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阁便明白刚才他们在屋里说的话,大概都被周怀礼听去了,不由讪讪地道:“呵呵,也是娟儿大了,要说婆家,她的两个姨娘也是关心她……”

周怀礼嗤笑一声。将茶杯盖阖上,道:“大舅,您真是。才说您要走仕途,这会子又把嫡长女的亲事交由妾室来管。“说着摇摇头,“那一次您的官哥儿归宗,闹得声势浩大,其实对您以后走仕途极为不利。你想想,日后您要入六部做了堂官,这件事,随时会被人提溜出来参您一本……”

吴长阁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会那么严重吧。”

“如果您的官儿做得不大,而且只是闲官。当然不严重,也没人会跟您过不去。但是如果您想升官。一直往上走,这官哥儿的事。就会有些麻烦。”周怀礼笑吟吟地说道。

吴婵娟极为感激地看了周怀礼一眼。

她听得出来,周怀礼这样一说,官哥儿在这个家的位置就到头了。

以她对她爹的了解,任何阻碍他前程的东西,大概都是要被铲除的。

更何况吴长阁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而且以后吴长阁要再成亲,娶了正室妻子,还会有嫡子出生。

她看得出来,大房这个刚刚风光不到一个月的庶长子,马上就蹦跶不起来了。

吴长阁手搭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我明白了。怀礼,多亏你提醒我。”

周怀礼笑着站起来,拱了拱手,道:“大舅是明白人,我才说这些话。若是别人,我才懒得理。——这就告辞了,外祖父还在外院等着我。”

吴长阁忙起身送他出去。

走到明瑟院门口的时候,周怀礼突然回头,飞快地睃了一眼跟在后头眼巴巴看着他的吴婵娟,然后对吴长阁道:“大舅,还有件事忘了说,表妹的亲事,总得外祖父做主。您那两个妾室的提议,还是不要跟外祖父提起来为好,不然外祖父一怒,您也没有好。”

吴长阁神色一整,正色道:“我知道的。哪有嫡长女的亲事让妾室来说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先前他不过是心里烦,懒得理会那两个贱人。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吴婵娟是重瞳圣人。

她的亲事,不仅吴老爷子看重,宫里头的人肯定也很看重。

吴长阁记得郑素馨以前跟他提过,说吴婵娟的亲事,估计得太皇太后点头才行……

周怀礼笑着点点头,“那是我白嘱咐了。大舅自然是有主意的。”

吴婵娟脸色的郁色顿时散去,她喜笑颜开地看着周怀礼,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她万万没有想到,表哥几句话,不仅让她不用嫁给那个傻子,而且将她最恨的琴姨娘和官哥儿都处置了……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因为要官哥儿归宗,她娘郑素馨才死在别院!

不然的话,吴家那时候一定会有人手来救她的!

在她心里,琴姨娘和官哥儿两个人跟杀母仇人还差不多。

而且琴姨娘进门之后,更是成天霸着她爹。动不动就给她穿小鞋,恨得她牙根直痒痒!

周怀礼走了之后,吴婵娟对吴长阁低头行了礼。就回自己院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听自己的丫鬟说。琴姨娘被抓起来了,说是昨晚抓到她偷人……

连着被抓起来的,还有官哥儿,听说还要把他从族谱上除名。

因为琴姨娘偷人的事,吴长阁不想认官哥儿做儿子。

吴婵娟听了这个消息,虽然对她爹的薄情寡义有些齿冷,但还是高兴得去她娘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

“娘,您的大仇已报。您可以瞑目了!”

上完香。吴婵娟坐回自己的妆台前梳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娘给她留下的妆奁匣子上。

那妆奁匣子被天火烧得漆盒,盒盖和盒身几乎融在一起,几乎都不能用了。

这样一个黑黢黢的匣子,跟她妆台上那些明艳靓丽的摆设完全格格不入。

但是吴婵娟还是舍不得扔。

这是她娘给她留下来的唯一念想。

吴婵娟将这妆奁匣子拿过来摆在面前,又拿了块湿布过来,细细地擦拭那匣子。

……

周怀礼昨夜跟吴老爷子说了一夜的话,就在外院住下。

今日一大早,吴老爷子突然被人叫进内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周怀礼在外院看了一会儿书。到了中午的时候,有婆子过来寻他,说他娘和吴老夫人让他去内院吃饭。

周怀礼便跟着那婆子往二门上去。

进了内院。周怀礼才听说大房昨夜热闹了一晚上。

大爷吴长阁发现自己刚刚进门的外室琴姨娘偷人,一怒之下,将她抓了起来打个半死,然后还请吴老爷子进来,要把琴姨娘生的儿子官哥儿从族谱上除名。

吴老爷子当然是不肯的。

所谓的琴姨娘“偷人”这件事,更是让吴老爷子大怒。

琴姨娘做外室的时候,她偷不偷人无关紧要,但是进了吴国公府内院还能偷人,这是跟整个国公府姑娘多大仇啊!

