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还是他有所求,做不到像北天骄一样,只把那个老混蛋当皇上,可是…
可是,那老混蛋是他父亲,是他打小就仰慕崇拜的父亲。
天知道,为了让那个老混蛋,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有多拼命;
天知道,为了让那个老混蛋,能够夸他一句,他有多努力;
天知道,为了能得到那个老混蛋的另眼相看,他有多辛苦,可是…
没用!
哪怕他成了天下闻名的东林七公子之一,那个老混蛋也没有把他当回事,甚至轻易的,就将他费尽心血得来的名声给了别人。
他真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第960章 强求,有些人生来不凡
人,总是习惯追逐自己得不到的,而忽视自己拥有的,此时的凌乱就是如此。
皇上越是不在意他,不把他当儿子看,他越是想要像皇上证明,为此可以牺牲一切,但…
他们都知道,哪怕凌乱牺牲他的命,皇上也不会把他当儿子。
他生下来就是药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北王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凌乱,看凌乱骂了大半个时辰,眼中还有不忿,突然觉得…
大半夜的,在这里陪凌乱发疯,纵着凌乱骂他,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凌乱不会认为,他站在那里,任由凌乱骂不还口,是因为心虚吧?
不,他只是因为懒得。
懒得跟到现在,还心存希望的蠢货说话。
凌乱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是药人的身份,总是以为自己只要好好表现,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却不想想,他们是为什么被生下来的?
他们被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另一个人续命用的。他们的父母为了不心软,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在他们的父母眼中,他们只是一个工具,从来就不是活生生的人。
对那样的父母抱希望,存希冀,真的很蠢。
看看楚九歌,楚九歌打小在父母身边娇宠着长大,与父母感情深厚,在得知自己是药人后,也能迅速从打击中走出来。
这么多年了,凌乱居然还这么天真,他真不知道要说凌乱什么。
他相信,道理凌乱都懂,只是…
凌乱做不到。
不过,这也好。至少,凌乱是个重情的,重情的人品性都不会太坏。
看着凌乱强撑的倔强,和不羁的神情,北王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凌乱失笑:“我还能怎么开始?楚九歌根本找不到解决之法,明天我不死,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死。左右早晚都会死,你说…我要如那个老混蛋愿,给他续命,他会不会觉得亏欠我?”
凌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他看着北王,眼中盈满了笑意,眼眸通透干净,如同天上的星辰。
这,才是凌乱今晚失控的原因。
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在明天,用自己的命为那个老混蛋续命,用他的命换楚九歌的命。
左右,他活不了多久,早死晚死都没有什么区别。
死前,要是能伟大一把,让那个老混蛋亏欠他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只是,这个决定很难下。
他…不想死。
是以,他今晚才会失控。
“不会!他不会!你的牺牲,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让人生下你,就是为了给他续命。”北天骄放在凌乱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将他紧紧地按在地上:“凌乱,别做傻事,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牺牲而愧疚。活着,才有明天。”
他错看了皇上对凌乱的重要,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凌乱居然还想着,用他的命给皇上续命。
凌乱,他…太傻了。
“我活不久了,我师父说,我活不过今年。”凌乱眉眼间的冷硬,一瞬间消退了,他强撑的倔强也崩塌,他闭上眼,低声的说。
一滴泪珠,从凌乱的眼角滑出,他哽咽的开口:“北天骄,你说…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们活得这么辛苦?我只想要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哪怕是普通的农家子弟,也好过现在这般。”
“有些人,生来不凡。何必强求自己做凡人。”他就从来不强求,他要做个普通人。
凌乱觉得普通人好,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普通人,过得是什么生活。
衣不裹身,食不裹腹。每日辛勤劳作,却只能勉强换得温饱,一遇天灾人祸,率先死的就是他们。
凌乱不懂,但他懂。是以,他从不要求自己普通人,也不要求自己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他们既然生而不凡,那就该去做一些不凡的事。用自己的力量,护住平凡的普通人,让普通人过上,让他们这种人羡慕的生活。
凌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明日…你拿我去换楚九歌吧,那个老混蛋…”
“楚九歌是本王的王妃,你是本王的兄弟,本王不会牺牲你们任何一个人。明日的事不需要你多想,本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必有一场恶战,他的胜算极小,但…
就算一成的胜算都没有,他也不会拿凌乱,去换楚九歌的命。
他北天骄有他北天骄的骄傲。
“你该知道,他要的不是你就是我。楚九歌是受我们牵连的,拿我去换,是最快最保险的事。”即使他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说一句,北天骄比他重要,如若他与北天骄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他希望是北天骄。
“本王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伟大。”北王抬腿就是一脚,将凌乱踹翻了。
“北天骄,你,你,你居然踹我!”凌乱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他做出这么伟大的决定,北天骄不感动他的牺牲,居然踹他,这还是人吗?
