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北王。

北王对凌乱,可是纵容得很。

“扮猪扮酒了,就会真得变成猪。”北王不屑的冷哼,可也算是变相的认可了楚九歌的话。

“你们这群皇子,一个个都是人精。”楚九歌摇了摇头,除了佩服,已不知要说什么。

凌乱入关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边关的信在两天后,就送到了锦城。

西凤皇帝收到信,气得不行,“北王这是什么意思?东林的六皇子没有理由入西凤,就换道家传人来我西凤。北王把我西凤,当成什么地方了?”

“陛下,要让人…把人解决了吗?”梅公公这两天,一直在为子孙汤那事善后,这几天没少见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鸷,他没有亲自动手,可身上却像是染了一股血气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没有必要!朕倒要看看,一个道家传人到我西凤,能折腾出什么水花来!”西凤皇帝不屑的冷哼,“北天骄都做不到的事,朕就不信,一个小道人能做到。”

他知道,北天骄想借水下宫殿、后山和伽蓝寺的事大做文章,借此摧毁他的形象,以及在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可是…

北天骄太小瞧他了。

不过是死几百、几千人,这么点小事,他这个当皇帝的都压不下去,还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位上!

第1279章 起疑,损人不利己

西凤皇帝不阻拦,凌乱合法出使西凤,这一路自是没有人会给他添乱,凌乱以每天赶八百里路的速度,从边关赶往锦城…

西凤与东林不同。东林的皇都位于国家正中,不管从哪国边境到东林皇都,都不要不短的时间。当然,时间也相差无几,赶赶路一个月左右就能到。

西凤的皇都锦城与荣兰接壤,从荣兰边境入关,日夜赶路的话,五六天就能赶到锦城,依凌乱这速度,七八天也能到了。

而这也是,西凤皇帝面对北王时,一再退让、妥协、安抚的原因。这也是北王笃定,西凤皇帝不敢动楚九歌一分一毫的底气。

荣兰离西凤太近了,近到北王一发兵攻打西凤,西凤连调兵保护锦城的时间都不够。

荣兰在北王手中,就等于在西凤的喉咙上架了一刀,这把刀随时可以挥下,切断西凤的喉舌。除非西凤有能力,将北王和他的北域军从荣兰驱赶走,除非北王手中的北域军实力不再,不然…

西凤皇帝在北王面前,就得继续忍让。

有北域大军在边境驻着,北王并不担心,西凤皇帝对他和楚九歌下杀手,就算西凤皇帝想,西凤那些文臣武将也会阻止。

而凌乱短时间内,无法赶到锦城,楚九歌与北王也不好在这个当口,与西凤皇帝对上,两人便在方将军这里呆着。

这几天,西凤皇帝忙着清算司徒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默许了楚九歌与北王住在城外的军中,也没有再派人来带走方将军,就好像那天梅公公不曾出现在军营,不曾给方将军定罪一样。

楚九歌担心了两天,见一切风平浪静,见北王与方将军没有一丝焦虑与不安,也就把此事放下了,在方将军的协助下,楚九歌与伽蓝寺的孩子,一起操办了元初大师三人的葬礼。

葬礼过后的第二天,广佛寺的僧人,就带着佛子的信件,来到了军营。

佛子自己没有出面,来人共有三人,打头的僧人自称是他的师弟,“楚施主,我等奉师兄之命,前来接伽蓝寺的弟子,这是我师兄的信,请您过目。”

“三位大师一路奔波,辛苦了。”佛子的师弟道号惠心,身形微胖,一脸的慈眉善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楚九歌接过信,把人安顿后,回到营帐拆开信…

信纸展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随着纸张展开而弥散开,信纸上的字灵动却又平和,每一个字都如同艺术品,叫人赏心悦目。

佛子在信中写得不多,也没有做任何保证,只淡淡地道,会庇佑这些孩子一二,不会让他们再遭逢不幸。

话不多,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起伏,却叫人心生信服。

楚九歌看了一遍,无法确定真假,便将信递给北王,北王看也没有看,就道:“不放心,就把人留在军中,不出十天,佛子必会进京。”

“你对凌乱,就这么有信心?”楚九歌也没有不放心,只是…

说她草木皆兵也好,说她疑神疑鬼也好,她总觉得西凤皇帝这人很可怕,很有可能就躲在暗处,朝他们使阴招。

要知道,西凤皇帝这人行事偏激,为了让人不痛快,他很有可能会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比如,弄死伽蓝寺这些孩子。

