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和我说!”萧珑觉得扫兴。

龙九反问:“你问过么?”

“不问你就不会说?哪有你这样的人!”萧珑没辙地瞪他一眼,“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办正事了。你是看戏还是出去?”

龙九抬手拦住她,“不用验了。”

“理由呢?”

“知道越多祸事越多,你连这道理都不懂?”龙九起身,“把人送回去。太子身边的人你也动,真是无法无天!”

“比起你来还不是差得远?我可没杀过大内侍卫!”萧珑奔回床畔,“等人醒了再说,我最起码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之后又开始发问,“你们似是熟人,和我说说由来怎样?这到底是男是女啊?不用验就是说明这是个女人,是吧?”

龙九在想,燕时幸亏昏迷了,否则一定会被这个满心好奇的小东西生生气晕的。

“是女人。”为了避免她随时可能扒掉燕时衣服,龙九只得如实相告,“她混进宫里,有些年头了。”

“是吧?我就知道我看不错!”萧珑很得意,眉飞色舞的,“那言下之意,就是意味着太子钟情于她…有出路么?”末了又猜测,“你和她熟悉到了什么地步?你…你不会跟她是青梅竹马吧?”随后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和太子抢女人,你肯定抢不过的!”

表情变幻几次,甚是动人,自然,也甚是气人。

“我若是与她青梅竹马,你是不是如释重负?”

“嗯…”萧珑忍着笑,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我会帮你抢的!你看此时我不就给你把人偷来了?”

龙九又想掐死她了,不知道她何以这般开心。

气了一会儿,龙九决定忽略这个话题,“唤人把她送回去,行么?”

“那可不行。”萧珑抓住燕时手臂,“我一定要亲口问问她,还要问问她和太子是怎么回事呢。”她也不想,可她天生就是好奇心泛滥的人,改不了。

“那就命人看守,一早再送回去。”龙九看着她其实很头疼,却不会再留她一人独处,携了她的手,把她拎到自己房内。

萧珑无奈叹气,“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还说你不会!”

吉祥不再眯着眼观望,跟着两人换了房间。

“好吧,现在和我说说你与燕时的渊源吧。”萧珑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酒,翘着二郎腿,一副听故事消磨时间的意态。

龙九卧在床上,“她是我师父挚友的弟子,她师父去得早,便在海上住过几年,后来去了宫里。”

“果真是青梅竹马。”萧珑满意的笑了。

“什么青梅竹马!”龙九丢过去一个枕头,想把她那颗小脑袋砸清醒。

萧珑躲得快,酒才没有洒出去,“本来就算是的…”看他黑了脸,只得改口问道,“我听太子责问她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他识得你?不可能!他鲜少有离开京城的机会。”她目光微闪,走到她身边,手指带着郑重,滑过他脸颊,“龙九,你不会是别有身份吧?”

龙九真有点懒得理她了,漫声回问:“你希望那样么?”

“我想不通啊,你告诉我。”萧珑丢掉酒杯,笑着撒娇,“你其实最好了,我心里一直很佩服你的。就告诉我吧。”

龙九觉得她讨好的功夫太差劲了,差劲到让他嗤之以鼻的地步,“求我。”

萧珑立时应声:“我求你了,告诉我吧。”

龙九笑了,“光说可不行。”

“那…”萧珑皱了皱眉,“你伤口还用敷药么?我帮你吧。”之后又俏皮地凑近他,“或者,给你亲一下?”随即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小胡子,“就一下。”

她现在特别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就像是挖了个坑等着他跳,结果却是自己掉了进去。

正文第55章壹夜倾情

龙九笑着勾过她容颜,“这怎么算?”

萧珑手指点了点脸颊,“你就…”

她想说,你就亲这里一下就好了啊。

龙九扣住她颈子,霸道地吻住她。

一下?她做梦。

萧珑细嫩的脸颊被他那撇小胡子扎得有点疼,又有点痒,轻笑起来,手忙脚乱地推他,却被他拥倒在床上,吻也更深更热烈。

被放开的时候,萧珑觉得舌尖发麻,却也不恼,懒懒地抬手,滑过他锦袍,“想不想再亲近一点?敢不敢?”

“你呢?敢不敢说对我用情至深?”龙九握住她的手,笑。没有他不敢的,只有他不能的。

“不敢。”萧珑见好就收,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现在说说吧,苍云景怎么会识得你?”

龙九沉吟片刻,“我与朝堂中人有来往,宫中亦是。”

“真是神通广大。”萧珑喃喃叹息,“也不知江夏王如今身在何处,不知他是不是也如你一般。”

龙九试探道:“你希望他也在江湖?”

