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北王不嫁的女人,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个挡路的人活着。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对北王一见钟情,王梓钰持保留态度。

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大小接受到的教育是家为国,根本不可能为了情爱丢下身上的责任,不顾自己的家族。

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继承席家,王梓钰不认为,那位被席老将军当男孩教养的席小姐,会做这种没有理智的事。

“为了嫁给北王,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是吗?”她不死,那位席小姐的身份就尴尬了,也不可能嫁给北王。

“是。就算不嫁北王,她为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也会选择杀了你。”楚九歌与北王的婚事,是在衙门登记了的,楚九歌活一天,她就一天是北王妃。

席小姐活着出现,她与北王的婚约怎么算?皇上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不能!

为了帝王的颜面,皇上也要给席小姐撑腰,要北王休妻娶席小姐这位拿着皇上赐婚圣旨的女子。而依北王的性子,他绝不可能遵旨。

到那时,皇上要怎么办?

杀北王,皇上杀不了。

不杀北王,帝王尊严何在?

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弄死楚九歌,席小姐再出现在人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皇上知道她没死的消息吗?”楚九歌想知道皇上的态度。

从目前来看,她与那位席小姐,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皇上的态度很重要。

“暂时还不知,席老将军并不想公布席小姐的身份。而席家不公布,皇上便是知晓也会装作不知,免得麻烦。”失踪了五年的孙女突然回来,就算这孙女是真的,席国公也不会贸然认下来了,认下来了,就得为她所有的行为负责任。

而谁知道,这五年发生了什么?这孙女的心态有没有变?

席国公谨慎一些也不为过,席家虽没有男丁,但席家还有许多依附者,为了那些人,席国公也不可能贸然行事。

“这么说,那位席小姐想要弄死我,也只有在暗处下手,不会放到明面上,是吗?”幸亏席国公还算有理智,不然…

席小姐没死的事捅出来,皇上就是再不乐意,也得为席小姐撑腰。

谁叫席小姐与北王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呢。

“是的!”他们还有机会,先一步弄死那位席小姐,让一切归为正题。

“那就先不管她了,我们来说说你的事…”北王第一任未婚妻突然死而复生,楚九歌自然是烦躁,但她再烦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与其让自己陷入愤怒、不满的消极情绪中,她宁可找些事做,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楚九歌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了,快到让王梓钰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的病…我有七成的把握能治,你治不治?”说起专业上的事,楚九歌一扫刚刚的烦闷,自信而张扬的看着王梓钰。

“你,你的意思是?”王梓钰眼眸倏地一亮,定定地看着楚九歌,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是他想的那样吗?

楚九歌璨然一笑,缓缓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能医好你的病,不仅仅是延长性命,而是能够让你站起来,恢复如常。不过…”

“不过什么?”饶是淡定如王梓钰,此时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能接受一辈子生活在轮椅上,但是…

如若能站起来,谁能拒绝?

他永远忘不了,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北王纵马从他面前带走楚九歌的画面,也忘不了,他连弯腰拾东西都做不到的气馁。

如若能站起来,他就不会再晚北王一步了。

“不过,医治的时间有一点长,而且要与另一位病人同步医治。他今晚就会到,你可能没有办法回京城过除夕了。”王梓钰体内寒气过重,陆城患得是热症,两人最好是同步医治,这对两人都有好处。

“那位病人是谁?”王梓钰心里确实激动,但只有一瞬间他就冷静下来了。

能站起来他很高兴,但也不至于高兴得忘乎所以。

“陆城,据说原来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我先前欠他一个人情,现在要还他。”江南的事,要不是陆城出手,还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袁家一直紧盯着北王、王家与萧家。他们在江南的势力有任何动作,袁家都会察觉,都会提前防备,甚至反扑。只有那群江湖人出手,才能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江湖人会帮一个与北王关系匪浅的人…

第790章 自由,他的女人他解决

“陆城?江湖人?”王梓钰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怔住了。

楚九歌不解的道:“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知教导席小姐习武的那人也是江湖人,正好也姓陆。”王梓钰眉眼弯弯,唇角含笑,浑身上下都透着贵公子的优雅与平和,但楚九歌却隐隐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楚九歌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巧了。”

而更巧的是,不管是她还是王梓钰,都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些人是冲着北王来的,不过是奈何不了北王,就拿你撒气。”柿子挑软的捏,就像北王横死的那些未婚妻一样。

她们,何其无辜?