元初大师将这些孩子交到她手上,这些孩子的安危就是她的责任,她不得不多想。

“凌乱这人执着第一,他为了活得像个正常人,可以数十年如一日过同样的生活。你说还有什么事,是他要做而做不到的?”这就是他爱用凌乱的原因,凌乱执着又有韧性,只要他应下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楚九歌想到凌乱执着于娶她,差一步就成功的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楚九歌在第二天,还是以元初大师三人头七未过为由,把广佛寺来的僧人留了下来。

三位僧人以惠心大师为主,惠心大师沉默片刻,点应应下,那两位大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

楚九歌明白,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无理,只当没有看到两位大师的不满,交待人好生照顾三位大师。

“北王妃,你是不信这三位吗?”方将军陪同楚九歌,一同前去招待三位大师,楚九歌的态度掩饰得很好,但方将军还是看出来了。

楚九歌一直担心,那些孩子留在军中,会给他们和那群孩子带来危险,一心盼着佛子来把这群孩子接走,借佛教的势力庇护这群孩子。现在佛子派人来接了,楚九歌却不放人,不是不信是什么?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左右人已经到了。皇上不想跟佛子撕破脸,就不会动手,晚两天也没有什么。”楚九歌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只能苦笑。

“多想总是对的,我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才将我夫人置于险地。”方将军想到,在宫中生死不明的夫人,苦笑。

他与皇上一起长大,在宫中当了皇上的伴读十年,却仍旧不了解皇上。

皇上行事刁钻无常,楚九歌的担心不无道理。

楚九歌一默,没有接话。

北王已收到消息,方将军的夫人,是真的刺伤了沈卿。

虽然,是受了西凤皇帝的算计,但方将军的夫人动手是事实,且当着东宫仆从与属官的面动的手,方夫人的罪名洗涮不掉。

这事方将军也知道,他提了一句后,就自觉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王妃,北王呢?怎么又没看到人?”

这几天,白天北王都不见踪影。初时,他还以为北王有要务,不小心撞到一次,才发现…

北王所谓的要务,就是为了满足,北王妃各种任性的要求。

“我想吃梨,北王去寻了。”楚九歌笑了一声,说道。

“吃梨?让人送就是了,楚姑娘要吃吗?我让人从城内送一些来。”这个季节的梨不多,但宫里还是有进贡的,楚九歌要吃,他让人送一些人来,并不是难事。

“不必麻烦了,我只想吃…野生的梨子。”楚九歌摇了摇头,眼眸微眯,唇角微扬,透着一股邪气。

这,任性的!

方将军莫名的感觉一寒,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与楚九歌拉开距离。

他总觉得,北王妃突然变得,有那么一点可怕。

第1280章 委屈,本王有小情绪了

北王来回奔波了近百里,花了四个时辰,终于在深山里,找到了因气温差异,还挂在枝头上的野生梨子。

野生的梨子外皮又黑又粗,北王怎么看都觉得丑,但楚九歌要吃,北王还是将树上所有的梨子都摘了下来。

带着梨子急急赶回大营,饶是北王也累出了一身汗,衣服有几处被树枝给划破了,可即便如此,北王依旧神俊,气质依旧出众,只是…

他手上拎的那个,与他气质极为不相符的大布兜,大大的破坏了他的气场,让他瞬间从高高在上、气质出众、优雅清贵的王爷,变成了普通糙汉。

北王拎着与他形象极为不相符的包袱,从军营穿过时,两旁的小兵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北王,而后趁着北王不注意,悄悄偷笑。

他们还以为,像北王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饮风霜和露水的,没想到也和普通人一样,会流汗,会狼狈,甚至还会拎着这种与他的气质,极为不相符的大布兜。

这样的北王,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但北王却浑然不觉,他拎着严重破坏他气质的大包袱,大步朝正中央的帐篷走去,看到楚九歌在营帐内,北王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本王回来了!”

