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有病,细思极恐

楚九歌有恃无恐,当着三位大人的面,就这么吩咐下人,饶是好脾气的刑部尚书也不高兴了,另两位就更不用说了。

自觉是主人公的京都府尹,当即冷笑:“楚九歌,你当本官是死人吗?”真以为有北王撑腰,就能在京城横走着?

今天,他就要教楚九歌做人,让楚九歌明白,有靠山的不止她楚九歌一个人。

“大人印堂发黑,双脚虚浮无力,如若不及时医治,命不久矣。”楚九歌盯着京都府尹打量半晌,一脸严肃的道。

“来人!”京都府尹气得死去理智:“把这闹事之人给本官拿下。”

任谁被人当面说,快要死了,都高兴不起来,更不用说京都府尹,这个在京中属于实权派的官员。

从来,都是他人奉承他,哪怕是同僚或者上峰,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便是政敌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诅咒他快要死了,楚九歌犯了他的大忌。

身后的官差苦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敢下手…

他们大人不怕得罪楚九歌,不怕得罪她身后的北王,他们怕呀!

楚九歌笑了:“大人,你来看病,我说出来诊断结果,怎么就是闹事了?”

“谁告诉你,本官是来治病的!本官是来拿你这刁民的!楚九歌,当初北王能让本官将你们二人婚事登记在册,现在本官也能将其划掉,你明白吗?”只是半只脚踏进入北王府,楚九歌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当初,他能送楚九歌的半只脚进去,现在就能把她的半只脚抽出来。

“所以,大人不是看来病的,是来找茬的?”楚九歌真想喷京都府尹一脸。

这人脸真大,真当自己能左右北王妃人选似的。

要知道,皇上都不敢说这话。

“什么义诊不义诊的,快给本官散了,看在北王的面子上,本官不跟你计较。”就算他是来找茬的,他也不会承认,他又不蠢,怎么会让人抓到这样的把柄。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只要北王不在京城,怎么说北王都行,左右北王没有盟友,没有会添麻烦的给北王出力,但现在…

有老丞相那票徒子徒孙在,饶是京都府尹也不敢乱来。

“说得好像我不散,你敢跟我计较一样。”楚九歌嗤笑一声,坐了下来,素手在屋内一指:“大人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方?在别人家的地方指手画脚,这就是东林三品高官的做派?”

“楚九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京都府尹气得快要炸了,大理寺卿悄悄拉了他几次衣袖,提醒他冷静,都被他给甩开了。

他今天,一定要收拾楚九歌,让外面那些人看看,在这京城一亩三分地上,到底谁说了算。

“本姑娘不喝酒,有本事…你动手!敢砸我这里一桌一椅,不把你告的脱下官袍,本姑娘就不姓楚了!”皇上欺负她,她无法反抗,只能忍;废太子欺负她,她还是只能忍;杨妃、宸妃欺负她,她也只能忍,但这并不表示…

区区一个三品官员欺负她,她也要忍。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告本官,来人…”京都府尹指着楚九歌,气得手指直颤抖,官差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劝说:“大人,你想一想袁家呀!”

袁家不就是被楚九歌给告垮的嘛,楚九歌是真有这个本事的。

“我,我…”京都府尹的话生生被人打断,一时间血气上涌,整张脸红得发紫。

“气死人犯法吗?”楚九歌凉凉的开口:“你们要不看病,就请快点离开,要在我这里出事了,你说我这是救还是不救?救了麻烦,不救更麻烦。”

“你,你…”京都府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一懵,人就倒了下去。

“大人,大人…”官差吓了一跳,堪堪将人扶住。

“老周,你没事吧?别吓我呀!”大理寺卿也吓得不轻,却不敢上前。

刑部尚书若有所思的看了楚九歌一眼,当即立断开口道:“楚大夫,还请你施以援手。”

“他骤喜骤怒,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这段时间丹药用得多,晚上…呃…那啥的次数多,身体太虚。我就是救了,也只能救一时。”她说京都府尹印堂发黑,命不久矣并非恐吓。