周怀礼来到吴老爷子和吴老夫人住的院子的时候。正好听见吴老爷子对着吴长阁怒吼:“……偷你娘的人!我国公府内院是能让外男随意进出的吗?!你有没有脑子?你女儿还没有嫁人,你侄女也没有嫁人!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我们吴家所有出嫁的姑娘,嫁进来的媳妇。都不要做人了!吴家所有的男人,都是乌龟!”

吴长阁被骂得缩了脖子,讪讪地道:“……不会那么严重吧?”

吴老爷子瞪着他,拍着桌子道:“就你这蠢样儿,做事顾头不顾尾,还想走仕途做官?!趁早你打消这个念头!——你做官,是要把我们家拖得满门抄斩才罢休是吧?!”

听见吴老爷子这样骂他大舅吴长阁,周怀礼反倒不好进去了。

他背着手站在门外回廊的拐角处,屋里的人也不会看见,免得双方都尴尬。

“爹,您也别这么说。当初是您一定要大摆筵席,让官哥儿归宗,不就是为了让我变成烂泥扶不上墙吗?我现在如了您的意不好吗?”吴长阁被骂得恼羞成怒,不由还嘴说道。

吴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摆摆手,“既然这样,也不说别的了。——分家吧。”

这句话一说,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本来在里屋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吴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忙走了出来。

“爹,您在气头上,别说气话。——您和娘还活着呢,怎么能分家呢?”吴三奶奶劝道。

大夏习俗,爹娘还健在的时候,一般是不分家的。

 

第7章 得报 (第三更求保底粉红票!)

“不分家,难道等着这个逆子把大家都拖死?!”吴老爷子指着吴长阁怒骂道。

吴长阁完全傻眼了。

昨天他被周怀礼鼓舞,确实是想把内宅收拾了,然后好好讨一房媳妇,生个嫡子,再战仕途。

至于说琴姨娘偷人,他只是为了有个由头能把官哥儿从族谱上撤下来而已。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别人怎么想他们吴国公府的内院。

最多是个思虑不周罢了。

怎么就要分家,把他们赶出去呢?

离开了吴国公府,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长阁心里头一次升起深深的恐惧。

“一定要分家。分了家,他怎么折腾都行,不会祸及我们国公府。”吴老爷子铁了心要分家,特别是要把吴长阁他们分出去。

四大国公府跟大夏皇室本来有血誓,是不能被满门抄斩的。

但是因盛国公府已经出过一回事,吴老爷子心里有着深重的忧虑,生怕皇室举起来的屠刀,下一个就转到他们吴家头上……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琴姨娘没有偷人,是我……”吴长阁一头跪了下来,拽着吴老爷子的衣襟说道。

啪!

吴老爷子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阻止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吐的唾沫都能砸个坑,你看看你自己,刚刚说的话都能矢口否认!——真是丢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吴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

吴老夫人也是满脸泪痕,过来护着吴长阁道:“老爷,您也别这么说。要打就打我吧!让我们娘儿俩去阴曹地府还有个依靠!”

“你以为我不敢?你们想死就给我死远点!”吴老爷子瞪了吴老夫人一眼,拂袖而去。离开了瑞云楼,往二门上去了。

吴老夫人见吴老爷子动真格的了,吓得六神无主。哭都不敢哭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吴老爷子消失的方向。用手捂在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吴长阁膝行到吴老夫人面前,拽着她的衣襟哭道:“娘!救我!救我!我不想分家啊!爹娘都还健在,我们怎么能分家?!让人知道了,会说我们不孝的!”

吴三奶奶在旁边劝了一会儿,也觉得累心,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揉着太阳穴。疲乏地道:“别哭了,哭也没用。爹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吗?”

周怀礼这时才踱了进来,愕然道:“大舅,你这是怎么了?如何跪在地上?”

吴长阁忙站了起来,也不好意思跟周怀礼说话,用手抹了抹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周怀礼坐了下来,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啦?大舅怎么哭了?”

吴老夫人心里难受,闷闷地道:“唉,怀礼也不是外人。我实跟你说了吧,你外祖父要分家……”

“啊?怎么会这样?”周怀礼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出了什么事?”