北王没有搭理他,踹完人,转身就走,背对着凌乱,朝他摆了摆手:“想要做伟大的牺牲者,先把眼泪擦干净,别像个小鬼一样爱哭。”
“你!北天骄,你死定了!”北天骄居然说他像小鬼一样爱哭,这事没完!
凌乱一个用力就想起身,却发现…
他动不了!
“北天骄,你做了什么?”凌乱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着北王的背影。
北天骄居然对他下黑手!
“给你点教训,让你安静一些。”北王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在凌乱的注视下,北王打了一个响指,招来暗卫:“把人抬回房,不必管他吃喝。”左右一天也死不了。
只一瞬,凌乱就想明白了北天骄的用意,当即大声吼道:“北天骄,你快放开我!明天的祭坛是陷阱,我要不去,你就死定了。那个老混蛋要人续命,他不会放过你的!”
凌乱扯着嗓子大吼,北王却没有回应他,一个转身,人就消失在凌乱眼前…
他当然知道,皇上不会放过他。
但这是他与皇上之间的事,与凌乱无关。
他北天骄还没有无能到,要靠牺牲兄弟来活命…
第961章 自信,他来了
把凌乱这个麻烦处理好了,北王整个人都轻松了。
凌乱动弹不得,他就不用担心,明天凌乱会去给他添麻烦了。
虽然,有凌乱在,他的胜算会更高一些,但凌乱对皇上的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就是他也没有把握,能让凌乱按他说的办。
万一,明天凌乱突然发疯,想要伟大一把,自我牺牲,凭凌乱的本事,他还真的控制不住。
明天的事太重要,他不能把不确定的人与事带过去。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唇舌说服陆城,更不会忍着不耐烦,凭凌乱在院子里发疯。
只可惜,陆城好说服,凌乱却…
“真是一个大麻烦。”北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宽衣躺下。
这一天一夜,他没有凌乱说的那么轻松,只是在吃与睡,他很累,正因为疲累,他才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为明天祭坛一战做好准备。
心里藏着睡,担忧楚九歌的处境,北王睡得并不踏实,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强迫自己入睡,强迫自己睡着。
一番调息下,北王勉强入睡,只是…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护卫叫醒了:“王爷,王家主来了。”
现在的王家主是王梓钰,他从席国公府出来,还来不及处理王家的事,就收到了楚九歌失踪的消息。
王梓钰自是焦急不已,但他也没有急着来别院,而是利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为救楚九歌做准备。
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王梓钰勉强稳重了京城的局面,确保可以掌控住京城,就坐不住了,不顾夜路难行,执意出城来找北王。
不跟北王碰个头,他无法安心。
晨光微熹之际,王梓钰就出现在别院。
北王并不意外王梓钰的到来,他意外的是王梓钰的落魄…
一身青衣皱得吓人,像是海藻一样缠在身上。两只手腕青紫发黑,哪怕袖子再长也遮不住。脸颊黑沉,眼睛青肿,难掩沧桑与疲累。
王梓钰这是从席家出来后,就没有沐浴休息?甚至手腕上的伤,连没有上药?
北王看着王梓钰,眉头微皱…
这样的王梓钰,无疑让人心疼,让人担心,但他却很讨厌。
楚九歌是他北天骄的王妃,王梓钰这般作态,是不是太过了?