这位京都府尹,应该得到某位大人物的承诺,这才骤喜,甚至藏都不藏不住。

而看到她在衙门对面设义诊,怕她误事,这才骤怒。

大喜大怒本就伤身,更不用提这位大人身体本来就虚。

“他要在这里出事,你也讨不到好。”刑部尚书微眯着眼,高深莫测的看了京都府尹一眼。

楚九歌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既然京都府尹已经掺和进去,那么…

就让他掺和到底。

不然,中途换人,指不定他也要被拖累。

他现在是越发的坚定,不掺和王家的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推个替身鬼挡在前面了。

“啧啧啧…你们这同僚情,真是让人佩服。”这塑料情义,让楚九歌叹为观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大夫…救人要紧。”刑部尚书看京都府尹手脚都在抽搐,暗道不好。

大理寺卿也急了,威胁道:“楚九歌,老周要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无法要你索命,你这义诊也办不下去,你明白吗?”

“民女惶恐,还请大人让步,好方便民女为府尹大人施针。”楚九歌嘴上如是说,面上却没有一丝惊恐,她施然然的起身,拿着银针走了过来。

大理寺卿气得不行,总觉得楚九歌这是在挑衅他的官威,可是…

看了一眼,被楚九歌气得倒地不起,四肢抽搐,仪态尽失的京都府尹,大理寺卿生生忍住了。

虽然,他也不明白,京都府尹好歹当官数十年,怎么就被楚九歌三言两语激得大怒。

明明,楚九歌也没有说什么,很让人生气的话呀?

莫非…

京都府尹他的身体,真的很不好?

楚九歌就真那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那他呢?

楚九歌说他们三人来看病,难不成楚九歌看出来,他也有病了?

这么一想,大理寺卿瞬间冷汗淋漓…

第886章 隐私,大夫不好做

京都府尹四肢抽搐,眼睑往上翻,脸色青紫,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但救治及时,问题并不大…

楚九歌上前,给他扎了三针,就看到他的身体渐渐平复,脸色也好看许多。

大理寺卿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心里不停的打鼓…

楚九歌的医术这么好,肯定不会看错,莫非他真的有病?

刑部尚书也不由得眯了眼,悄悄地打量着楚九歌,一向不多话的他,在楚九歌拔针后,难得开口:“楚大夫,京都府尹他还好吗?”

“暂时稳住了,但他这身体虚的厉害,需得静养一段时日才行。”楚九歌跟高官们打过不少交道,很清楚这些人有多么害怕静养。

静养就意味着退居二线,得把手上的权利交出来。

楚九歌绝不会承认,她就是知道京都府尹害怕什么,才会特意这么说的。

这人一看就是官迷,骤然大喜,必然是官运亨通。

“只能静养吗?旁的不行?”刑部尚书皱起眉头,京都府尹静养了,谁来往前冲,做那个试探双方的棋子?

大理寺卿吗?

那人太怂,背后的家族也强大了一些,不好,不好,只有京都府尹这种骤然发家的,底蕴不深的,才会不要命的,为了一个虚高空的承诺,而不要命的往前冲。

“戒大喜大悲,少食荤腥,停服丹药。我再给他开一剂药,喝上半个月,可暂保性命无忧。”楚九歌拔了针,示意官差扶京都府尹起身。

“还请楚大夫开药。”不给京都府尹说话的机会,刑部尚书主动为他求药。

京都府尹这个时候不能死,他要死了,王梓钰的案子,十有八九就要由他主审。

没办法,大理寺卿的家族势力太大,他斗不过,只能认命。

在官场就是这样,要拼个人能力,要拼政治觉悟,但更要拼家底。

家底深厚的,就算能力差些,觉悟浅些,旁人也不会轻易推他出去背锅,除非必要,轻易也不会陷害他。

没办法,有家族护航就是这么好。

就像楚九歌,要是她爹娘还在,凭她爹的本事,她娘的背景,便是把她拱上皇后的位置都行,哪里需要这般辛苦。

“他这病…不算在我的义诊范围内,需得付银子,治不好,也与我无关。”楚九歌看京都府尹,蔫哒哒的靠着官差而站,脸色白得吓人,不客气的开口。

“你义诊还分对象?难不成,只有穷人的病,你才看?”京都府尹发了一场病,吓得不轻,被楚九歌救醒后,心里又气又羞,只是看在楚九歌的医术上勉强忍耐,可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不用说京都府尹的脾气一向不好。

“还真是要分对象,不过不是穷富,而是男女。”楚九歌说话间,将银针放下消毒盒中,素手轻扬,指着外面的人道:“大人…看到外面没有?我今天只为妇人诊病,你插队本就不对,怎么?现在连诊金都不付?当官的都这么狂吗?”

