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颜听了周怀轩的话,愁颜尽展,满是欢喜地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周怀轩的眼风斜斜地扫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都愣了一愣,忙各自别过头,一左一右,看向不同的方向。

王氏听了含笑道:“周小将军这是客套话,大家代我们谢过周小将军。”轻轻松松将此事圆了过去。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像是对“客套话”三个字极不满意。

盛思颜忙轻轻咳嗽一声,将小枸杞抱起来,笑着道:“瞧你重得像小石头……”

实在是太重了,盛思颜这些天都没有吃饱,抱着小枸杞的时候。踉跄了几步。

周怀轩长臂一伸,两根手指头拎着小枸杞的后颈,将他从盛思颜怀里拎出来,顺手扔到小厮周显白怀里。

周显白战战兢兢抱着小枸杞,和他一起两个人四只眼睛含泪瞪着周怀轩。“控诉”周小将军的简单粗暴行径。

盛思颜大窘,下意识道:“我抱得动的。”

周怀轩的眼波在她单薄的双肩,瘦得双颊微凹的面容上扫了一圈,不置可否地回过头,不去理会她的“抗议”,回头朝自己的军士看了一眼。

神将府的军士立即兵分四路,将盛国公府团团围住。

……

涂大丫。也就是盛宁芳,此时正在她的绿玉馆里,对着镜子梳妆,准备要和她二弟涂大郎(盛宁松)一起吃晚饭。

她的妆奁匣子里全是盛思颜的首饰头面,装了满满一大盒。

“梅花,过来。帮我戴首饰。”盛宁芳兴致勃勃地道。

她以前的丫鬟婆子都被王氏卖了,后来王氏和盛思颜她们突然跑了,她和大哥盛宁松就当了家,在这府里内院说一不二,过得十分舒服。

她也不愿用王氏和盛思颜的大丫鬟。手里又有了钱,就让她弟弟盛宁松去买了几个丫鬟回来。

盛宁松自己哪里会买人,还不是让昌远侯府派来的管事帮他去买。

因此“买”来的这几个丫鬟都是在昌远侯府被专门调教过的,来到盛国公府,将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盛宁芳更是带到沟里去了……

“大姑娘真是国色天香,这般的容貌,一定配个得意郎君。”大丫鬟梅花笑眯眯地道。

盛宁芳对着镜子转来转去,还是惋惜地道:“如果我有盛思颜的长相就好了……”说完又狠狠地道:“活该她现在身败名裂!”

她娘涂氏生前说得对极了!

她盛宁芳才是盛国公府的嫡长女!

她娘明明应该是正室夫人!

想到这里,盛宁芳心里一动。

她应该跟盛宁松说一说,将她娘的牌位放到盛家祠堂里去。

王氏既然已经畏罪潜逃,她就不再是盛家的原配正室……

梅花笑着恭维:“依奴婢看,大姑娘比那跑了的小贱人好看多了。那小贱人脸无四两肉,整个人软塌塌的,一双桃花眼全是水,就知道抛媚眼儿,看见就招人烦。”

“你见过她?”盛宁芳惊讶,“你来的时候,她们都跑了啊?你不是一直在乡间长大的吗?”

梅花语塞。她一时嘴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她其实是从昌远侯府派来的,以前见过盛思颜。当然,她只是一个小丫鬟,盛思颜肯定是不认得她,忙改了话题,“大姑娘,咱们出去走走?外面的雪景很漂亮呢。”

“我二弟去哪里了?”盛宁芳兴冲冲地站起来。

梅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道:“昌远侯府的人请大公子出去了,说是盛家那三个畏罪潜逃的人被抓回来了,大公子跟着去城门口指认她们去了。”

“哦?真的?!”盛宁芳大喜,心里再无顾忌,高兴得在屋里团团转,“给我把那件大红牡丹缂丝的银鼠皮锦袍拿过来,我要穿!”

梅花应了一声,出去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去把大姑娘的牡丹缂丝银鼠袍子拿过来。”

外面的丫鬟去了一会儿,回来道:“梅花姐姐,那袍子被木槿姐姐收走了,说是大姑娘的东西。不能让别人动。”

梅花眉毛竖了起来,恼道:“真是岂有此理?这里就是大姑娘,哪里还有什么大姑娘?!——去,给我把木槿叫过来。垫了碎瓷片跪在院子里!”

