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礼,怎么有空过来了?你不是跟大伯父出去了?”吴三奶奶看见儿子,心情好了一些。

周怀礼抬眼看他娘亲,沉声道:“盛大姑娘跟大哥定亲了?”

吴三奶奶一窒,拿着帕子的手举在唇边,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年初就说要去盛国公府提亲,您和爹到底是怎么推脱的?先是说盛国公府不好,后是说她出身不好,现在呢?出身不好,祖父能为大哥聘了她做原配正室?!”周怀礼的声音不大,但是格外粗重,眼里更是怒火重重,一步步问到吴三奶奶脸上。

吴三奶奶一步步往后退着,低声道:“怀礼,你发什么疯?你听谁说她出身好的?别想多了,就是因为她出身不好,你祖父才下了这么多聘礼。这不是给盛家的,而是给大房的补偿。你这都看不明白,以后如何……”吴三奶奶抿了抿嘴,严厉地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吴三奶奶,“娘……我……我是真的喜欢她……”

啪!

听了周怀礼的话,吴三奶奶几乎是不假思索,抬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喜欢她?你见过她几次?就说喜欢她?我警告你,不要事事跟你大哥争!”

周怀礼偏了头,捂着脸道:“……娘您不懂。我不是要跟大哥争,明明是大哥要跟我争!我看上她的时候,大哥还在西北没有回来!”

从第一次见到盛思颜,她就奇异地吸引他的目光。不过那时候他不懂,这种吸引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跟爹娘提了一句,希望他们能给他聘像盛大姑娘那样的女子做妻子。后来虽然过程并不顺利,他也没有很着急。

直到突然知道她跟大哥定了亲,他才觉得心里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一样难受。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是不甘心……

“胡说!”吴三奶奶疾言厉色,“我不懂?我懂得很!那姑娘果然是狐媚魇道的,这还没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敢跟你娘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要记住,你喜欢的,只能是你未来的妻子。那个女人以后再不要提了。”

这一刻,吴三奶奶更加庆幸自己没有给儿子聘盛思颜。

哪怕她是盛国公亲生的嫡长女,她也不想要她做儿媳妇。——没有哪个做婆母的,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哪怕是他媳妇也不行!

好男儿志在四方,娶妻生子是为了传宗接代,哪里有这么多情情爱爱的说道!

也就大房那个不知所谓的大嫂,才把盛思颜这种不上道的女子当做是宝。

做女人做成大房那女人那样,还不如去死……

吴三奶奶轻蔑想道。

周怀礼黑着脸从吴三奶奶的院子里出来,正好看见他大哥周怀轩带着小厮周显白从外面回来。

周怀礼定了定神,在路边站定,等他们走近了,拱手道:“大哥回来了。”

“嗯。”周怀轩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周显白想了想,笑着对周怀礼打招呼,“四公子安。”

周怀礼点点头,看着周怀轩的背影,轻声问周显白,“你们出去了?我听说还有聘礼没有送完?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不用了!”周显白连连摆手,“我们能应付。多谢四公子!”说着,忙跑上前追着周怀轩的脚步而去。

周怀礼背着手站在小路上,定定地看着周怀轩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拐弯的地方,他才转身离去。

第225章 鱼目 (4K5,求粉红票)

周显白追上周怀轩,嘀咕道:“四公子怒气冲冲地,也不知谁惹他不高兴了。”

周怀轩淡淡地道:“被打了。”

周显白一听,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大公子是咋知道的?!”

“脸上有手掌印,很淡。”周怀轩瞥了周显白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纳尼?!

大公子明明都没有正眼看四公子一下,他是如何知道四公子脸上有手掌印的?!

自己可是正面盯着四公子的脸看了半天,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啊魂淡!

长这双招子有什么用!周显白只想再一次“自插双目”!

……

这边昭王从郑国公府离开之后,先回了自己的王府,将王府里的主事人召集起来,对他们道:“陛下已经下了旨,让我迎郑二姑娘的牌位进门。从此以后,她就是我正经的原配妻子。王氏,只是继妃,你们都听清楚了。”

王青眉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没想到,郑想容还真的进门了……

哪怕只是一个牌位。

但是名份上,自己就坐实了只是个填房!