王梓钰一脸疲累,看到北王进来也没有起身,哑着嗓子开口:“北王爷,京城已在我的掌控中,你今日…可以放手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必有任何顾忌。”
京城所有的力量,都不会为皇上所用,也不会为废太子和平王所用。皇上没有增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秋后算账,北王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哪怕是弑君,他王梓钰也能替北王粉饰太平。
“京城在你掌控中?什么意思?”这一天一夜,王梓钰做了什么?
或得说,这一场由皇上默许暴发的混乱,把王梓钰逼到了什么地步?
王梓钰苦笑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整个京城都由我说了算,便是皇上回来,坐在那张椅子上,我也能让他的命令,出不了皇宫。”
“你要逼宫?”王梓钰想要那张皇位?
“王家没有兵权。”他拿什么逼宫?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玩火。”没有兵权,王梓钰只能掌控一时,等到皇上手中的兵马回来,王梓钰和他身后的王家,将会万劫不覆。
皇上,容不下权倾朝野,威胁到他地位的臣子。
“无所谓,王家的存在,就是皇上的眼中盯、内中刺。我若不出手,席国公府的事还会再上演。”他没有那么伟大,他此举并不是完全为了救九歌,他也有他的私心。
被席家军绑起,像猪狗一样被人吊在地牢,他就知道,他王梓钰和他身后的王家,不能再退让了。
再退让下去,退让成习惯了,不仅对手不会把王家放在眼里,就是他们王家自己人,也会失了斗志。
皇上想要灭王家?
那就试试看,是他王家先被灭,还是东林先大乱。
“你不动手还有退路,你一动手便再无退路,你可想过后果?”北王知道,王梓钰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因儿女私情,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确实是为了保楚九歌。
如若…
如若因此,王家满门被灭,楚九歌怕是要记王梓钰一辈子,便是他再不满,也没有资格说半句。
王梓钰这一次,玩得太大了,他真得没有想到,王梓钰会有这样的魄力。
或者,这才是王梓钰?
骄傲自信,狂妄肆意,强大坚定。
“想过。”王梓钰点头,定定地看着北王,问道:“北王爷,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北王不是皇上,北王他的心胸与格局,比皇上更广、比皇上大。如若,皇位上坐的是北王,他们王家能平安的退下来。
他们王家不是没有想过,推翻金家,坐上那个位置,但…
王家无兵权,这是他们王家最大的弱点。
他们王家,只能做臣子。
“本王要那个位置何用?”北王嗤笑道。
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坐上那个位置干吗?
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
“有没有用处,坐下去才知道。北王爷你想要那个位置,所有的世家都会支持你。”王梓钰云淡轻风的说道,他的声音仍旧带着干枯的嘶哑,配上他从容轻柔的语调,无端的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本王要,不需要你们支持也能坐上去。”只是麻烦一些,时间久一些。
但,世家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世家把他捧上皇位,绝不会无所求。
“席家…那群女子军,已经去北域了。她们打什么主意,你知道的。”北域缺女人,不,说缺还客气了,应该是说没有女人,北域的男人也是男人,那些正值壮年的,遇到那群女子军,哪怕明知她们别有用心,恐怕也拒绝不了。
“有人给本王的军队送军妓,为什么不要?”那只女子军的动向,北王还真不知晓。
席家把那群女子军藏得太深,她们的行动也十分隐秘,而且本就是针对他北域的,席家自然会防着他…
第962章 玩弄,不小看任何一个女人
北域缺女人,极缺女人。
北王知道,席家手上那只女儿军,是针对北域来的,她们不怀好意,但他拒绝不了。
他的兵是人,不是牲口。
他的兵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他们有他们的需要。
左右不过是一群女人罢了,把她们圈起来,当军妓用就行了。
王梓钰并不意外的北王的反应…
世人,都把女人看得太轻,太简单了。
