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颜回到盛国公府,一头扎在王氏怀里。

“娘!”她的心里十分慌乱,但是又带着隐隐的喜悦,不过担心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其实没事儿,如果是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怎么啦怎么啦?”王氏从来没有见过盛思颜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一沉,忙紧紧地抱住了她,“告诉娘,谁欺侮你了?!”

“没人欺侮我。”盛思颜将脑袋扎在王氏怀里,“娘……娘……我担心……担心……”

“担心什么?你倒是说啊!”王氏有些着急了,将她从怀里推了出来。

“我……我小日子晚了十几天了。”盛思颜终于一口气说完,将脑袋重新扎在王氏怀里。

“啊?!”王氏全身惊得一跳,“晚了这么多天?那……那药,你吃了吗?”

盛思颜不好意思地道:“从去年离开京城,就没有吃了。”

王氏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若是你还在吃那药,却还是有了,这孩子……可就麻烦了!”

盛思颜笑了笑。她从那天被王氏提醒过之后,就留了心,没有再吃了。

她本是以防万一,想小日子来了之后再接着吃。

可是小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一直到了今天,足足晚了十五天。

“把手腕给我。”王氏的一颗心怦怦地跳,“我给你诊诊。”

盛思颜将手腕交给她。

王氏两根手指搭在盛思颜腕间,开始诊起脉来。

盛思颜屏息凝气地看着王氏,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

过了许久,王氏脸上绽出喜意,道:“脉如走珠,是滑脉。——思颜,你九成是有了!”

“真的吗?!”盛思颜的猜测得到证实,欣喜地跳了起来,“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你这孩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别蹦蹦跳跳地,对孩子不好!”王氏嗔道,将她拉着坐了下来。

“来,娘跟你说说话。”王氏捋捋盛思颜的额发,“你才刚过了十五,身子骨又弱,这一胎,可要好好照应。”说着,又压低声音道:“才上身,也就一个多月。你要仔细,头三个月不能行房,千万要记好了!”

盛思颜连连点头,“我都听您的!”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就听见外面传来小枸杞的欢呼声,“大姐夫!”

盛思颜和王氏一起抬头,看见周怀轩已经掀帘子进来了。

“娘。”他对王氏点点头,然后看向盛思颜,“是不是生病了?你别瞒着我。”

盛思颜涨红了脸,“真的没有生病!”

周怀轩背起手,目光严峻地看向王氏,明显不相信盛思颜的话。

王氏忍不住笑道:“好了,我就说了吧,思颜她……有喜了!”

周怀轩全身一震,一下子僵住了。

第84章 吓唬 (求粉红票)

周怀轩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越发冷凝持重,一双鹰隼般明亮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盛思颜,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看见周怀轩这个样儿,盛思颜又想笑,又想嗔,思绪繁杂间,听见娘亲王氏已经笑着道:“行了,思颜,你去看看小枸杞和小冬葵,我有些话要跟怀轩说。”

盛思颜只好点点头,“娘,那我出去了。”

盛思颜走了之后,王氏的脸才垮了下来。

“周怀轩,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王氏脸上满是厉色,目光犀利,拍着桌子低声问道。

周怀轩缓缓吁出一口气,眼前还残留着盛思颜袅袅婷婷往外行去的背影,“……有喜了?”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是啊,你问我,我问谁去?”王氏讥诮说道,“我当初就说不要太早成亲。思颜还小,身子骨也弱,一旦有孕了,后果不堪设想!你答应得好好地,说不会……但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不会……不会什么?!”