王青眉在屋里走来走去,面色很是阴沉。

兜了半天圈子,她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又鼓起无穷勇气,她摇摇头,“算了,反正是个死人。”

就算自己是填房,但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昭王唯一的嫡子,她何必跟个死人计较?

这样一想,王青眉又振作起来。

为了讨昭王欢心,她甚至主动提出要帮着操办迎牌位进门的事儿,才让昭王对她改观几分。

昭王命手下挑了个良辰吉日,特意穿了大红的衣袍。去郑家的家庙将郑想容的牌位和骨灰迎了回来。

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只是跟郑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将这件事办好之后,昭王才带着下人去郑素馨养病的吴家庄。

吴婵娟听说昭王来访。十分惊讶,忙迎了出来。行礼道:“王爷可是有事?”

昭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红肿,十分憔悴,心里有些奇怪,面上还是笑着道:“我刚接了你小姨的牌位进门,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听说你娘病重,我特意来看看她。”

吴婵娟这几天都是闷闷不乐。她从盛国公府回来之后,就跟娘哭诉周怀轩和盛思颜定亲的事,娘却不以为然,让她不要太过担心,说等娘病好了,再给她想法子。

但是她心里着急啊。

娘的病,还指着盛七爷来治呢……

就在这矛盾和煎熬中,吴婵娟的性子渐渐沉淀下来。

听说昭王迎了她小姨的牌位进门,吴婵娟十分惊讶,“我小姨?”

“是啊。想容,你还记得吗?”昭王笑着问道。

“可是……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吴婵娟怔怔地道,不明白怎么有昭王这样的男子。明明想容小姨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他还记得她……

昭王点点头,“是有很多年了。我接她牌位进门,也是想让她有个地方享香火。”顿了顿,又道:“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你娘知道。她是最疼她妹子的,一定会为她妹子高兴的。不过你先不要跟你娘说,我要亲自说。”

吴婵娟点点头。她知道小姨跟娘的关系最好了,现在小姨魂魄有依。她娘也是会高兴的,便道:“我娘这几天刚好了些。等我进去说一声,扶我娘出来见您。”

昭王点点头。“劳驾。”便在外堂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定定地看着屋外荒凉的冬日景色。

吴婵娟匆匆进了郑素馨养病的地方,轻声道:“娘,昭王来了,说是来看您的。”

郑素馨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昭王在哪里?”说着,扶着吴婵娟的手起身,急匆匆来到妆台边上,翻出妆奁匣子上的镜子照了照。

只见镜子里露出一张骨瘦如柴般蜡黄的面容,如同骷髅一样。

啪!

郑素馨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一把将镜子扑倒在桌上,痛苦地闭了闭眼,“我这个样儿,怎么见人呢?”

郑素馨挣扎良久,还是决定在脸上蒙了块面纱,出来见昭王。

昭王看见她骨瘦如柴的样儿,微微一怔。

郑素馨让下人上了茶,才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又将吴婵娟支了出去。

昭王手里捧着茶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等外堂的人都走了,郑素馨才道:“昭王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

昭王挥了挥手,“不必。”放下茶盏,他定定地看着郑素馨,径直道:“我想问问你,想容肚子里的孩子,是到几个月上没的?”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朝郑素馨身上淋下,她不由自主打个寒战。

真没想到昭王居然问起这件事,“王爷难道不是来探病的?”她强笑着反问道。

昭王笑了笑,“你是杏林国手,哪里需要别人探病?我才知道,原来想容失踪的那十个月里,一直跟你有联系。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想容想容又是想容……

郑素馨心里一阵烦躁。

她病了许久,反反复复,用尽所有手段,就是不能断根,心里不是不惶恐的,精神头差了许多,此时心里难受,话里就带了出来,“告诉你做什么?你难道能救她?若不是你,她能有那么惨的下场?”

昭王肃了脸,“当年是我不对,我对不起想容。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和我的孩子,到底是几个月上没的?”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郑素馨回过神,忍着不耐讥诮问道,“你那么笃定孩子是你的?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有何贞洁可言?她既能跟你,就能跟别人……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我看是千古之谜呢……”

昭王听了这话,像是十分愕然。他看着郑素馨面纱上面露出来的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眸子,惊讶道:“你不是一向最支持我们的?最疼想容的?你怎能这样说她?”