女人是一把利器,用得好,便是毁掉一个国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北王爷,你可知…前朝因何灭国?”王梓钰神情严肃,俊美的五观,透着逼人的锋芒。
“因为女人。”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史书上并无太多的记载。那个女人不是末帝的妃子,而是未帝父亲的宠妃。
那位帝王,为了那个女人,做尽天下荒唐事,让一个富裕强盛的国家,在短短十年内,迅速衰败。
为了怕后人骂那个女人,那位帝王强迫史官,篡改史记,抹去她的存在。
据传,那个女人有倾国之貌,一举一笑皆人魅人心智慧。那位帝王一刻也离不开她,上早朝都要抱着那个女人,国家大事也任由那个女人决定。
那个女人喜欢江南产的丝,他就命人踏苗种桑,让整个江南的百姓,为她养蚕、织布。
那个女人喜欢岭南的荔枝,他就命人移土造山,不远万里,从岭南把土运到京城,为她种下荔枝园。
那个女人喜欢深海的珍珠,他就命水师全部出海,为她打捞深海的珍珠。
那个女人喜欢用金丝楠木,他就命大军开山,去深山老林,为她寻金丝楠木,不惜耗费国库一年的收益,也要将金丝楠木运到京城。
那个女人怕老怕丑怕死,他就寻奇人异士为她养颜,为她续命。但凡有不从者,或者没有成效,满族俱灭。
那个女人怕死后凄凉,他就早早的为她造陵墓,人还没有死,就选了数万人为她守陵,送到了陵墓。
那个女人…
凡是那个女人喜欢的,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那位荒唐的帝王,都会为她寻来,不顾江山社稷,不顾天下苍生,也不顾满朝文武大臣的不满。
这般荒唐下,原本富足强盛的帝国瞬间衰败了。
没有江南这个粮仓,整个王朝的百姓都吃不饱;
水师为了寻珍珠,冒险出海,全部死在海上。
大军为了寻金丝楠木,为了寻奇珍异宝,不断深入深山老林,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
百姓吃不饱,大军一年年死在路上,满朝大臣的升迁,皆由那个女人说了算。只要她高兴,乞丐可以当宰相,宰相能沦为乞丐。
民怨肆起,百官不满,各地都乱了起来,那位帝王却不想着平乱,还在思索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为那个女人庆生。
后来,他的儿子不满,弑父上位,可惜…
前朝那位末帝,再有手段,再有心机,也无法救活腐朽的前朝,无法阻止前朝的毁灭。
前朝毁灭后,史书上有关那个女人记载还是不多,四国皇帝登基后也无意修改,只把一切推给前朝的末帝,说他残暴不仁,弑父夺位…
这些史书上没有记载的事,北王都知道。正因为知道,他当初才会那么防备,活着走到北域,死活要嫁给他的楚九歌。
那时,在他眼中,楚九歌就是皇上为他准备的“宠妃”,要学前朝那个女人,借女人来摧毁他。
虽然,他很清楚,美色无罪,有罪的是贪图美色的人,但他无意去赌自己的意志力,也无意考验自己。
能一刀解决的事,为何要花时间和精力去赌?
他从不小看女人,也不小看美色的力量,他也无意拿这些来考验自己的。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闲功夫陪个女人玩。
王梓钰的提醒他懂,但…
北域太缺女人,哪怕这些女人别有用心,他也只能放她们过去,更何况…
“放在明面上的,总比私底下的好。依本王对席国公的了解,这些女人…不过是转移本王注意力的,她们不是正主。”
席国公那只老狐狸,在东林藏得这么深,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旁人绝对发现不了什么。
他私下养了一群女儿军的事,看似隐藏得很好。但私底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现在,更是在明知,他什么都知情的情况下,席国公的人还把这只女儿军送到北域,这就值得玩味了。
“你是说席国公府的女儿军,是明面上的靶子,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好方便他们做别的事?”王梓钰一点就通,但是:“席国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北域有什么,值得他这么费心的?兵权吗?”
“不无这个可能。”北域那地一毛无拔,也只有兵权可以一图:“但也不排斥席国公虚晃一枪,真真假假,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知道呢?”
“你明知他不怀好心,你还任由他的人在北域蹦哒?”他该说北王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狂妄?