“回来的有点晚,你错过午膳了。”楚九歌抬头,看着北王拎着一个花布包袱,逆光走进来,不由得眯了眯眼。

拎着一个又土又俗的花包袱,也能拎出金玉满堂的气场,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对北天骄的厚爱,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这样换她来拎,那分分钟是村妇。

“无事,本王不饿。”北王看着桌面上干干净净,就知楚九歌没有等他。心里有点小委屈,可他不敢有小情绪。

这两天,楚九歌折腾他的手段,百变到让他防不胜防。

“你不饿,可是…”楚九歌往桌上一趴,双手托腮,笑得不怀好意,“我没等到餐后水果,现在已经不想吃了,怎么办?”

“那…就不吃吧。”北王正要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告诉楚九歌,他找到了她想吃的梨子,可听到楚九歌的话,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那你会生气吗?会委屈吗?”楚九歌双手托着腮,头微歪,笑得一脸灿烂。

心意一再被辜负,应该会伤心吧?

北王笑了,将手中的包袱丢在地上,上前,揉了揉楚九歌的头顶的软发,“傻话。本王怎么会生你的气,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要是大事,你是不是就要生我的气了?”楚九歌索性歪着头,看着北王。

“本王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你可以尽情的任性。

别说只是想吃松子,想吃枣子,想吃安城的烧饼、水城的盐果、野生的梨子,就是想要天生上的星星,本王也为你去找,天上掉下来的星石。

“信了。”楚九歌侧头,避开北王的手,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快去吃饭吧,我去看看小树他们。”

“本王…”才回来,你又要走。

北王看着楚九歌远去的身影,默默的收回伸出去的手。

不都说好原谅他的吗?

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冷酷?这么的无情?这么的…

无理取闹!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楚九歌完全不生气,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便是他想哄都无从下手。

“女人,真是麻烦。”北王看着他辛苦摘来,扔在地上无人问津的丑梨,无声苦笑。

楚九歌不吃,这些梨子最后便进了小树他们的嘴。别看这些丑梨外表不好,个头又小,水份却不少,甜味也够,上百个小孩子,一人分到一块,含在嘴里,好半天都舍不得吞下去。

年纪小的孩子,更是抱着楚九歌,大叫“好甜,好甜”“好好吃”。

“喜欢的话,姐姐明天再叫人给你们摘。”楚九歌是个宠孩子的,看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神情不由得柔了几分。

她这几天,没少指使北王给她找吃的,虽然…

她总是“辜负”北王的心意,等到北王辛苦找来,找理由说不吃,但却没有把那些吃食浪费。

所有的吃食,都进了小树这些孩子的嘴,让这些孩子对楚九歌的喜爱,又上了一层楼。

“姐姐,我,我想吃糖葫芦,你说的…酸酸甜甜,好吃的糖葫芦。”与楚九歌呆得久了,年纪小的孩子胆子稍大一些,也敢提要求了。

“好,姐姐这就叫人去给你们买糖葫芦。”楚九歌满口应下,摸了摸小孩的毛茸茸的头顶,对外面的小兵道:“去跟北王说,我想吃糖葫芦了,让他帮我摘一些山楂,寻一些麦芽糖。”

“是,王妃。”门外的小兵,这几天没少听到类似的话,初时还很震惊,不敢相信北王妃居然这么任性,而北王还会宠着她,现在…

他已经麻木了。

北王宠妻,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小兵以最快的时间,将楚九歌的要求告诉北王,北王刚刚用完午膳,听到小兵的话,没有半丝不满,满口应下,再一次刷新了小兵对北王的认知。

原来,你是这样的北王!

楚九歌只要求要山楂与糖,并没有说非得野生的,北王很快就寻到了。

当然,他亲自去寻的。

看到满框洗得干干净净的山楂,楚九歌很满意,让北王帮忙垒了一个土灶,从军中借了一个铁锅,就开始熬糖…

北王在一旁,时不时帮灶里丢两根干柴,看楚九歌细心地搅伴锅里的糖,眉眼间都是温柔,心里突然又酸涩又涩,“你都没有给本王熬过糖葫芦。”他活得还不如一群孩子,委屈!

“你多大的人,还吃糖葫芦。”楚九歌白了北王一眼,没搭理他。

“本王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更没有吃过,有人亲手为他做的。

他真羡慕那些孩子,虽然遭遇了不公,受到了伤害,但也遇到了他的九歌,曾被温柔相待过,而他年少时只有他自己,只有黑暗与冰冷,从不曾被温柔相待过。

真的,特别委屈了!