“你,你,你…”京都府尹又怒了,指着楚九歌,手指直颤抖。

楚九歌也不生气,笑盈盈的道:“大人,你不能再生气了,再倒下,我就是能救你的命,也没有办法让你正常行走。诊金和药钱都不贵,一共一两银子,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药方。”

京都府尹有病,楚九歌也不再惹他,转头对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道:“两位要看病吗?丑话说在前头,看在两位的身分上,我今天可以破例为两位医治,但诊金和药钱你们得付,我一介孤女,能力有限,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药钱。”

“当然,老夫插队本就不对,药钱必然是要付的。”刑部尚书仍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楚九歌的指引下,在案桌前坐下,伸出手腕,让楚九歌为他诊脉。

他才不会告诉京都府尹,先前那个小丫鬟已经出去了,他们三人今天进来了,不看病那也是看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楚九歌为他诊断一二,也好图个安心。

看楚九歌救治京都府尹的手法,就知她的医术不差,等以后她与北王的事真成了,怕是想要找她看病,都没有机会了。

“老大人的身体保养的不错,只是有些补过了头,心火旺了一些。另,老大人这几日少吃一些辛辣物,我给你配一盒药膏,你每日早晚抹在患处。”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刑部尚书的身体反倒是最好的,不过…

他有痔疮。

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难以启齿,除非必要,一般不会在外面找人看诊。

“呃…”刑部尚书老脸一红,尴尬的道:“多谢楚大夫。”

“什么患处?老大人,你受伤了吗?伤口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大理寺卿听着两人打机峰,不解的开口。

“呵呵…”刑部尚书干笑一声,笑声透着几许阴冷,大理寺卿直觉不好,正好这时楚九歌开口,让大理寺卿坐下,她好给他把脉。

大理寺卿本着有病看病,没病寻个安心的想法,犹豫片刻就在楚九歌对面坐下,配合的伸手让楚九歌诊脉…

无前,楚九歌给刑部尚书诊脉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此时给大理寺卿诊脉,却花了一盏多茶的功夫,大理寺卿不由得坐立不安,就在他准备开口寻问的时候,楚九歌收回手,说了一句:“大人的身体无碍,不过有些湿气,我开一剂汤药,回头吃两副就好了。”

大理寺卿一听,顿时乐呵了:“果然,我身体很好。”

楚九歌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唰唰的写了一个药方,并且将其折好,递给大理寺卿:“上面的东西都是家里常见的,不必在药房抓,大人回去再看就行了。”

她记得,大理寺卿是有子有女的,有些事…

还是不要说得太破才好,不然主审王梓钰案子的三个官员都病了,王梓钰这个案子就没有办法审。

“好好好。”大理寺卿笑着应下,可一拿到手上,就将方子展开,一目十行的扫过,之后脸就白了,手上的方子也掉了下来…

第887章 猖狂,不能让她委屈

沾了墨的白纸,从大理寺卿手中滑落,楚九歌来不及阻止,只能在落地前,堪堪将纸接住,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将方子折好,以免让人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

“大人,方子要收好。”患者有患者的隐私,她一向对这些没有好奇心,同样也不会恶劣的揭穿别人的隐私。

“楚,楚大夫…”大理寺卿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一样,他哆嗦的开口:“你,你的诊断是对的吗?不会有错吗?”他很想冲着楚九歌大吼,说楚九歌是庸医,她的诊断一定是错的,他明明有子有女,可是…

想到与发妻成婚五年,夫妻恩爱,却始终没有孩子;与表妹,就是那酒后一夜,便怀了一对龙凤胎,尤其是那双孩子,长得那么像他大哥,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不敢往下想,一想就有杀人的冲动。

他大哥,很喜欢他那双儿女,他母亲与父亲也很喜欢那双女儿,他那双儿女与大哥亲,却不与他亲,他母亲还让他大哥教导他儿子,他以为,他以为…

他娘是看他太忙,才会如此,现在才明白,他娘应该是什么都知道。

想到这几年,他妻子因生不出孩子受得委屈,想到那一双被父母和兄长,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想到成天盯着他妻子嫁妆的表妹,想到他大哥…

大理寺卿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他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想不到,他只想把事情问清楚,然后,然后…

问清楚了,他又能做什么?

