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确实是挺忙的,赵家人都上朝,也知道他从前就京城忙的一年到头也不在京城,赵元平便也没有再多问了。待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蒋阮坐在他们中间,倒是有些微微的恍惚,这几日锦英王府里乌烟瘴气乱成一团,锦衣卫也好,她身边的丫鬟也就好,亦或是她自己也好?人前的热闹和和气和人后的冷清疏离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前她也未曾觉得,如今却是越发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区别,亦或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心也开始被人捂热了,至少对亲近的人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李氏就试探的问:“阿阮,今儿个眼见着天色也晚了,今夜就不回去了吧。”她这话说的颇有些小心翼翼,一眨不眨的盯着蒋阮的脸色,目光中是掩饰不了的期望,蒋阮忽而就笑了,道:“好啊。”

李氏松了口气,立刻就吩咐下人道:“快快快,把芳花园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前些日子我才让人扫洒了,这几日想来又积了灰尘。”芳花园是原先赵眉在府里做姑娘时住的院子,赵眉走了后,院子却一直没有荒废,这么十几年如一日的候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隔三差五便让人收拾屋子,似乎也只有亲人能做到了。

“娘何必急,”二奶奶笑道:“哪有在吃饭的时候让人收拾屋子的,不急,待会儿吃完了饭,大嫂三嫂和娘继续聊,我让人去打扫那边的屋子,我这里还有好些有趣的话本呢,只是不知道阿阮喜不喜欢。”她是个爽快人,说的也笑意满满,总让人觉得心中也爽利了起来。蒋阮便笑着道:“萧韶这几日忙的很,几乎日日不再府里,我也打算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只希望嫂嫂们不要嫌弃我叨扰。”

“不麻烦不麻烦,”三奶奶闻言惊喜道:“那可好了,我每日困在屋里,都没个人说说话,阿阮来了也好,总算是有伴了。”

二奶奶闻言就佯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每日我不是人?真是白白陪了你这些时日。”

三奶奶就忙笑着告饶,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待到了晚上,陪了几个嫂嫂们好好说了些话,也已经是深夜了,蒋阮回到芳花园,正要梳洗休息,却听天竺突然警惕的喝了一声:“谁?”

蒋阮回过头,就见灯火的暗影中走出一人,正是蒋信之,他看了一眼天竺,道:“你先下去吧。”

天竺一愣,却也知道蒋阮和这个哥哥自来关系亲厚,便也一声不吭的退下了。蒋阮与蒋信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蒋阮笑问道:“大哥这么晚不睡,不会是想与我闲谈的吧?”

“阿阮,”蒋信之的神情却是严肃起来:“他欺负了你了?”

蒋阮怔了怔,才回过神来,蒋信之嘴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萧韶。她笑了笑:“大哥,他如何敢欺负我?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你这也是担心的太过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被蒋信之打断了:“阿阮,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世上如今唯有你我二人最是亲近。你自小爱粘着我,虽然后来分开多年,可我并非不了解你。今日在这府里你本就行事异常。你小时候与我生气,不哭不闹,总是默默的走开,你习惯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逃避直面的冲突。阿阮,你和萧韶出了什么问题?”

蒋信之果真是了解她的,即便这一世她许多想法都已经改变,长期已久的相处和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间的感应还是让蒋信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妥,只是,蒋阮有些无奈:“大哥,我与他的确是出了一点问题,不过若是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总不能大哥要插手夫妻间的事情吧。他没有欺负我,不过是我看他有些不高兴,欺负他罢了。”见蒋信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蒋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只是隐瞒了同萧韶的争吵部分,道:“锦衣卫始终是他的人,爱屋及乌,同样,我不乐意他锦衣卫,自然就不乐意他,所以想出来散散心,顺便让自己冷静想一想事情的原因。”

“你是觉得…。”蒋信之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才,垂头思索了片刻,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我会留意一下的,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多呆些日子,那萧韶既然不为你出头,活该你有怒气要发。”他愤然道:“我却是该给他些教训了。”

蒋阮笑了笑,忽而想起了什么,道:“大哥,有件事情要与你说一下。”

蒋信之笑道:“什么事?”他突然惊喜的看着蒋阮:“莫非我要多个侄子了?”

“说什么,”蒋阮哭笑不得:“我想告诉你,这回宫中夺嫡,十三皇子和八皇子间,即便如今还能勉强着保持中立,可越到后面,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总要表明一个队伍,大哥,我站在十三皇子这边。”

“哦,”蒋信之有些失望,蒋阮说的这般大事,他却也是道:“你不告诉我这回事,到了最后我也会选十三皇子这边。”

“为何?”蒋阮疑惑道,蒋信之一直是个温和正直的人,即便是上了战场变得刚毅,并没有磨灭他骨子里的正义,这样的人要去拥护一个人,一脚踏入朝堂之中的纷争,本就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宣离曾经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如何会选他?”蒋信之哼了一声:“那宣沛虽然看上去也不是个什么容易对付的,至少他曾帮你解过围。”

“你这道理倒是简单,”蒋阮忍不住又笑了,与蒋信之说了几句话后,心中倒是轻松不少,待蒋信之走后便回了屋休息,一夜好眠。

这之后的几天,蒋阮都在将军府里,将军府的人也是第一次瞧见蒋阮住进来,巴不得把每个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让她开心,而这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对她充满善意,这种善意不是街边陌生人的善意,而是发自心底的,来自家人的善意。是以蒋阮过的竟比在锦英王府开心几分,只让将军府派了人去锦英王府说了蒋阮要在这多呆几日的消息。

锦英王府里,萧韶坐在书房内,一名小厮过来道:“主子,将军府那边又来信了,说少夫人还要在那边住上几日。”小厮也是抹了把汗,这些日子林管家可将这些传话的小厮给折腾惨了,蒋阮自那一天去瞧赵家三奶奶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若说第一日能说是天色晚了不便行路,第二日能说是自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话,可这么一连串的下来却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将军府的人天性豁达脑子粗,看不出其中的门道。锦英王府上下却是都知道其中原因的,蒋阮就只差没写几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本王妃生气了,回娘家!