终于看到北王露出委屈的神情,楚九歌心情大好,大发慈悲的开口,“行了,等会熬好了,第一个给你吃。”

“嗯。”北王瞬间笑了,往土灶里添干柴的动作,都帅气利落了几分,看得楚九歌一阵发笑,然而…

第1281章 习惯,得靠自己

北王最终还是没有吃到,楚九歌亲手熬的糖葫芦。

楚九歌刚将糖稀熬好,就有小兵来报,“北王妃,广佛寺来的三位僧人,突发恶疾,腹痛难忍,军中大夫束手无策,那三位僧人一直喊疼,疑似中毒,方将军不知如何是好,特命小的人来寻王妃您。要是王妃您有空,可否前去看一眼?”

小兵说完,便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要不是军中规矩森严,小兵差点伸手去把衣服拢紧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说冷就冷了。

“腹痛难忍?我去看看。”楚九歌将搅糖的木勺放在一旁,拍了拍手,就往前走。

北王眉头一皱,拉住了楚九歌的手,“九歌…”

这两天,九歌说走就走,说要去做事就做事,全然不顾他在。

“怎么了?有事?”楚九歌脚步一顿,看了北王一眼。

“本王与你一起去。”北王握住楚九歌的手,就要跟她一起去,楚九歌却挣开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到。”

“九歌,你在拒绝本王?”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最近,九歌拒绝他的频率更高。

“不是。”楚九歌淡淡一笑,“我只是在习惯。”习惯没有你的照顾,没有你的保护。

因为,你会丢下我一次,就会丢下我第二次。

我原谅你的丢下,原谅你的不得已,原谅你的算计,原谅你的只是意外,但是…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这话,楚九歌没法对北王说,北王这人固执得很,她便是说了,在北王看来,也只是无理取闹。

不给北王说话的机会,楚九歌推开北王的手,随同小兵往前走。

北王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楚九歌,又看了一眼身侧即将糊掉的糖,剑眉拢紧,似不解,又似烦躁。

他以为,九歌变着法子折腾他两回,就能消气,现在看来九歌并没有消气。

这,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那三位僧人住的地方极为宽敞,楚九歌赶走到时,方将军和军医还未走,正在外门干着急,看到楚九歌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北王妃,你可来了。三位大帅疼了大半天了,军医也没有办法,北王妃,你能看看吗?”

方将军说完,又补了一句,“北王妃,我知道男女有别,只是事情紧急,且三位大师身份特殊,实在是…”

“没事,我去看看。”楚九歌摆了摆手,示意军医带路。

隔间内,摆着三个苗圃,三位大师并没有躺下,也没有痛得大叫,而是盘膝坐在苗圃上,嘴里念着经文,只是…

三位大师面上都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的经文也念的异常吃力,背上全是汗。这大冷的天,能把衣衫汗湿,可见三位大师是真得疼狠了。

“惠心大帅,方便伸出左手,让我看看吗?”楚九歌上前,找上了相对熟悉的佛子师弟。

“阿弥陀佛!劳烦楚施主了。”惠心大师面上冷汗淋漓,说话都在颤抖,但仪态却半分不差。

楚九歌也多说什么,手指按在惠心大师的脉搏上,片刻后,问道:“惠心大师,是左腹痛,还是右腹痛?”

“左腹。”惠心大帅说完,又道:“他们二人一人右侧痛,一人都痛。”

“我知道了。”楚九歌点了点头,又问,“是钝痛还是绞痛?”

“钝痛。”惠心大师回道。

“是持续疼痛,还是一阵一阵?”楚九歌又问。

惠心大师想了想,才道:“持续疼痛,但偶有缓解,过后又加剧。”

“劳烦大师您站起来一下。”楚九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在惠心大帅站起来后,在他左腰处捶了一记,“这样,痛吗?”

“痛!”

“这样呢?是更痛吗?”楚九歌又捶了一记。

“是。”惠心大师,痛得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了,惠心大师请坐。”楚九歌诊完,后退一步。

惠心大师点了点头,再次盘膝而坐,继续念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方将军却不敢如此,他忙道:“北王妃,是什么情况?可是中毒了?”

这三位大师,有一位是佛子的师弟,要死在他这里,他就真完了,就是北王也保不住他。

“不是中毒,三位大师应是结石发作。”楚九歌已经可以肯定了。

“结石?”方将军一脸茫然,看向一旁的军医,军医也是不解地摇头。

他在军中,一般只治外伤!

