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和二郎也跟着点头道:“是呢,是呢,我姐就喜欢跟我们玩闹。也经常推着玩,刚才是不小心。大姐你也没事,就不要跟爹爹说了。好吗?”

居然都知道如果盛思颜去告状,他们的姐姐就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盛思颜有些羡慕他们三姐弟的姐弟情深,但是她刚才差一点破了相,如果这样轻易就被这大丫糊弄过去,以后可是后患无穷。

盛思颜笑着道:“你的手劲儿可真大。知道你的,说是你错手。不知道你的。还以为你跟我有生死大仇呢。那样不要命地把我往外头推,栽到车下面,重则小命都没了,轻则毁容受伤。——这个错儿,实在犯得太离谱了。”

大丫听得心头犯嘀咕。她手劲儿确实大。从小如此,比她同胞弟弟都大,简直不像个女人。她娘也经常叮嘱她,不要使出全力,还说女孩子力气太大,男人不喜欢。大丫就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力度。

今天她也就是想看盛思颜出个丑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让她死,也没有想过要让她毁容受伤。

“……我说了我给你赔罪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啊!”大丫有些心虚地道,她是小孩子心性,更怕让爹知道了,责罚她。

盛七爷对几个孩子的规矩很看重,但是涂氏很溺爱他们,总是趁盛七爷不在的时候拆他的台。

盛七爷因此对他们更加严格。一旦犯错,惩罚的时候是毫不容情的。

对于他们来说,盛七爷是严父,涂氏是慈母。

大郎、二郎也跟着求情。

盛思颜笑了笑,道:“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怎地就不依不饶了?再说了……”她往那车夫和随从那边瞥了一眼,“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的这事,别人都知道了,哪里轮到我说?——大丫,其实也没啥的。如果爹爹说你,你认个错就行了。爹爹是最好说话的人,比我娘好说话!”

大郎和二郎一起道:“骗人!爹爹最不好说话,还老是打我们手心!”

盛思颜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但是见这姐弟三人明显对盛七爷的感觉和她不一样,那些话在她嘴里转了个圈儿,就变了样儿。她笑了笑,“是吗?那是爹爹疼你们。”说着,她往盛七爷坐的驴车那边看了一眼,见另一个随从已经过去说话了,一边说,一边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盛七爷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他一边听,一边往盛思颜这边看。

涂氏脸上很焦急,似乎在劝说什么,还拉着盛七爷的衣袖。不让他下去。

盛思颜明白过来,刚才的事,发生得太过迅速,而周怀轩又更快地接住她。盛七爷估计那会子没有看到。

而她身边的随从看见这种事,却是不能隐瞒,而是要马上向家主回报的。

这都是王氏给如今新建的盛国公府下人定的规矩。

从内院到外院,都是王氏一手打理,立下各种规矩。

正是因为有了王氏,盛国公府才很快就上了轨道,有了世家大族的格局和气势。

盛思颜以前就挺佩服王氏医术高明,但是直到他们进了盛国公府,盛思颜才发现,王氏这个人。真正不简单。能屈能伸,能软能硬,能在小山村里将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也能重新撑起大夏皇朝四大家族之一的盛家的门户。

当然,王氏的出身。肯定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不然的话,她不会对真正世家的各种衣食住行,以及下人的规矩安排,还有房舍的打扫布置,知道得那样仔细,管理得那样井井有条。

因为这些东西,需要的是见识和眼光。不是智商,不是光靠聪明就能知道的。一定要在那种环境里生活过,浸淫过,才能真正懂得。

所谓贵族,就是需要三、四代人一直处于富贵场中,才能称“世家”了。光是一代富贵。只能算暴发户,不能算世家。

而王氏就给盛国公府里跟着出门的下人严厉叮嘱过:凡是在外面出了事,不管主子知不知道,都要报与主子知晓。知情不报者,一律转卖出去!

因此。盛思颜知道,不用她去说嘴,她身边的下人自去回报。

这是大家子的规矩,不是人情。

没有哪一家的大家小姐需要自己去告状的,因为都有下人代劳了。主子不说,是涵养。下人不说,却是渎职了,是要受到责罚的。

大丫不是很懂这些规矩,以为只要求着盛思颜不告她状就可以了,哪知道刚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随从已经去“告状”去了。

盛七爷听完整个过程,气哼哼地将涂氏的手推开,厉声道:“大丫才几岁,就做出这样的事!今日若是没有那周大公子,我思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小姑娘毁了容,她这辈子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涂氏委屈地道:“大丫心地善良,连小鸡仔儿都舍不得踩死,怎会有意做这样的事?一定是错手。”说着,她看了那过来回报的随从一眼,道:“这些下人居然敢来说主子的是非。这样的仆役,如何用得?七爷,您这是怎么挑的下人?”