郑素馨一窒,双眸中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声音沙哑地道:“……我是支持,但是我支持的是发乎情、止乎礼。你们……无媒苟合。还想让众人交口称赞不成?”

“原来如此。”昭王点点头,“原来你其实一直不喜欢想容。”

“呵呵,人人都喜欢她……我当然也喜欢她。但是我就算喜欢,也不会昧着良心。”郑素馨凛然说道,一双手紧紧抓着裙边的双蝠彩环。

“呵呵。”昭王也笑,感慨说道:“她是……有些小性子,不若素馨你大度端容。”

郑素馨心里顿时如同倒了佐料铺子,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现在才夸她。是不是有些晚了?

她泪眼迷离地看着昭王,像是要透过岁月的洗练和尘埃,看清楚这个男人。这个她两辈子都没有看清的男人……

“我只是心里过意不去,我到底对不起她。现下我有妻有子,她却化为一抷尘土。”昭王叹口气,一边注视着郑素馨,待看清郑素馨心神不属的样子,昭王眯了眯眼,突然又问道:“那孩子到底是几个月没的?”

“……刚满月就没了。”郑素馨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时不察。恍恍惚惚说了一句。

说完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怒视着昭王。

昭王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是微侧了头,淡淡地道:“满月啊?那就是生下来了……那孩子是男是女?葬在何处?素馨你知道么?”

昭王从来没有对郑素馨这样熟不拘礼的时候。

这一声“素馨”叫得郑素馨更是心慌意乱,她怔怔地看着昭王,慢慢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吧?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

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他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对他的感情,套她的话。为了他的想容……

“昭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用你的话说。你现下已经有妻有子,你要知道那可怜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意义?”郑素馨镇定下来,一手撂起面纱,一手端起茶吃了一口。

昭王微微一笑,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陛下隆恩,恩准我迎想容的牌位进门。从此她就是我正经的原配嫡妻。她和我的孩儿虽然夭折了,但也是我第一个嫡出孩儿,所以我要问清楚这孩子的情况,写到我家的族谱上去。”

噗!

郑素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郑素馨放下茶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头一阵剧痛,如同有人拿一把大锤重重砸了下来,忍不住嘴一张,又吐出一口黑血。

那口黑血全吐在她蒙面的黑色面纱上,更增恐怖之感。

昭王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继续说道:“岳父、岳母都说是你将想容送回来的,也是你告诉他们,孩子夭折了。而你刚才又说那孩子是满月才没的,所以你一定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埋在哪里。”

在郑国公府的时候,他听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说过,郑想容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孩子了,他那时就推测那孩子必定是生了出来,并不是皇祖母告诉他的“一尸两命”!

郑素馨大声咳嗽起来,她咳得那样厉害,整个人都弯成虾米的样子,极是痛苦。

昭王却不放过她,等她咳完了,又追问了一句。

郑素馨气喘吁吁地道:“……烧了,烧成灰了,没有埋。”

“烧成灰了?”昭王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确信是烧成灰了?在哪里烧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孩子是如何没的?想容那十个月,听说是躲在这里,你能带我去看一看她藏身的地方吗?”

一副深情不渝的样子,看得郑素馨心痛如绞。

“你到底要做什么?”郑素馨低声吼道。

“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她,太想她了。我想得每日每夜睡不着觉,我想看看她最后一段日子是在哪里过的。”昭王说得更加动情。

郑素馨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问道:“想容到底有什么好?我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每一次。你都对我这样的狠?”

“每一次?”昭王冷冷一笑,“我跟你从来都没有纠葛,何来每一次之说?”说着。他见郑素馨不肯说实话,将他从郑老爷子那里取来的想容的信抖了出来。朝郑素馨晃了晃,一字一句地道:“郑素馨,你若是不想身败名裂,就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我那可怜的孩儿到底是男是女,葬在哪里。不然地话,我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你的手段?”郑素馨突然哈哈大笑,“你能有什么手段?”