“结石?那是何物?” 惠心大师淡漠的表情,在楚九歌提到病情时,终于正眼看向楚九歌。

“三位大师不是第一次腹痛发作吧?寺中应该也有其他的大师,有相同的病症。”楚九歌没有回答惠心大师的话,而是反问。

惠心大师沉默片刻,点头:“是的。”看样子,这位北王妃的医术,真的很不错。

“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方将军听说是老病,当作松了口气。

天知道,三位大师吃完他们送来的饭菜,突然一个个腹痛难忍,他真以为中毒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开一副消炎镇痛的药,而后再给三位大师开一副散石的药剂。”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发作起来却是要人命。

楚九歌曾遇到过结石发作的病人,痛得在地上打滚、抽搐。这三位大师的症状不轻,想必也不好受。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方将军不管那么多,只要人没有在他手上出事,他就安心了。

惠心大师看着楚九歌,沉默片刻后,道:“北王妃开的药,可能根治此疾?”

“这病没法用药根治,三位大师服了药后,多喝水,少吃豆腐与菠菜,多动多跳,把体内的结石跳出来就好了。”动刀子倒是能把石头取出来,可是这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动刀子的地步。

先服药,把体内的结石打散,而后多喝水,多动,碎石便能随尿液排出。

“北王妃大恩,不知…”惠心大师轻轻点头,正要问楚九歌讨要药方,就听到方将军大叫…

第1282章 价值,合理利用

“豆腐、菠菜不能多吃?哎呀,这两天按三位大师的要求,给三位大师准备的,全是豆腐与菠菜。这,这真是…三位大师,真是抱歉!”方将军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军中哪来的豆腐与菠菜?”楚九歌不解地问了一句,而且这个季节,也不是吃菠菜的季节。

当然,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依旧可以吃到,但绝不是军中这些糙汉能吃到的,也不是方将军这个被皇上厌弃的武将能拿到的。

楚九歌的话一出,惠心大师左侧的一位僧人,身体就微不可闻的僵了一下,不过他一直在念经,倒也没有人注意到。

惠心大师也皱了皱眉,他看着方将军没有说话。

方将军说的是事实,但他并没有提什么要求,他一直以为,是军中没有旁的素菜,才天天准备相同的菜色。

“是一个小沙弥送来的,说是三位大师的份例。并交待三位大师在军中期间,只吃豆腐、菠菜,有很多,足够几位大师吃几天还有余。”方将军说话时,特意看了惠心大师一眼。

他不蠢,哪里不知这里面有猫腻。

佛子的师弟和广佛寺两位大师一到他的营中,就腹部难忍,疑似中毒,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有很有能会被皇上“交”出去,用来平息佛教的怒火。

“我不曾,命人送食材来,且贫僧只食素,并非非豆腐不可。”惠心大师腹中依旧绞痛难忍,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那小沙弥手持广佛寺的文碟,应是做不了假。”方将军说话时,看了另外两位大师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贫僧不知。”惠心大师摇头,面上没有一丝不满,只是平淡的解释此事。

方将军还要逼问,楚九歌却先一步拦住了,给方将军使了一个眼色,“误会罢了,广佛寺让人给三位大师送吃食,只是怕军中准备不足。且,也不是每次吃了豆腐都会发作,这一次只是巧合罢了。”

“北王妃说的是,今天幸亏有北王在,不然我方见深可就麻烦了。”方将军仍有不忿,但楚九歌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么应。

他无凭无据,皇上又视他为眼中钉,他能做什么?

“三位大师此刻也不舒服,我去给三位大师熬药,就不打扰三位大师休息了。”楚九歌朝惠心大师点了点头,便率先出去了。

方将军把军医留下,好随时照应,也跟着楚九歌一同出去了。

一离开三位大师的营帐范围,方将军就忍不住问道:“北王妃,这事真是巧合吗?”

“怎么可能,哪来那么多的巧合,真要是巧合,也不可能送一堆豆腐和菠菜来。豆腐还好说,菠菜这个季节可不多,就是富贵人家也极少能吃到。”楚九歌嗤笑道。

“那就是故意陷害我?”方将军的脸色一白,“这是…皇上的手笔吗?”

楚九歌没回答方将军的话,而是问道:“有人送食材进军营,你的人不检查,不问清楚,就收下的吗?”