“想拿我撒气,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楚九歌笑了笑,蛮不在乎的道。

“你有什么打算?”王家的势力不小,但一向不与江湖人打交道,王梓钰便是想要帮楚九歌,一时半刻也没有路子。

“北王的女人惹出来的事,自然是交给北王处理,我要打算什么。”死而复生的又不是她的未婚夫,她为什么要上赶子对上席家小姐?

席家小姐想要杀她,那就放马过来!

北王的女人…王梓钰眼中的笑意加深。

他很喜欢楚九歌这么称呼席小姐。

“北王人在北域,他一时半刻回不来,也不能回来。”北域的情况,王梓钰昏迷前就了解过,也知道北王一直没有灭掉巫族,是为了逼巫族背后的人出面。

“北王不在,他的属下不是在吗?总之,别想我去处理北王惹的事。对了,说到北域…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楚九歌神色一凝,神情严肃的道:“谢玄他还活着,他在黑雾森林,只是不肯见我。”

“谢三他…没死?你说真的?”王梓钰面上狂喜,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不断颤抖,眼中隐有泪水渗出,比听到楚九歌能医好他的双腿还要激动。

“是真的,北王见了他。只是他的脸毁了,声音也毁了,他怕是不会再回京城了。”说到谢玄,楚九歌只觉得心口莫名的发疼。

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现在却连行走在太阳下都做不到。

上天,太残忍了。

“千般娇颜不过粉红骷髅,万般繁华不过过眼云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我们谁会在意他的长相?他,太傻了。”王梓钰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呀,他太傻了。当时,他要不放手就好了。”不放手,至少还有她陪着,谢玄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不放手,也许他们两人都能活下来。

“你呀,也太傻了。若换作是你,你也会放手。”王梓钰看着眼红泪光的楚九歌,摇了摇头:“那件事与你无关,真要说起来,是你救了他。”

如若不是楚九歌,谢玄指不定连活都活不下来。

楚九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风吹来,树梢上的雪花不断飞舞,落在两人身上,楚九歌身上一寒,起身道:“起风了,我推你进去。”

大冷的天,也只有王梓钰才会往屋外跑,才会有闲情雅致,欣赏雪景。

王梓钰没有拒绝,靠在轮椅上,眼眸微闭…

此刻,静好!

是夜,被皇上关在刑部的苏慕白,突然被官差释放了出来,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

苏慕白一头雾水的走出刑部大牢,看到站在外面等他黎英,更是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黎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怎么出来的?”黎英嫌弃的看了苏慕白一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慕白身上,好臭!

苏慕白半点自觉也没有,被关了数个月,重获自由的他此时心情好极了,黎英后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王爷让你来救我的?”

“呵…你在做梦吗?”黎英看苏慕白穿的单薄,双手环抱取暖,露在外面的皮肤又红又肿,明显是冻坏了,咬了咬牙,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丢给苏慕白:“穿上!”

可惜了,好好一件熊皮披风就毁了。

“总算活过了,黎英…你够哥们。”温暖的披风一上身,苏慕白就忍不住眯着眼。

舒服,太他妈舒服了!

“走走走,我请你喝一杯去,这几个月在刑部大牢,可把我憋坏了,你不知道,里面那些人…”苏慕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笑颜逐开的道。

黎英冷冷的打断苏慕白的话:“王妃把你弄出来,不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的。”

“王妃?我们家王爷娶妻了?谁呀?这世上还有比楚九歌更命硬的人,能活着嫁给我们王爷,还能撑到现在?”苏慕白在牢里,许多消息都不灵通,听到黎英的话,他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就是楚姑娘!”黎英黑着脸道。

“啊?王爷和楚九歌的婚礼就办了?”苏慕白这次嘴巴都张大了。

他们家王爷不是出事了吗?

