吃下的解药,也从侧面证明了,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就人品而言,她是真的不错。

至少言出必行,值得信任。

巫族的小头目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告诉你北王的踪迹,你给我药方和药。”

“一换一,你们家族长没有教你吗?”药方和药,只能取其一。

现在这个季节,又是在北域,想要寻药材,太难了。

楚九歌不用想,也知对方会做出什么选择。

巫族小头目没有说话,他看着楚九歌,无声了施压…

魔主来了,北王的情况,楚九歌必然知晓,他就不信楚九歌不担心北王。

然,让他失望了,楚九歌虽担心却没有失分寸:“看样子,阁下没有谈的诚意,那就这样吧。”

“楚九歌,你应该明白,我的人多活一天,就能为你多拖住魔族的人一天。”北王让魔主杀他们家少主,不就是想借他们的手,拖住魔族吗?

他不信,这么浅显的道理,楚九歌会不懂。

“你知道,魔族的人有那么逆天的本事,为何一直窝居黑雾森林不离开吗?”楚九歌反问一句,不等对方思考,便给出了答案:“他们…不能离开黑雾森林,或者说不能离开太久。你们拖住魔主脚步的作用,已经完成了。现在,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魔族的人也追不到北王。”

“你说的是真的?”魔族的人,真的无法长久的离开黑雾森林?

“是与不是,你自己试探一番就知了。”楚九歌只是猜测,证据就是魔主的真实长相,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黑雾森林瘴气横生,易滋生腐烂物,于普通人那是炼狱,于魔族人而言,那里才是他们生活的家园。

“这就是魔族明明有能力,却迟迟无法大举北上,占领东林的原因吗?”谁都不是笨蛋,楚九歌一提醒,巫族的小头目结合魔族的种种反常,就做出了推断。

“谁知道呢。”也许,魔主是在积蓄力量呢,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估且信你一回。”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但巫族也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谈判筹码。

巫族的小头目面露不快,但还是应下了楚九歌一对一的交换:“北王出海了,据我们的人得知,他去了绝命孤岛,你现在去查,应该还能查到痕迹。对了,我要足够五百人用的药。”

“五天内,应池会把药送过北域。”算算时间,半个月后,苏慕白就会带着大军回来,巫族的人一好,就得对上苏慕白,真正是可怜呀。

想到这里,楚九歌笑得更好看…

她这人讲信用,但也不太喜欢,让仇人占太大的便宜,巫族想要占她的便宜,就得付出代价。

有了北王的踪迹,楚九歌便离开了北域。她没有急着去巫族人说的绝命孤岛,而是命北王的亲卫,查一查巫族那位头目所言是否属实,再让他们查一查,绝命孤岛的来历。

对江河不够信任的楚九歌,没有让江河去查,而是让北王的亲卫去查。

三天后,北王的亲卫确定了,巫族的小头目没有撒谎,北王最后的痕迹确实是在绝命孤岛附近,而那座岛…

据海边的渔民,和出海的水手说,登上绝命孤岛,就等着把命交待在那里。

那座岛有去无回,岛上没有任何生命,一个“孤”字,便点明了它的特色,但楚九歌却毫不犹豫的下令:“准备足够的水和食物,准备一艘大船,我们去那什么绝命孤岛。”

她信守承诺,让应池把药给巫族熬好了送过去,巫族也信守承诺,告诉她北王的下落,但是…

他们两人都留了一手。

她没有告诉巫族,苏慕白很快就会带兵杀回北域。

而巫族,则在她走后,将北王身陷绝命孤岛的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

此消息一出,四国蠢蠢欲动。

其他人可不像楚九歌这么自信,自信的认为,北王上了绝命孤岛,还能活着回来,他们都认为,北王此次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可能极低。

当然,就算北王不死,他们也不介意补上一刀,让北王死在孤岛上。

反应最快的当属皇上,巫族将消息一宣扬出去,他就派应颐来前线,接管前线所有兵马。

“所有”二字含糊不清,又涵盖甚广。这个所以可以是指陈将军那些兵马,但也可以加上苏慕白手中的兵马。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词。

北王活着回来,皇上自是不会染指北域的兵马;北王要是死在孤岛上,苏慕白手上的二十万兵马,就别想保住了。

皇上这个大动作一出,楚九歌本以为南凉、北林与西凤也会跟着动。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将北王的势力瓜分,不知道要等几百年。