大理寺卿茫然地看着楚九歌,眼中隐有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

他发现,他就算问清楚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家丑不外扬,他家…绝不会允许,将这事暴出来。

“我有九成的把握,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再请人诊断。”楚九歌将手中的方子,塞到大理寺卿手里:“大人,不过是小毛病,回去服药就好,你不必如此伤怀。”这般模样,不是叫人多想吗?

“我,我…”大理寺卿紧紧拽着方子,嘴唇直哆嗦,他看着楚九歌,就像溺水的人看着浮木:“我的病,能治?”

“老毛病治起来虽麻烦,但只要大人配合,肯定是能治的。大人,你开堂的时辰快到了,如若大人不嫌弃,改日你可以携令夫人,前去我的住处。”楚九歌本着仅剩的医者良心,好心的给大理寺卿建议。

当然,她也不否认她是有私心的,她私心的希望,大理寺卿看在有求于她的份上,在开堂审理王梓钰的案子时,能多照顾王梓钰一二。哪怕不照顾王梓钰,也别向京都府尹一样恶心,处处挖坑给王梓钰跳。

“多谢楚姑娘。”大理寺卿勉强回过神,但人还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刑部尚书是只老狐狸,见状就知必是有什么隐秘之事;京都府尹虽然好出头,行事过行激进,但也不是蠢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趁此机会,楚九歌麻溜的把三个大麻烦送走了。

三人承了楚九歌的“情”,面子上过不去,心里虽不愿意,还是配合的出去了,对楚九歌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看到楚九歌在这里义诊。

三位大人憋着一股气走出去,就听到一群妇人交头接耳的说,他们三人插队找楚大夫,是为了治男人们不可言说的病,顿时脸黑了…

他们还以为楚九歌是吓吓他们的,没想到,她居然不要脸的,真的让人在外面乱传,拿他们当幌子引人来看病。

不对!

不是乱传!

他们…

不管起初是为了什么,但最后确实是找楚九歌看病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刑部尚书一副无所畏的样子,大理寺卿一脸呆滞,京都府尹捏了捏手中的方子,愤而扭头。

他忍!

可是…

这憋屈的…叫人不爽。

他们明明是来赶楚九歌走,找楚九歌麻烦的,怎么最后却帮了楚九歌?

可想到手中的方子,再看看大理寺卿失魂落魄的,就知他们三人,肯定无法向之前那般统一战线对付楚九歌,只能憋屈的穿过人群,去对面的衙门。

他们忍!

王梓钰晚三位大人一步过来,他在出门时就知道楚九歌做了什么,原本因亲人背叛而消沉的斗志,瞬间变得高昂:“我不能让九歌一个人在前面奋斗,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他委屈没有关系,当了王家继承人这么多年,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内里他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习惯了委屈自己,但他不能让为他好的人,也跟着他习惯受委屈。

他王梓钰可以委屈自己,但不能委屈身边的人,不能委屈真正为他好的人。

王梓钰重拾斗志,走出王家大宅…

王梓钰知道衙门对面排了长长的队,但王梓钰没有想到,排队的人都排到两条街以外,楚家的下人,不断在劝说后面的人别排了,也说不动那些排在末尾的人。

“怎么这么多人?”义诊、施粥这类的事,王家没有少做,只要打出王家的招牌,有需要的穷苦人都会赶过来,但…

王家做得再好,也引不来这么多人。

“听说三位主审的官老爷,不顾开堂的时间将至,插队找楚姑娘看病。这不,大家听到消息,便越发的相信楚姑娘,本着有病治病,没病安心的念头,不管身体好不好,付不付得起诊金的人都来了。”王家的下人效率极高,几乎是王梓钰一问,他就打听清楚。

“那三位大人…”王梓钰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她是九歌,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你去派些人来帮忙,人多容易出乱子,千万不能出乱子,明白吗?”