怎么还有闲情办婚事?

“王爷说楚姑娘是北王妃就是北王妃,你在置疑王爷的话吗?”黎英懒得跟苏慕白多言,直接祭出北王这个大杀器,苏慕白果然不再说话:“是,是,是王妃。不知王妃有什么吩咐?”

他不就是被关了几个月吗?

黎英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来话少的可怕,张嘴必提弟弟的高冷小将军,居然说这么大话,张嘴变成了王妃?

“席家小姐死而复生,要杀王妃而做北王继妃。王妃说,席小姐是王爷的女人,让王爷赶紧把他的女人处理了。处理不了,就把席小姐娶回北域。总之,别让席家小姐打扰到王妃。”黎英瘫着一张脸,将楚九歌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停停停!什么王爷的女人?我为什么没有听懂?我们家王爷什么时候有女人了?还有那位席小姐是谁?你说得太乱了,我这价值万金的大脑都听不明白了。”苏慕白敲了敲自己的头,顾不得肚子饿,也顾不得他们还在刑部门口,急着寻问。

“王爷的第一位未婚妻,出自定国公府的席家大小姐。”黎英斜了苏慕白一眼,明晃晃的是嫌弃苏慕白蠢。

他就不明白了,苏慕白蠢成这样,王爷怎么会信任他?

而就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在攻打北林的时候,居然爬到了他头上成了主将,指挥他们打仗不说,还打赢了?

北林那些人,是多蠢?

第791章 杀意,有恃无恐的楚九歌

陆城如约而至。

大冷的天,他身着薄衫,赤足踩在地上,沐浴着雪色与月色,缓步走进别院。暗卫看到了,没有阻拦…

他们才不会说,他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楚九歌在前院的花亭等他,四面透风的亭子,在夜晚寒意更甚。楚九歌不仅裹着厚厚的披风,四周还摆了数个火盆子,才能勉强维持风度。

果然,要保持风度就得失温度。真不知,白天王梓钰怎么在树下坐得住,她这才坐一会,就觉得冷了。

陆城一来,楚九歌就知道了,不是有人提醒,而是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无法忽视。

“你没有告诉我,你这院子还有其他人。”陆城一身湿漉漉的,随着他走动,他周身的雪花瞬间就融化了,每走一走,都会在身后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楚九歌抬眸,雪白的肌肤在火光的衬托下,娇艳动人,她却半点不自知,笑着道:“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看样子你知道了,席清欢是我的师妹。”陆城一脸坦然,半点没有被人拆穿的难堪,他大大方方的在楚九歌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本以为是普通的茶水,这一喝却是透心凉,身上热气全消,全所未有的舒爽,顿时眼前一亮:“这茶!好!”

说完,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一点也不懂客气为何物。

茶水明明是温热的,喝到嘴里也只觉一般,直到咽入腹中,才惊觉此茶的不凡。

“特意为你煮的药茶。”楚九歌面前也有一杯,但她并没有喝。

这茶夏天喝喝还行,冬天楚九歌是不敢沾的,寒气太重了。

“你的病情加重了,你知道吗?”陆城身上通红,热气不断往外涌,不大的亭子在他的作用下,温度不断上涨,楚九歌都觉得热了。

“太久没找女人发泄了,火气憋着出不来。”陆城将壶里的茶水喝完,咚的一声将茶壶放在桌上:“爽快!比找十个女人还要爽快!”

“你说话,能文雅一点吗?你对面坐的是一个姑娘家,还是能治你病的姑娘家。”她接触的人中,虽不乏三教九流之辈,但极少有人对她不敬,更不会在她面前开黄腔。

在她看来,一个大男人在姑娘家说黄腔,是十分失礼的事。

“食色性也。能做不能说吗?”陆城嗤笑一声,眼神朝东院看了一眼,嘲讽的道:“一个个,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穿上衣服人模狗样,脱了衣服抱着女人,还不是一样。不对,指不定还不如我。”

“陆少主,在病没有治好前,得罪你的大夫,是很不智的行为。”楚九歌脸色一沉,不高兴的道。

王梓钰此时便住在东院,陆城明显是意有所指,为了激怒她,或者是为了激怒暗处的暗卫。

主辱臣死。

在暗卫发火之前,楚九歌必须把陆城的气焰压下去,不能给他们交手的机会。

“说得好像我不得罪你,你就会尽心为我医治一样。”陆城不以为然的道。

“陆少主,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卑鄙,我有我的医德。”她还真没有想过,在医治陆城的过程中动手脚。

她不会亵渎自己的职业。

“无所谓…反正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跟着遭殃。”他陆城奈何不了北王,还奈何不了别人?