吴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对吴三奶奶道:“你跟他说吧。”

吴三奶奶有些为难地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一家人。”吴老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吴三奶奶只好轻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周怀礼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他在心里也对吴长阁很是鄙视,甚至同意吴老爷子的说法。——这样的吴长阁,确实不能走仕途。不然真是分分钟坑死自家人的节奏。

昨天他只不过提出这条路,来给吴婵娟解围而已。

没想到吴长阁雷厉风行,马上就把琴姨娘处置了,甚至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心是够狠。而且够薄情,但是手段就太粗糙了。而且真是很上不得台面。

周怀礼沉吟一番,缓缓地道:“既如此。还不如分家。”

“啊?”吴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一起惊讶,“不是吧?你也同意分家?”

周怀礼点点头,“其实大舅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有吴家让他倚靠,所以他做事就有些不周全。如果分了家,他没有吴家做倚靠了,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吴三奶奶心里一动,若有所思地道:“这倒是正理。”说着,她转头劝吴老夫人:“娘,怀礼说得有道理。您想想,就算是分了家,您还活着呢,您想照应大哥,什么时候不能照应?只要您在,大哥一家就算分出去也没问题。再说,不还有一家子吗?趁势把他们分出去更好……”

吴三奶奶说的是吴家唯一庶出的三房。

吴老夫人想了一会儿,道:“照你说,就先分家,让他出去学个乖也好?”

周怀礼现在明白,一定要掐死吴长阁出仕做官的可能。

就他这脑子,就算是闲官,也很可能出事。

“嗯。其实吴家的生意这么多,分一些给大舅也不错。大舅做生意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周怀礼笑吟吟地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吴长阁做生意的本事大不大,但是就算没本事,最多把本钱赔光,不至于伤筋动骨到会拖累整个吴家的地步。

“也对。”吴老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周怀礼趁热打铁,对吴三奶奶使了个眼色:“娘,您帮外祖母想一想,分给大舅那些产业铺子比较合适。”

吴三奶奶会意地应了一声,对吴老夫人道:“娘,吃完饭,咱们去屋里说话?顺便让管事拿些家里的铺子单子过来看?”

吴老夫人点点头,转身叫了自己的婆子,让她去外院找管事要花名册。

周怀礼松了一口气,和吴三奶奶、吴老夫人一起吃午饭。

……

吴长阁怒气冲冲从瑞云楼出来,也不想回明瑟院,转身就出了二门。出去找酒楼吃酒去了。

吴婵娟在自己屋里吃了午饭,正要去睡午觉。

“二姑娘,琴姨娘有些不好了。大爷不在家。奴家不敢做主,二姑娘还是帮着去看看吧……”张姨娘满脸惶恐地来到吴婵娟的堂屋门口。带着哭腔说道。

“不好?她怎么不好了?自从进门之后,连我这个嫡女都要看她的脸色,她会不好?”吴婵娟冷笑说道,又问自己的丫鬟:“不是已经赶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惹人嫌?”

这句话指桑骂槐,连张姨娘都骂上了。

张姨娘从昨晚琴姨娘出事,就知道这大房的风向有些变了,一时很是后悔这些日子对吴婵娟太过放肆。

吴婵娟现在撂几句狠话,她也只好受着。

只希望吴婵娟发完火。能够忘了之前那些日子的事……

“二姑娘,奴家知道以前是奴家的错,奴家不该听了那琴姨娘的摆布,让二姑娘受委屈。”张姨娘用帕子拭了拭泪,“二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家一般见识。”

吴婵娟走到门前,看了看在她面前低眉顺目的张姨娘,嗤笑一声道:“张姨娘你变脸也变得忒快了些。昨儿你还鼓动爹把我嫁给赵侯家的傻子,今儿就说是琴姨娘摆布你。啧啧……”吴婵娟摇了摇头,“你可是祖母的娘家亲戚啊。怎么会听一个奴婢出身的外室摆布?你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难道都是假的?”

张姨娘心头一紧,不敢反驳,低头不语。

“好了。别在我面前装这幅样儿。”吴婵娟跨出大门,站到张姨娘跟前,凝视着她,道:“你有什么本事,我娘早跟我说得清清楚楚……我劝你记得这一次,不要再在我面前刷花招!”