那丫鬟一惊,忙道:“刚下了雪,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扫干净呢。只有道上的雪扫了,可是也不能跪在道上吧?人来人往的,既挡路,又不好看……”

“谁说让她跪在道上?就给我跪在雪地里!——哼!看她还摆什么大丫鬟的派头!”梅花最不忿以前盛思颜房里的丫鬟,好像是个人就比她们这些后进府的人要强一样!

好不好,打一顿扔出去配小子!

梅花说完正要转身进去,就听见院门被轰地一声踹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梅花没有在意。以为是将木槿拖过来了,在绿玉馆的台阶上束手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来得真快……”

可是那些婆子冲了进来,并没有停在院子里的道上。反而直往她站的台阶上扑过来!

梅花吓得后退两步,指着这些婆子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作反不成?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啪!

一个婆子已经率先冲上台阶,先抽了她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抓住梅花的头发,扯着她的脑袋在墙上怦怦直撞,嘴里骂道:“下作小娼妇!老娘忍你很久了!如今夫人回来了,看你们这群小娼妇还如何蹦跶!”

那婆子的力气奇大。撞得梅花头晕眼花,额角出血,她凄厉地叫了一声“大姑娘救命!”很快就人事不省,直往地上遛。

“还装死!给我站起来!”那婆子松开手,让梅花摔倒在地上,狠狠踹了她几脚。对着台阶下的婆子一挥手,“拖走!拖到外面去!”

盛宁芳在屋里听见梅花的叫喊,忙披了盛思颜的灰鼠皮大氅出来瞧。

她刚一露面,站在门口的婆子马上转身也给了她一个耳光,如同对待梅花一样。抓着她的头发,也在门板上咚咚撞了几下,嘴里依然骂道:“还有你这个贱人生的贱野种!还敢装样儿,在这府里作威作福!你当别人不知道你是你那贱人姨娘偷人生的野种啊!——今天不揍你一顿,老娘这个年都过不好!”

盛宁芳被打得晕头转向,大声骂道:“兀那婆子是不是疯了!敢打我?!等我二弟回来送你们去见阎王!”

“你二弟?!你说涂大郎那野种?”那婆子嗤笑一声,“等他五七回魂吧!不然你这辈子算是见不到他了!”

盛宁芳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什么回魂?什么五七……你不要胡说八道咒我二弟……”

“谁稀罕咒他?你当你们很厉害么?你家二弟被神将府的大公子一鞭子抽死在城门口,你快去给他收尸吧!”那婆子也踹了她一脚,顺手将她身上的灰鼠皮斗篷扯了下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穿皮!”说着,那婆子还不罢休,将盛宁芳头上的首饰也扯了下来,扔到下面的婆子手里,“这些都是大姑娘的东西,大家伙儿好好收着!这屋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动,等大姑娘和夫人回来好好查验!”

底下的婆子齐声应了一声。

这两个月,她们也过得憋屈极了。

正儿八经的主子被挤走了,只留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贱人在家里蹦跶,眼看他们被昌远侯府怂恿着,将这盛国公府的东西都要搬空了!

盛宁柏挡了几次,惹得这兄妹俩恼了,将他关在柴房,两天才给吃一顿饭,饿得皮包骨头。

这下雪天天冷,又不放他出来,盛宁柏发了高热,都快没命了。

幸好夫人和大姑娘赶了回来!

那婆子拽着盛宁芳的头发去了绿玉馆的里屋,命另外两个婆子抓着盛宁芳的手,将她全身上下的绫罗绸缎皮裘大氅扒得精光,然后给她胡乱套上一件下人穿的大棉袄和大棉裤,披散着头发推推搡搡地赶出去。

盛宁芳一路哭喊。

“我二弟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贱人都该死!你们帮她们,就是自寻死路!”

“你们敢惹昌远侯府,诛你们九族!”

那些婆子也不堵她的嘴,任她哭骂,只一路拖着她。一边踢打,一边往外院行去。

盛国公府本来就大,又刚下过大雪,府里头只有几条小路。她们特意穿近路,还是足足在雪地里拖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将她拖到外院的大门口。

盛宁芳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光着脚在雪地里磨得出了血。

一路过来,路上留下斑斑血迹。

几个婆子将她推出盛国公府的大门。

盛宁芳一个踉跄,匍匐在王氏和盛思颜脚下。

她伏在地上,缓缓抬头,看见的是王氏和盛思颜平静的面容,顿时打了个激灵,往旁边四处看去。似乎看见了一些兵士的身影。

盛宁芳鼓起勇气,用力爬起来,指着盛思颜和王氏大叫道:“她们是通缉犯!抓住她们!昌远侯府重重有赏!”

