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未出孝期,白芷便为蒋阮挑了莲青的衣裳,连翘道:“倒是可惜了姑娘的颜色,原本穿大红的最好,谁也比不过去。”

“姑娘又不是去比美的。”白芷道:“莲青的也挺好,庄重。”

好容易收拾完好,丫鬟来说夏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申柔来接人倒是来的早。蒋阮刚出门,便瞧见一身素衣的蒋素素。

蒋素素这些日子因着一直呆在府里,每日许是又焦躁,从前的丽色便减了三分。今日想来也是精心打扮过,一身软银青罗百合裙裁剪别致,将她衬托的窈窕有致,长发琯成一个参鸾髻,斜斜插着一只琉璃如意簪。既素净,又显得出尘脱俗,加之似乎是当初的媚术又精进了几分,一举一动褪去了那层轻浮,显出一种独有的魅力。便是一直吸引着人的目光,只觉得她真若九天仙子下凡一般。

见蒋阮出来,蒋素素也打量起了蒋阮,蒋阮自是许久未穿红衣,今日挑了一件莲青色的素纹绣花袄裙。莲青色本就挑人,越发显得她肤色白皙,眉目深艳,庄重的色彩更是令她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皇家贵气。尊贵天成,仿佛天生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

蒋素素看着看着,眸中便渐渐蕴起一层深刻的恨意来。

其实倒也不怪蒋阮,懿德太后让司衣殿做衣裳的时候,时常也会给蒋阮做一些。宫中分给郡主的衣裳料子自是不用提的。蒋权手中虽也有许多好东西,可到底比不上宫中的贡品。加之蒋阮上一世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举手投足自然沾染了宫中的习性。这习性便是短时间里也学不会的,别人是不知道她那样的过往,只会说她是风仪天生。

马车帘子便被人掀开一角,申柔笑道:“两位姑娘,可还不上马车来?”

蒋阮目光一扫,便瞧见马车上还有另一个人。微微一怔,待上了马车后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家二奶奶俞雅。

当初夏侯府与蒋府交恶,便是因为夏俊之事。事情发生的时候俞雅恨毒了蒋素素,可夏家人又不是傻子,只要稍稍一想,便能知道其中到底是谁在布置。夏俊因为她而无法入仕,俞雅没有将她打杀便是很能隐忍了。

申柔看了看蒋阮,又看了看蒋素素,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尚书老爷真有福气,两位姑娘都是似玉如花的。”

“是啊,”俞雅也破天荒的开口说道:“郡主如今瞧着,又是比三年前更加风华绝代了些。”

蒋阮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俞雅。夏侯府两位奶奶,大奶奶申柔是个笑面虎,对谁都一副温柔和气的模样,生的也美貌,只是看夏娇娇是何模样便知道这位大奶奶私下里是个什么性子。而二奶奶俞雅却是刻薄又尖酸,夏二老爷风流花名在外,若非这位二奶奶替他生了个儿子,怕是夏二老爷早已一纸休书将她废了。

若说这恭维之话是从申柔嘴里吐出的,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偏偏是从尖酸刻薄的俞雅嘴里吐出,而且,俞雅还与她势同水火。到底也太奇怪了些。

俞雅被蒋阮的目光一看,别开眼对蒋素素道:“二姑娘今日定会艳惊四座。”

蒋素素柔柔一笑:“二舅母过奖了。”

一路行到郡守夫人府上,到底没出什么事,待下了马车,候在外头的奴仆便上前来迎接。一路领着她们进去,大厅里果真早已坐了一众夫人太太,年轻小姐们都在院里赏菊去了。这郡守夫人是个爱花之人,府邸中腾了很大一片场子来种花。便是足够宽敞,也足够那些少年人在院子里谈论或是切磋了。

只不过少年在西园,少女们在东院,若是有偷偷过来相看的,自是不提,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旁人见了也只做不知,这一日待年轻人们总是分外宽容的。

郡守夫人起身迎了几人,目光落在蒋阮身上,不由得眼前一亮,道:“弘安郡主果真气质天成,真是让人嫉妒蒋大人啊。”

蒋素素便是这么被忽略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却发现厅中大半的人目光都落在蒋阮身上,一时间有些狐疑,怀疑她的媚术倒退了,否则怎么众人都不看她,反而去看蒋阮?