这蒋阮迟迟不回来,每次王府派出去催的小厮带回来的也无非是一个消息:王妃还不想走,要多留几日。出嫁的女儿在娘家留的太久其实是不好的,可将军府的地位和蒋阮的身份在那里,便也无人敢说什么了。只是林管家心中却是抓耳挠腮的不行,只恨不得将萧韶马上绑着群将军府负荆请罪,好把王府的女主子给哄回来。

林管家试探的道:“主子,什么时候亲自去将军府瞧瞧,这扳起手指头算也有十几日了,再这么下去可不好。”他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开枝散叶”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萧韶却是不语,他惯来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林管家反而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前些日子齐风还来找了蒋阮一次,齐风尚且不知道蒋阮回了将军府,只带了一大箱新奇的玩意儿过来,说是朋友那边特意给蒋阮留的。萧韶当时的脸色黑的可以媲美锅底,待齐风的态度也是冷硬的出奇,林管家看着都觉得有些心虚,也不知齐风自己觉得如何。不过齐风倒是很快的走了,两人之间的神色竟是很不愉快。

萧韶和几个师兄弟的相处向来都是不错,他行事到底算仗义,这还是第一次和齐风黑脸。林管家心中嘀咕着萧韶这模样分明也是在乎蒋阮的,可怎么就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呢。

正想着,就瞧见锦一递上来一封帖子,这里的帖子一般都归林管家所管,锦一拿了帖子就有些奇怪,林管家心中大惊,想着锦一难道要抢自己的活计?便飞快地偷瞄了一眼,他眼力过人,只一眼便也看清楚了,那帖子是莫府上的,上头大约还随便提及了一些其他的人,有个名字倒是让林管家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到萧韶看了一眼,道:“备马。”

这便是要去了?锦一倒也很快拿来披风,萧韶离开的很急,几乎没有停留,林管家一个人怔怔的呆在原地,突然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姚家!那不是要对少爷辣手摧花的那家土匪?”

…。

月朗星稀,深夜如墨,连翘去外头准备热水让蒋阮洗澡,天竺守在外头,蒋阮站在院里,初春的风还有些料峭,却不如往日那般割人脸面的生疼了。夜里空气倒也新鲜,院子里的墙头上还爬满了月萝,花朵细细小小,散发出点点清香,在夜里很是迷人。

露珠正走到月萝下想要摘一点花瓣来,冷不防墙对头就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吓了她一大跳,正要出生喊,就瞧见一只黑色大花猫从那边敏捷的跑过了。

“原来是只猫,”露珠拍着胸脯道,一转头却听蒋阮道:“你先进去吧,我坐一会儿。”

露珠便捧着篮子先回了屋,蒋阮这才转过身子,便在露珠进屋的一刹那,身后的月萝花藤下便已经多了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影站在月萝花下,身姿挺拔,好似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似的。蒋阮倒也不意外,只是与他隔着几步远的地方远远站着,沉默的看过去。

乌云渐渐散开,月色渐渐落下来,那明明灭灭的人影便也显得清晰了起来,正是一名年轻男子,秀美英气,锦衣夜行,月色落在他脸上,更是俊美的不若人间之人,好似是哪里的邛崃仙境中走出的清隽仙人,淡淡的俯视人间。

蒋阮今日又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薄衾长裙,裙摆长长的划下来,在地上拖出一片迤逦的风景,恰又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繁花,一瞬间竟是让人目眩神迷。而她容颜美艳,夜色里更是多了几分魅惑。

空中似乎又有野猫轻轻叫了一声,蒋阮容颜美艳,一身红衣似火,窈窕多姿,偏又给她穿出了一层肃杀的气息。她道:“王爷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将军府嫡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王爷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蒋阮冷冷道,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留在原地的冷清青年脸上倏尔出现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竟还摔门?却是一边的一名侍卫诺诺的伸出手,萧韶面色不善的往他这里一瞧,锦三软着腿小声道:“主子,这样不行,少夫人肯定是不会原谅你的。”

果然还是生气了,萧韶抿了抿唇,看向屋门的目光顿时多了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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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勺子一起哭晕在厕所,勺子至少还有软妹子信任,茶茶就被千夫所指了,连看盗版的也要骂,心好累,以后再也不要写什么宅斗阴谋伏线包袱了,一路傻白甜到结局好了_(:3∠)_

第二百二十九章小别胜新婚

萧韶默默地站在夜色里,半柱香后,门猛地被人摔开了,蒋阮冷冷的声音传来:“还不进来?”