盛思颜忙扶着王氏往后退了一步。

周怀轩上前一步,挡在盛思颜和王氏身前,淡淡问道:“她是盛家人吗?”

王氏摇头。“她不是,涂大郎也不是。他们是双生子。”

既然是双生子,那就都不是盛家的种。

周怀轩点点头,站在前方抱起双臂,下颌微扬。

盛宁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寒气逼来,再抬眼。看见一个身穿藏蓝色锦袍的高大男子站在她面前,端凝绝丽,目蕴风华。

那人垂眸看了看她。

盛宁芳被这一眼看得全身打了个激灵,一时觉得极冷,一时又觉得极热,脑子里竟如沸水开锅一般泛起层层水泡。

周显白抱着小枸杞走上前来。对盛宁芳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枸杞也瞪着盛宁芳,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被激怒的小狗吠。

她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对周显白和小枸杞瞪了一眼。道:“不用你管!”便要绕过他,往另一边的盛思颜扑过去。

“大胆!居然敢攻击威烈将军!”周显白跟在周怀轩身边,早看见了周怀轩暗中打的手势,马上一挥手,身后的亲兵立即弯弓搭箭,嗖嗖两箭,正中盛宁芳的胸口。

盛宁芳大睁着双眼,一声斥骂停在半路,便直直地扑倒在地上。

她一扑地,那胸口的两支箭簇更深地扎进她的胸口,一直从她后心穿了出来。

周显白抱着小枸杞本来站在周怀轩和盛思颜中间。他刚一下令神将府军士射箭,就马上转身,不让小枸杞看见盛宁芳被射杀的场景。

小枸杞缩在周显白怀里,用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听。

王氏有些惋惜,道:“这两人都死了,家里有事怎么办?”

王氏自然知道,她们离家两个月,这家里有盛宁松、盛宁芳两姐弟当家,盛宁柏肯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而家外有昌远侯府虎视眈眈,这家里不出“贼”才怪了!

这两人一死,那些被偷走的“贼赃”可怎么办呢?

但是转念一想,钱财身外物,盛宁松和盛宁芳两姐弟才是真正的害人精!这两人死了,倒是省了不少心。

盛思颜也是这样想的,她也怕王氏因此对周怀轩不高兴,忙劝道:“娘,钱财身外物,咱们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再说这两个人是罪有应得,算计我们,这样死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周怀轩见盛思颜为他说话,也想投桃报李回报一下,便问王氏:“要收尸吗?”

王氏:“……”

盛思颜听得满头黑线,匆匆扯了扯周怀轩的衣袖,让他别再开口了,又见王氏还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更着急,忙转移话题:“娘,要不,将他们和涂氏葬在一起吧?涂大郎还在西城门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那边收拾……”

王氏这才回过神,缓缓点头,“你派人去收殓他们。”又道:“这两个月我们不在家,家里也不知道糟蹋成什么样子呢。宁柏呢?”

盛家内院的婆子、丫鬟这时也都涌了出来,一齐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地道:“夫人、大姑娘、二公子,你们可回来了!”

王氏一一看了过去,见都是她熟悉的人,微笑着颔首道:“好了,大家起来吧。”又道:“我的身子不舒服,实在是管不了事。家里的事,还是大姑娘照看,你们一定要听大姑娘的话。如果有谁阳奉阴违,大姑娘可以随便处置,不用回我。”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平平安安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如果盛七爷真的回不来,他们盛家的男丁就只有小枸杞和盛宁柏两个人了。

她肚子里这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十分重要。

这样想着,王氏又对周怀轩恳求道:“周小将军,我就快要生了,家里实在没精力照顾。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光靠思颜一个女儿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我想拜托周小将军有空的时候,撘把手帮点小忙……”最好能帮着料理一下外面的事情。

周怀轩背着手,长身玉立,面无表情说道:“我会每天来。”

要来做门神,坐镇盛国公府,镇压宵小。还有,帮盛国公府讨还失物,救盛七爷出狱……盛家的麻烦事太多。嗯,必须每天来。

第191章 泥垢了! (3K5,求粉红票)

王氏怔了怔。呃,也不用每天来吧?她只想用神将府周小将军的名头吓一吓那些对盛家不怀好意的人而已。

内院的事,周小将军也帮不上手啊……

王氏下意识看了盛思颜一眼,正好看见她眼底突然绽放的喜悦。

又飞快地睃了周怀轩一眼,却看见他的目光也刚从盛思颜面上移过,唇角处若有若无的微笑让王氏微眯了双眸。

王氏眨了眨眼,微笑道:“那就麻烦周小将军了。我们府里如今风雨飘摇,确实需要周小将军这样的人帮一把手。”

“份内之事,不必客气。”周怀轩微一躬身说道。

他的小厮周显白听得恨不得伸出爪子挠墙。——大公子,泥垢了!!!