不想,南凉太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惜命,生怕她会弄死他,哪怕再心急也没有动;北林皇上为了巩固自己在国内的权利,也没有让摄政长公主出手,借北王壮大实力。

南凉、北林与西凤不出手,楚九歌就不担心了。

不管皇上怎么折腾,他们都属于内斗。皇上要用北王训练出来的那支人,就不会像南凉、西凤与北林一样,把他们灭了。

只要北域的兵马不被屠尽,待到北王回来,一切又会回到最初,皇上做再多也是徒劳…

第669章 扩散,害人终害己

南凉、西凤与北林不出手,只有皇上一人出手,凭苏慕白的本事,保住北域人心不散不成问题。兵权被夺就被夺,反正是暂时的…

当然,要是北王出事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大家都等死就行了。

寻到了适合出海的船,楚九歌也不挑日子,备好水与食物,以及常用药,就带着江河与北王亲卫出海了。

寻找北王的事,宜早不宜迟。

南凉那里她有后手,她不用担心,但西凤与北林,不会一直按捺不动。

西凤不说,他们一直在等机会。而北林,只要北林皇帝与摄政长公主内斗结束,不管他们哪一方获胜,都不会放过北王手中的势力。

甚至,在久久得不到北王的消息后,北林皇帝与摄政长公主,还有可能停止内斗,先联手抢夺北王的势力。

各方人马都盯着楚九歌的动作,见她出海去绝命孤岛,没有一个人阻拦,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都在等,等楚九歌回来,或者楚九歌死在孤岛上。

他们看到了,楚九歌准备了足够他们一行人,吃上三个月的水与粮食,但他们只给楚九歌一个月的时间。

去那座孤岛,来回只要十天。一个月,楚九歌没有回来,就说明她与北王都死在孤岛上。

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应颐握住兵权,足够治好南凉太子与长乐公主的病,也足够北林皇帝与摄政长公主,达成约定。

是以,他们都不急。

“一个月,孤等得起。”南凉太子看着碗中冒着白烟的药,唇边逸出一抹冷笑,端起碗,一饮而尽。

疫症的事,他记下了。

楚九歌死在孤岛还好,她要是活着回来了,他定会加倍回报给楚九歌。

楚九歌能让他染上疫症,他就能让楚九歌染上福寿膏的瘾,甚至比福寿膏更厉害的药的瘾。

他要楚九歌生不如死,像狗一样趴在他脚下求生!

“啪…”南凉太子一口饮尽碗中的药,将手中的碗砸在地上,阴沉着脸问道:“与孤一般严重的人,几天能好?”

他喝了快有半个月的药,却仍旧不见起色,长乐公主据说快要好了,只需要喝调养的药就行。

“一般半个月就能好。”南凉的探子说完,又补了一句:“先前就有传闻说,药放久了,再次加热药效会变弱。”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们以为是楚九歌故意放出来的,是为了让他们太子去襄城。

没想到,是真的!

“好好好!楚九歌你真得很好!”南凉太子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一步接一步,楚九歌这是多恨他?

“来人…”南凉太子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下令道:“把那些尸体附近的泥土挖出来,混进东林士兵喝的水源里。”

南凉有不少人,为了给他试药而染上疫症,他放任那些人死去,并将他们的尸体埋在腐烂的泥土里,就是等今天…

而这不过是他先收一点利息,等楚九歌回来,他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是,殿下。”南凉的侍卫应声领命。

是夜,他们避开东林士兵的耳目,悄悄的去挖尸体,可不想…

一俱没有!

他们将做了记号的地,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有挖到。

“见鬼了不成?”南凉太子的侍卫不信,欲再刨一遍,他们正要挥铲子,暗处突然亮起一一片火把…

东林的士兵突然从暗处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是见鬼了,是你们撞鬼了。”陈老大收到消息,得知这群南凉人来挖尸体,就猜到他们要做什么,当即带人过来了。

这不,正好抓了个现行。

“把他们都带走,去把五将军请来。”拿了现行,足够他们把南凉太子逼出他们的营地,让南凉太子滚回他自己的地方。

而他自己的地方,这个时候正在闹瘟疫。

害人终害己,说的就是南凉太子此人。

陈老大押着人,老五打先锋,不给南凉太子辩解的机会,就将一大串的罪名,扣在那几个侍卫身上。

南凉太子自是不肯认,为了自保,他甚至抛弃了这几个侍卫,一口咬定他们被人收买了,要陷害他…

老五也不跟他多言,让陈老大当着南凉太子的命,把那几个侍卫斩了后,才告诉南凉太子,他们南凉军营发了瘟疫,他们担心南凉人被传染了,为了安全,南凉太子必须离营,否则…

“否则怎样?”南凉太子气得全身颤抖,狠狠一咬舌头,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瘟疫在军中蔓延有多么可怕,在他算计东林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后果。只是…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东林没有尝到那后果,反倒是他尝到了。

这一定是楚九歌的手笔!