他便是弄不死楚九歌和她身边的人,也能叫他们日夜不安,时刻紧张,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暗杀他们。

早几年,他就是这么对付北王的,可惜北王能耐太大,他的那些暗杀,北王根本不看在眼里。

“肝火旺,心火盛,你这样的人,便是没有热症,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也不过如此。

陆城不客气的反讽回去:“家破人亡的苦命人,去哪休养好脾气?”

“说得北王一家好像团团圆圆,家庭和睦一样。”北王的身世比陆城惨了不止一百倍,也没见北王怨天尤人。

她…也没有怨天尤人,她还不是一样在努力的生活,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努力对得起家人的期待。

出身无法决定,也无法改变,但对生活的态度却是由自己决定的。

“他不幸,便要让全天下人都跟着不幸吗?”陆城钻了一个空子,讥讽道。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江湖人。除了少数有休养,有武德的大侠外,大多数江湖人皆目无法纪,任性妄为,行事全凭喜好,说得好听叫快意江湖,实则是不负责任,只顾自己享乐。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们即不是圣人,又不是司法部门,你们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全凭自己的喜怒、全凭自己看到的事来判断对错,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世界得乱成什么样?”侠以武犯禁,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女,楚九歌喜欢讲法律、讲秩序的生活。

对不把法律秩序放在眼里的江湖好汉,楚九歌实在无法违心的说喜欢。

她承认,江湖中不凡讲义气、讲江湖规矩的大侠,但那样的人太少了,层次也太高了。大部分混迹底层的江湖人,只会打打杀杀,靠敲诈勒索的为生。

“好巧,我也不喜欢你这种满口仁意道德,实则虚伪卑鄙自私自利的女人。”陆城拿起桌上的杯子,啪的一声捏碎了。

楚九歌看了一眼,笑了:“少庄主这是要以武力威胁我?”

“不,我是在警告你,别惹怒我。对我来说,捏断你的脖子,就跟捏碎这个杯子一样简单。”陆城站起了起来,右手按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楚九歌,我的病好的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江湖少侠,我算是见识到了。”楚九歌半点不惧,抬头,与陆城对峙。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陆城气场全开,杀气腾腾;楚九歌神情温和,脸上的笑容都不曾变一下,明亮水润的眸子只有笑意,没有惧意。

她,是真的没有把陆城的威胁当回事。

“你…”这个认知,让陆城有一种现在就杀了楚九歌的冲动,但手抬到一半,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他要杀了楚九歌,肯定走不出这个院子。

楚九歌这是有恃无恐!

第792章 可怕,给袁家的新年大礼

陆城抵达别院后,楚九歌就开始为他和王梓钰医治。

次日一早,两人就泡在药桶里,隔着一扇门,一冷一热,需要泡半个月。

宫里的除夕宴,王梓钰就别想了,除夕夜他和陆城一样泡在药桶里。要不是楚九歌亲自动手,为他们准备了一桌大餐,他们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除夕夜该吃团圆饭。

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楚九歌还是准备了一大桌,鸡、鸭、鱼、肉、海鱼、山珍一样不缺,别院也早已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楚九歌亲自写的对联,看上去红红火火,热闹极了。

招呼王梓钰与陆城坐下后,楚九歌举起酒杯,对两人道:“今天除夕,我们也吃一个团圆饭。恩恩怨怨什么的今天都不提,只吃饭,只过节。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楚九歌原是不想叫陆城的,但想了想还是把陆城叫上来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她每年都是一个人过除夕,一个人过新年,一个人久了便看不得旁人孤零零的过节。