周怀轩抿了抿唇,眼神黯了黯,没有说话,笔直地站在王氏面前。

“你们男人啊,真是不知道女人的苦。”王氏打量着周怀轩,故意把后果说得非常严重,想吓唬吓唬周怀轩,“你晓不晓得,十四五岁生孩子的女人,有三成都死在产房了。还有五成落下各种病,一辈子难受。有七成一两年内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周怀轩的双唇抿成了一条薄线。

“……我当年给人接过生,见过那么多女人死在产房,你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你。不让你碰思颜的?你就想着自个儿,你有为思颜想一想吗?你……但凡有为她着想,就不会这么不小心!”王氏一锤定音,将过错都推在周怀轩身上。

周怀轩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如同扇子一样盖在眼帘下面,遮住他的思绪。

其实盛思颜跟王氏说过,是因为他们出行两三个月。她没有带药,但是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亲热过。只是那一天,他们回到京城,周怀轩带着神将府军士在京城血战一场,回到鹰愁涧。才跟她亲热了一次……

没想到就那一次,她就“中奖”了。

王氏也知道并不能怪周怀轩,但是她作为盛思颜的娘亲,有错不怪周怀轩怪谁?!

刚才盛思颜在这里的时候,她没有当着盛思颜的面给周怀轩甩脸子。

把她支走了才行。

“你说,该怎么办?!思颜是我女儿!她从小命苦……”王氏虽然是半真半假吓唬周怀轩,但是说到伤心处,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周怀轩的头垂了下来,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过了良久,他淡淡地道:“……把孩子打掉。”

“什么?!”王氏一惊。“把孩子打掉?!你疯了!”

“她还小……如果……如果她因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宁愿一辈子不要孩子。”周怀轩别过头,看向窗外。

透过漏窗,他能看见盛思颜在院子里跟小枸杞和小冬葵玩得开开心心,银铃般的笑声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周怀轩的目光眷恋地追随着盛思颜的身影来来去去,唇边的微笑一闪即逝。

王氏瞪着他。“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要孩子?!”

“太危险了。”周怀轩回过头,看向王氏。“三成的女子会送命,我不能让思颜冒险。”

王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太夸张了,她正色问道:“你真是因为担心思颜的安危,才不想要这孩子?”

“当然。”周怀轩点点头,“我可以不碰她,一直等到她满十八岁。”想了想,又问:“如果满了十八岁,有几成的可能会在生育时出现危险?”

王氏窒了窒,慢慢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都怀上了,不要孩子的话,对女子的身子影响更大,你知道不知道?”

周怀轩皱了皱眉,“影响更大?不会比让她生下来更难吧?”

“可难说。也有很多女子,在打掉孩子的送了命,又或者因为打掉孩子,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周怀轩第一次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骗你作甚?”王氏偏了偏头,同样看着窗外。

周怀轩烦躁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生也不行,打掉也不行。这孩子真麻烦……”已经恨不得等孩子出来,要打他屁股了。

王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欣赏了半天周怀轩着急为难的样子,才笑着道:“好了,到思颜生的时候,她已经满十六了,也不算太离谱。再说,有我和她爹看着,你还怕出事?”

周怀轩猛地回头,“那我们搬回来住。”

让王氏和盛七爷住到神将府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搬回来住,应该可以吧?

王氏眼前一亮,“真的可以搬回来?!”

“当然。”周怀轩斩钉截铁地道,“有你们在阿颜身边,我才放心。”

王氏笑眯眯地点点头,“怀轩,有你这份心,我就放心了。你别见怪,刚才我是有意试你的。”

“试我?”

“是啊。看你把谁看得更重。”王氏叹口气,“多少男人,在妻子难产的时候,叫的是‘保孩子,不保大人’。你能把阿颜看得比孩子重要,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怀轩眯了眯眼,“真的?”还是有些不放心王氏的说辞。

“我会拿我女儿的性命开玩笑?!”王氏不悦地道,“我刚刚才给她诊过脉,她的身子啊,比以前真是好得太多。倒是像二十多岁大姑娘,不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怀轩啊,你告诉我。你在神将府是如何给她调理身子的?我在家帮她调理了十几年,她的身子还是娇弱得很。如今可是大不一样了。”

“哦?”周怀轩皱了皱眉,“你是说,她的身子比先前好了许多?”