她却不知道,那媚术对男人自是有效的,可在座的俱是官家夫人,怎么会管谁好不好看,蒋阮如今是弘安郡主,身后有将军府,上头还有一个战神大哥,座上有儿子的人都盘算着能不能将蒋阮娶回去做媳妇儿。蒋阮本就生的尊贵,就是生的过于美貌了些,可那行事的贵气愣是将妩媚之色压住,显出一两分没有的大气起来。官家太太挑媳妇儿,容貌都是次等的,就算蒋阮生的貌若无盐,在这些夫人眼中也是香饽饽。

郡守夫人想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她有两个儿子,如今正是弱冠之年,也到了娶妻之时,眼下看蒋阮正是越看越满意,还要再热络的说几句,便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阮儿妹妹,等你好久了。”

蒋阮抬眸,却是赵瑾从座上走过来,对着她眨了眨眼。蒋阮颔首,赵瑾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对郡守夫人道:“夫人,我与阮儿妹妹去院子里瞧瞧菊花,那样好看的菊花,阮儿妹妹还没瞧见呢。”

郡守夫人一句话梗在喉中,申柔忽的一笑,打了个圆场道:“我也正想与夫人说说话,小女孩儿家就去院子里自个儿玩吧。素素,你也跟着去好了。”

俞雅皱了皱眉,看了蒋阮一眼,到底还是跟在了申柔身边。

蒋素素也笑了笑:“好。”

三人一道出了正厅,蒋素素才对蒋阮道:“大姐姐跟赵小姐应当是有许多话要说的,素娘就先自行离去了。”她自是不愿跟蒋阮呆在一块儿的,蒋阮总是将她身上的光华比了下去,如何甘心?况且她还想要去西园瞧瞧那些少年们,她就不信,凭借着她的美色,就不能多几个裙下之臣?

看着蒋素素的背影,赵瑾有些奇怪道:“那不是西园的方向,你二妹想干什么?”“不必管她。”蒋阮道。

“哎,你就不怕出了什么事,回头人说蒋府的不是?”赵瑾更奇怪了。她若是跟着家中兄弟过来,父母必然耳提面命几个兄弟,说什么出去就代表着整个府的头脸,万万不在外头丢了面子,没得数落了自家府上的不是。

蒋阮微微一笑,赵瑾生活的赤诚,要是蒋府真的因为蒋素素而垮那才是好事,她要是疯了才会主动替蒋素素收拾残局,替蒋府挽回脸面。

见蒋阮不言,赵瑾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看着她道:“你倒是心宽,说起来我们也有许久未见了。倒是想与你说说话。”她看了看外头,问:“你可想去看菊花?”

说起菊花,赵瑾面上便闪过一丝不耐。她是武将家的女儿,自是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也不用于别的闺阁少女一般伤春悲秋。至于那院子里明着赏花实则争奇斗艳的一众女人更是吵得她头疼,若非自家娘亲非要她来这一趟,赵瑾自己是万万不想来的。

蒋阮一看她的脸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微微一笑:“不想。”

“正好,我也不想。”赵瑾一听就乐了:“我就知道阮妹妹与我是一道的。走吧,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说话。”说着便是拉着蒋阮,往赏菊的相反方向走去。

赵瑾一边走一边与蒋阮说道:“许久都未见到盈儿了,前日里我遇着了京兆尹夫人,她说盈儿生了病,如今不能外出受风寒,也不知眼下好了些没有。”

蒋阮垂眸,董夫人果真隐瞒了董盈儿的事情,如今董盈儿的画像被送到宫里去也是瞒了众人的。赵瑾说起此事还有些疑惑:“怎生忽然就生了病。听说常三公子与盈儿的婚约也解了,当初我还以为是常家嫌弃盈儿身子弱,还想找那常安讨个说法,却听说…”赵瑾自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说到此处突然住口,似乎明白自己说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抬眼看向蒋阮,见蒋阮一副微笑的模样,试探的问:“你知道了?”

“知道。董夫人找我谈过,希望我劝劝盈儿姐姐,莫要把心思用在不切实际的的事情上头。”

赵瑾叹了口气:“我与盈儿几个是一同长大的,她心思单纯,并不懂得什么,不过,阮妹妹可知道,盈儿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蒋阮微笑:“不知。”

赵瑾叹息:“只盼她早些想明白才是。还有霏霏,她家里也已经为了选了一门亲,只等年后就过门去,也算是门当户对,京中的武将。”

文霏霏也是武门出身,如今年纪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蒋阮问:“林姐姐如何?”