“这…”方将军一时语塞,不太自然的道:“手下的人检查了,也问过了。那些食材并没有毒,而且军中的人也先吃了,并无事。”

他们窝在城外,皇上不管,缺衣少食的,有人送吃的进来,又是一个小沙弥,他们哪里会多想。

“三位大师的症状很严重,如果不是我正好在,他们痛上几天都有可能,你知道那个后果吗?”到时候,方将军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北王妃救命之恩,末将莫齿难忘。”方将军“啪”的一声站直,朝楚九歌行了个大礼。

楚九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是让你谢我的救命之恩吗?我是提醒你仔细一些,不要再被皇上算计了!”

让方夫人进宫,她可以理解为,方将军没有看清西凤皇帝的真面目,可方夫人在宫里出的事,还不能叫方将军看明白吗?

西凤皇帝是条毒蛇,是一条善于伪装的毒蛇,他笑眯眯的趴在草丛里,藏起了毒牙,看上去无害,可只要他乐意,随时都能蹿起来咬人。

方将军的脸色更难看了,但面上却没有失礼,“多谢…北王妃提醒。”

楚九歌也不好多言,摇了摇头,寻了一个小兵带她去伤兵营,从伤兵营抓了药,先熬了镇痛的药让小兵端过去,又给惠心大师三人熬了碎石的药。

等到碎石的药熬好,天色已经暗了,而三位大师反馈的消息也不错,说是已经不痛了,而惠心大师不仅让人,代他给楚九歌转达了谢意,还提出想要与楚九歌谈一谈的想法。

楚九歌知道,惠心大师要跟她谈的,必然是为了药方。

她并非敝扫自珍之人,这药方也不是她发明的,能造福于人是好事。

楚九歌笑着应了一声,提笔写下药方,正要叫小兵送过去,北王就来了,“慢着!”

北王大步走进来,制止了楚九歌的动作,同时把伤兵营的人都赶出去了。

“怎么了?”楚九歌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北王。

“你知道,你手上这几张纸的份量吗?”北王沉声道。

楚九歌一默,点头:“我知道。”她手上的方子,虽不能生白骨、活死人,却能解轻他人的病痛。

对于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她手上这两张方子,便是要拿出千金,他们也会愿意换。

“既然知道,就该保管好它们,不要轻易交给任何人。”北王按住楚九歌,“刚刚,本王截获一条,传往京中的消息。那条消息的内容是,计划失败,楚氏手中有药方,价值不菲,先夺药方。”

“所以,这三位大师真有问题?”楚九歌关心的反倒是这个,至于药方?

她还真不在意。

被夺走又如何?

她学到手的东西,在她脑子里的东西,被人夺走了,她再写就是了。

“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军中有西凤皇帝的人。”今天这事明显是冲着方将军来的,就是楚九歌没有把三位大师留下来,他们也会因各种原因留下来,然后…

就跟今天一样,三位大师腹痛难忍,等到第二天还好不了,就可以以疑似中毒为由,要朝廷就此事给佛教一个交待。

而朝廷,或者说西凤皇帝,就能以此为突破口,撕开方将军的防守,接手这座军营…

第1283章 优势,愿者上钩罢了

北王知晓,楚九歌并没有把她手中价值千金的药方,当成可居的奇货,更没有想过用它们来换好处。

大方把药方送人这种事,楚九歌不是第一次做。她当初在北域,就把大夫当成宝贝似珍藏的药方,大方的贴出来,任由他人去学、去传播。

在楚九歌眼中,药方拿出去救人,远比留在她手中有价值。

楚九歌的大爱,北王虽然不能理解,但也尊重,毕竟对他来说,药方所带来的利益,他还不看在眼里,但是…

这一次不同!

楚九歌不在乎这张药方,不想用这张药方换好处,但旁人会!

楚九歌这张药方一送出去,十有八九会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凭借时间差,对方很有可能会拿着它与佛子谈条件。

要知道,在佛教有类似症状的僧人并不少,佛子想要这张药方,也在情理之中。

“这张药方,你可以送给佛子,但不能交给别人,你明白?”北王接过楚九歌手中的药方,将其撕碎,丢入一旁的茶杯内,倒入水,将碎纸泡烂。

北王的理由很充分,但楚九歌也不是傻的,她嗤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不过是…想拿它诱佛子前来罢了。”

“你根本不清楚你的重要性。”北王摇了摇头,“也不清楚我们如今的处境。”

“我知道,我们被困在军中,进出不得,我也知道军中人心惶惶,而随着时间流逝,方将军对军中的掌控力会越来越弱,倒向皇上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次的事,就是一个证明。什么小沙弥送来豆腐,他们检查过无事就收下了,这事方将军事先根本不知,他根本就是被底下的人耍了。”楚九歌怎么不清楚,她清楚的很,她只是懒得管罢了。

左右有北王在,她着什么急,掺和什么?