盛七爷恼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让他们跟着出门,就是为了主子的安危。我没有看到的事,他们看到了,就要向我回报!不然的话,主子都被蒙在鼓里,要他们何用?!”

涂氏悻悻地闭了嘴,跟着盛七爷下车,来到盛思颜他们坐的大车前面。

盛思颜忙扶着大车的门柱下来,问道:“爹,您有事吗?”

盛七爷忙拉着她的手细看,特别是盯着她的脸,看得很仔细,待确定没有一丝伤痕之后,才道:“幸亏有周大公子,不然的话,爹真是不敢想象……爹欠周大公子一个人情,待他回来,一定还给他。”

涂氏跟着道:“七爷,您医术高明,就算伤着了,您也是能治好的。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下人太嘴长了。”说来说去,不怪她女儿起心伤人,反而怪下人告状。

盛思颜眨了眨眼,道:“二姨娘真是有道理。不如让大丫也摔一跤,一定要磕破脸,然后让爹治好她,这样可以吗?”

 

第50章 当年

涂氏很是不满,道:“我女儿身娇肉贵,怎么能这样对她?若是伤了脸,又治不好呢?以后嫁不出去,难道你养她一辈子?——你怎么这样啊?就算推了你一下,你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怎么就不依不饶起来了呢?”

果然是亲生母女,说的话都一样。

盛思颜笑了笑,挽着盛七爷的胳膊道:“爹,您听听,在二姨娘眼里,我摔了是小事一桩。二姨娘生的大丫摔了,就是身娇肉贵,我赔不起。爹的医术,二姨娘也不放在眼里呢……”

盛七爷也听出来涂氏明显的厚此薄彼,心里很不高兴。这四个孩子都是他的亲骨肉,虽然感情上有些偏向盛思颜,但是大体上说,他还是真的把这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同时他也希望别人是一视同仁。

涂氏只疼她亲生的孩子,对盛思颜不待见,让盛七爷很生气。

“也是爹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盛七爷抚了抚盛思颜的脑袋,然后抬头对还在车上的那三个孩子道:“你们下来,跟你们姨娘去坐车。”

大丫和大郎、二郎都愣了,看了看盛七爷,又看了看涂氏。

见涂氏对他们使眼色,三个孩子一起哭起来。

大丫更是哭得最伤心,一边哭一边说盛思颜“两面三刀”,“明明答应不告诉爹,结果还偷偷去告状!不要脸!”她以为盛七爷知道是她推的,是盛思颜告的状。

盛思颜没有说话,抱着盛七爷的胳膊偎得更近了。

盛七爷更是恼怒,对车上的孩子道:“哭什么哭!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乡下吗?让人家看笑话!”

因大军已经出城,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已经散了,不过还是有一些闲人没有走,立在街边唾液横飞地谈着刚才的见闻。

这边三个孩子一哭,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马上转过头。朝着盛家马车这边指指点点。

有人道:“那是神农府的新任国公爷盛七爷!他怎么在这里?”

“那些人是谁啊?”有人问道,明显除了认得重新继任盛家国公爵位的盛七爷以外,对别的人都不熟悉。

有些喜欢看热闹的人知道得多一些,道:“盛七爷旁边那小姑娘。是他的大小姐,嫡长女,今年十岁。别的人不认识,可能是乡下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

涂氏听了,顿时满脸通红,忙对车上的三个孩子轻叱:“别哭了!”

三个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明显他们更听涂氏的话。刚才盛七爷让他们别哭,他们还是继续哭,根本不理会。

盛思颜灵机一动,大声道:“爹。二姨娘和她养的这些弟弟妹妹是刚来京城,不懂规矩,爹您别责怪他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回去说,别在这里挡着路了。您看那边。有骡车要过大街呢。”

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恍然大悟。——原来是盛七爷的偏房妾室和庶出子女从乡下来京城了!

啧啧,果然是庶出,就是上不得台面,瞧那没规矩的样子!