“自香啊,”赵瑾笑眯眯道:“她却是个倔性子,今日本是她也应当来的,可愣是在府里与林大人大吵了一架,说甚么定不能学那迂腐之风,若是要找良人,也得是她认定的良人才是。”

这么一听倒的确是林自香的惊世骇俗的性子,只是不知道林大人又要头疼几回了。两人已然行到了一处幽静之地,蒋阮问:“赵姐姐可曾想过找什么人家?”

“我?”赵瑾摇头:“我才不要如那闺中女子一般,出嫁从夫,整日在宅子里便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只愿如父兄一般上阵杀敌,保护大锦朝的百姓。”

这话倒不似女子能说出来的了,只赵瑾一向被自家父兄养成假小子一般的脾气,却有几分豪气。赵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暗,摇头道:“只是…。”

蒋阮抬眸看她。

赵瑾想了想,凑近她道:“阮妹妹,我与你投缘,便跟你讲个秘密事儿,这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

蒋阮点头。

“那天晋国好似和南疆勾结了,南疆派了援兵,这几日战事吃紧,皇上都下了死令,似是要增兵。”赵瑾贴着她的耳朵道:“我父亲接到了皇上的密旨,再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天晋国山高水长,我真怕出了什么事情。”

蒋阮心中微微一怔,赵瑾已经放开她,有些黯然的看着远处:“我空有一身武艺,也能上战场杀敌,却不能为父亲分担些什么。实在是很惭愧了。”

蒋阮正要安慰她几句,突然听见前方幽静的花园桃林深处,传来了一点异样的声音。那声音极为低微,若不是恰好此刻赵瑾的声音也放低了,那声响怕是就要被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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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树林中的算计

赵瑾是练家子,听力比蒋阮还要好一些,也注意其中的动静,她看了蒋阮一眼,打了个手势,便悄悄往前走去。蒋阮示意天竺跟在赵瑾身边,免得出什么意外,自己也跟了上去。

几人都极力放轻脚步,才方走到拐角处未靠近,便听得一个娇叱的女声:“你!你无耻!”

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却是个男声,似乎包含着愤怒,还有几丝疑惑不解,道:“你才奇怪,做什么在我面前脱衣服?不知羞耻!”

赵瑾与蒋阮对视一眼,随机小心的拨开挡在眼前茂密的枝叶。便见那树林中有一男一女背对着她们。那男子应当是今日来金菊宴的少年,瞧着打扮应当是哪家府上的小少爷。女子却是陌生的很,衣裳斜斜的拉到了肩膀,露出白皙的肌肤,真有几分狼狈的模样。

“是郭五小姐郭梦,侍郎家的庶女。”赵瑾附在蒋阮耳边轻声道:“今日跟她嫡姐一同来的。”

“你…。”那郭家五小姐似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凄惨至极:“你侮辱与我,眼下还这般说,我,我没脸见人了,倒不如去死!”说罢就站起身来,一头朝那树上撞去。

那少年却是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差点被她拉的一起摔倒,急急道:“这事有误会,我赵家男儿怎么会是你嘴里说的那等无耻之徒!”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躲在树林后的几人看得清楚,正是赵家的小三少爷,赵飞舟。

赵飞舟如今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此刻涨红着脸,脸上却没有心虚之态,只有急怒。赵瑾看的分明,便碰了碰蒋阮:“阮妹妹,这事情怕是有蹊跷。”

蒋阮挑眉,自是有蹊跷的。这郭家五小姐口口声声说赵飞舟侮辱与她,可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见她好好整理自己的衣裳。但凡好人家的闺女,真的被人侮辱了至少得拉上衣裳吧。这女子倒好,生怕别人瞧不见她的肌肤似的。况且赵家三个小少爷中,赵毅沉稳刚毅,赵玉龙随了赵元平的性子足智多谋,唯有这个赵飞舟,没有继承到赵元风的狡黠,倒是将他老子的毛毛躁躁继承了个十成十。况且又没什么心机,一个憨子,若真有人想要算计赵家,不找上赵飞舟才怪。

赵飞舟如今也是十七八岁,正是要娶妻的年纪,至于这个郭家五小姐嘛,本是一个庶女,自是高攀不上将军府的。可若是赵飞舟侮辱人家姑娘,这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郭梦岂不是得偿所愿?