“哎哎哎少夫人果真是有胸襟气魄的奇女子!”锦三赞叹道:“宽容大度,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她说的欢喜,早已忘记方才那句“少夫人肯定是不会原谅你的”究竟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了。

萧韶却没心思听她在这里胡乱逢迎,门开的一刹那就果断的闪了进去,待一进屋,便是露珠也惊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你先出去吧。”蒋阮对她道,露珠就有些犹豫的看了蒋阮一眼,还是依言退了出去。露珠退出去之后,屋中便只剩下他二人,蒋阮便在桌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等着萧韶先开口。

萧韶沉默了一下,便坐到了她的对面,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你知道了?”

“你说呢?”蒋阮反问道。

萧韶便不知如何接话了,片刻后才道:“对不起,没有事先与你打招呼。”、

蒋阮瞪了他一眼:“你若事先与我打过招呼,又如何做出这副戏,只怕老早就被人识破了。”

萧韶闻言却是呆了呆,继而有几分惊喜的看向蒋阮:“那你不生气了?”

“生气。”蒋阮冷冷道。

萧韶又是一怔,道:“怎么?”

“你又问我?”蒋阮简直被他气笑了,只道:“萧韶,你的属下是人,我的丫鬟便不是人不成?你既是做戏,那锦二也定是做戏了,只你主仆二人自是无碍,我的露珠你可觉得可怜,知晓你平日里做事只要达到目的就好,并不比留什么情面,若是留情面那锦衣卫也大可不必做下去了,可是萧韶,你不该把这些手段用在我的丫鬟身上。”

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显然是早就藏在心头很久了,也是蒋阮对萧韶的怨气颇深,说完后,她就等着萧韶的回答。萧韶却是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是我吩咐的。”

蒋阮愣住,只听萧韶的声音传来:“锦二事先并不知情,只是觉得怀疑,当日里也并未禀告于我,只是自己调查,后来事情查清楚后才与我说,那之前已经与露珠开始做戏。”

“你说锦二自己决定要这么做?”蒋阮皱眉道。

萧韶答:“他怀疑廖梦背后还有人,那人可能与南疆有关。若是硬生生拆穿,露珠恐怕有危险,且南疆人狡猾无比,锦二当初若是出现一丁点不对的地方,为了达到同一个让你我离心的目的,也许会对露珠痛下杀手。”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替锦二说情,却也是解释了锦二如此做的目的。萧韶看向蒋阮:“你如何发现?”

这事情其他锦衣卫都不知道,除了萧韶和锦二两人,两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好确定背后之人,是以才这般守口如瓶。蒋阮自是不可能有人告诉,只能是她自己推出来的。蒋阮白了他一眼,道:“锦二什么性子我不清楚,最是讲究怜香惜玉的,但凡对没有什么恶意的女人总是存了三分余地。而惯来又是混迹青楼楚馆的人,什么女子的伎俩没见过,那廖梦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我看还没有那青楼里的头牌姐儿来的美艳,如何就能让锦二刮目相看。这样反倒觉得奇怪。”

那背后之人的确用心险恶,如今想来,先是利用廖梦导致锦二和露珠不和,而萧韶和蒋阮都是护短的性子,骨子里更是有一种骄傲,自是不肯轻易认输,这样的人一旦在同一个问题上执拗起来,只会出现难以调和的争执。世上万事万物,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一旦有了瑕疵的种子,裂缝只会越生长越大,如果在这时候在恰如其分的增加一些外来因素,离心自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就有了姚念念和齐风。

齐风对蒋阮本就有些其他的心思,不过只因为萧韶和蒋阮的身份将那份感情深深藏在心底,但并非这样萧韶就完全心无芥蒂,萧韶骨子里是个极为强势的男人,有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总是不悦的,更何况亲眼目睹的一幕是如此刺眼,对于骨子里骄傲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

而姚念念的一封信和一件衣裳就更令人遐想了,世上没有比女人平白的妄想更厉害的东西。只凭自己脑子中的幻想,姚念念这些东西也足以摧毁一个女人对于自己和夫君的自信。

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却犹如一些细小的珠子,被一整根线缓缓地串在一起,终于成了一连串完整地计划。而这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蒋阮和萧韶的离心。

只是再完美的计划都有破绽,更何况蒋阮自己本身就是察觉人心的高手,人心是最容易变化的东西。对方的计谋虽好,可是他在第一个环节就已经出错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锦二就已经成了这个局中的变数。

锦二是一个在女人堆中摸爬滚打的男人,自加入锦衣卫以来,时常有要潜伏在青楼中的任务,逢场作戏已经是练的炉火纯青。廖梦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她的身世和与黄家的渊源都是真正正正,而廖梦本身也是个聪明美丽的女人,这一切都计划的滴水不漏,几乎让人很难怀疑。然而这个局里计划中漏掉的第一个环节,也是出错的一个关键,那便是别人忽略了锦二的身份。

锦二的身份是锦衣卫,是黄家二少爷,也许对方有认真仔细的调查过才得出这个结论,只是这点了解远远不够。廖梦的确是聪明,可对于一个在花楼中呆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来说,她的伎俩就有点不够看了。