“你既然知道,还敢随便把药方拿出去?你现在拿出去,这药方根本不可能落到佛子手里,甚至落到佛子手里的,会是一张假药方,对人有害的药方,要是吃死了人,你想过后果吗?”楚九歌把人想得太简单了,这世间有些人为了名与利,可以将刀捅向自己人。

“我…”楚九歌一怔,愣在当场。

她还真没有想到,有人会篡改她的药方。

北王见楚九歌一方饱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一软,柔声道:“九歌,这是西凤!西凤皇帝有天然的优势,现在除了佛子,你不能信任何一个人,你明白吗?”

楚九歌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缓了许久,才沉重的开口:“我明白了,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你的错,是世道险恶。你手握宝山却不自知,自然想不到,那些人为了你手中的药方,会做出什么事来。”北王摸了摸楚九歌的头,“你信本王,交给本王来办!”

楚九歌格开北王的手,无精打采的点头,半点兴致也提不起来,“我去找小树他们,你放心,我会配合你,不会再擅自做主。”

此时,只有小孩们单纯的笑声,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北王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的楚九歌,北王轻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收回事。

女人,真的是麻烦!

方将军一再失误,对军中的掌控力道越来越弱,并非能力不足,而是身份使然。

他只是一介武将,却公然与皇上对抗,他手下的将领便是他的心腹,也不敢赌上身家性命陪方将军共进退,他手下的人倒向皇上再正常不过。

这事北王早有预料,也事先提醒过方将军,方将军做了防备,但他与西凤皇上对上,天然处在弱势,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跟着他,他手下的人背叛是早晚的事。

方将军也有心理准备,但真当这一刻来临时,他心里还是不好受。北王找到他时,他也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北王没有安慰他的意思,将他截到的消息,丢到方将军面前,“本王的人,一共截获七条消息,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背叛方将军的人,不止一个。

这代表他们很危险,方将军手下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兵变,他们现在握在手中的军营,随时都会成为困住他们的牢笼。

其实,此刻呆在军中对他们来说就是牢笼,他们呆在这里无法外出,也无法及时与外界沟通。

“我…”方将军看着北王甩在他面前的信,猛地搓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北王爷,你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我方见深绝无二话。”

“不是本王要你怎么做,而是你想好了没有?你该知道,依西凤皇帝对你的情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会挑上方见深,可不仅仅是因为方见深手上有兵权。

真要只看兵权,他能合作的对象太多了,方见深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不可能回头。”方将军摇头,一脸苦涩。

在北王面前,他也不需要隐瞒什么,“皇帝要的是什么,北王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做到。”要让他方见深给人做男宠,哪怕那个人是皇帝,他也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就把你手下将领召集,该杀的杀!”北王轻描淡写的道。

“这…”方将军面露迟疑,“我,我现在也不清楚,他们当中有哪些人倒向了皇上,我手上也没有证据,贸然下杀手,会引起军中的恐慌。”

“要找出叛徒,需要什么证据。”北王坐在书案前,长腿一伸,冷笑道:“给你的副手每人写一封信,告诉他们军中有叛徒,但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分别约他们今晚在湖泊旁单独见面,商议处决叛徒一事”

“这样能行了吗?”方将军一脸狐疑,“叛徒会因一封不着边际的信,就吓得不敢出现吗?”

“当然不会!”北王眼眸一抬,扫了方将军一眼,“你要是叛徒,你会轻易地被诈出来?哪怕真以为自己暴露了,叛徒也会放手一博。”

“既然诈不出来,那有何用?”方将军不解地寻问。

北王冷笑…

第1284章 兵权,没有选择

北王冷笑一声,看方将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你是有多蠢,才会认为本王跟你一样天真?把叛徒诈出来?你要是叛徒,你会被人轻易地诈出来吗?”