只是…。一个庶女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蒋阮脑中浮现起一张刻薄生硬的面孔。

“赵三少爷,你可是想不负责任。”郭梦呜呜呜的哭起来:“今日我本是与姐姐好好的来参加一场金菊宴的,怎生…。”她顿了顿:“赵三少爷,你若是不肯负责,梦儿的一生也就是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了却残生。”

蒋阮瞧了瞧此地,不远处正有一个小房子,这样建在府中花园中的小房子平日里是用来消遣歇息的地方,若是有客人来了,觉得逛的乏了便可去林中小屋中坐下喝一杯茶。今日看那林中小屋外头一个人也没有,连个守门的丫鬟也不曾看见,蒋阮心下了然。这位郭家五小姐眼下这般哭哭啼啼,如赵飞舟那样的憨实性子自是为难的很,不多时,想来那始作俑者就会带人“无意”间路过此地,撞到这桩丑事了。

那么赵飞舟当着无数京中贵人太太小姐,官家少年的面将从此颜面无存。赵家的两位奶奶都是良善温和的性子,便是再如何护短,也是寡不敌众。而当着众人的面,再有人逼迫着赵飞舟向这位郭梦表个态,日后郭梦也能顺利成章的进了赵家的门。

只要郭梦进了门,那赵家日后也就别想再安生了。郭梦一定会极尽能事挑拨赵家的关系,甚至会给赵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这郭家五小姐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赵家的门,又是在赵飞舟做了这样对不起郭梦的事情下,郭梦便如一个水晶人儿,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以赵光的脾性,估计会气出毛病来。

既能毁了赵飞舟,又能给赵家添堵,一举多得的事情,如此行事,倒是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蒋阮眸光敛了敛,问:“郭家五小姐是什么来头?”

赵瑾一愣,小声道:“侍郎夫人病重,大约是熬不过这个年了,郭侍郎宠妾灭妻,侍郎夫人只有郭大小姐一个嫡女,郭五小姐是姨娘生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这两兄妹在府里可是横行霸道,可怜郭大小姐每日还要应付他们。今日也是郭侍郎让郭五小姐跟来的,否则一个庶女,哪里有资格来金菊宴?”

蒋阮垂眸,竟又是一个宠妾灭妻的。这郭五小姐胆子倒也真大,不过…有胆做事,就要有胆承受后果。

她伸手拨开树枝,赵瑾一愣,按住她的手道:“阮妹妹,你要干什么?”

“给郭五小姐做个人证。”蒋阮微微一笑。

郭梦和赵飞舟听到动静,俱是回过头来,看见蒋阮都是一愣,赵飞舟自从三年前后就再也没见过蒋阮,从面前少女的眉眼中终是认出了这就是当初那个绝美的红衣少女,自家堂妹。郭五小姐却是从没见过蒋阮,只看到突然出现了一位妩媚绝色的少女,身上还带着她没有的高贵优雅,登时就浮起了一层嫉妒和难堪。

身为庶女,最在意的也不过是自己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郭梦也如蒋素素一般,瞧见能将自己比下去的人都会心生敌意。是以看见蒋阮的一瞬间,她就心中怨愤,道:“你是谁?”

“本郡主方才路过此地,恰好看见一幕好戏。”蒋阮微微一笑。

“郡主?”郭梦一愣,眼前少女气度不斐,便是自家嫡姐在她面前也要矮上三分,若说是郡主,难不成…?她看着蒋阮,两行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求郡主为小女子做主,赵三少爷强占了小女子的清白…”

蒋阮点头:“好。”

赵瑾和赵飞舟同时一愣,前者是不明白蒋阮想干什么,后者是心中大怒,蒋阮好歹也是他堂妹,怎么就偏信了一个陌生人?

露珠和天竺却是不动声色的立在一边,跟着蒋阮越久,她们便清楚,蒋阮越是温和的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郭梦似乎是羞极了,掩着面泣道:“我方才在院子里与姐姐一道赏菊花,瞧见蝴蝶一时贪玩便跟着走来,不想路上瞧见了赵三少爷,赵三少爷与我说了一会子话,然后…。然后我脚崴了,赵三少爷扶我起来的时候迷晕了我,待我醒来的时候…”她说不下去,只顾着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分明不是的!”赵飞舟气的跳脚:“是你崴了脚,我好心扶你,你拿帕子给我擦汗,不知怎么的我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你说我占了你的清白,可我什么都没做过!”思及此,赵飞舟心中懊恼,想来那帕子上定是有什么迷药,他便是在那时候着了道。