锦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女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锦衣卫的敏锐让他明白,事情可能不仅仅止步于此。廖梦的背后似乎还有高人指点,她似乎只是一枚棋子,而连她这枚棋子都能扳动的人,心思之缜密不得不让人警惕,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么一路追查下去,锦二却是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怀疑此事与南疆有关,便也不好轻举妄动了,为了保护露珠也为了确认,他便照着廖梦的办法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戏,而后悄悄的找了个机会与萧韶说明此事。可怜廖梦真以为自己手段高明,连锦二这样的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拿下,却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看的明明白白。

蒋阮皱着眉,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问道:“那那天晚上,锦二果真与廖梦…。这牺牲果真也太大了。”

那夜里锦二未曾回府,回头就要与露珠取消亲事,府里的下人们便议论出了这种可能,蒋阮无意间听到只觉得荒谬,不过如今想起来也是要问一问,至少替露珠问出这句话。

萧韶倒是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个,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锦二有办法脱身。”

蒋阮心中松了口气,道:“既然身子还是清白的,倒也不是一丝机会也无。”

萧韶:“…。”

蒋阮却是没放过他,斜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他的清白是保住了,你的呢?”

“我?”萧韶疑惑她的话。却听蒋阮的话不紧不慢的传来:“这些日子你与姚念念的戏演的不是也很好么,有没有被她占什么便宜或者是将计就计消瘦了美人恩?”

萧韶怔了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些日子为了观察姚家人的动向,连他也的确是做了一些掩饰。不过倒不是蒋阮说的这般*裸,姚家人也是妙得很,大约明白直接下帖子给他太明显,而他肯定也不会去,是以只是去曲线救国,总是托着莫府或者是其他与萧韶有关系的同僚府上来接近。大多数时候萧韶只是在席中冷淡的看着,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他道:“没有,我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蒋阮把玩着这四个字,忽然道:“那衣裳是怎么回事?”

总算问出了关键处,即便知道是做戏,那衣裳看在她眼里还是刺眼,只想给剪破了扔得远远地。萧韶一怔,想着蒋阮原来耿耿于怀的一直是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那衣裳的事情是个意外。本事那日席中有人不小心倾倒了酒盏洒了酒水在他身上,他向来喜洁,换了衣裳就顺手扔在了席中,本是忘了丢掉,不想却被人拿走了,那人自然就是姚念念。姚念念的信和衣裳到的时候萧韶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去叫了莫聪来问,原是那一日姚念念不知怎么被人用水泼到了身上,有人顺手就用了萧韶搭在一边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姚念念回府后,却是自己又将萧韶的袍子洗干净了,送信到了王府里。

不得不说这一招倒是极为巧妙,什么都不说便胜过千言万语,若是些厉害一点的妻子,早已吵着与夫君开始对质了,这样夫妻之间不信任的对质自然落不得什么好处,只怕是夫妻二人的感情便会越发恶劣。如今想来,怕是那席上泼了萧韶一身酒水的人也是故意为之,早已知道萧韶喜洁的这个习惯,便是萧韶自己不忘记衣裳,也是有办法弄到手上的。

萧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与蒋阮解释了一遍,蒋阮闻言,面上虽然还是一副不满的模样,目光却是缓和了,不得不说,萧韶这一番解释还是颇合她心意的,至少那“洁身自好”四个字的确当得起,不过这说起来也与萧韶自己的性子有关。世人都知道萧韶惯来冷清淡漠,在席上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真的对姚念念温言软语,那才叫人怀疑呢。

蒋阮这边才弄明白,萧韶却又开始问了:“锦二的事你知道,你何时明白我在做戏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蒋阮哼了一声:“你是护短的人,可锦二与我,你大约也是要护我的。锦二好歹是个男子,你若是对他没有存着什么别的心思,何必要护着他得罪我。只事情一开始就太过反常,我又不是傻子。”

萧韶:“…。”

这话说的蒋阮倒是十足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可是细细一想,却又能听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来,萧韶的确是护短的人,若是没有蒋阮换了旁人,他定是会站在锦二一边的,这是领导者对于自己属下的一种同等的信任,何况这属下还有兄弟之情。不过有了蒋阮,萧韶便不一样了,这或许有些重色轻友的意思,可又何尝不是。那设局的人无疑是十分了解萧韶的,这局里充分考虑了萧韶的性格特点,算计到了他对每件事情的反应,却是惟独忽略了一件事情,又或者是不愿意承认一件事情,那便是此一时彼一时,萧韶如今要护的短,第一个自然是蒋阮。所以萧韶在做出对蒋阮误解和生疏的时候,露珠怀疑,连翘怀疑,就连天竺也有些怀疑,看的最清楚的反而是蒋阮自己,她清楚地明白萧韶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她赋予他同样的信任。

“从一开始你就陪我演戏?”萧韶诧异,随即又有些别扭道:“齐风…。”

“也是我故意的。”蒋阮坦然道:“虽然此事十分对不住他,可做戏便要做的像样,我如此行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的计划进展的如此顺利,沾沾自喜之下必然会露出马脚来,所谓得意露事,我在加快他们破绽的露白。”

萧韶微微一怔,久久没有说话,蒋阮见他如此模样,皱眉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觉得我如此行事有些不妥?”说到这里,蒋阮自己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她肆无忌惮的利用身边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和事,这已经变成了这一世长久以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齐风待她的感情她明白,将这样的感情拿来利用心中不是不愧疚,只是再深的愧疚也比不上她维护自己的人的决心。

“只是觉得,”萧韶摇头,看着她道:“你我之间也很有默契。”