“千真万确。她的脉相中正,气息绵长,心跳有力,很是健康。”

“可是。她近来特别容易累,而且……特别贪睡。一睡下去,怎么也叫不醒。”周怀轩禁不住问道,有些不解。

这明明是身子虚弱的表现,怎么王氏说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嗐。这你就不晓得了。易累、嗜睡,本来就是怀孕的应有症状,过几天,她可能还要晨吐呢。”王氏笑道,“我看这孩子不得了。思颜如今的身子状况,比我诊过的绝大多数女子身子都要好,但是她的害喜症状,却比绝大部分孕妇都来得早,也来得厉害。”

“这跟孩子有关?”

“一般害喜越是厉害。孩子越是健壮。”王氏笑眯眯地道,“就是做娘的要多吃些苦。但是这样的孩子生下来极好养,就是怀得时候辛苦点儿。”

周怀轩松了一口气。淡淡地道:“那好。等生下来再收拾他。”

王氏收了笑容,无语地瞪了周怀轩一眼,“那是我第一个嫡亲外孙!你不要乱来!”

“让她娘这样辛苦,就该打。”周怀轩毫不容情说道。

王氏忍不住要为这孩子鞠一捧同情之泪,半晌摇头道:“哪有你这样做爹的?我看你敢跟孩子动手,思颜第一个要跟你拼命。”

周怀轩目光转向窗外。看着盛思颜欢快的面庞,眉头微蹙。双手背在身后,站得更加笔直,“我们什么时候搬回来?”

“真的要搬回来?”王氏哈哈一笑,“都跟你说了,不用这么麻烦。思颜身子好着呢。搬来搬去动了胎气反而不好,就在你们神将府住着,我每十天去一次给她诊脉。”

周怀轩点点头,“我来接。”

“还有。”王氏咳嗽一声,“思颜刚刚有孕,头三个月,你们最好不要同房。”

周怀轩想起了昨夜阿财的异样,眯了眯眼,心里的感觉极是复杂。

“……另外,我知道你没有通房侍妾,思颜有两三个月不能伺候你,你……”王氏窒了窒,不知道该如何说这种话,“我们没有给你准备陪嫁的通房,你们家……?”

原来是担心周家会给周怀轩准备通房。

周怀轩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的事,不与他们相干。”

王氏也知道周怀轩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问了一声,也只是要给周怀轩提个醒儿,让他有个准备,“……我知道你不会有贰心,但是你家里人若是要给你准备通房,你要好生与他们说,不要蛮干。”

周怀轩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王氏又交代了几句,便道:“这还不到三个月,先不要跟人说。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再说。”

周怀轩点点头应了,带着盛思颜回了神将府。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回到神将府的清远堂,周怀轩才抓着盛思颜的胳膊,低声道:“对不住,是我不好……”

盛思颜愕然,“你说什么呢?”

“若不是我……你不会现在就有孕……”周怀轩定定地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纤弱得如同午夜昙花,只能花开瞬间,便会随风而去。

他怔怔地拥她入怀,紧紧搂住她柔弱的身躯。

盛思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是不是我娘吓唬你了?”她抬头,仔细打量周怀轩的神色。

 

第85章 讨好 (第二更)

盛思颜澄净的凤眸中笑意星星点点,倒映着周怀轩淡蹙的双眉。

周怀轩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你别紧张。我不是瓷器人儿,敲敲就碎了。你忘了我当年在药山上可以一人独对群狼?”盛思颜笑着安抚周怀轩,“我娘肯定是跟你说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

周怀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有余悸地吁了一口气。

“但是我和一般女子不同。我可是最精通妇人产育。”盛思颜俏皮地笑了笑,踮起脚,想在周怀轩面上亲一记。

周怀轩却迅速别过头,躲过盛思颜的亲吻,皱眉道:“你有身孕了。”

盛思颜很是懊恼,不满地嘟哝道:“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周怀轩抿了抿唇,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脸飞快地凑到盛思颜唇边触了触,然后马上移开,生怕停留时间长一点,就会让盛思颜再次怀孕一样……

盛思颜实在忍不住,笑倒在周怀轩怀里。

……

胡二奶奶下了车,从角门回到神将府。

“二奶奶回来了。”角门的门子殷勤地行礼问安,“您最近可是贵人事忙!”