人家盛家的家务事,怎么变成您老人家的份内事了?!

神将府里您自个儿的家务事,可没见您老人家理会过!

小枸杞这时刚刚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正好听说这个可怕的大哥哥每天都要来他家,顿时悲从中来,抱着周显白的脖子嚎啕大哭。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咳嗽一声,看了小枸杞一眼。

小枸杞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不敢再嚎,但是他停得太快了,一时收势不及,打起抽抽,抽得小身子一顿一顿的。

盛思颜无语地斜睨周怀轩一眼,似嗔非嗔地埋怨道:“……又吓唬人……”说着,还是走到周怀轩的另一边,从周显白手里把小枸杞接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弯腰将他放在地上。

两个人中间顿时隔了个小厮周显白,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小枸杞。

眼看着那股甜香渐渐走远,周怀轩的眼神黯了黯,他对小枸杞招手,“过来。”

小枸杞现在最怕就是周怀轩。他一发话,小枸杞就算不愿意。也放脱盛思颜的手,乖乖一步一挪地蹭过去。

来到周怀轩面前,周怀轩弯下腰,用手在小枸杞背上某个穴道拍了一下。顿时止住了小枸杞的抽抽。

小枸杞觉得舒服极了,仰起头对着周怀轩甜笑,谄媚道:“谢谢周大哥。”居然学着盛思颜的腔调说话。

周怀轩抬头转身,当没听见。

噗!

周显白顿时满头黑线,但是他不敢笑,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盛思颜扭过头,用手捂住嘴,忍笑忍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王氏也是忍俊不禁,忙道:“周小将军,请先进去喝杯茶。”又对盛思颜道:“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盛思颜回头。看了看王氏挺起的大肚子,还有脸上的疲倦之色,忙道:“娘,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管家。不出半点纰漏。”

王氏怜惜地道:“你以前也没有出过纰漏。上一次的事,不怪你。那些人是断断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家,终有这一劫数。”

“现在劫数已经过去了。娘,我们有周大哥帮我们,一定能把爹救出来的。”盛思颜做出对周怀轩十分有信心的样子,安抚王氏。

虽然盛思颜自己也没底。但是就算是虚假的希望,她也希望能熬过一个月,等王氏顺利生产之后再说也不迟。

周怀轩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居然一点都不谦虚客套……

盛思颜再一次无语地瞅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闭上嘴,看着盛思颜处理家事。

“劳烦这两位妈妈,去把涂大丫收敛了。拿席子裹了,跟她娘涂氏葬在一起。还有涂大郎的尸首,还在西城门口,你们派人过去看看。也许五城衙司的人已经给他收尸了,但总归是要来找我们的。”盛思颜一一吩咐。又对另外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人去抬一顶软轿过来,将娘抬进去。娘身子重,这一趟远道而来,不能再受累了。”

“另外,这家里的人,多了几个,少了几个,你们有没有数?”盛思颜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家里是万万不能留任何来路不明、居心叵测的人,“府里人的卖身契我们走的时候都带走了,这一次会照着卖身契查人。凡是没有卖身契的,全部交给大理寺。”

她不会说“撵走”这种话。在他们盛家风雨飘摇的时候混进来的人,个个都是背后有主子的……

“撵走”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想趁火打劫?哼,让你有命来,无命走!

盛家外院的老管事猛地点头,道:“大姑娘,这些人可就多了。今儿早上跟了涂大郎出去的那人,就是昌远侯府里出来的管事,一直在咱们府上吆五喝六地充大爷,老奴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周怀轩听了,淡淡地问:“他们在哪里?”

“早上走了一个,其余都在府里头。刚才我们听说夫人和大姑娘都回来了,便一拥而上,将这些人都捆了,锁在那边的空屋子里,等着夫人和大姑娘发落。”那老管事知道是周怀轩是神将府的大公子,刚才又听王氏说,是他亲自将王氏和盛思颜、小枸杞他们接回来的,又要帮盛家打理这些魑魅魍魉,所以对周怀轩也十分恭敬。

他们盛家一直没有什么得力的靠山,这一次难得周小将军愿意插手帮他们,这些下人也十分机灵,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盛家最好。

昌远侯府派来的人并不多,但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昌远侯府,所以能在盛家横行,无人敢惹。