涂氏听见这些人的话,心里急得要死。

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到京城,就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摆了一道。在城门口就坐实了“偏房姨娘”的名头!

那她的孩子不就成了庶出?以后还有什么奔头?!

涂氏死死盯着盛思颜,冷笑一声,道:“你别在这里牙尖嘴利,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出身,还不如我女儿……”

盛七爷连忙咳嗽一声,瞪了涂氏一眼。道:“再胡说八道,送你们回乡下!”

涂氏悻悻地闭了嘴,拉着盛七爷的胳膊道:“七爷,孩子们闹别扭,咱们大人就不掺合了。还是去那边坐车吧。”

盛思颜听了涂氏的话,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她也死死拉着盛七爷另一只胳膊,道:“爹,他们有三个人,我有些害怕。”

涂氏听了心头火起,道:“你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们不会吃了我,但是他们可以把我推下车。——刚才已经试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试一次。”盛思颜正色说道,“虽然我是嫡出,他们是庶出,但是我娘跟我说过,要跟弟弟妹妹和睦相处,不能起隔阂。所以我惹不起,躲得起就是了。”

周围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

这等豪门大族的内院嫡庶之争,一般人是见识不到的。今儿有机会能身临其境,那是不管怎样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盛七爷被盛思颜的话说得都要掉眼泪了,忙道:“孩子,你别怕。爹虽然让你跟弟弟妹妹和睦相处,但是如果他们欺负你,爹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着,对着车里面三个眼神闪烁的孩子厉喝一声:“下来!”

三个孩子还是不动,都看向涂氏。

盛思颜提醒盛七爷:“爹,您的话不管用哦。他们只听二姨娘的话,不听爹的话呢!”

其实在乡下的时候,盛七爷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几个孩子对他不算很熟,当然只听涂氏的话。

而涂氏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盛七爷原来有这样大的来头,看他有些着三不着俩的,就没有把他很放在心上。对孩子也是自己一手抓,教他们要先听娘的话,然后才是盛七爷的话。

盛七爷早看出来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更是下不来台,将盛思颜的手一挽,眯了眼道:“你们还不下来,我就让车夫将你们扔下来。”

涂氏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你们下来吧。等回家了再向你们大姊道歉。”

三个孩子只好爬下车。

周围的人群纷纷指责涂氏不地道,一个妾侍,将人家的嫡长女逼得不敢上车。几个庶出孩子,就敢公然将嫡长女推下车,啧啧,果然是乡下来的,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涂氏越听心里越着急。

这让盛思颜把“偏房姨娘”的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扣上了,以后她还怎么混啊?!

涂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搂着刚刚走到她身边的大丫,对盛思颜道:“哼,你别神气。你以为自个儿了不起,你只不过是个……”

“嗯哼!”盛七爷突然大大地咳嗽一声。打断涂氏的话,声色俱厉地道:“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个长舌妇?!——你要再唧唧歪歪,你给我回乡下去!当我没有纳你这个妾侍!我现在就把契纸还给你!”

大夏皇朝纳妾,必定得签纳妾文书。但是那文书其实本质上不是文书,而是契纸,形同买卖合约。

涂氏的嘴唇颤抖翕合着,被盛七爷重重一棒敲得不敢再辩,忙带着三个孩子往自己的驴车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拭泪,中间还回头凄然地瞅了盛七爷一眼。其状似乎可怜,其情好像可悯。

盛七爷有些心软。到底是跟了他快十年的女子,他不是一个心肠刚硬的人。

盛思颜在旁边抿了抿唇,低声道:“爹,我是不是做错了?二姨娘这么做。是不是在怪我啊?我娘……我娘是个实在人。这样的事她只会责罚我,爹等下可要帮我说好话。”

盛七爷的心思立即转到王氏身上,对她更是心软,拉着盛思颜上车,道:“没事的。我会跟你娘说的。今日的事,你一点错都没有。都是爹不好,在乡下忙着自己的事。没有管他们……”

这一路上,盛思颜变着法子地想盛七爷套问他跟涂氏的事情。

原来十年前,盛七爷遇到一个人,那人让他跟他去一个地方,说在那里,能帮着寻找能治疗夏明帝的药方。

盛七爷自从还俗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找到合适的药方,将夏明帝救醒。这样他们盛家的冤屈才会大白于天下。因此听了那个人的话,又见那人拿得出盛家特有的神农令,便深信不疑。