“不是他的人,也会有别人。席国公幕后的人不会死心,他们躲在暗处,与其将这些人弄死,让他们生出其他更隐秘的毒计,不如给他们一点希望,把人放在眼皮底下,让他慢慢挣扎。”幕后的人力量不小,而且无孔无入。
他当初血洗武林,完全有能力将整个武林屠杀殆尽,但他没有那么做,甚至还留下了陆城那些人。
他血洗了武林,却没有找到幕后黑手。
幕后之人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才拿下武林这股势力,他们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与其将武林屠尽,让幕后人发展新的势力,不如留着陆城等人,钓着幕后的人,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然后…
任由他们挣扎。
事实证明,他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陆城没有死,幕后的人很快就选择了陆城,做他们在武林的代言人,而不是其他更隐秘的人…
第963章 赴约,给你一半的血
王梓钰提起前朝那位宠妃,还有席家的女儿军,并无干涉或者左右北王决定的意图,他只是给北王提一个醒,以免北王英明一世,最后栽在女人手里。
不起眼的小人物,最后却左右局势,这种事历史上并不少见,自信强大的人,往往败在自负上,败在他看不起的人手里,但很明显,北王并不是这样的人…
北王看得很清楚,心中早有盘算。
王梓钰也不再多说,转而与他说起京城的局势,以及他这一天一夜做了什么,他能为北王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说完这些后,王梓钰便提出告辞,半句也没有问,午时的祭坛北王要做什么,做了哪些准备,也没有提出他想一同前往…
王梓钰知道,只要他开口寻问,北王必然会告诉他,他也想要知道,但他还是忍住了。
再周密的计划,有第二个人知晓,都会变得漏洞百出。
今日午时,对北王来说是一场大战,战前的布局,他一个人知晓足已。
至于随同前往的事…
王梓钰不是不想,只是…
看了看自己青紫发黑,连抬都不抬不起来的双手,还有不堪高手一击的身体,王梓钰唯有苦笑。
他又不是拎不清的蠢人,他这样的跟着北王一同去祭坛,除了给皇上送人头,给北王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这么大的事,京中也不能没有人坐镇。
他虽掌控了京城,但时日太短,难免有疏露,他在后方坐镇,也是帮北王。
人,生而不同。
有些人是天生的将领,天生就适合活在人前,冲锋陷阵;而有些人,更擅长谋划,在后方,为冲在前头的人添彩。
北王是天生的将领,而他王梓钰,更适合在幕后操控一切。
王梓钰看得很清楚,他也足够理智。
送王梓钰出门后,北王站在外院,想到凌乱昨晚的失控,不由得摇了摇头…
要是人人都像王梓钰这么省心,这么通透、理智就好了。
可惜,这世间只有一个王梓钰。
送走王梓钰后,苏慕白就来了。他同样一脸疲累,眼眶黑肿,眼中满是血丝,看就是许久未睡。
“王爷,一切都安排好了。”苏慕白强打起精神,才勉强站稳,整个人像是严重透支了一样,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强打精神,向北王汇报他这一天的成果。
“杨妃与废太子已交给了陆城,陆城手下的人,已分散在各个关卡,皇上的援军进不去。”
“宫里的那个小皇子,我已经命人送出城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镇国长公主留下的人马都很配合,时辰一到,他们就会动手,把席家军处理干净。”
“皇上在暗处的人马,我们的人也盯准了,午时三刻,延清太子的人会出手。延清太子那里也做好了准备,一旦皇上无事,他就会回西凤,调派大军前往边境,给皇上施压,不让皇上抽调兵马进城。”
“给南凉的消息,已在一个时辰前送了出去,如若西凤出兵,他们会暗杀南凉太子,制造混乱。”
“暗麟不肯为我们所用,暗枭被他藏了起来,我们的人寻不到他的下落,黎英已经能起来,他会盯着暗麟,尽量不让他出现。”
“六皇子的师叔、师兄们,已经在祭坛附近,一旦国师出手,他们就会与国师斗法。”
“剑客已经在来的路上,具体什么时候会到,现在还不知。”
“您要的兵马末时才能赶到,您需要独自撑大半个时辰。”
这大半个时辰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苏慕白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他才担心。
他今天很不安,总觉得要出事,可又不知会出什么事。
“嗯,下去吧。”北王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原本,他只有三分胜算,但有了王梓钰做的那些,他便有了五分胜算。
他的势力不在京城,匆忙之下,他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掌控京城,只能勉强盯住皇上的人,不让这些人添乱,但现在…
他可以放手一博,不必再有顾忌。
苏慕白很清楚北王的能力,见北王面色虽严峻,却没有慌乱,心下稍安,也不再多言,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去休息了。