张姨娘惶恐地点点头,“奴家记住了。”

“走吧,去明瑟院看看。”吴婵娟也很好奇,琴姨娘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吴婵娟走了出去。张姨娘微微一笑。——这趟“偷人”的浑水,二姑娘淌了。她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吴婵娟似乎浑然不觉张姨娘的小算盘。

她带着丫鬟来到明瑟院关押琴姨娘的地方,才知道原来琴姨娘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昨天还是粉光脂艳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今儿却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呻吟。

吴婵娟皱了皱眉。

“二姑娘,求您给我们姨娘请个郎中瞧一瞧吧。”琴姨娘的丫鬟跪下来求她。

吴婵娟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这个得听我爹的。我就是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只是伤成这样,也不是我能帮忙的。你们好好伺候琴姨娘。”一边说,一边就退了出去。

带着丫鬟婆子走出明瑟院的大门,吴婵娟回头看了一眼,就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对她耳语道:“在门口守着,不许里面的人出来。等我爹回来之后再放人。”

那丫鬟点点头应了,专心守在门口。

琴姨娘的丫鬟婆子好几次要出来请郎中,都被吴婵娟的丫鬟在门口挡住了,不能出来。

张姨娘缩在自己屋里,一声都不敢吭。

偏偏吴长阁这一次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就宿在外头,一夜没有回家。

琴姨娘虽然是奴婢出身,但是自小就跟着吴长阁,后来做了外室,更加养尊处优,没吃过苦。

这一趟被打得身上都是伤,内里又出了血,没有及时救治,第二天吴长阁回来的时候,琴姨娘已经过世了。

吴婵娟听说了,忙去她娘灵前上了第二柱香。

吴老爷子便坚决要分家,连家产单子都列出来了。

吴国公府出了这种事,吴三奶奶也不好再待了,就带了周怀礼回神将府。

一回去,发现神将府又在大肆粉刷翻修,像是有喜事的样子。

“这是要做什么?”吴三奶奶皱眉问道。

“我们大少奶奶及笄礼就要到了。大公子吩咐,家里家外都要好好整治一番!”

 

第8章 偏帮

“及笄?”吴三奶奶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好像是六月初吧。这要问大管事了。”守着角门的门子笑呵呵地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离六月初怎么着也有半个月吧?——居然现在就大张旗鼓地准备上了……

吴三奶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甩着帕子进了角门。

周怀礼笑了笑,对吴三奶奶道:“大嫂原来还未及笄。”

“那又怎么了?我嫁你爹的时候,也才刚及笄。”吴三奶奶哼了一声,上了青绸油幄车,往二门上去了。

周怀礼跟着上车,轻声道:“那得准备送礼。”

及笄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

就算是穷家小户,也会尽自己所能,给自己女儿准备一份难忘的礼物。

大夏皇朝中的女子出嫁都比较早,十四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更早的有十二三岁,当然更晚的也有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多才出嫁的老姑娘。

所以在夫家及笄的女子也不少。

在娘家及笄就不用说了,在夫家及笄,却是外人暗暗观察这个新媳妇在夫家地位的重要依据。

跟夫家关系是否和谐,是不是受夫家看重,都能从这个及笄礼上看出来。

有些人家甚至在女儿出嫁之后,快要及笄的时候,特意去女儿的夫家,帮着操办女儿的及笄礼,就是担心夫家怠慢,被人看轻女儿在夫家的地位,以后让女儿在人前抬不起头。

吴三奶奶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看着自己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甲,道:“自然是要送的。”说完皱了眉头道:“要送什么呢?这家里的人都快把她捧到天上去了。”然后撇了撇嘴,“再说她那么多抬嫁妆。真是金山银山都有,又哪里在乎别人送的礼!”

这话不假,盛思颜的嫁妆里。有神将府的聘礼,金矿银矿都有。

周怀礼将手撑在膝盖上。扭头看了看车窗外面,淡淡地道:“上次表妹及笄,咱们送了什么,这次也送什么吧。”

他说的是吴婵娟及笄的时候。

吴婵娟比盛思颜要大一岁,她去年就及笄了。

当时吴国公府也是声势浩大,请了许多桌客人。

那时候她娘亲郑素馨也还好好儿的,没有后来这么多糟心事儿。

吴三奶奶点点头,“回去找一找上一次的礼单。照样儿办了就行了。”

青绸油幄车到了二门,周怀礼将吴三奶奶扶了下来,母子俩一起进了二门。

天色渐渐黑了,各院正在掌灯,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

“你快回去洗把脸,然后去松涛苑吧。”吴三奶奶怜惜地给周怀礼拍了拍衣襟。

周怀礼点点头,“娘累了吗?如果累了,不如今天不去了?”

“娘没事。这几天不在家,刚回来总要去露露脸。”吴三奶奶说完就走了。

周怀礼在二门前背着手站了一会儿,看着神将府鳞次栉比亮起来的灯笼。将夜色驱散,和着淡淡的花香和夏虫的鸣叫,将他心里塞得满满的。更有股让他伤感的情绪在胸中升腾。

“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

无端端地,他想起了想容文集里的这句话。

以前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却无比深刻地体会了这一句话。

这个家,其实已经不是他们三房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