她,够狠!

“否则,我们只能把太子殿下,和你的人全部当成疫症患者,送去襄城隔离。”届时,南凉太子每一时每一秒,都将活在他们的监控下,一如现在的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的疫症是好了,但她还是不能离开襄城。

甚至,在和谈没有结束前,长乐公主都不能离开襄城。

有一个这么好的人质在手,他们要是放过了,那就蠢了。

反正,现在北王不在,皇上不用为了抹黑北王而故意让利。现在,他们东林,以狠狠的从南凉三国身上咬一口,一如他们三国先前咬他们东林一样。

“孤离开!”南凉太子不想走,甚至他想留下来,以他自身为媒介,将疫症传染给东林的士兵,但陈老大他们根本不给南凉太子机会。

南凉太子一应下,就有重兵“护”着他离开,而他的住处,立时就被一把火给烧了,速度之快,让南凉太子反应不过来。

“你们…”南凉太子一脸戾气,但在出口的刹那,他的心腹拉了他一下,无声的提醒他:药!

是的,药!

医治疫症的药只有东林有,方子只有应池知,如若他们得罪了东林,军中的疫症得不到控制,他们南凉就完了…

第670章 登岛,心狠手辣才能走到最后

瘟疫爆发,南凉军中上下皆惶恐不安。

南凉太子回去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病染,并采取了隔离、防治等一系列的手段…

染病的士兵被隔离后,便有丹医为他们医治。丹医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新制出来的丹药,能有效的缓解疫症,减轻疫症病者的痛苦。

而将疫症士兵隔离后,染病的人数也在不断下降,不像初期那般,动辄上百人染症。

南凉太子回营后,每日新增的疫症士兵,多则数十人,少则一两人。

在南凉太子雷厉风行下,情况渐渐稳了下来,军中的将士们也不像先前那般慌了,只是…

这种情况,随着南凉士兵染病的人数越来越多,时日越来越长,打破了。

丹药不够!

炼制丹药的材料也不够!人手也不够!

什么都不够,哪怕丹医能飞天遁地,一时半刻也拿不出这么多丹药来。

就算现在能拿出来也无用,丹药只能缓解疫症而不是治愈。这意味着哪怕他们有源源不绝的丹药,也不能让身染疫症的士兵恢健康。

这个问题,丹医一早就提了出来,南凉太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叫丹医放手去治,不计代价稳定大局。

丹医以为,南凉太子会去跟东林交涉,会去跟应池交涉,做出一些让步,以便让东林供给草药给他,医治染病的士兵。

他一直在等东林的草药送来,还想着能借机学习一二,最好的办法是把药方学来,可不想…

他等到的不是东林的药草,而是太子下令,让他随便熬一些草药,然后往里面放有毒的丹药。

“殿,殿,殿下…你在说什么?”南凉的丹医,吓得直结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南凉太子没有重复,他阴沉着脸道:“听清楚了,就去办!”

“殿下,这…这不行的,会死人的。”要是他治的病人全都死了,他的行医生涯也就毁了。

最主要,他下不了手呀。

近千条人命呀!

“疫病是会传染的…他们不死,你就去死。”南凉太子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他们是喝了东林的草药死的,与你何干?”