“赵三少爷这话好没理,难不成是我故意将你迷晕,好让你污了我的清白,传出去对我又有什么好处?”郭梦却也伶牙俐齿,她转头对着蒋阮,泣道:“郡主深明大义,一定会为小女子做主的。”

蒋阮蹲下来,视线与郭梦齐平,微笑道:“好,我为你做主。”她轻轻道:“那么…。郭姑娘是真的失了清白吗?”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郭梦狐疑的看了蒋阮一眼,蒋阮微笑着看着她,那目光仿佛一汪清润的泉水,却又像黑色的漩涡,深不见底,若探的深了,只觉得里头有一只潜伏的巨兽要破空而出,将她吞吃的一干二净。在这样的目光下,郭梦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她低下头,哀戚的道:“郡主为何要这样问,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我没有——”赵飞舟还要说话,赵瑾冲他摇摇头。蒋阮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那么,郭姑娘先别哭了,等会子让婆子来为郭姑娘验一验身便是,若是真的不是清白之身,便让赵三少爷娶了你,可好?”

“不行不行,我跟本没碰她!”不等郭梦说话,赵飞舟先跳了起来。

“郡主这是要折辱我不成?”郭梦眼中惊惶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一副受人侮辱的模样,羞愤至极的偏头问。

“倒也不是,”蒋阮慢吞吞道:“只是觉得有些误会罢了。郭五小姐既然说是被赵三少爷污了清白,定是该有落红才是。可本郡主瞧了这方圆,未曾见落红。莫非是赵三少爷并不是在此地污了郭五小姐的清白,可那之后赵三少爷还抱着郭五小姐走到这里来,岂不是画蛇添足,还是说,炫耀一番赵三少爷的好体力?”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均是目瞪口呆,便是一边习惯了蒋阮出其不意的露珠和天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赵瑾此刻和赵飞舟的心思是一样的,蒋阮就这么当着几人的面说起这样羞人的事情,身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偏生说的还一派光明磊落,丝毫没有羞怯之意,面上坦然的令人叹为观止。简直颠覆了从前那个温和淡然的大家小姐的形象。

赵飞舟脸色涨红,几乎要被蒋阮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震晕了去,自家祖母和几个婶婶平日里谈到蒋阮俱是赞叹有加,只说是知礼守规矩,气度又像是从大家起出来的。谁知今日这般倒是令他狐疑,这真的是自家人嘴里的那个闺秀堂妹。

郭梦却是被蒋阮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她算来算去都没有料到蒋阮会用这样的话来堵她。谁能想到一介郡主张口闭口就是“落红”,可落红又是做不得假的,若真的是找个婆子来验身的话,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郭梦脸色一变,忽而道:“郡主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何出口便是这样侮辱人的话?”

蒋阮笑容温和,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充满火气,反而轻轻道:“并非是侮辱,实在是为了公平。不能因为姑娘身为女子便对姑娘有偏颇,赵三少爷也不能吃客哑巴亏。好比去市场上采买,总得要让人看清楚这货物是否完好。”

她将郭梦比作货物,顿时郭梦的脸色便一片青白,倒是赵瑾捂着嘴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蒋阮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从不知道蒋阮是这般能说的,几句下来只说的那郭五小姐没脸见人了。

“郭五小姐没有落红却要赵三少爷负责,实在是太过奇怪,要么就是郭五小姐其实还是清白之身,方才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要么…。”蒋阮疑惑的看着她:“难不成郭五小姐竟不是处子之身了?”

“噗——”赵飞舟乐了,只觉得蒋阮竟和自家二叔没两样,话说的温和,实则是拐着弯儿的骂人,最后还将人绕进去了。这郭梦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里外不是人。

郭梦急的烟圈有些发红,心中怄的出奇,她虽然是庶女,也腆着脸面算计了赵飞舟,到底还未出阁。不想今日蒋阮字字句句都说的她无言以对,只觉得面上臊得慌。而眼下她若是承认这是一场误会,必是不甘心的,可如蒋阮说的,闹出什么本就不是清白之身的流言出去,便是她占了理,别人看她的眼光也自是不同的。

郭梦到底沉不住气,慌乱之下便质问道:“郡主难道因为与赵三少爷是亲戚便偏帮,这实在是太不公平,皇家之人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么?”

蒋阮“噗嗤”一声笑了,眸色亮的惊人,只道:“我未曾说与赵三少爷是亲戚,郭五小姐怎么张口就来?”