胡二奶奶笑着抚了抚自己脑后的发髻,道:“忙什么忙?就是我娘家有些事,我过去坐坐。哪有你这小猴崽子说得这样?”一边说,一边往二门上去了。

经过周雁丽住的院子,胡二奶奶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周雁丽围着围裙,从她院子里的小厨房里走出来。

“咦?雁丽,这是在给谁做饭呢?”胡二奶奶笑着扶着门槛问道。

周雁丽回头,见是胡二奶奶站在门口,忙笑着屈膝行礼,“是二婶啊,进来坐坐?”

胡二奶奶点点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做什么好吃的?”

周雁丽捋捋自己的额发,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我大嫂这几天好像累着了,总是动不动就睡着了,站着量个身就能冒虚汗。我想着帮大嫂熬点补身的参汤……”

胡二奶奶同情地看着她,“补身的参汤?你敢炖,别人也不敢吃啊。”

周雁丽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她垂下头,轻声道:“不论大嫂吃不吃,这都是我的一片心。”

胡二奶奶走到她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轻声道:“嗯,他们是嫡出,我们是庶出,不管人家受不受,我们的礼数要全。”说着,转身就走。

胡二奶奶走了许久,周雁丽依然低头站在自己院子中间。

越姨娘在自己屋里待了一天,极是无聊,便问自己的婆子:“三姑娘在做什么什么?”

“不省得。姨娘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越姨娘放下涂着指甲的凤仙花汁,起身去周雁丽住的院子。

越姨娘过来的时候,周雁丽还在院子中央站着。

越姨娘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发什么呆呢?”

周雁丽抬头看了看越姨娘,又低下头,飞快地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厌恶,低声道:“姨娘做什么来的?”

“没什么,过来找你说说话。你在做什么呢?”越姨娘袖着手,四下打量周雁丽的院子。

“我在给大嫂炖参汤补身。”周雁丽转身又走向小厨房。

“唉,还是不要拿冷脸贴别人了。”越姨娘摇摇头,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低头默默想着周雁丽刚才说的话。

周雁丽走进小厨房,看着参汤总算炖好了,忙拿汤盆盛了出来,放在食盒里,亲自拎着去清远堂。

在清远堂门口,她被看院门的婆子拦住了。

“三姑娘,您有什么事?”

周雁丽笑着道:“我听说大嫂身子不舒服,特意给她炖了点参汤补补身。”

那婆子立刻警惕地道:“不用了。我们这里参汤多得吃不完。三姑娘客气了。”

“我知道你们不差这一点东西。但是你们有的,是你们的。我的,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周雁丽将那食盒递了过去,“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拿进去,给大嫂喝吧。”

那婆子忙推辞,“这可不行。三姑娘,您可别害我。”

“我怎么会害你?”周雁丽眼圈都红了,“我亲自炖的,亲自送来的,若是有问题,谁都知道是我做的,我有这么傻吗?”

那婆子听着也有道理,但是到底不敢托大,忙道:“多谢您费心,还是不用了。”一边说,一边将周雁丽往外推。

“哎!你这婆子怎么这样?我们三姑娘一番好意,知道大少奶奶身子不适,特意炖了补身的参汤,你们纵然不吃,接过去喂猫儿狗儿都行!这会子却连接都不接,这是真的看不起我们三姑娘?”周雁丽平日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伶牙俐齿。

“我说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那婆子也恼了,大力推着那丫鬟,“出去出去!”

那丫鬟回手:“你别推我!”

那婆子用力一推,将那丫鬟往后推得仰倒,正好砸在周雁丽身上。

“啊——!”周雁丽一声惨叫!