蒋阮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正对上萧韶认真的目光,不知道为何,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虽已经是夫妻,萧韶有时候说的话却总能让人脸红心跳,正经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来总是让人格外欢喜的,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蒋阮,心情便如同外头暗夜里绽放的月萝花,慢慢都是甜甜的清香。

不过萧韶方才说什么?默契?蒋阮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黑衣青年身上,的确,这出局布置得的确巧妙,即便是蒋阮自己瞧了,也得承认对方的用心良苦,看着是极不起眼的小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其中的转折却是必然,让人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往套里走去。蒋阮也是揣测人心的高手,这出局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和相处中的不信任无限扩大,可这处精妙的局在一开始就被人识破,到现在不过是一场笑话,这究竟是为什么,自然便是因为默契了。

蒋阮和萧韶其实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双方也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可凭借着绝对的信任和默契便完成了一次天衣无缝的演戏。因为没有事先商量,看着便抓不出一点破绽,只觉得真实无比。这便是默契。

正沉思着,却冷不防是萧韶走到了自己面前。蒋阮一怔,萧韶却是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既然没有生气,那便随我回府吧。”

“回什么府。”蒋阮没好气道:“祖父他们都睡了,没得惊扰了别人。”

“那便悄悄回去。”萧韶不依不饶:“我抱你翻墙出去。”

堂堂一个锦英王这么酷爱翻墙,成亲前喜欢夜袭成亲后还喜欢,说出去真的是要叫人笑掉大爷了,蒋阮道:“难不成你不怕明日一早祖父他们见我不在报官了去?”

萧韶抿唇,自己的妻子竟也不能带回家去,这是哪来的道理,便是真的有这个道理也非得让人改了才行。不过萧韶奈何的了这道理却奈何不了蒋阮,知道蒋阮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自然就没有转圜的余地。立刻便道:“那好,那我今夜也不走了。”

蒋阮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唔,想你了。”萧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却是将脸埋到了蒋阮的脖颈中。蒋阮被他弄得有些痒痒不舒服,去抬他的脑袋,可惜萧韶纹丝不动,蒋阮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也不管他了,从没觉得萧韶这么粘人过,果真是小别胜新婚么?想到这几个字,蒋阮的脸顿时又红了,连忙打断自己漫无边际的瞎想道:“你是来给我添乱的么?赶快回去,趁没人发现出去,我也要洗澡了,别赖着不动。”

萧韶闻言,却是立刻放开了蒋阮,蒋阮还以为他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想要离开了,只是半天没听到动静,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却是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见萧韶正在解着自己的腰带,见她看过来扯了扯唇角:“正好,一起。”

第二百三十章暴露身份

第二日一早,蒋阮起的便晚了些,将军府里的下人们得了李氏的吩咐,并不去打搅她的清梦,是以等蒋阮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而身边早已没有萧韶的影子,屋中干净的和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她慢慢的支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的要命,肩上倒是隐隐露出些红痕,蒋阮无语的看了一会儿,萧韶这几十日不见,却是越发的禽兽了,行事也强势的很,倒还真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蒋阮叫连翘和露珠进来梳洗,连翘给蒋阮梳头的时候就神情有些尴尬,蒋阮瞧见她的模样,便问道:“你怎么了?”

“姑娘还是换身衣裳的好。”连翘脸红红的看了一眼蒋阮的后脖颈,见蒋阮还是难得的有些茫然,便埋着头去取来一面铜镜,自蒋阮的背后照着与她看。只见白皙的脖颈上赫然一道红色的暗痕,显得极为暧昧。蒋阮一愣,登时又在心里将萧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让露珠去取了见竖着领子能将脖颈上的红纹遮掉的衣裳。

露珠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虽然有些责怪面上却并不见生气,想来昨夜萧韶的到来还是令她改变了,至少面上的冷淡也消了些,大约是夫妻俩又和好如初,隔阂消除,自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露珠也真心的为蒋阮高兴,不留神却对上蒋阮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露珠一怔,就有些迟疑的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奴婢做什么?”

蒋阮确实摇头道:“无事。”昨夜里萧韶的事情是证实了她的猜想,锦二果真只是逢场作戏,只是这出戏萧韶知道,她知道,锦二自己也知道,露珠却是不知道的那个,露珠对锦二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别人的人生和感情不能都由她来决定,所以这件事情究竟如何解决,还是看锦二和露珠自己吧。蒋阮轻轻叹息一声,对天竺道:“收拾下东西,今日我们回府。”

“回府?”天竺有些发怔,虽然知道昨夜里两人肯定是和好了,可这么突然的回府又是为何?蒋阮却只是道:“无事,出其不意才好。”说罢便起身自己先出了门:“我去同祖父祖母说明一声。”

李氏听见蒋阮突然要走的事情后自然又是大吃一惊,这么十几日以来,赵家人因为蒋阮的到来都是高兴得很。蒋阮虽然性格并不十分热络,却十分善于与众人打好交道,前生在宫中倒也从宣离身上学到了不少八面玲珑,如今对于本就对她报以善意的赵家人更是信手拈来。是以赵家如今早已将她视作家中的一员。这么突然地要走,其他人暂且不必说,李氏自然是不舍得。只蒋阮只说萧韶来催了,李氏自然也不能拦着。人家小夫妻两个好好地,哪能日日都住在娘家。没得生疏了夫妻间的情分。是以李氏就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等会儿让管家把礼带回去,给萧韶那孩子也带了一点,阿阮,以后可要多来将军府啊,这就是你家,祖母想着你来。”