赵飞舟神色一敛,赵瑾也止住笑。赵飞舟虽然性子憨直,却并不笨,听闻蒋阮这么一提点登时便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他继承了赵元风的性子,自是火爆的很,方才以为不过是个误会所以到未曾对郭五小姐做什么,此刻却是怒上心头,几步上前道:“你敢算计我?”

“我不明白郡主在说什么?”郭梦自知失言,唯有一口咬死。心中懊恼万分,这弘安郡主怎生比传言中的还要难缠。今日之事眼看就要成了,被她这么一搅合,却是再难成功。一时又恨又气。

蒋阮淡淡道:“郭五小姐不明白么?本郡主替郭五小姐解释可好?”

“阮妹妹,你要解释什么?”赵瑾也配合的很。

“郭五小姐,将军府的男儿可是顶好的,京城多少千金嫡女都希望嫁到赵家来,可若人人都以你这样拙劣的手段来算计,怕是将军府早已人满为患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庶女,哪里来的胆量来肖想将军府?”

郭梦心中一跳,抬眸看向蒋阮。只觉得那少女拢在莲青色的袄裙之中,分明是明艳如花的容颜,却无端镀上了一层黑色的太阳。似乎…像是自地狱中白骨而生的精魅,美丽却可怕。

“郡主,这只是一场误会,”郭梦当机立断,身为庶女,平日里在府中最是明白要见风使舵,眼见着事情已经不成,蒋阮又不是什么善茬,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侍郎就算再疼爱,比疼爱自己的嫡姐还要疼,得知了她开罪了弘安郡主,也定不会饶了她去。

越想越是后怕,郭梦勉强笑道:“我与赵三少爷似乎出了些误会,眼下误会解开了,倒也没事了,是我错怪了赵三少爷,我向赵三少爷赔个不是。”

赵飞舟有些恼怒,他身在武将世家,平日里本就不怎么与女人打交道,自家的婶婶母亲们又都是和善的性子,家宅安宁,不曾有过别的府邸中女人们勾心斗角的事情。哪里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赵瑾也道:“郭五小姐,你这一句道歉委实来的没有诚意了些。”

蒋阮看着郭梦,道:“你没有错怪他。”

赵飞舟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蒋阮,郭梦也不明白蒋阮是什么意思,紧紧盯着她的神情。

蒋阮淡淡一笑:“郭五小姐,做错了事情拔腿就跑,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是很危险的吗?”

郭梦心中惊了惊,直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再看蒋阮的表情,再也顾不得别的,张嘴就要大叫。

“天竺,打晕她。”蒋阮开口道。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待郭梦叫出声来,便见一直呆在蒋阮身后默不作声的婢子飞身跃起,郭梦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郭梦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草地上,赵瑾皱了皱眉,赵飞舟问:“你…。想干什么?”

蒋阮看着地上的人:“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来在你下一次犯蠢的时候搭救。你若再如此,赵家迟早被你害死。”她冷笑一声:“天竺,带郭五小姐去看场戏。”

第一百三十八章祸水东引

赵飞舟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不想今日却被蒋阮小看了,一时间又有些不服气。蒋阮吩咐天竺将郭梦丢到池塘边的假山旁,天竺下手自是不遗余力,郭梦的脑袋撞上了假山,登时流下一丝血迹。

虽然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止。赵瑾平日里也最是厌恶这样背后捅人一刀的人,赵飞舟自不必说了。天竺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在郭梦鼻下晃了晃,随机站起身来,道:“姑娘,两个时辰内她是醒不了了。”

赵飞舟盯着郭梦的一举一动,有些奇怪,问道:“你这丫鬟竟也会武功?是从何寻来的?”赵飞舟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郭梦的武功不弱。

蒋阮看了一眼远处,在另一头放风的露珠匆匆忙忙的跑来:“姑娘,夏家两位奶奶和几位太太们往这边来了。”

果是夏家,蒋阮眸光一闪,便道:“甚好,我们且去周围避一避。”

却说一行人自树林外头进来,为首的正是郡守夫人,申柔与她说着话,俞雅的目光却是一直在林中逡巡,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俞雅身边的一个丫鬟走在最前面,突然惊叫起来:“那边好像有人!”