席家行事猖狂,不知所畏,血洗王家的事他们敢做,一夜调派大军斩杀千人的事他们敢做,当街杀几百人的事,王梓钰相信他们也敢做。

为了防止类似的意外发生,他必须多做防备,哪怕真出事了,也要把九歌摘干净。

“公子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王家的下人抱拳应是,小心翼翼的守在王梓钰身侧,把王梓钰护送到衙门,这才折回去寻人,与苏慕白的人一起维护义诊的秩序,防备有心人捣乱…

第888章 逼问,这很不王梓钰

开堂审案的时辰在即,往日这个时候,衙内外都会聚满看热闹的人,但今天却一个人都也没有。

三位主审官看着空荡荡的公堂,一时间不知该喜该忧。

喜,无人凑热闹,他们就是偏向谁,也不会被人捉住话柄。

忧,楚九歌这次义诊的影响太大了大到让百姓,对王家案子失去了兴趣,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现在三位主审官,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京都府尹刚倒了一场,可以说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大理寺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人精神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刑部尚书应该是三人当中最正常的,但他不管事,也不想管事。京都府尹没有办法,只能拖着病体,把双方当事人叫上堂,一一寻问。

案子仍旧围绕在王梓钰的出身上打转,王二叔作为状告人,必然是要出席的,另外就是新证人,王梓钰的外祖家。

王梓钰的外祖家,来的是王梓钰的两个表兄,比王梓钰晚一步到公堂。如若是往常,哪怕对驳公堂,王梓钰也不会失礼,但今日?

王梓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对方,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而认真。

莫名的,王梓钰的两个表哥,心里生出一股不安,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们多想,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给三位主审官行礼。

而且,仔细想想,他们温家在这个时候插王梓钰一刀,王梓钰不理会他们也是正常的…

他们与王家,已不是姻亲,而是仇敌。

京都府尹想到楚九歌说他命不久矣,心情就好不起来,冷着脸寻问:“你们说…当年王夫人还有一双生妹妹,可有证据?”

“有的。当年的接生稳婆,还有为我母亲诊断的丹医,都可以证明我母亲当年怀的是双生子。并且,我家中当年所有孩子用品、下人都是双份,这些都是可以查得到的,作不得假。”王梓钰的表哥是有备而来,他们呈上了稳婆与丹医的证词,还有一些泛黄的纸笺。

“呈上来。”京都府尹接过证据,细细地看了一翻,连连点头…

温家果然是有备而来,如此他也就安心了。

他现在戒大喜大悲,对这案子也不敢太用心,就怕一个不好,真如楚九歌所说那般命不久矣,那席家给他再多的承诺,他也用不上。

“王二公子,你看看…”京都府尹看完,又命人将证据呈给王梓钰看,却不想王梓钰根本不看,只道:“不必看了,温家能与王家结亲,必不是蠢人,拿出来的证据,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呃…”这话,怎么充满了火药味,这很不王梓钰。

京都府尹和王梓钰的两位表哥,没见过这般不客气的王梓钰,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

王梓钰也不看他们,站起来道:“大人,我是否可以问这两位几个问题?”

“请问。”京都府尹一脸不爽的道。

王二公子开了口,他能拒绝吗?

王梓钰道了一声谢,转身就对温家两位公子道:“我想知道,你们温家的祖谱上有记录的嫡女,除了我母亲还有几人?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双生妹妹,可曾记录在祖谱上?”

“当…”

“不着急,我还没有问完,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等我问我了,两位再作回答就行。”王梓钰打断对方的话,继续问道:“当初温家与王家结亲的时候,可曾言明,有一个双生妹妹的事?当时,可有除温、王两家外的证人?”

“别家娶妻我不知道,但我王家娶妻一向谨慎。订亲前都会仔细打探对方的品行,也会在订亲前,请丹医为对方诊断,以免聘入身有恶疾或者不育之症的女子进入王家。我想知道,如若你们真如你们所说,我母亲无法生育,那么她是怎么嫁入王家的?”

“你说,我母亲无法生育,我是由我母亲的同胞妹妹代孕,那么请问…这事我们王家知道吗?我父亲知道吗?”