蒋阮又是笑了一回,结果等看到将军府准备的马车后就惊呆了,那马车几乎拉了整整一车的礼物,果真李氏是几乎将能想到的都与她送了。长者赐不敢辞,总又不能全部退回去,蒋阮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的礼,哪里就是寻常串门的回礼,倒像是搬家了。天竺有些犹豫:“少夫人,马车恐走的很慢。”

一共两辆马车,一车蒋阮自个儿坐人,一车便是拉着礼。要随着那礼车,蒋阮的马车也走得慢,本来将军府与锦英王府挨得也没有太远,这么一来这路程却是原先的好几倍了。连翘便出主意道:“不若少夫人先走,这后头的马车慢慢跟上来,光天化日的,也不会有人抢了马车去。”

蒋阮却摇头道:“无事,慢慢回去吧。”这几日在将军府,她没有如原先在王府里一般观察周围的事情与宣沛送信,是以消息也落后了不少。同萧韶不同,萧韶是利用锦衣卫搜集情报,蒋阮却是用自己的眼睛,凭借寻常生活中不同的点滴推出可能发生的异常。

连翘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马车一路慢慢行驶,倒是走的十分平稳,正走到城中街道上时,只听马车外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敢问可是弘安郡主的马车?”

蒋阮坐在车里,马车停了下来。天竺便已经率先跳了下去,看着外头的人问道:“什么人?”

外头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只那姑娘身上穿着的布料便能看出,家境自也是不凡的。只是那丫鬟也没料到突然从里面跳出一个面色冷冰冰的女子,开口就不客气的询问自己是谁,倒是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正要说话,身边便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是我,我的丫鬟无礼,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海涵。方才我瞧见将军府的马车,猜想郡主也在上面,这才贸然上前打了个招呼。”

这话说的十分亲切没有架子,仿佛是对待一个老熟人一般。片刻后,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蒋阮从里面走了出来。天竺站在蒋阮身侧,一起看着面前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姚家小姐,姚念念。

蒋阮也笑:“真是巧了,不曾想在这里遇上姚小姐,可见真是有缘。”

姚念念也颔首微笑:“是了。念念突然上前打搅,不想太过贸然失礼,实在有欠考虑,只是与王爷也算有过几面之缘,想着多少也要打个招呼才是。”

露珠在里面听得直皱眉,这姚念念嘴里口口声声都扒着萧韶不放是怎么回事?这话中又可是故意引起蒋阮误会的。露珠心中不由得便有些紧张,只想着蒋阮和萧韶好容易昨夜里才冰释前嫌,今日这姚念念就又来捣乱,实在是心思可恨。连翘拉住露珠,免得她一时失去理智冲出去,她毕竟要沉稳一些,可即便如此,也对姚念念的这番话很是不敢苟同。

谁知蒋阮却是根本没有接姚念念的话,面上仍旧是微笑着,却是问道:“说起来,还有件事情要请姚小姐帮忙。”

姚念念神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若是能帮上郡主,我自然会全力以赴。”

“适逢外祖母大寿将临,我打算绣一幅凸身千手观音给外租。不过那观音像上少不得珠子,我听闻南海嘉林一带盛产月光石,用来打磨珠子颜色最是璀璨。不过最近京城的商铺里没有这种珠子,知晓姚大人是滨海总督,下次去南海的时候能否替我带上一些。我自是会重重感谢的。”

马车里的露珠和连翘都有些疑惑,蒋阮何时有打算绣什么千手观音了。姚念念约摸也是没有想到蒋阮不搭理她方才的话却是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请求,姚总督是滨海总督,一年总有大部分日子再南海坐镇,姚念念小时候也是居住在南海一带,是逐渐长大了后才被送回京城。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她,姚念念就笑道:“不必什么感谢,既然我与王爷也有过交情,自然与郡主也是朋友,朋友的事情总要想帮的。我回家后便与父亲说一说。”

她总是将事情往萧韶身上扯,蒋阮却也丝毫不见生气,反而好似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音一般,笑道:“那就多谢姚小姐了。”

姚念念微笑道:“不必言谢,只不过瞧着郡主这模样,是从将军府回来?”

“正是。”蒋阮也答。

姚念念便垂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声道:“难怪那几日他…。”话说到一般,姚念念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蒋阮,好似突然发现自己话中有什么不妥,连忙住了嘴。这样说了一半的话反而更是令人心痒。不过这对蒋阮来说显然落空了。她仍旧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姚念念的神情,只是笑道:“无事的话,我便也先走了。府中还有诸多事情,回去也要等着处理。姚小姐若是要继续逛的话,倒是希望可以尽兴一些。”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样的气力都使不出来,任何可以激怒别人的话,到了蒋阮这里却也好似根本不在意的一般。看着马车远去,姚念念身边的丫鬟便愤愤不平道:“小姐,她一定是故意的!心中一定早已气的狠了,面上却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定是这样!”