几位夫人均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那丫鬟却好似遇见了什么难以启齿一般的事情。俞雅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却是郑重其事道:“胡乱叫些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夏奶奶先别急着教导下人,”郡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问那丫鬟:“怎么了?瞧见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丫鬟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只低着头。诸位夫人看见她这神色,心中既是疑惑又有些猜测。今日金菊宴本就是为了那些小姐公子哥儿设的,若是有那出格的人,私自…。人大抵都是喜爱看热闹的,尤其是女人家。况且这些夫人也担忧自家女儿或是儿子搅合其中,一时间就有些进退两难。

俞雅见状便道:“这丫鬟最近是越发无状了,我便去看看,是什么惹得她这般惊惶。”说着就率先上前。

俞雅这么一往前走,其他的夫人便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只纷纷跟了上去。申柔目光若有所思的在俞雅身上晃了一圈,嘴角一扯,干脆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来。

却说众人走到前方,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只见一名女子横卧在池塘边的假山石旁,衣裳首饰什么的倒是完好,只是额头上一片血迹,触目惊心的令人起疑。

侍郎家的如眉姨娘登时便惊叫一声:“梦儿!”

侍郎夫人如今重病在床,自是不能再赴宴的,便是又生育了郭家公子与小姐的姨娘带着几位来赴金菊宴。

那侍郎家的如眉姨娘原本是个戏班子里唱小曲儿的,惯会做那讨好爷们儿的勾当,今日来赴宴也是穿的一身招摇鲜艳,头上堆着的首饰只觉得要晃花众人的眼了,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给自己来相看夫婿的,而非给女儿相看。在场的夫人们大多都是正室,也有极少数的侧室,也穿的温良,哪里瞧得上这般轻浮的人。如眉姨娘从方才到现在便一直坐着冷板凳,已经是十分不满,此刻一件女儿出了事,倒是什么也顾不上,自己飞快的跑上前去,一把将郭梦抱在怀里。

待看到郭梦头上那块伤疤后,如眉姨娘更是破口大骂起来:“这是哪个夭寿的药这般害我的梦儿!好端端的便破了相,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她声音尖利又难听,众人都微微皱起眉,如眉姨娘自己尚未察觉,冲着郡守夫人便尖声道:“我的梦儿是在夫人府上出事的,夫人一定要找到那起子小人严惩,待我找出来,看我不拔了他的皮!”

到底是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行事带着一股市井中的泼妇劲儿,且不说这番难听的话,便是无礼的连郡守夫人一并怪罪了也说不清楚。虽然郡守府上也应当为此事负责,可如眉姨娘的这般态度,登时就让人方才还对郭梦起的三分同情烟消云散。

“夫人先别急,”却是赵家二奶奶姚氏看不下去,道:“且贤看看郭姑娘的伤势吧?”

这做娘的只顾着嚷嚷,却不见去瞧女儿伤的如何,夫人们一听此话,对如眉姨娘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如眉姨娘在侍郎面前有手段,在这些出身大家的闺秀太太面前却是没有脑子,自是察觉不到众人看她目光的变化。只是急急地晃了晃怀中的郭梦:“梦儿,梦儿?”

郭梦双目紧闭,动也不曾动一下,如眉姨娘这才着了急,顾不得再使泼了,慌张道:“怎么办?梦儿不醒?到底是出了何事?”

俞雅紧紧皱着眉,方才那做难堪之势的丫鬟也有些惊慌的低下头去。本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之前都交代好了,待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应当是赵飞舟和郭梦呆在一起,郭梦受了欺负哭泣,赵飞舟妄自不负责任的画面。怎么眼下赵飞舟人影不见,郭梦却受了如此重的伤?

俞雅自是早已打听过,赵飞舟虽然性子火爆随了赵元风,却并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出手的人,赵家人也不会胡乱殴打女子。怎么会这般?只听郡守夫人道:“来人,将郭姑娘扶到屋里去,拿老爷的帖子快去请大夫。”

待丫鬟们将昏迷不醒的郭梦扶到里屋里躺下,大夫还未赶过来,俞雅转了转眼珠,开口道:“那人竟敢在府里打伤郭姑娘,定是府里人。今日来金菊宴的人这样多,难免人多眼杂,不如找人来问一问,郭姑娘方才是跟谁在一起?”

郡守夫人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去找人下去传话,只说有没有人瞧见,今日郭梦与谁在一起过?