昭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郑素馨状似癫狂地笑。

等她的笑声停歇了,昭王才将那几封信摆在她面前,拿手指头点了点,“你自己看看,你伪造想容的笔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伪造?”郑素馨别过头,不理会昭王,她心里却是一沉,完全不明白这些事连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都没有看出来,昭王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不承认?那我就指出来!”昭王手拎着一封信。在郑素馨面前展开,冷冷地道:“你看看这个字,昭。是我的名字。想容每次写这个字,都会少写一划。你呢?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吧?你模仿想容的笔迹,确实是天衣无缝。若是你不写这个‘昭’字,连我都不会看出真假。”

居然是在这里露了馅儿!

郑素馨闭了闭眼,眼里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不说话了?”昭王收起信纸,声音变得柔和,“素馨,我和想容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追究。只想问清楚当时的情形,是如何死的。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葬在何处。我要给她做场法事。迎她的魂魄回家……”

“娘,您还好吗?”吴婵娟的声音从门口怯生生地传来。她听见郑素馨大咳,又大笑,心里到底不放心,还是偷跑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吴婵娟的声音,郑素馨心里一动,招手让她过来。

吴婵娟忙跑了过来,“娘……”

郑素馨扶着吴婵娟站起来,对昭王颤巍巍地道:“你不是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吗?你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昭王上下打量了一眼吴婵娟,转头对郑素馨冷笑道:“郑素馨,你女儿在这里,别让我说出好的来。——你女儿生得跟吴长阁小时候一模一样,别想鱼目混珠!”

这个男人,她真是瞎了眼,枉她为他耗尽两辈子的心血……

郑素馨只觉得荒谬,她哈哈大笑着,一把推开吴婵娟,“你先出去,娘不叫你,你不要过来。”

吴婵娟看了看昭王,又看了看郑素馨,迟疑着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直到吴婵娟离开这院子,郑素馨才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要说娟儿是你和想容的女儿?呵呵,别做梦了。我女儿天生重瞳,乃是圣人之相,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你和想容的女儿,生下来又瞎又傻,没活过满月就死了。想容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才让我送她回去,见爹娘最后一面。你要知道,她临死都恨你,恨死你了。若不是你,她不会被逼得东躲西藏,好好的国公府嫡女不做,非要跟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昭王虽然有心理准备,也被郑素馨凄厉的笑声吓得后退几步,厉声道:“不可能!你撒谎!”

“我撒谎?你不信自己去问她,去地底下问你的亲亲想容!”郑素馨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站在屋子中央,就如一道黑色的影子,似乎随时会得消失不见。

第226章 混珠 (4K,不看后悔章求粉红票)

看见郑素馨张狂的笑容和歇斯底里的笑声,昭王怒不可遏,有一瞬间,他只想扑上去,一手将郑素馨掐死算了!

但是想容和思颜的名字不断在他脑海里徘徊着,渐渐地,他体会到了想容的痛苦和难以言说的深情,从心底升起一阵浓郁的悲凉和痛楚……

如果思颜真的是他和想容的孩子,以他对想容的了解,思颜这个名字,一定是想容起的。

只有那样兰心慧质的人儿,才会有这样的巧思。

她一定是为了孩子,才会身遭不测,也才会想到要通过这个方式,在冥冥中告诉他,让他有机会找回他们的孩子,保护他们的孩子……

他终于深深体会了想容当年给他念的那首诗: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是的,想容应该恨他,恨他跟她一起犯错,但是一切痛苦却由她和孩子来承担。

昭王神色灰败,喃喃地道:“……对,她是应该恨我,是我不好。但凡我为她着想,就不应该这样对她……”

看着昭王居然不愤怒了,反而一脸痛不欲生的神色,郑素馨又妒又气,又痛又恨,一声大笑生生被噎在喉咙里,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昭王定定地看着晕过去的郑素馨,想起死去的想容,还有下落不明的孩子,眼眸眯了眯,脸上露出狠辣的神色。

你做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了……

昭王抱着双臂在厅上等了一会儿,见郑素馨快醒了,才转身叫人:“来人!你们郑大奶奶晕过去了!”