姚念念站着不动,眸光追随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那一句“府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代表着什么,在锦英王府中至高无上的主人权力,又或者是示威?姚念念慢慢低下头去,面上仿佛和方才微笑的表情一般无二,仍是一副清淡的模样,道:“走吧。”

马车里,露珠和连翘确实一声也不敢吭,只因为蒋阮自上了吗车后神情便十分凝重,这对于惯来微笑着面对一切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罕见。露珠和连翘不知道其中原因,只道是蒋阮又被姚念念气的狠了,心中只恨不得马上将姚念念撵出京城去,哪有未出阁的女子整日盯着别人的夫君。姚家的身份总是不会让姚念念来锦衣王府做个妾,可姚念念如今的态度却是昭然若揭,她根本就有登堂入室的目的,难不成还想与蒋阮平起平坐不成?连翘和露珠兀自想着,只瞧见一边蒋阮的神情更加郑重,连问也不敢问了。

待回到王府里,林管家瞧见蒋阮回来自又是好不热闹的庆贺了一番。然后又惊叹于将军府出手大方果真是少夫人的娘家,蒋阮却没心思与他多说,只让林管家却收拾那一堆礼物便自己先回了院子。待到了院子,便只叫了天竺一人去书房。

天竺跟着蒋阮进了书房,蒋阮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天竺迟疑了一下,问道:“少夫人怎么了?”这样单独只要她一个人进去,势必是有什么要事。结果蒋阮只是看着她道:“刚才那个姚念念,你看如何?”

“这…”天竺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夫人是问什么?”

“她可有什么武功?”蒋阮的神情却是十分凝重。天竺也微微吃惊,却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的,不过她身边的丫鬟倒是有一点功夫,不过也不高,应当是为了自保而已。”这也不难说明什么,以姚念念这样身份的姑娘自己出门,总要随身带几个侍卫的。姚念念大约是不想带侍卫,便带了个有些功夫的丫鬟也是一样。

“没有武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蒋阮问道。

天竺摇头:“没有发现,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姚家小姐只是普通的闺秀,怎么会有武功或者?”锦衣卫中情报从来不少,姚念念又是这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什么个情况自然是人尽皆知,就是这样的姚念念,蒋阮怎么会突然问她会不会武功?天竺百思不得其解,却见蒋阮慢慢的垂下头,道:“她不是姚念念。”

“什么?”天竺大吃一惊,低声道:“她不是姚念念,是谁?”

“事情有些棘手,”蒋阮突然道:“你想办法找到萧韶,让他早些回府,有要事相商。”

天竺做事也很麻利,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萧韶便回了府。他应当也是从外头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见蒋阮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蒋阮看他如此担忧的模样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将他拉进屋子把门掩上,萧韶安静的任她做这一切,待蒋阮拉着他在书桌前坐下来,还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给蒋阮:“慢慢说。”

“我今天遇着了姚念念。”蒋阮道。

“恩?”萧韶一挑眉,只听蒋阮又道:“我怀疑她不是姚念念。”见萧韶没什么反应,蒋阮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怒道:“你早已知道了?”

“别生气,”萧韶见她又要生气,连忙先将蒋阮的怒火扼杀在萌芽段,安抚道:“之前有过怀疑,到现在才差不多被证实而已。你如何知道的?”他岔开话题。

蒋阮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几日她又没在府里,萧韶就是想告诉她也没得告诉。便道:“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大约是直觉吧。总觉得和我最初见她的时候显得很不一样,所以今日在街上瞧见的时候,就故意试探了她一番。”蒋阮将在街上请姚念念帮忙找月光石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即道:“那嘉林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的一个地方,也根本没什么月光石之说,她竟也应了。显然对南海一带根本陌生的很。姚念念自小跟着姚总督在滨海做事,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分不清楚。她一定有问题。”蒋阮目光沉了沉,慢慢开口道:“我猜,她是南疆人?”

萧韶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微微叹口气,有些无奈道:“不错,南疆人生性狡猾,你一旦被牵扯进来,难免有危险。”

“我自然不怕什么危险。”蒋阮瞪着他道,忽而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道:“我大约知道了你们的计划,所以提前帮你开始了罢了。”

萧韶微微一怔,似是在揣摩蒋阮话里的意思,而后才道:“你…。”

蒋阮微微一笑,打断他要说的话:“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南疆若和宣离要勾结在一起,迟早对宣沛也有影响,我总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你要拆穿她?”萧韶问。

“何必我拆穿,这个身份她已经不能用了。而在短时间里要找到这么个可以接近朝中重心的大臣家眷的身份,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果如蒋阮所言,此刻再姚府中,姚总督身边的管家有些诧异的看着姚念念,吃惊道:“小姐说要嘉林的月光石?嘉林…。南海好似没听过什么嘉林啊,月光石又是什么?很有名么?”