“王家并没有不可纳妾的说法,如若嫡母无法生育,是可以纳妾生子,记在嫡母名下充当嫡子的,也仍旧可以作为继承人培养。请问,这种情况下,我王家为什么要冒险的,让一个从不曾在世人面前现身的女子代孕?而不是纳一妾室?”

“我王家便是真要让那女子代孕,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大方的纳进王家便是,生出来的孩子仍旧温、王两家的血脉,仍旧可以维系温、王两家的交情,不是吗?”

王梓钰一连抛出数个问题,把温家两兄弟,问得晕头转向后,脸色一正,严肃异常的道:“最后一个问题!如若,我母亲真有双生妹妹,我是由那双生妹妹所出,那么…温家当年做了隐瞒另一位嫡小姐存在,又做出代孕之事后,必然是为了温家的利益。现在这个时候暴出来?你们是突然…良心不安吗?”

最后五个字,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与嘲弄…

温家真要会良心不安,当年就干不出那些事,显然这是一个以利益为上的家族,现在站出来,也必然是为了利益。

为了利益,卖自己的外家。

这样的家族…

大理寺卿看着他们,眼中带着恨…

他想到,他的那些家人。

刑部尚书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地闭上眼,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这样的人家,便是不敢得罪,也不敢往来。

太可怕了!

王家处事一向公平公正,从来没有委屈过身边的人,温家这些年,靠着王家没少捞好处,可是…

一转身,连自己的姻亲都卖,这样的人,谁敢与他们往来?

京都府尹还好,他很清楚温家是被席家买通了,对温家的感观虽不好,但也不太坏。

毕竟,他和温家就是一路人,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讨厌自己。

但不讨厌归不讨厌,他也不会明着偏向温家,让人看出他与温家一样小人。

王梓钰的问题问完后,京都府尹也没有帮温家说话,而是和众人一样,等着温家回答,只是…

王梓钰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要叫温家兄弟二人怎么回答?

第889章 无存,死无对证

王梓钰的问题不犀利,甚至称不苛刻,由风度翩翩的王梓钰问出来,连咄咄逼人的强势都没有,但是…

王梓钰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指问题的核心,而且一个套一个,一个答不好,后面的全都没有办法答。或者说,就算答出来了,温家也讨不到一丝好。

温家两位表兄弟张了张嘴,很想像王梓钰一样,条理清楚的,将王梓钰的问题一一答上,但嘴巴张张合合了大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要怎么答?

他们要怎么解释,温家隐瞒另一位嫡女的存在?

他们要怎么解释,温家将身体不好的嫡女,嫁入王家?

他们要怎么解释,王家知不知道那一位的存在?

知道的话,按王梓钰的话说,纳进门做二房就是,何必偷偷摸摸,留下这么大的隐患而把柄。

如若不知的话,他们温家就是骗婚、骗育…他们一家都是骗子,而定在骗子这根耻辱柱上后,他们温家还有明天吗?

除此之外,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当年的三个当事人,全都死了!

他们怕双生子的秘密暴露,在那位生下王梓钰衰弱至死后,就将她的尸体烧了,灰都甩进了泥土里,连找都找不到了,他们要怎么证明当年的事?

凭手中的证据?

凭手中的证据,即使能证明王梓钰的出身,同时也能证明他们温家的卑劣。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温家两位少爷看着王梓钰,欲言又止…

席家不是说了,王梓钰自知理亏,不会反击的吗?

而且,依王梓钰的性格,他不是不撒谎的吗?

说好的君子端方,为人坦荡无伪呢?

王梓钰明知自己的出身,他怎么还有脸皮反驳?

温家两兄弟骑虎难下,他们无法回答王梓钰一环套一环的问题,只得想别的办法。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视线,年长的一脸悲痛的看着王梓钰:“表弟,你忘了当年的事吗?外人不知,你应该知晓你的生母是谁。你这些年,不是每年都会问祖父,你生母的坟在哪里,这些你不会不记得吧?”

“那么,我生母的坟的在哪里?”王梓钰垂在两侧的手微紧,眼神越发的冰冷。

这个问题,他问了温家十年,几乎每一年回去都要问,但从来没有得到答案。

温家根本不承认代孕的事情。

“我,我怎么知道,这事只有祖父知晓。”温家表兄一怔,结结巴巴的道。转头,一脸急切的对三位主审官道:“三位大人,你们看,王梓钰承认了,承认了他有生母。”

“呵…”不等王梓钰回话,大理寺卿就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王梓钰没有生母,他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吗?蠢货!”