而王氏当时身怀六甲,快要待产。不便远行。盛七爷又着急找到药方,不想等待,因此给当时身怀六甲的王氏留下一封书信,跟那有着神农令的人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年。

王氏后来生下盛思颜,不知怎地,又抱着她离开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搬到了京城郊外的王家村。

盛七爷后来是先回了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没有找到他们,以为他们出了意外,才心灰意冷去了京城拜祭神农府。本来想拜祭之后就等着太后的诏令入宫献药的,结果上天有眼,居然在神农府前让他遇到了王氏和盛思颜母女俩,才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盛思颜便又问道:“那二姨娘,就是在您钻研药方的地方认得的?”

盛七爷想了想,道:“不是。不过她家离那里不远。那一年,我去了之后,就在那里钻研方子。一年之后,我想着你应该已经一岁了,可以远行了,就回去我和你娘住的地方接你们,结果发现人去屋空,你们母女不知所踪。我不知道你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知道你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为了盛家着想,那地儿的人劝我纳妾,给盛家留一分香火。后来,我去附近村子随便瞧了瞧,见你二姨娘是个好生养的,就纳了她为妾。”

第51章 抽薪 (泡_沫和氏璧+)

盛思颜偏头想着涂氏的样貌,那胖胖的圆脸,高高的胸脯,还有大大的屁股,确实是个好生养的……

她忍不住笑道:“是好生养,十年生了两胎三个娃。”这样的身材,明明应该三年抱俩,十年,怎么也得生个七八个吧?

盛七爷故意绷着脸,手指曲起,轻轻弹了盛思颜的额头一下,“就知道淘气。你才多大?懂什么?快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笨点好。——你爹我过去十年很少回你二姨娘家,都在别的地方试药方呢!”

盛思颜捂嘴笑了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道:“爹,那您一定很疼很疼大丫吧?”

盛七爷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爹当然是更疼你。你是你娘的女儿……”

说更疼他,是因为她是王氏的女儿,而不是别的原因,盛思颜觉得很高兴。这是爱屋及乌的节奏,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气?不过,按她刚才的意思,盛七爷说更疼她,岂不是在说她比大丫更笨?!

盛思颜皱起眉头,道:“爹啊,您不是说笨点好吗?难道我比大丫更笨,所以您才更疼我?”

盛七爷这才听明白了盛思颜的言外之意,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真是,尽会抠字眼儿!还是向你娘学学,她为人大气,心又宽,从来不在这些枝枝节节上下功夫。你啊,这一点真不知道像谁。你爹我是个大意的,你娘也是个心宽的,偏偏你就心思多得很,简直不是七窍,而是八窍!”

大夏皇朝之人都说“心有七窍”。盛七爷说盛思颜比七窍还多一窍,就是在说她想得太多了。

盛思颜好笑,仰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有你们两个心宽的。必得有我这个心思细腻的帮你们把关。不然这家里就没有规矩了。”

“你哪里懂规矩?还不都是跟你娘学的。”盛七爷感叹道,又说:“等到家之后,我看把大丫也要给你娘带。你娘是大家出身,她懂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懂的。大丫跟她多学些世家大族的礼仪进退。以后也好找婆家。”

这是盛七爷头一次在盛思颜面前提起王氏的出身。

盛思颜立时兴趣大增,虽然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是绝对不想王氏带大丫的。不是她心眼小,而是涂氏那个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而大丫也不是刚出生的婴儿,好教养。大丫已经七八岁了。在这个十四岁就能出嫁的大夏皇朝,大丫这个年岁的姑娘,已经早就懂事了。

“爹啊,您这话,可千万别在二姨娘面前提起来。”盛思颜婉转地劝盛七爷。“您还没看出来?这几个孩子就是她的命,她怎会愿意送到我娘身边教养呢?再说了,这三个弟弟妹妹,连您的话都不听,怎会听我娘的话?我娘身子不好。又有偌大的国公府要操持,连我都没有功夫教养,怎会有功夫去教养别人的孩子?”