她太清楚,在别人一家团聚,在别人一大家热热闹闹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是多么的孤寂与冷清。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孤寂,能将人淹没…

而那些年,她宁可独自忍受噬人的孤寂,也不想把自己置于人群中,与一群狂欢。

这是第一次,她找人陪自己过节,感觉…还不错。

“好。今晚只有你、我,没有身份,也没有恩怨情仇。”不知是除夕的原因,还是楚九歌这两日的医治起效了,今晚的陆城看上去平和许多,身上的杀气与火气,明显的降了下来。

他举着酒杯,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眼中隐有泪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陪我过除夕。”也是第一次,他愿意与人过除夕。

十年了,自打十年前北王率兵血洗江湖后,他就没有家了,也没有了团圆。

他身边有很多人,但每到过年,他都会躲起来。他不愿意,也不想跟他们一起过,他宁可一个人独自忍受孤寂与凄凉,也不想与旁人团圆。

今晚,许是气氛太好,许是身边的人与他同病相怜,他忍不住破例了。

“我比你稍好,一个人过了五年而已。”王梓钰亦举起酒杯,朝楚九歌致意。

他知道,楚九歌以往必然也是独自一个人过新年,楚二叔那一家子,绝不可能带上楚九歌。

他们三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一样的人。

孤傲、自我,宁可独自品味孤寂,也不愿意假装热闹。

“大过年的,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消极?人生在世须尽欢,不管身上背负了什么,今天都该放下,好好享受当下。”除旧迎新的日子,过往的一切都可以翻篇,明天…

一定会很热闹!

袁家,一定会喜欢她的新年大礼!

想到这里,楚九歌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放大,浑身都散发着“我很高兴”的喜悦。

王梓钰与陆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受楚九歌的好心情影响,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陆城甚至开玩笑的道:“楚九歌说得对,好好享受当下,才不会辜负楚九歌亲手做的这一桌菜。话说…楚九歌,你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点岁数,医术学得那么好,饭菜又做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学的?你不会打从娘胎就开始学了吧?”

陆城来之前查过楚九歌,他知晓楚九歌医术不错,但来之前只抱着七分希望。泡了两天药澡,效果立竿见影,陆城才知楚九歌的不简单。

这一手医术,比起宫里的大巫医也不差,完全不像是初学者。

“我不是打从娘胎开始学,我是学了两辈子。”楚九歌笑容真诚,她发誓她说的都是真话,然而在场的两个男人都不信。

陆城甚打趣道:“我要有两辈子就好了,有两辈子的时间习武,就算打不过北王,也能与他打个平手,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他手上过不了一百招,大仇此生都无妄得报。”

“要杀北王,不定要打得过他呀,你可以学巫族,从皇室下手,利用皇室的力量弄死北王呀。”楚九歌贴心的给出建议。

陆城拿筷子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九歌:“你…跟北王,真是夫妻?”

“我什么时候嫁给北王了?”衙门登记就了就是夫妻?

北王登记的时候,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九歌什么时候想要去取消,只管跟我说一事,我陪你去。”王梓钰也倒了一杯酒,跟楚九歌碰了一下杯。

“我哪天觉得这个婚事麻烦了,我就去取消。反正没有举办婚礼,没有在祖谱上登记,要取消再容易不过了。”楚九歌一脸认真的点头,完全不似作假。

陆城不由得皱眉:“你与北王的婚事…能这么简单的取消吗?”

北王与楚九歌的婚事不算,他打出小师妹那招牌是不是没用了?