苏慕白走后,北王在书房坐了片刻,而后便铺纸研磨,提笔,快速写下三分信,封装好,招来暗卫:“天黑之前,本王没有回来,将信分别送给王梓钰、应颐和凌乱。”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像是交待后事的话语,把暗卫吓得不轻,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暗卫心中便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震惊,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恭敬的接过信:“是,王爷。”
北王起得虽早,但一番忙碌下来,离午时已不远了。
时辰临近,北王仍旧不见慌乱,他让人准备好午膳,用过午膳,换了一身衣服,才出门…
一举一动皆是从容有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今日赴的是诗会,而不是生死之约。
信中所说的祭坛在城外青城山上,北王骑马至山脚下,还未走近,就感觉到山中肃穆的气氛。
树叶不动,飞鸟不栖,草虫不鸣…种种异常,无不告诉北王,风都吹不动的枯草下藏着无数人,而这些人都是要他命的人。
北王抬头,看着山顶,突然笑了…
父不父,子不子。
凌乱说得没有错,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们生在帝王家,就是最大的悲剧。
没有一丝迟疑,北王徒步前行,不疾不徐的朝山上走去。
随着北王走动,隐藏在草丛里的人,也悄悄地移动,向山脚下走去,在北王走到半山腰后,这些人便从草丛出来,守在山脚下,不许任何人踏入青城山上一步。
山顶祭坛,北王一出现,就有人将消息传了上来,国师收到消息,满是褶子的脸,露出一抹阴森的笑。
他看了一眼,高高坐在祭坛之上的皇上,大步走了过去…
随着他走动,身上宽大的白袍呼呼作响,配上黑沉肃穆的祭坛,和他脸上阴森恐怖的笑,无端得让人毛骨悚然,而国师他自己却半点不自知。
“陛下,北王独自一个人来的,乱道人并没有随行。”国师单身行礼,异常的恭敬,不复先前的敷衍与傲慢。
无他,只因…
第964章 扼杀,当年的你
国师他,真正的见识到了皇帝的手段。
真正见识到了皇上的雷霆手段,国师才知道,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自以为了解皇上,自以为将皇上玩弄在股掌中,却不知…
他从来没有了解皇上,也没有看到皇上真正的手段,甚至他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皇上。
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宫里,他的女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他的儿子是皇帝钦定的太子。按说,皇上身边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该知晓才是,但…
事实上,他什么都不知,他知道的都是皇上让他知晓,而皇上不让他知晓的,他半点风声都不知。
至少,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皇上手中,还有一队那么厉害的人。更不知,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可以为皇上续命。
他自以为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却不知,在皇上眼中,他就是个跳梁小丑,随时可以被取代。
皇上他,藏得太深了,太可怕了!
“嗯。”皇上轻轻应了一声,眼皮微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国师。
国师却不敢有半丝不满,他像是以前的叶公公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皇上身边,微弯着腰,姿态恭敬。
皇上没有理会国师,但却睁开眼,看着前方…
他坐在正中央,一眼睁,就能看到被绑在祭坛中央的女人,也能看到,那条唯一通往山上的路。
他坐的位置至高至中,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同样也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去看看,一切妥当了没有。”皇上淡漠的吩咐国师,完全是把国师当条狗在用,国师却不敢有半丝不满,立刻前去,仔仔细细检查每一处,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没办法,他真的是怕了,而且他的命脉和软肋,都被皇上捏在手中,他根本不敢说半句不。
一番检查过后,已是半个时辰后。国师上前复命,告知皇上一切准备妥当了,而这时,看守的侍卫也上前禀报:“圣上,北王已至,一柱香后就会出现。”
“去吧。”皇上移头,看了国师一眼,国师连忙应是,快步走到祭坛中央,挺直背脊站着,端着他国师的风范与气度。
国师刚刚站好,北王的身影就出现在山顶上…
“终于来了。”北王一出现,皇上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混浊沧桑的眸子,带着一丝嘲讽与鄙夷。
跟他斗,北天骄还嫩了一点。
北王走上山顶,入眼所见就是巨大的祭坛,还有站在祭坛中央的国师,和被绑在祭坛中央的女人。