他刚刚还觉得,他被兄长、父母、表妹玩弄于鼓掌间很蠢,现在却看到了两个比他更蠢的人。

难怪,有王家提携,温家也一年不如一年,有这样的下一代,能起来那才是奇怪了。

“不是,不是…王梓钰,我表弟他是承认了,他的生母另有其人。”温家两位兄弟急切的看着王梓钰:“大人不信,你们可以问他,他承认了。他每年回我家,都要问我祖父,他生母的坟在哪里。”

“那么,他生母的坟在哪里?说出来,本官派人去验证。”大理寺卿看了王梓钰一眼,很快的就收回目光。

他不蠢,在座的每一位都不蠢,温家这个时候站出来,除去利益足够大之外,还有就是…

温家说的事,恐怕是真的。

王梓钰真不是王夫人所出,可是…

这种事,顶多算是家丑,王家要是不在意,旁人压根就不会管,顶多就是私下议论一二,一两年过后,谁还记得这事?

他就不明白了,席家拿这事文章,到底有何意义?

为了拖住王梓钰?

或者,为了拖住楚九歌?

大理寺卿不知,他无意中的一句吐槽,居然猜中了事情真相。

“是呀,我生母的坟在哪?”大理寺卿说完后,王梓钰也跟着补了一句,轻轻的,淡淡的,好似随意的一句呢喃,但只有他知道,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十年了,他至今不知他生母埋在哪里。

他想见一见,见一见那个用生命生下他的女人。如果可以,他更想问一句,用生命生下他,她后悔吗?

“这,这…”温家两兄弟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

大理寺卿本就心情不好,见他们这般模样,语气更冷了:“怎么?不是铁证如山吗?拿出来呀!拿不出来,小心本官治你们一个诬告之罪。”

他现在看不得,这种在背后阴自己人的亲人,一看到这两人,他就想到他家里那堆糟心事,恨不得把这两人打一顿,宣布退堂,回家把他那好兄长、好表妹,甚至好母亲都教训他一顿。

他脾气好,性格好,但他能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他不蠢,也不心软。

“没,没有…”温家两兄弟吓得一哆嗦,心里暗暗埋怨席家,不是说打点好了三位主审官,会帮着他们的吗?

大理寺卿这是在帮他们吗?

这是在坑他们吧?

“没有什么?”大理寺卿确实是在坑他们,可那又如何?有本事去皇上面前告他。

“没有坟。”温家两兄弟腿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被大理寺卿一吓,什么都说了。

他们说完才反应过来,兄弟二人低下头,都不敢看王梓钰,可很快,两人又坦然了…

他们怕什么?

他们已经跟王梓钰撕破脸了,情况已经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就是让王梓钰知道,他生母尸骨无存,王梓钰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温家背后站的可是席家,是皇上的心腹,王梓钰自身都难保,更不用提报复他们了。

这么一想,温家兄弟二人顿时底气十足,挺着胸道:“当初,王家主为了隐瞒事情的真相,为了不让人发现王梓钰的出身,把我那位可怜的姑姑的尸体给焚烧了,一点也没有留下。”

王家主已死,死无对证,他们只要把事情,全部推到王家主身上就行了…

第890章 骄傲,随你怎么判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开口撒下第一句谎后,后面的谎言就不难编了…

温家两兄弟情急之下,将责任推给王家主后,顿时底气十足,不等三位主审官开口,倒豆子一样,编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过去。

王家主爱慕他们温家的姑奶奶,一心求娶,得知他们家姑奶奶身子不好,刻意隐瞒家人,将他们温家姑奶奶娶进了门。

夫妻二人恩爱异常,王家主哪怕知晓妻子不能生,也不肯纳妾。

他们温家实在看不过去,暗中瞒着王家主,用姑奶奶的双生妹妹代孕。

至于那位双生妹妹,为何不在祖谱上,外人为何不知?