“东林怎么会承认?”他们就没有从东林拿草药。

“你只要按孤说的去办就行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你明白吗?”他不需要在乎东林怎么想,他只要他手下那些兵信就行了。

相信,他为他们去求东林。

相信,是东林害死了他们。

东林是他们的仇人,在他们要的药材里下毒,这个解释合乎情理。

“是,殿下!”南凉的丹医很想拒绝,在看到南凉太子吃人的眼神后,他就明白他拒绝不了,也有可能活不了…

这事,后果太严重了。

要让人知道,是他们太子下毒手,毒死染了疫症的士兵,太子的声誉将一落千丈。

这件事必须保密,成为无人知晓的秘密,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它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为了杜绝泄秘的可能,太子绝不会放过他,让他活着离开。

南凉的丹医带着悲壮的心情,去办这件事…

收集药草、清理药草、熬药他全都是一个人办的,中途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与任何人接触。

“殿下,事情办好了,这药可以十倍稀释,稀释后,能活一个时辰。”等到药熬成,他亲手将带着浓浓药味的汤药,交给了南凉太子,并在南凉太子的注视下,喝下了第一碗。

喝完后,他就听到南凉太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句,说:“你…不必如此的。”

“呵呵…”南凉的丹医笑了一声,笑声未止,他嘴角就溢出一丝血迹,瞳孔不断放大…

“嘭”的一声倒地,他不断朝南凉太子伸手,希望南凉太子能救他:“殿,殿下…”

死,太痛苦了。

他知他必须死,可真到要死的时候,他还是怕。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用生命效忠的主子,一动不动,只是摇头叹了一句:“孤从没想过要你的命。”

“呵…”丹医伸向南凉太子的手握紧,收了回来。

他们的殿下果然不值得他效忠,他留一手是对的…

殿下,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亲眼看到药效,南凉太子连一刻都没有等,让心腹处理了丹医的尸体后,连夜命人将药分发给染了疫症的士兵,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南凉从东林拿回来的,能医治疫症的药,喝了一定能好。

身染疫症的士兵不疑有他,每人上前端起一碗,仰头就灌了下去。

药喝下去,这些人一扫病容,一个个眼露希望,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神采,但…

一刻钟后,随着第一批喝药的人,喝腹痛,上千名染上疫症的南凉士兵,纷纷捂着肚子喊痛。

事情第一时间上报到南凉太子耳边,却不想…

南凉太子的疫症突然加重,人昏迷不醒。

等到他第二天醒来,上千名染了疫症的士兵全死了。经查,他们的丹医被人灭口,死在房间里。

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他与东林来往的信件,还有藏在他房中的药。

铁证如山!

东林收买了南凉的丹医,让他们的丹医在药里下毒,害死他们南凉染了疫症的士兵。

“噗…”南凉太子当场吐了一口血,要不是身后的人扶着,他怕是倒了下去。

勉强站稳后,南凉太子一脸悲愤的大吼:“东林其心可诛!他们毒杀我南凉将士,此仇不共戴天,孤在此发誓,不杀你们,孤誓不为人!”

“杀!杀!杀!”南凉太子一番话,将南凉士兵的愤怒与怒火全部调动了起来。一时间南凉士兵气势冲天,大有冲进东林军营,将东林屠杀殆尽的狠劲。

“东林毒杀我数千士兵,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来人…”南凉太子强压下心中的悲愤,高声下令:“去推车来,把我南凉的将士带上!孤要带他们去找东林讨个公道,孤要带他们去找东林算账。”

南凉太子说得大气凛然,义正言辞,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但…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以此为借口,将这上千俱染了疫症的尸体,送到东林的大营中去,去坑东林的人。

当然,这些楚九歌都不知。经过三天的航行,楚九歌和江河、北王的亲兵已经登上了孤岛,并且找到了北王…

第671章 我在,那个人是楚九歌

找到北王的时候,楚九歌整个人僵在原地,根本不敢上前…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北王,哪怕是他从北域去京城,一路被人追杀,也没有这么狼狈不堪,哪怕是…

他被皇上用粗糙至极的手段陷害入狱,也没有这么颓废。

哪怕是,他身受中伤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惨烈。

他们找到北王的时候,北王倒在泥泞里,他身上全是伤,不是刀伤,就是划伤,伤口全都裂开了,鲜血还在往外流,与污泥混在一起…

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哪怕是脸,也满是细小的划伤。

他的双手紧紧扣在地里,十指指甲全部脱落了,鲜血与烂肉混着泥土,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腐烂与馊臭味相夹的怪味。

他整个人瘦了足有一圈,精神萎靡的吓人,眼睛大得吓人…

但就是这样,他也保有他的骄傲与尊严。

北王他没有像犯了福寿膏毒瘾的人一样,蜷成一团,眼泪鼻涕直流,更没有哀嚎惨叫。

他不像是一个染了毒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