盛七爷凝神听着,觉得有些道理。

盛思颜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呢,若是爹您主动提出来,我娘是一定会答应的。她就算拼着自己累死。也会帮爹带孩子的。——您真想让我娘累死吗?”一边说,一边眼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泪花。

这样一说,盛七爷对王氏和盛思颜的印象更好了。

“果然是妻子啊,这就显得不一样了。”盛七爷感慨地道,拍拍盛思颜的手,“别担心。那就不送了。让她姨娘养着,唉,可惜她姨娘上不得台面……”

盛思颜当然也不会让涂氏继续带孩子。

这人现在就有惹祸精的潜质,再让她把那三个孩子继续往歪里带,以后他们盛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盛思颜就道:“爹啊。其实这件事,娘也同我说过的。娘说,过几日,要给我请女先生,还有教规矩礼仪的嬷嬷,都会来咱们家。到时候,大丫就跟我以一起学规矩吧。”顿了顿,盛思颜又道:“娘还给两个弟弟请了先生和弓马教习师父,都在外院候着呢。”

盛七爷听了十分惊喜,忙道:“这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娘是个妥当人!”能不用为家里的琐事操心 ,只一门心思在护理夏明帝身上,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是啊。爹,大丫、大郎和二郎都多大了?这是他们的小名吧?起了大名吗?”盛思颜慢慢问道。

“嗯,是小名。大名还没有起。不像你,还没生下来,爹和娘就跟你挑好了名字了。那时候,我和你娘挑了两个名字,一个给男孩,一个给女孩。”盛七爷笑着道,“大丫和大郎都有八岁了。二郎才五岁。”

盛思颜对二郎的印象好一点,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还没有被涂氏影响到吧。

盛思颜羡慕地道:“二姨娘能生双生子,真是厉害。爹,盛家以前有人生过双生子吗?”

盛七爷摇摇头,“没听说过。大概是你二姨娘他们家有过双生子。”

“哦。”盛思颜眨了眨眼睛,“等回了家,爹将带着两个弟弟去外院住吧。娘说过,男孩子五岁之后就要离开内院,去外院住。这样不会长于妇人之手,以后变得婆婆妈妈的,不像男人。”

这一点盛七爷很是赞同,不过他皱眉道:“可是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宫里,没有时间照顾他们。”

“哪里要您照顾呢?外院的小厮、婆子、丫鬟都有,还有先生和师父看着,我娘也不会完全撒手不管。您就放心吧!”盛思颜谈笑间将涂氏手里的筹码一一抽走,除去她以后可以兴风作浪的借口。

能在内院跟主母一争长短的妾室,都是有儿子的妾室。在主母没儿子的情况下,妾室特别能“母以子贵”。

这一点,盛思颜是心知肚明。

她和王氏不一样,她喜欢将麻烦掐死在摇篮中,不会等他们坐大之后再来手忙脚乱地对付。

盛七爷点点头,但是又心疼王氏事情太多,想了想道:“大丫跟着你学规矩。大郎和二郎去外院跟着先生和师父学规矩。你娘既忙着内院,又忙着外院,还要照顾你们四个孩子,我担心她忙不过来啊。不如这样。让你娘将一部分家务给你二姨娘操持?”

盛思颜吓了一大跳,暗道爹啊,您可不要往糊涂的渣爹那个方向狂奔而去啊!!!

给妾室管家权,您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宠妾灭妻”吗?!

“爹,这样不好吧?二姨娘只是姨娘,她要管了家,人家会笑话我们家的。”盛思颜只好把“人家”抬出来。大部分时候,“人家”这个借口挺好用的。

盛七爷果然想到盛国公府的脸面,忙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原本只想你娘松泛松泛,就让二姨娘给她打个下手。当然。坐纛儿的还是你娘。你想你娘那么多事,而你二姨娘坐着吃饭就行了,实在是让我心疼你娘啊……”

说心疼也不行。

盛思颜在心里暗暗反对,笑着道:“爹,其实我娘是能者多劳。二姨娘那样子。您就是把这国公府的管家权完全给她,她也不知道如何操持啊!你想想,她知道什么是四时祭礼吗?知道如何给祖宗上供吗?知道供菜分几盒、几层、几款吗?她知道跟不同的府邸来往,要如何送礼回礼吗?还有,有朝堂上的官儿升迁黜降,家人红白喜事,她知道要如何应对吗?”