那就简单了…

那位打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大师为她断命,此生不得与家人相见,不得在人前行走,更不得取名上祖谱,不能让人发生她的存在,不然阎王会把她的命勾走。

为了保命,那位一直隐姓埋名寄宿在庙里。可好巧不巧,嫁给王家主的温家姑奶奶去庙里上香,遇见了不能见人的双生妹妹。

双生妹妹得知姐姐的困境,主动提出代孕。

姐妹二人长得极为相似,夜里,要骗过王家主不是难事。

但,妹妹是处子,王家主还是发现了。

之后的事,就是大家所想的那样,双生妹妹怀孕了,生产后没多久就血崩而死,王家主认下了这个孩子,取名王梓钰。

而王梓钰生母的尸骨,被王家主暗中焚烧了,尸骨无存。

温家两兄弟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说完后,神情越发的自然与从容,已完全摆脱了,王梓钰那一连串问题带来的阴影。

王梓钰看着他们,闭了闭眼。

他得到了,他追寻了十年的答案。

他的生母,尸骨无存。

可是,他心里却不难过,因为…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答案。

温家那群人,怎么可能好好安葬他生母。在温家那群人眼中,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了待续王夫人生命的工具,一个代王夫人生下他,维系王、温二家交情的工具。

生而为工具,半点不由人。

温家两兄弟不带喘的,将王梓钰的问题,一个个解答清楚,将温家撇得干干净净。

“呵…”大理寺卿冷笑一声,正要反击,京都府尹反应过来,先一步道:“王二公子,你可有话要说?”

“大人要我说什么?”王梓钰的声音一如即往的云淡风轻,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温家是我的外祖家,他们说我母亲有双生妹妹,那就有吧。他们说我不是我母亲生的,那就是吧。”

“这么说,你承认你混淆王家血脉,窃居家主之位?”王梓钰的生母是谁,他们才不在乎,他们要做的是,通过这个法子,把王梓钰从王家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王家上一代,最出色的就是王二叔,这一代最出色的就是王梓钰。如若这两个人废了,王家离破家也不远了。

“所以,大人是要代替王家族老的权利,将我逐出王家?”王梓钰冷笑反问:“大人,你配吗?”

你配吗?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却如有千斤重,京都府尹一瞬间变怒了。

他怎么不配了?

“啪啪啪…”京都府尹正要开口,就被一阵巴掌声打断了:“说得好!梓钰的生母是谁,关你们什么事?我王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们……还有你们来插手了?”

穿着囚服,一直坐在角落喝茶的王二叔,突然站了起来,拍着巴掌,走到正中央,指着上首的京都府尹,又指着温家兄弟二人:“温家真以为,嫁了一个女人进王家,就能插手我王家的事了?别说梓钰是我王家的血脉,就算梓钰不是我王家人又如何?我王家乐意让他当家主,你们管得着吗?”

这就是王二叔,凌厉锋芒,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而这也是他最终没有成为王家主的原因。

他太傲了,太狂了,受不得半点委屈,不肯做半点退让,而王家主,就是一个受委屈的位置。

过于骄傲、狂妄的人,哪怕再有才华,也坐不了这个位置。

“我…你…”温家两位表兄弟,睁大眼睛看着王二叔,像是见鬼了一样:“是,你告王梓钰混淆王家血脉的,我们来作证,不是为了帮你吗?”

“帮我?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姓王,我乐意告他是我们王家的事,关你们温家什么事?”王二叔理所当然的说道,半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温家两位表兄弟气得吐血:“二爷,你告王梓钰可以,我们为你作证怎么就不可以了?你这也忒不讲道理了。”

“讲道理?”王二爷嗤笑:“道理是跟人讲的,不是跟畜生讲的,我需要跟你们讲道理?”

温家两位脸色一沉,不客气道:“二爷,我们尊称你一句二爷是给你面子,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你真以为,我们温家会怕你?”他们现在可是连王梓钰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失势的王二爷?

“你们…让我见识到了温家的无耻,我以身体里流有一半,跟你们相同的血脉为耻。”王梓钰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此时的他仍旧温润如顾,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叫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王梓钰说:“我王梓钰一向与人为善,却不想人善被人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客气了。从今天起,东林所有的书院,但凡有温家子弟,王家子弟都不踏入,但凡有温家子弟,王家都不再向其捐献书籍,也不许其用王家提供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