传话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洒扫的的小丫鬟见过,今日郭梦曾与赵飞舟走到一处过。

此话一出,姚氏的眼皮子便跳了跳,今日是她带着赵玉龙和赵飞舟前来的,赵玉龙和赵飞舟眼下也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偏生这两个小子的性子都如石头一般,愣是没有与哪个姑娘有亲密的想法。姚氏与周氏商量了一番,就带着自家儿子和侄子一同前来。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姚氏出自,从小便是讲究规矩礼仪的,听闻此话便有些恼怒:“飞舟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俞雅道:“况且又没说什么,只是瞧见了赵三少爷与郭姑娘在一处罢了,赵家奶奶是在担心什么?”

“你——”姚氏大怒。自是看出了俞雅的挑拨,瞧着一边的申柔,倒是想起了件事情。当初蒋阮的事情传到赵家,原是这个女人便是那夏俊的娘,今日这般故意挑拨,可不就是在报复?

如眉姨娘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叫起来:“原来是你!没想到赵三少爷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我不管,赵三少爷害了我的梦儿,我这就回头找人告诉我家老爷,便是闹上官府,你们也断不能讨了好处去!”

“如眉姨娘,”姚氏真的动了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敢问我家飞舟为何要害你家闺女?无缘无故的,总有个原因吧。”

“许是你家儿子看梦儿貌美,起了那等腌臜之心,梦儿不从,便被你那儿子恼羞成怒的打伤了!”如眉姨娘一番没脸没皮的话说出来,周围的夫人却也吃吃的笑起来。这如眉姨娘果真如个泼妇一般,却不知这番话说出去到底会对她女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怕是今日之事一传出去,日后郭梦再想找个好人家便是很难了。亲娘都如此不要脸面,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如眉姨娘兀自说的欢快,却不知赵家人从来都护短,更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是那瞧着温温软软的姚氏,嫁入赵家这么多年,骨子里也带了赵家的几分悍勇。登时便冷笑一声:“如眉姨娘惯会说笑。飞舟是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非要找一个庶女,还是如眉姨娘觉得郭姑娘会唱几句小曲儿,飞舟便喜欢的紧。殊不知比起那京城东街的戏台子里的小桃红,又待如何?”

周围的夫人中也有与姚氏交好的,自是明白以姚氏平日的脾气断不会说出这等刻薄的话。今日却是被逼得紧了,动了真怒。

姚氏这一番话说完,连郡守夫人都有些想笑。那东街戏台子里的小桃红唱的一首好曲儿,每日迎来送往的,不知和多少官家老爷有纠扯。姚氏这话不可谓不毒。

俞雅心中俺很没想到瞧着好欺负的姚氏竟也是这般会伶牙俐齿的。那厢的如眉姨娘自是也听出了姚氏话里对她的讽刺,只恨的有些肝疼,偏生她又没有姚氏这般的机敏,怎么也想不出回话来。

眼看着气氛有些凝滞,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那群在院子里玩耍的贵女们前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却是郭家大小姐郭襄,方走到门口,如眉就恶毒的看着她斥道:“大小姐,怎生你与梦儿出去赏玩,便是梦儿出了事,你这个大姐到底是如何当的?难不成都不知道要照顾妹妹吗?”

郭大小姐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因着母亲还在重病,只穿了一件深绿色的长衫,极为素淡,眉眼也如整个人一般清淡沉静。听到如眉姨娘恶毒的控诉,却是摇头道:“姨娘,我便不是妩媚肚里的蛔虫,岂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她。况且之前我也让五妹跟我一道,是五妹自己拒绝的。”

如眉一愣,便见郭襄身边的另一个小姐倒:“是啊,郭姐姐之前是要与郭五小姐一道走的,谁知郭五小姐不仅不愿意跟郭姐姐在一块,还辱骂郭姐姐。”

周围的几个贵女俱是点头,称她们也是亲眼瞧见的。贵女们本就并不瞧得上庶女,何况郭梦的性子的确不怎么讨喜,同情郭襄之余自是不留余地的踩一踩郭梦。如眉姨娘气的吐血,可贵女如此多,又不可犯了众怒,只得将一腔怒火发作在郭襄身上,怒视着她。

郭襄不为所动,倒是俞雅的目光闪了闪,落在跟在后面赵瑾身边的蒋阮身上。似是注意到了如眉的目光,蒋阮抬眸对她微微一笑,登时俞雅心中便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只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

“姨娘,五妹是被人害成这样的。”郭襄道。

“什么?”如眉一听,立刻就反问:“你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