盛七爷老老实实摇摇头。“她绝对不懂。她家穷得要卖女儿了,是我买了她做妾,他们一家人才活下去的。”

“这不就得了!”盛思颜拊掌笑道,“就算给她操持,她最后也要一一让我娘拿主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您啊。也别操心了。二姨娘有福气做了您老的妾,就让她享享福吧。在内院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您有空的时候,给您红袖添香。磨墨奉茶不好?”

盛七爷笑了笑,“她不识字。”

盛思颜被噎了一下,忙又打起精神道:“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陪您喝酒,行不?”

“我不喝酒。这辈子唯一一次喝酒,是跟您娘成亲的时候……”盛七爷笑着看向车窗外头,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盛思颜握了握拳头,想要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她真是被盛七爷这个油盐不进的爹打败了。

说他渣吧,他明明对王氏一往情深,对她这个嫡女也是格外偏心。但是说他不渣吧,他对涂氏也有几分感情,对涂氏所出的三个孩子更是如同嫡出一样一视同仁。

想来想去,还是算可以改造的对象,她就勉为其难,帮王氏多下点功夫吧。

父女俩一路说着,回到国公府门口。

他们下了车,涂氏和三个孩子也从驴车里下来。

看着国公府巍峨的门楣,饶是涂氏早有准备,也吓了一大跳。

不过后来再一想,这盛家原来是四大家族的那个盛家,她就释然了。

“娘,这就是我们的家?!”大丫惊喜地道。

盛思颜正好跟盛七爷下车,闻言笑道:“大丫,你该叫‘姨娘’。你只有一个母亲,就是我娘。”

涂氏挑了挑眉,看着盛思颜道:“他们在乡下一向是这样叫的。”

“那你们回乡下叫去吧。在京城这样叫,我们盛家丢不起这人。”盛七爷发现涂氏确实是很不懂规矩,甚至连嫡庶的规矩都忘了,很是不虞。

 

第52章 算错

涂氏今天一来京城,就被盛七爷呵斥了两次,这是以前十年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心下一凛,知道自己太过急躁了。

千算万算,她算错了王氏的女儿盛思颜。

她真没想到,这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居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又能讨好卖乖,在盛七爷面前装足了孝顺乖女的样子,轻轻松松就让她这个长辈吃了两个排头。

王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女儿。

她可不能再跟这个小丫头正面起冲突了。

盛七爷看上去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她又生得好,口齿伶俐,自己的女儿大丫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要再送上门让她修理,自家的一番盘算可就真的泡汤了。

涂氏忙低下头,不想让盛七爷看见她眼中精明的算计,笑着道:“是妾身想左了,忘了这是京城,七爷恕罪则个。”一边说,一边款款上前,挽着盛七爷另一边的胳膊。丰满的胸脯紧紧贴着盛七爷的胳膊,目光中开始带了水意,一汪一汪地往盛七爷面上泼过去。

盛七爷回头瞥了一眼,脸上一红,将胳膊想抽回来,却被涂氏紧紧抱着。

盛思颜见这涂氏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命她的孩子们改口叫她“姨娘”,心知这女人真的所图不小,也纳闷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真的想扶正?她凭什么?就凭她那一身肉?

盛思颜记得在路上,爹说过这女人有纳妾契书的,等回去之后,得从爹那里哄过来,给娘亲拿着,不然娘亲恐挟制不住这女人。

一番思量,盛思颜眼神闪了闪,脆生生地道:“二姨娘,这是在大门口。您给我爹留些面子吧。”

盛七爷将涂氏狠命一推,虎着脸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涂氏嘻嘻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随从看傻了眼。

盛七爷甩着袖子进了角门。

盛思颜笑着对涂氏道:“二姨娘。您带着大丫他们跟着我走。”说着,也转身进去了。

涂氏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纳闷地问在旁边伺候的门子:“七爷怎地不走大门?而走这小偏门?”

门子道:“大门是逢年过节,有贵客上门的时候才开的。平时大家都走角门。这京城里凡是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是这样的,二姨娘刚从乡下来,不熟悉吧?”

涂氏被门子这声“二姨娘”叫得又一次涨红脸,又听见对方语气里似乎鄙夷自己是从乡下来的,便下死眼盯了这个门子几眼,只想等晚上伺候盛七爷歇息的时候,要好好吹个“枕边风”。将这门子赶出去。

不仅这门子,凡是怠慢他们这一房的下人,都要赶走!

涂氏一边想着,一边带着三个孩子跟着进了角门。

前面盛思颜早已坐上小轿去二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