“不是。”萧珑有点失落的样子,“我怎么能盼着他与我沦为一种人呢?他与任何人不同,便是隐居,想来也是另有苦衷或者隐情。”

很明显,在她心里,江夏王是神祗一般的人物。如果告诉她,江夏王就是冷血残酷的风逸堂主杀手之王,她不会高看他一眼,很可能会失望不已。

龙九想,还是一点点渗透,等到合适的契机再告诉她。

之后,外面有人恭声道:“九爷,燕家人撒出大批人手寻找燕时,眼下——”

“将人送回去。”

“是!”

萧珑很失望,“我有一肚子话要问她呢。”可眼下也只能先将人送回去。若是被苍云景知道,少不得要找龙九的麻烦。两路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就算龙九势力再大,却终究身在江湖,与未来的天子作对,不是有气魄,是不明智。

龙九捏了捏萧珑的下巴,“就不能乖一点?”

“谁叫你不跟我把话说清楚的。”萧珑其实很羡慕他,这种习惯只有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才会有,自然何事都不需知会别人。哪像她,每次离家这种小事都要撒谎或是偷着溜出去。

之后,她问:“我暂且相信你的话,那就还有十日闲暇光景,你打算怎么打发?”

“没打算。你说。”

“我也不知道。”与他一样,她并不懂得如何打发清闲的时日。因为很少得闲。

第二日,萧珑想睡懒觉,却被龙九拖起来,去外面散心。

泛舟湖上,静看烟波浩淼,垂柳如烟。

龙九喜欢有水的地方,喜欢安静的氛围。此时他亲自掌舵,神色悠闲。

萧珑和吉祥坐在船头,很是享受。

“阿浔。”

“嗯?”

“此时我在想,等我们尘世中是非了却,便常居薄暮岛,我每日打渔,你在家照看一堆小孩子,好么?”

“…”

龙九回头看她,见她垂了眼眸,笑容迷惘惆怅。

之后,她抬起头来,“你每日多想几次,说不定会做这样一个梦。”很快又岔开话题,“薄暮岛?你不是常居绝命岛么?”

“薄暮岛,那里是我的家。岛上平日无人,我累了倦了才会回去。”

“想来定是个好地方。”萧珑费解地看着他,“我时常在想,你有没有家人,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又是怎样变得冷血残忍的。”

换个人的话,恐怕会老生常谈,可龙九的回答却是简单明了,“我幼年在岛上,之后拜师学艺,生死杀伐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萧珑微微挑眉,算是回答了,也算是什么都没透露。和他闲聊就是这样,话题没有延伸性。

永远也不要奢望和龙九没完没了地说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可是他心境和煦的时候,她是能感受到的。

今日便如此,气氛平和,让她放松。

午间回客栈的路上,萧珑就再也放松不下来了。

街头张贴着皇榜。

天子诏令子民,寻找失踪四年的丞相夫人,见到上报者赏,将人送回者重赏。

而原由,不过是体恤萧丞相思妻心切。天子有言在先,只要丞相夫人回京,便加封一品诰命夫人,以此慰藉四年流落民间之苦。

萧珑看罢,只觉诧异。

不明白天子因何会关心起了相府中事。

还要加封一品诰命夫人,难不成携家人离开倒有功了?

可是这样也好。

母亲包括姑姑的不甘太多,迟早是要回京城的。

而之前,因着身中剧毒,还因她萧珑诈死是欺君之罪,没办法回去。

如今便简单了,只当她死了就好,母亲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今时回去,便是母亲身上的毒还不能解,天子想必也会隆恩寻找并赏赐解药的。

她们要回去了,若是听说,一定很高兴吧?

萧珑笑了笑。

日后,便只剩她自己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习惯了沉重的负担,一旦要放下了,竟觉得心内空虚。

萧珑道:“我是不是该回百花谷?”

“不必。”龙九知道只这么说她定然不听,便加了一句,“最迟明日,我给你答复。”

之后,萧珑开始想些漫无边际的事。

等到只剩了她自己,可以行走江湖,也可以易容后隐居于京城,不时去见见亲人。

朗朗天地,自由自在。

也不错。

忽然就时来运转了,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她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原由。

晚间,萧珑给吉祥洗完澡的时候,龙九走进来,拿着一封信,带着几分迟疑落座。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却知道她听说了一定会气成炸毛的猫。瞥一眼吉祥——吉祥炸毛他能以暴制暴,换了她可就不行。

萧珑给吉祥擦拭着湿淋淋的毛,柔声与它讲话:“吉祥,你现在的样子最丑了。你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才不爱洗澡的?”说着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小耳朵,“每次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吉祥无辜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叫了一声,似是认可。

萧珑将它一身毛擦拭得半干后,才漫不经心问龙九:“是什么噩耗?你说吧。看你那副脸色就知道一定没好事。”

龙九不喜欢她这么敏锐,因为这样的话,他只能从头说起,如实道来:“其实,寒烨与燕时交情匪浅,他知道解药如何配制。你我离开之后,便让你娘你姑姑开始服用解药。”

萧珑张了张嘴,半晌“嗯”了一声,“还有呢?”