楚九歌似乎半点不受威胁,也不惧他小师妹的出现。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跟北王什么时候完婚了?北王可以去衙门登记,作为当事人的我自然可以去取消,你那小师妹不是想嫁给北王吗?正好,明天我就去取消息,你的师妹可以跟北王完婚啦。”楚九歌举起酒杯,对陆城道:“趁此机会,祝你小师妹得偿所愿,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陆城脸色微变,泛着红光的俊颜不由得皱起,但还是配合楚九歌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刚将酒咽下去,就见楚九歌拿着酒杯,与王梓钰碰杯:“梓钰,我给袁家送了一份新年大礼。还有两个时辰,我就会让袁家知道,算计我楚九歌、得罪我楚九歌的下场。”

楚九歌声音温和而轻柔,眉眼弯弯,笑着甜美而张扬。

“我很期待。”王梓钰一脸宠溺,眼眸温润,笑容清朗。

陆城拿着酒杯,一会看看楚九歌,一会看看王梓钰,莫名觉得这满桌的美食,都无法下噎。

这两人,这两人…

好可怕!

第793章 后悔,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王梓钰与陆城,幸福的享用楚九歌亲手做的年夜饭时,北王与谢玄搬了数十坛酒,坐在屋顶上,吹着寒风…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谢玄身侧放了五个开了的坛子,东倒西歪的,时不时还被风吹得转半圈,却偏偏怎么也掉不下去。

北王身侧一样摆着五个空坛,不过北王身侧的空坛,摆放得整整齐齐,坛口都在一条线上,看上去

像是列队的军人一般。

“明日天亮,消息就会陆续传到京城,希望袁家主能受得住。”在一夜之间,淹毁袁家所有的良田,还要在天亮之前,一一把消息传到京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事先有谢玄提供的消息,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办。

“你在东林安插了那么多人?”按谢玄的计划,原是准备提前三五天动手,但被北王拒绝了,北王云淡风轻的说一晚足够了。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快狠准,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要安插什么人手?这种事,本王怎么可能亲自动手。”他又不是南凉太子那个蠢货,非要亲自动手抓谢玄,最后不仅将自己暴露了,还将南凉埋在东林的探子也暴露了出来。

“你找了谁?”谢玄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谁有那个本事,能在一天内做到。

“丐帮!”丐帮弟子遍布五湖四海,只有丐帮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这么多人手。

“丐帮?”谢玄嘴角微抽:“我要是没有记错,丐帮上一任帮主是你杀的。”杀了人家帮主,还有脸找人办事,他认识北王这么多年,才知北王这般没脸没皮。

“有钱能使鬼推磨,本王出的起银子,他们有什么不满的?”北王不以为然的道。

楚九歌能让陆城出手,他让丐帮出手又怎么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楚九歌给他提的醒。

敌人又如何?

有血海深仇又如何?

筹码得当,一样可以合作。

巫族与魔族不就合作了吗?

“你…九歌给你的那五百万两?”以前北王可没有这么财大气粗,自从认识楚九歌后,这才大气起来。

“嗯。”北王神色淡然的应了一声,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脸上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在北域,没有把婚礼办完吗?要是把婚礼办完了,九歌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北王妃。现在,你们两人终归明不正言不顺。”谢玄提起酒坛,跟北王碰了一下。

“本王从来…”

“别把话说得太满,我前不久收到消息,你的第一任未婚妻席清欢死而复生了。”谢玄忍不住幸灾乐祸的道。

“什么鬼?”北王拿酒壶的手一松,险些掉了下去。

“如你所听到的那样,你的未婚妻出现了,她没有死,她要嫁给你,九歌挡了她的路,席家很有可能会动用军中的力量诛杀九歌。”这消息他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席家瞒得很紧,除去他们这几家把情报网,渗透到京中方方面面的人家,还没有谁知晓。

“楚九歌死了,本王就会娶她吗?天真!”他北天骄要娶妻早就娶了,还会等到现在。

“在旁人看来,你会!”北王从来没有拒绝娶妻,不是吗?

“这人…谁弄来的?”是弄出来恶心他的,还是恶心楚九歌的?