而盛家这些下人群龙无首,连男主子、女主子都关得关,逃得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好暂时避其锋芒,没有跟昌远侯府和涂大郎、涂大丫做对,只一心忍着,在府里冷眼看这些人做的偷偷摸摸的勾当。

大家心里都有本帐。

现在正主儿回来了,他们自然是要抖出来好好算一算的。

周怀轩便对盛思颜道:“我去审男人,你去审女人,拿了口供记得让她们画押。”

盛思颜点头道:“自然是要画押的。然后送到大理寺。”

周怀轩摇头,“都交给我。”

盛思颜:“……”

好吧,给他就给他……

一行人进了盛国公府。

周怀轩命神将府的军士在盛国公门前站岗,自己带着几个亲兵和小厮周显白去外院审昌远侯府派来的管事。

这些人都被关在外院的一间空屋子里。

进去之后。周怀轩随便看了看,就对周显白道:“你审,要狠。”

周显白猛点头,“大公子放心!有我显白在。就是石头里也给他榨出油来!”

周怀轩走出门,对从屋里传来的殴打哭喊声置若罔闻。

他在院子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就听见周显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公子,这些人不经打。随便吓唬了两下,就恨不得把娘老子都招出来了。”周显白拿着几张口供出来,递给周怀轩,“都是画了押的。啧啧,这昌远侯府该是多缺钱啊,就这样明偷暗抢,不如将盛国公府的库房直接抬走还方便些。”

周怀轩就着周显白的手。看了看那几张口供,道:“收着。去内院看看。”

周显白知道,这是让他去看看盛大姑娘那边审得怎么样了。如果那些人不识相,少不得也要他周显白出马。嘿嘿嘿嘿……

……

这边盛思颜领着小枸杞,带着丫鬟婆子回了内院。见了自己的大丫鬟木槿,来不及叙话,马上道:“命人给小枸杞做些点心,你看着他吃。给我拿身衣裳,我要去审涂大丫带进来的那些丫鬟。”

卧梅轩里以前的丫鬟婆子见了盛思颜,激动得都过来磕头,十分内疚地道:“大姑娘。奴婢没有给大姑娘管好家,大姑娘的东西,都被那涂大丫拿走了……”

盛思颜早料到了,笑道:“没事。我的衣裳多,随便给我找两件衣裳穿吧。”

木槿忙去自己屋里开了一个箱笼,将盛思颜最喜欢的烟灰紫暗蓝滚边牡丹锦贴身貂绒小袄和月白色暗蓝滚边的银鼠皮长裙拿出来。再配上一件莲青色琵琶纹的猩猩毡斗篷,一齐给盛思颜送了过来。

“大姑娘,这是奴婢趁乱给姑娘藏起来的衣物,还有一些首饰,都仔仔细细在奴婢房里。没有让涂大丫那个贱人搜走。大姑娘莫怪,从来没有别人碰过,都是干干净净收在那里的。”木槿向盛思颜解释。

盛思颜笑道:“多谢木槿姐姐。来,给我穿上。”其实她在外头什么衣裳都穿过,不会计较这些。

木槿跟着盛思颜走到里屋的屏风后头,看着她脸上手上的皮肤粗糙不堪,耳朵和手上都是冻疮,待解开貂裘下面的中衣,看见她背上青紫的红痕,忍不住落泪道:“大姑娘,您真的是吃大苦了……”

盛思颜笑了笑,“还好,我运气不错。”说着,快手快脚换上衣裳,披上猩猩毡斗篷,对木槿道:“你帮我好好看着小枸杞,还有宁柏呢?他在哪里?”

木槿忙道:“大公子病了,被涂大郎关在柴房。幸亏大姑娘和夫人回来了,大公子可是有救了。”

“被关起来了?病了?”盛思颜恍然大悟,难怪她们躲在山里的时候,一点儿盛宁柏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给我拿上药箱,我先去看看宁柏。”盛思颜知道盛宁柏的病,应该有一阵子了,不能再耽搁了,忙带着自己的药箱去外院给盛宁柏诊脉。

盛宁柏已经烧得人事不省,被别的下人已经抬了出来,送到他自己房里去了。

盛思颜进去给他诊脉,见他高热太过,忙拿出银针,给他施针退烧。

盛思颜的医术,传自王氏,而王氏的医术,又是传自盛七爷,都是盛家嫡传的医术。

屋里的下人见盛思颜两针过后,盛宁柏脸上因高热而起的潮红便退了下去,对她十分信服。

盛思颜抹了一把汗,起身道:“再给他煎药,吃两回出出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