吴婵娟在院子门口心神不宁地等着。听了昭王的声音,忙带了人冲进来。

“娘!娘!您怎么啦啊?不要吓我啊!”吴婵娟痛哭起来,又抬头问昭王。“王爷,您到底说了什么话。将我娘气成这样?”

昭王淡淡地道:“我说我迎娶你小姨的牌位进门,你娘就受不了了……”

吴婵娟愣了一下,“我娘怎会受不了?”是娘最疼爱的小姨啊,娘不应该高兴才是?

昭王摇摇头,“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素馨!素馨!你怎么啦?”刚从京城赶来的吴长阁听见这边的喧闹声,忙冲了过来,一把从吴婵娟手里抱过郑素馨。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样子,吴长阁心痛得脸都绿了,回头怒视着昭王,警惕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会在这里?!”

昭王抿了抿唇,不胜唏嘘地道:“长阁,我们自小相识,你知道我对想容情深意重,心里眼里从来都没有别人。”

吴长阁愣了一下,继而冷笑道:“是呢,这天下谁不知道二皇子情深意重。为了红颜冲冠一怒入空门!”

昭王笑了笑,颔首道:“长阁,还是你明白我。唉。等素馨醒了,你代我对她说一声,就说,我心有所属,这辈子心里只有想容一个人。素馨的一片深情,我接受不了,也偿还不了,真是对不住了。——告辞!”说着,还看了吴婵娟一眼。露出怜惜的神色,“吴二姑娘。你娘说你是我的孩子,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娘是病糊涂了。我跟她从来就没有什么,连手都没有碰过,怎会生出你这样的重瞳圣人呢?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哈哈哈哈……”昭王大笑着,转身离去。

刚刚醒过来的郑素馨听见昭王的话,气得一口气没有接上来,顿时又一口黑血喷出来,将吴长阁和吴婵娟的半边脸都染得血迹斑斑,便又晕了过去。

吴长阁放下郑素馨,大吼一声扑过来,抓着昭王的衣襟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妻子怎会对你一片深情?!你疯了是不是?素馨素来贞静守礼,扶危救困,你怎忍心这样往她身上泼脏水?坏她名节?!”

昭王的手似铁钳,一把狠狠攥住吴长阁的手,眯了眼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贞静守礼?哼!你别让我说出好的来!”说着,一把将吴长阁推开,大步离开了吴家庄。

他这样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反而让在场的人信了大半。

这些下人都将目光投在晕迷在地上的郑素馨身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就连吴长阁都心神不宁起来,他告诉自己不要听昭王的话,可是如果一点事都没有的话,昭王为何又会这样说话?他忍不住想,难道素馨心里真的有人?真的是昭王?

……

昭王从郑素馨那里证实了孩子的事,心神激荡,骑着马在大路上狂奔,任呼啸的北风如同冰刀一样打在脸上。

只有在奔跑中,他才能不让人看见他脸上纵横交错,结成冰碴的泪水。

想容……想容……想容……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昭王跑到他以前和郑想容幽会的地方,看着屋舍依旧,佳人不再,以往的那些浓情蜜意,美好时光一一在他脑海里重现,他崩溃地跪在屋子前面,痛彻心肺地大叫:

“想容——!”

巨大的吼声惊起一串飞鸟,扑棱棱飞向天空。

昭王的异常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京城里一所普普通通的三进民居里,七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桌前聚会。

这些面具正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老大,昭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家的二姑娘跟他有关系吗?看见那丫头的重瞳,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件事早就查过了,十几年一直看不出异常,应该没有特殊关系。”

“重瞳现,圣人出。——还是慎重点好。”

“当然慎重了。那丫头身边一天十二时辰明卫暗卫都守着呢,至今也没有看出特别的地方。我都觉得,要么是那幅图错了,要么是那丫头的眼睛,根本就不是重瞳!”

“呃。应该不会吧?图没错,那丫头的重瞳也没错。我是觉得,她是重瞳。但是她不是圣人……”

“那她跟圣人应该有关系吧?”

“这个绝对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这一次,我们的担子格外凶险。大家伙儿要打起精神,不要让蛛丝马迹逃过我们的眼睛。”

“老大,但是昭王说郑大奶奶对他一往情深,到底是真是假?”

戴着面具的这些人本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