“没有查到。席清欢是外出摔死的,当时就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自称失去了记忆,也没有人救她,她独自一个人在小山村里生活。你知道,她懂一点武,独自一个人也能活下来。”这套说词是席清欢说给席老将军听的,但明眼人都不会信。

“半点漏洞也没有,是个人才。”独居,没有见过外人,也就不需要人证,而物证…

他们这种人,要弄一套物证,可以比真的还真。

“席家不好惹,你最好防备一二,别给九歌添麻烦。”谢玄又举起酒坛,跟北王碰了一下,随即仰头灌了一口。

别看谢玄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他喝起酒来却十分豪迈,洒脱无比。

“席家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当年应家一个个横死,席家没少出力。”席家在京城并不显,在席清欢死活更是低调。

许多人都认为席家不行了,但北王知道,席家不是不行而是很行。

“你是想借应颐之手,去收拾席家?”应家军虽然一再被皇上打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北王斜了谢玄一眼:“你当应颐傻?还是本王傻?”应颐要那么好煽动,就不会被镇国长公主培养,也不会被皇上看上。

“除了应家,没有人能撼动席家。”就是王、谢二家也不行。

“应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应颐。”聪明的不能用,他可以用蠢的。

“应池?”谢玄很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你还真会挑人。”

“应池想要建立功业,皇上不给他的机会,本王能给。”应池想要的,这世间只有他能给。

“你…想要那个位置?”谢玄神色一凝,郑重的看着北王。

北王看了谢玄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你知,魔族背后的人是谁吗?”

“是谁?”谢玄也在查,但那人藏得极深,他根本查不到。

“与前朝有关,具体的本王也不知。”他能跟谢玄说的,只有这么多。

“前朝皇族想要做什么?”谢玄看着北王,直觉告诉他,北王一定知道什么。

北王同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本王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东林、北林、西凤、南凉四国的皇帝与皇子们,没有一个是正常老死的。”

远的不说,就说东林…

东林的皇子最惨,上一代皇子你争我斗,下场凄惨,几乎没有一个人得善终。这一代的皇子更惨,除了武王外,余下的人都成了皇上的药。

“你想说什么?”谢玄右手按在心口,身子绷得紧紧的…

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快到让他害怕。

“本王想说…”北王笑了一声,提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鼓脑的灌进嘴里后,随手一甩,就将酒坛丢了出去。

“时间不早了,本王该去给九歌写信了。”

话落,谢玄只见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第794章 示警,不重要

当皇帝是个苦差事,一年到头,只有过新年的这几天能休息,平日白天黑夜的都得忙。

往年,皇上都是在除夕封笔,到元宵解封,今年也不例外。

除夕封了笔,除非大军压境,国破在眼前,不然朝臣绝不会拿政务烦皇上,皇上也不会把大臣们招进宫。

大家都是人,都要过新年,不管是当皇帝的,还是做臣子的,都不会那么过分,但今年…

没有大军压境,没有国破的危险,皇上却下旨,急诏各大臣进宫。

一众大臣接到皇上的紧急召唤,一个个都懵了,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暗自猜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得皇上不满了?

这么一想,众大臣不由得冷汗淋漓,也不敢耽搁,换上官袍就急急进宫了。

在宫门口,遇到同样接到召唤,赶着进宫的同僚,他们心中的不安才稍稍淡了几分。

皇上不止召见他一个人,肯定不是他犯的事,被皇上知晓了。

想来也是,他也没犯啥大错,不过是收了底下人的孝敬罢了。皇上真要看他不顺眼,也没有必要在大过年的召他进宫,啥时候动手不行?

他又不跑不掉!

一众大臣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看到同僚一一赶来,安了心的他们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然后上前互相打探情况。

这一打探就发现,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得,都别问了,进宫就知晓了。

平日里走三步都要晃一晃的老臣们,今日一个个脚下如同神助,飞快的朝宫里走去,看得一众太监啧啧称奇…

大殿上,皇上早已坐在龙椅上,隔得远,大臣们看不到皇上的黑脸,只觉得殿内气氛不对,大臣们神色一凝,跨过门槛,郑重的行礼。

这时,也没有敢跟皇上提拜年的事,在皇上叫起来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神情肃穆,连眼睛都不敢乱瞥。

皇上大年初一召见朝臣,必然是发生了大事,众朝臣没有一个人敢拖延,前后不过一刻钟,满朝大臣都聚齐了,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提醒皇上,就听到皇上道:“人到了齐,叶公公…把事情说给他们听。”

“是。陛下。”叶公公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往前迈了一步:“今辰一早收到消息,从昨夜子时开始,京城周边便有大片良田被淹,初步统计在…”

“报!”叶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殿下就响起太监尖锐的通报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武孔有力的太监跑进来,举着手中的急报,道:“陛下…又有五地良田被淹,受灾良田达千亩。”

最怕,突如其来的安静!