之所以说是女人,而不是说是楚九歌,是因为…
被绑在祭坛中间柱子上的女人,低着头,一头长发散乱下来,将脸全部遮住了,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自然也就无法肯定,对方到底是不是楚九歌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只要他没有死,皇上就不敢动楚九歌。
北王缓步上前,扫了一眼山顶上的侍卫…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曾见过。
这些人,想来就是皇上秘密养的那些高手。
不需要交手,只看他们的姿和眼中的凶光,北王就可以肯定,这些人很强,不比当初重伤的他杀手十三滴血差。
也许这些人,就是十三滴血的后补。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和杀手十三滴血很像,一样的阴冷可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不管是被绑在祭坛中央的女人,还是这些侍卫,北王都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受任何影响,绕过祭坛,从侍卫身边走过,来到皇上面前:“陛下,本王如约来了。”
没有行礼,没有客套,也没有紧张与害怕,北王平静的与皇上对峙,好似感受不到四周森冷的杀气一样。
皇上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北王,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十年!十年前,你出现在朕的面前。当初,你面容稚嫩,却没有少年的意气风发,沉稳得不似普通人,朕就觉得你非池中之物。北域在你手上,一定会越来越坚固,你一定会在史上留下一笔。”
“当初的你和今天一样,站在朕的面前,对朕说你奉旨进京。语气一样,但态度截然不同。”皇上歪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笑,似怀念又似嘲讽…
十年前北王,看似沉稳,实则单纯、莽撞,轻易便被他利用,在毫无所知的情况,得罪西凤南凉和北林,还把江湖那群高手给得罪了。
四国皆仇,八面是敌…当时的北王,本事虽强,但手段远不如现在的老辣。
他还记得,当时的北王,被北林的摄政长公主、南凉的老宰相、西凤的大将军,逼得近乎无路可走。
那时的北王,倔强、傲气,从不在人前示弱,哪怕全是伤,一身是血,也要笔直的站在人群中。
那时的北王,耀眼的如同星辰,将东林…不,是将四国所有的俊杰,压得暗淡无关,包括他这个帝王,都在他的光芒之下。
那时的北王,还保有着天真,对他这个皇上充满信任。
那时的北王,真是…叫人怀念。
“那时的你,站在朕的面前还有些许的紧张,你对朕说,你誓死为朕守国门。”皇上看着北王,笑眯眯的说起往事:“那时的你,热血、真挚、勇敢,在此之前,朕从未见过,像你一般出色的少年。”
然而,北王却笑不起来,他看着皇上,冷漠而疏离:“当年那个热血、真挚、勇敢的少年,被你亲手扼杀了。”
当年的他,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他为皇上、为东林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为皇上、为东林出生入死,为守住国门,为守住东林的百姓,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换来的却是皇上背后捅他一刀。
不过,他不后悔。
哪怕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有些事,总是需要人来做。
就像他对凌乱所说的,既然生而不凡,就不追追求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就该不凡!
第965章 交锋,你来我往
十年前?
听到皇上突然提起,十年前他初见进京的事,北王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皇上不提,他都快忘了,十年前的他,有多么傻。
他带着忠诚与热血来到京城,跪在皇上面前,为皇上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而他得到的是…
在回北域的路上,一路被人追杀,险些命丧黄泉。
就像他上次奉旨进京为皇上庆生一样,不过那一次,他是在回北域的时候,一路被人追杀。
那些追杀他的人,有北林的、南凉的、西凤的、江湖的人,还有朝中那些被他打压下去的朝中大臣、世家名门的人,也许还有皇上的人…
就算没有皇上的人,皇上肯定也知这些人的动作,但这位帝王不仅没有提醒他一句,还在他回去时,借机调走他的护卫,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他一个人踏上那段死亡之路。
那条路…
他光明正大的走了两回,第一次来时平安无事,去时血流成河。
第二次,也就是跟楚九歌回来的那次,来时,白骨便能铺十里。
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各种暗杀,要不是皇上今日提起,他都快要忘了,当年的他是怎么活着走到北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