姚念念手中的茶杯应声而掉,而她的神色突然有一刻的僵硬,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捡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脆片。管家瞧见姚念念神色不对,一时间也很是紧张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老奴再叫人去问问,指不定只是老奴才疏学浅不知道月光石的名声。”

地上的小丫鬟却是知道事情缘由的,愤愤道:“拿一件根本不可能有的东西让小姐去找,那锦英王妃也实在是真够黑心的。若是小姐找不到,可不就是有话让她指责了吗。”她却是没留意到其中有什么不对。

“无事,我先回屋去了。”姚念念却是突然低声道,第一次,她的脸上没了微笑,只显得有些冰冷。待回了屋,一人坐在梳妆镜前,姚念念紧紧盯着铜镜中的女子,自言自语道:“圈套?竟被识破了。”她叹息一声,袖中翩然一闪,也不知是什么飘了出去,便直直的出了窗子,留下一阵兰花的香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夫妻联手

京城中隔着不远的某一处宅院中,元川负手而立,看着手下人发来的信号,叹息着摇头道:“暴露了。”

“大人,何物暴露了?”身边的属下疑惑问道。这属下大约也是元川的心腹了,是以问的也大胆。元川唇角依旧微微扬着,语气却是不怎么愉悦道:“圣女暴露了。”

属下大吃一惊,圣女在京城是他们私下里知道的事情,不是说一切都已经顺利,这些日子元川做事也是按计划一步一步来的十分妥当,可圣女怎么就暴露了?不仅属下吃惊,元川戴着面具,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得知消息后自己的惊讶也不小。圣女进京城的来的隐秘,当初连他也不知道,对姚念念取而代之也是一步好棋。谁都知道皇帝有意将姚念念许配给萧韶,当初若不是蒋阮横插一杠,如今姚念念恐怕才是锦英王妃。姚念念这个身份本就十分自然,更何况姚总督也是这锦朝朝廷中举重若轻的人物,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极为合适的,谁曾想到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却是崩溃,而圣女居然暴露了。

身份暴露,尤其是暴露给了蒋阮这样的人,蒋阮最擅长利用时机,那她接下来会做什么,若是真拿此事对质,未必就没有给她动手的机会,元川想着想着不禁心中大骇,思索了一会让突然对自己的属下道:“去仓库里将前些日子里死的那具女尸找出来,今夜里趁无人之时想办法扔到姚家门口。”

“姚家门口?”那人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还是立刻起身执行了。元川站在窗前,紧紧蹙着眉头,真正的姚念念自然早已死了,如今的姚念念也不过是圣女假扮。圣女已经表示要离开姚家,可若是姚念念突然消失不见,姚家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将整个京城掀开来搜寻,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大的不利。现如今只有证实姚念念死了,之前圣女让他将姚念念的尸体拿去处理,元川留了个心眼,只用南疆秘术让尸身暂时不腐,如今正好可解了燃眉之急。既然要从姚家脱身,确认姚念念死去,姚家一团糟,哪有心情顾忌别的,自然方便他们其他行事。

这一夜似乎就在平静中度过了,第二日,姚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起来检查,猛地发现府门口的柱子上吊着一个人影,登时吓得“啊”了一声大叫起来,这一叫就将其与家丁也叫了过来,只见那姚府门口的柱子前,赫然正是一个直条条吊着的人影,一根绳索吊在了门口的梁上,另一头却是套在了那尸体的脖子上,脚下正是一张踩翻的板凳,显然,这人是上吊自尽的。家丁们心有余悸过去后,随即便是感觉到一阵晦气,纷纷骂道:“怎么挑人门前上吊,这人谁啊?”

一名家丁绕到尸体前面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登时又是一声惨叫溢出来,这次比之前的还要凄厉,听得众人心中都是一紧,不知道是究竟出了何事。那家丁一手指着上头微微晃动的人影,张大着嘴哆哆嗦嗦的道:“小…小姐…”

其余家丁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姚家小姐姚念念自缢在自家府邸门口了。

此事几乎就在当天上去席卷了整个京城,毕竟京城提起姚家也是无人不知,而姚家小姐更是名门闺秀中资质不错中的佼佼者,却是不知为何想不开自缢,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姚家的人请来京城中最为出名的仵作,验出来却也是姚家姑娘的确是自缢而亡的,这便是堵了众人的嘴,令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问题了。

虽然找不出问题,姚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哀声,姚总督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女儿,从来都是捧在手上的千金,却是长到了如今香消玉殒,其中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甚至连朝中夺嫡之事都不想在参与了,只觉得心灰意冷,一心只为自己的女儿哀伤。姚念念从来温和得体,行事也大方,就这么自缢而亡定是出了什么事,可兜兜转转查来查去,竟是什么也查不着,问起府里的下人,姚念念的贴身丫鬟倒是说起了近来姚念念有些奇怪,和往日不同,偶尔也看起来有些心事。众人一听,更是笃定了姚念念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自缢的,一时间姚府上下更是痛不欲生。

这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蒋阮正在书房里陪着萧韶办公,萧韶一边看锦衣卫发来的情报,蒋阮缩在萧韶怀里,她其实生的也算高了,只是在萧韶怀里却显得十分娇小。这样一来一方面暖和的很,一方面却是方便和和萧韶一起看那情报上记载的东西。萧韶并不妨碍她,任由她看,蒋阮看着看着,突然道:“哎?姚念念死了?”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是一丁点惊讶也没有,仿佛早已料到此事发生一般。萧韶也没什么神情变化,只“嗯”了一声。

“动作真快,”蒋阮赞叹道:“我看看…。自缢在姚府门口,这理由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谁会吊死在自家门口啊,又是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南疆人怎么想的?”换做是任何一名女子,即使是存了必死之心,也不会想要众人看到自己死前的狼狈模样,尤其是吊死,那模样可不怎么好看,姚念念是名门千金,真的要自缢,也会选一个无人的房间,怎么会这般大喇喇的就在自家门口吊死了,让那么多的人瞧见自己死后的丑状?显然,南疆人是欠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