太监说完,大殿陷入死寂,没有一个人开口,一众大臣好似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立在原地,没有敢找死的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皇上叹息了一句:“你们听到了吗?从昨日开始,陆续有良田被淹,加上这一千亩,足足有万亩良田遭了水灾。”

皇上的话就像是一个按扭,他一说完,众大臣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纷纷开口:“什么?良田被淹?这又没有下雨,好好的良田怎么会被淹了?是哪里溃堤了吗?”

“还是在京城附近,咱们附近没有大河、大江,不比得江南到处都是水,哪来的水淹良田?”

“大年初一良田被淹,这乃凶兆。”

“好好的怎么会发生水灾?莫不是人为?”

“开年第一天,就遭遇天灾,这一年可怎么过?”

众大臣忧心忡忡,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惶恐样,而在一群人叫嚷着要惨了时,一道画风清奇的声音出现了:“万幸,万幸,春播还未开始,田地里并没有稻谷,不然就损失大了。”

说这话的是农业司的官员,他的声音不大,但他身边的人都听到了,顿时有人跟着附和:“天佑陛下,天佑东林。此时发生水灾,却不伤及一谷一粒,必是上天看到陛下的仁慈,不忍陛下治下的百姓受灾,才特意降此灾对我们的示警。”

这个时候发生水灾,是人为还是天灾对百姓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安百姓的心,如何保住皇上的名声。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站在前排地悄悄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面沉如墨,心中咯噔一跳,想也不想就匍匐跪下,高呼“天佑陛下!”

有人带头,余下的人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高喊:“天佑东林。”

“天佑陛下。”

大臣们一声接一声,喊得震天响地,喊得正气凛然,喊得自己都信了,皇上听着,阴沉的面容也因此好转几分。

大年初一出现这样的事,他最怕的不是财物上的损失,而是百姓失去信念,会对朝廷失望,会对他这个皇帝失望,认为他这个皇帝德行有亏,才会让上天降下惩罚。

现在有了“上天提前示警”的说词,好歹能混得过去,能保住了他这个皇上的颜面,不让百姓对朝廷、对皇上失去信心。

至于这次水灾是人为还是天灾,这个暗中可以慢慢查,当务之急是平息水灾带来的不利影响。

有了上天提前示警这个说法还不够,朝臣们还得让百姓接受这个说法,相信这是上天对皇上的厚爱,对朝廷的厚爱,老天爷才会在非洪涝时节降下水灾。

具体要怎么做,就不是皇上要考虑的问题,他在大年初一把一众朝臣召进宫,就是让他们集思广益,做出应对之策。

食君之禄,为君为忧。朝臣们也顾不得今天是大年初一,纷纷留在内阁与王相等人一起商量应对之法,但是…

不等他们将一系列应对之法做出来,又传来良田被淹的消息。

“淄安千亩良田被淹。”

“两广传来消息,也有良田被淹。”

“蜀地亦有良田被淹。”

从朝臣们进宫后,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良田被淹的消息传来,一众朝臣都麻木了。

到傍晚时分,户部统计:“到目前为止,已有万倾良田被淹。”

“淹了这么多田,上天提前示警的说法,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户部尚书年岁很大,资历也老,这话旁人不敢说,也只有他敢说。

此言一出,一众朝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农业司的官员,突然兴奋的大喊…

第795章 背锅,奇怪的事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管着农业司的那位官员,手捧一本旧册子,高声大喊了一句!

他这一喊,打破了内阁死一般的宁静,引得所有人齐齐看向他:这人莫不是蠢的?这时候大声喧哗,是嫌王相脾气太好了吗?

果然,王相拉下了脸,眉头一凝,呵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管些奇怪的事?”

要不是接下来水田养鱼的事,还要麻烦农业司,王相都想直接把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