“她们已经无恙。”

“你是说,我来江南,就是陪着你消磨光阴的?”萧珑语气很平静,越是如此,越能看出她在强压怒意。

“算是,也不是。”其实,他是需要利用这些时日,设法让天子隆恩下皇榜,让大夫人有个回京的理由,到今日才有了着落。

这件事的目的是帮她卸下肩头负担,而代价是他迟早要回朝堂。

也不算什么。

正如燕时说过的——值。

萧珑呼出一口气,“说完了?”

“没有。”龙九将手中书信放在桌案上,蹙了蹙眉,几乎是硬着头皮说道,“寒烨将天子下诏各地张贴皇榜之事告诉了你娘,你娘——已经动身回京,已在路上。这是她给你的信。”这事情都瞒着她进行,换了谁,也会心内不安,且不忍。她一定会很失落很难过。

萧珑抱着吉祥,慢悠悠踱步到床前,之后慢慢地躺在床上。

她脑子真的转不过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娘知道我与你在一起?”见他点头,萧珑笑起来,“还是回京重要。我无足轻重。反正她料定我跟你闹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有结果。”

这样说着就开始失望,随即她又察觉出整件事的奇怪之处。

母亲不是这种做派,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思索许久,她坐起来,目光宛若暮雪之光,“你与我娘初见那日,你与她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要挟她了,否则她怎么会抛下我先一步回京?嗯?”

最糟糕的事情已经说了,余下的龙九也不打算隐瞒,“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执意要你与我陌路,那么,我会让相府消失。”沉了片刻,又道,“她不止你一个亲人,她活着也不只为你。”

那是自然。

在母亲心里,又爱又恨的结发夫君、多年怨恨之后,才是她这不孝女。

他说的都是事实,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了她,她还是觉得他可恨。

去拿起那封信,淡淡瞥过。

末尾,母亲说:民间生涯,有幸得遇一孤女相助,认作义女,才熬到今日。来日面圣谢恩,必然要提及,届时可在相府团聚,依然亲如一家。

这是母亲的安排。要她易容回相府,要她做相府夫人的义女,继续戴着面具度日。

萧珑抬眼看了看上方,又闭了闭眼,命令自己:不许胡思乱想,要笑。

却做不到。

她知道每个人想要的,却没人知道她想要的。

也不是不知道,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你是大好人,我谢谢你。现在请你好人做到底,出去。”萧珑又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龙九却没动,“不行。”

“我要睡觉而已,睡觉还能睡死人么?”萧珑大力放下床帏,“随便你怎样!”

她真的睡了,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觉得特别暖和,要翻身时才发现自己是在龙九怀里。

她索性翻身正对着他,更深地依偎进他怀里,带着安稳,继续睡。

心烦的时候,吃或睡,于她是最好的缓解方式。平时她都是大吃一顿就能消气,这次真的难过了,成心想睡死。

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温暖安抚的吻落在了眉心、唇角。那样轻柔,近乎小心翼翼。

她勾了唇角,笑得甜美,之后勾住他,“别闹,看好吉祥,给我把门。”

龙九看她沉睡终日,心里总是不安。

只好帮她应对接下来的细枝末节。

萧南烟看到皇榜之后,自是又气又不安,每日等在萧珑房外,要打听二夫人的下落。

龙九在午后见她,告诉她:“回京去,二夫人已随大夫人返回京城。”

萧南烟闻言欣喜不已,即时动身,而乔让依旧随行。

这两个人,不知是谁牵绊住了谁。

龙九无暇多想,只是担心终日昏睡的小东西。

晚间,他唤醒了她。

“阿浔,去外面喝酒可好?”在这时,他只能投其所好。醉了,是不是能让她将心中不快哭出来或闹出来?

真希望,醉一场,就能让她忘掉所有的伤。

萧珑勉强睁开眼,兴致缺缺,“不去。那次都是我自己喝,没意思,还不如睡觉。”

“我找人陪你。”龙九思忖片刻,“想不想见肖元娘?她酒量了得,你与她大抵是棋逢对手。”如今,他觉得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萧珑有点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