“当然不会!”都有了背叛的勇气,怎么可能没有拼死一博的狠劲。

而且,是个人都知道,说什么已知叛徒是谁这样的话,明显就是诈人的,得多蠢才会上当。

“你都不会上当,你凭什么认为,你手下那些人会上当?你真当他们,比你差吗?”北王仍旧是用看傻子的眼神,在看方将军,“你比他们强的,只是你得了圣心,现在你失了圣心,你明白吗?”

方将军大怒,可对上北王冰冷的视线,怒火顿时一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那…北王你把人一个个找来,不是诈他们,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不费一兵一卒,不惊动任何人,把他们关起来!”方将军有三个副手,要避开方将军往外面传消息,这三人当中必有背叛者。

就算不是这三人,这三人权利最大,只要把这三人架空,好好整治一番,军中又会重回铁板一块。

“关,关起来?这,这人关起来了,这事…要谁办?”军中杂务众多,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兵马,他就算再能干,也不可能统揽所有的军务。

“本王!”北王站了起来,走到方将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事情没有明朗前,军务…由本王接手!”

“这,这不行。这是西凤,北王爷!”方将军震惊的差点跌坐在地,面对高高在上的北王,他想要站起来,以免在气势上被北王压倒,可刚一动,腿就软得跌坐了回去。

“本王说行!就行!方见深,你没有选择。”他给了方见深很多次机会,然而,方见深都没有把握住。

方将军知道他已经输了,可他仍旧不肯放弃,垂死挣扎道:“北王,这和我们先前说好的不一样,西凤的兵权,我绝不会让你染指。”他可以背叛皇上倒向太子,甚至倒向二皇子,却不能倒向东林。

他与北王是合作关系,是共同推二皇子上位。

“放心,本王看不上你西凤的兵权。”北王看了方将军一眼,就往外走,“当然,你可以选择不配合,本王可以连你一起架空!”

“你…北王,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方将军气得吐血,他猛地站起来,狠狠地挥了一记拳头,打在书桌上,直把实木的书桌打出一个洞。

然而,北王连头也没有回!

北王走后,林将军一个人在帐篷坐了许久,眼见天色暗了下来,亲兵过来问方将军要不要传膳,却被方将军给赶了出去,“滚,都给我滚!”

“将军,您没事吧?”小兵是方将军的心腹,听到方将军气急败坏的话,并没有仓皇出去,而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方将军发完火也后悔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熟悉的面容,放缓了语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无事,刚刚是我心情不好,你退下吧。”

“将军,您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陛下不是没有再派人来吗?咱们,咱们都相信将军,将军您要振作起来呀!”那小兵见方将军颓废又萎靡,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外面那些兄弟…是不是都很不安?”方将军本不想说话,此刻却又提起了精神。

“有些弟兄在担心,他们…他们的家人还在城内,担心出事。”小兵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呀,外面那些兄弟,他们还有家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方将军笑得异常苦涩。

他当初不就是为家人考虑,欠了北王天大的人情,不得不与北王合作。

在他与北王合作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自己坚守的国家,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不?

北王说的对,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方将军勉强打起精神道:“你出去吧,让兄弟们都安心,我方见深不会带着兄弟们去死,定会保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平安无事。”

现在,他必须扶二皇子上位,只有二皇子上位,他和他手下的人才有活路。

将亲兵打发走,方将军不再颓废,也不再犹豫,他提笔写下三分内容相同,但时辰各不同的信,暗中吩咐亲卫,悄悄送给他的三个副手。

把信送走后,他就带着人在湖边等候。

子夜时分,他的第一个副手出现,“将军,属下来了。”

“常老二,我们军中出了叛徒,你知道吗?”方将军站在暗处,借着月光,看着同样站在阴暗处的常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想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但北王截获的那几条消息,唯有他身边的人,且权势不小的人,才能送出去。

而且,北王说的也没有错,他这三个副手的能力都不比他弱,他之所以能冒头,除去能力外,更多的是因为皇上的提拔。

现在,皇上把机会放到他们面前,他们动心那也是早晚的事。

“将军,叛徒是谁?你告诉我,我常二带人去,把他娘的给灭了!”常二一开口,就是一脸的匪气,喊打喊杀的。

方将军笑了一声,“我知道你靠得住,不过现在军心不稳,不宜大闹。而且,我虽然怀疑了他,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家都是兄弟,我想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会不会改邪归正。”

“将军尽管吩咐。”常二义气十足的道。

“我想你配合我演一出戏。”方将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