食盒里一碗滚烫的参汤撒了出来,淅淅沥沥滴在在她的手背上,立刻烫起了一个个大红的水泡。

“三姑娘!三姑娘!您的手!您的手!您没事吧?!”那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叽哇乱叫。

清远堂前一片混乱,里面的婆子冲出来,周雁丽带来的丫鬟婆子不甘示弱跟她们争吵,沸沸扬扬的声音在神将府内院传向四面八方。

吴三奶奶在芙蓉柳榭刚刚午睡醒来,突然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乱糟糟的?”

“什么乱糟糟的?”吴三奶奶的丫鬟好奇地问道,“奴婢没有听见什么啊?”

吴三奶奶笑了笑,放下手上的梳子,“你静下心,仔细听。”

那丫鬟侧头听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忙道:“奴婢出去看看。”

吴三奶奶点点头,靠坐在妆台后的太师椅上,凝神静听。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回来回报道:“三奶奶,啧啧,真是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大房的呗。三姑娘给大少奶奶做了参汤,说大少奶奶最近身子不舒服,总是累着,跟老爷子下棋也能睡过去,她很担心大少奶奶,因此特意炖汤给她。结果清远堂的婆子不识相,不肯收,推推搡搡之间,将那碗汤都泼在三姑娘手上了。”那丫鬟低声道,“大少奶奶派了人出来,将她接进去了。”

“哦?”吴三奶奶似笑非笑,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原来是这样。容易累,嗜睡……呵呵,呵呵……三姑娘确实是个机灵人儿,我没有看错她。”

那丫鬟笑着逢迎道:“三奶奶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吴三奶奶想了想,“给我更衣,我要去看看老夫人。”

那丫鬟服侍吴三奶奶去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

……

“娘,近来可好?”吴三奶奶笑着来周老夫人住的松涛苑闲话。

周老夫人懒洋洋地躺在牙床上吃茶,“好,怎么不好?好得不得了。”

“娘,最近天冷,您不进点补?”

“补什么补?有什么好补的?”周老夫人冷哼一声,“他们就想我老婆子死呢。补什么补?”

“娘,您可别这么说。”吴三奶奶忙过来捏起空心拳头,给周老夫人捶着肩膀,一边吩咐道:“给厨房传个话,给老夫人炖一碗牛乳蒸羊羔。以前我当家的时候,每年从进了腊月就给娘做这味菜,一直吃到开春。”

周老夫人心里高兴,面上还是故意撇了撇嘴,道:“一股膻味儿,有什么好吃的?”

“良药苦口。这就是药,娘您把这当药吃就好了。”吴三奶奶笑着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

清远堂里,盛思颜拿獾油擦在周雁丽被烫了的手背上,轻声道:“没事了,这水泡很快就会褪下去的。不要沾水,以后也不会留疤。”

周雁丽抚着自己抱得好好的右手,抿了抿唇,“……大嫂,谢谢您。我……我……我只是想给您补补身子。”

盛思颜的手顿了顿,笑道:“我好好的,补什么身啊?”

“我听说您最近总是好累的样子,跟祖父下棋都会睡过去……”周雁丽喃喃地说道,“您这样可不行。身子是自个儿的。”

盛思颜笑了笑,“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来,把这獾油拿回去,让丫鬟帮你每天换上。”

周雁丽应了,拿过来獾油握在手里,“今晚您就歇着吧,不要去松涛苑吃晚饭了。”

“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盛思颜笑着命小柳儿送周雁丽回去了。

周雁丽走了之后,盛思颜回到里屋,拿起绣绷,打算给周怀轩做件中衣,想起来今天没有见到阿财,盛思颜问了一声,“阿财呢?”

薏仁忙道:“大公子一大早就把阿财带到外书房去了。”

此时周怀轩的外书房书案上,摆了大大小小五只碟子,都是酱牛肉、卤牛肉、烤鸡腿、烧鱼和里脊片。——都是阿财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

阿财愣愣地蹲在周怀轩的书案上,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看看菜碟,又看看周怀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