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我还没有回内院。在门口遇到大伯母他们,说要去盛国公治病养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怀礼犹豫着说道,然后拱了拱手,“我去看爹娘了。”

“去吧去吧。”周老爷子皱起眉头,摆了摆手。

等周怀礼走后,周老爷子把周大管事叫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谁去盛国公府了?”

周大管事这才把周老爷子晕睡过去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盛国公夫妇接大少奶奶回盛国公府坐月子,大公子当然要跟着去。再就是。大爷被冷箭射中头部,被盛七爷马上接回盛国公府治伤去了。”周大管事斟酌着说道。

“什么?射中脑袋?!”周老爷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恨恨地道:“那箭居然射到他那比铁还硬的脑袋瓜儿里去了?!——我还以为他那榆木脑袋瓜儿刀枪不入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到底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嫡长子。

周老爷子不是不担心的,在外书房里背着手走了几圈,道:“备车,我去盛国公府……看看我的嫡长重孙!”

周大管事知道周老爷子也是个别扭性子。也不点破。微笑着出去备车。

……

盛思颜他们前脚刚到盛国公府,还没有安顿下来,周老爷子后脚就到了。

盛思颜在坐月子。不能动弹,就没有去前头王氏的燕誉堂见周老爷子。

王氏使人过来说:“周老爷子要看小重孙。”

盛思颜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要递给那个仆妇,道:“抱去吧。”

那仆妇伸出手。立在旁边的周怀轩却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仆妇打了个寒战,忙讪讪地缩回了手。

周怀轩从盛思颜怀里接过襁褓。以怀抱一把大刀的姿势,将那襁褓竖着侧立在怀里。

盛思颜忙道:“嗳,你托着他的头啊!他的脖子没劲的!别竖抱着!最好横抱!”

周怀轩看了盛思颜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捏”住那孩子的脖颈,算是托住他的大头,不会左右乱晃。

盛思颜哭笑不得。索性不管了,反正是他亲爹。不会害他的,便拿被子蒙住头,缩回床上,瓮声瓮气地道:“我要睡了。”

她确实是困死了,身上累,脑子累,当然,心更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

周怀轩一手竖抱着襁褓,一手“捏”着那孩子的脖颈,直直地走了出去。

那孩子被这姿势似乎弄得不舒服,从熟睡中醒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周怀轩,好像要把他看个清楚明白一样。

周怀轩想起盛思颜以前跟他经常念叨的话,说刚出生的孩子,一个月内眼睛都不好使,你以为他看着你,其实稍微隔得远一点,那孩子根本就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子。

“看什么看?”周怀轩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眼神不好使,看也看不清。”

那孩子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才闭上眼,还……撇了撇嫣红的小嘴。

周怀轩的眉头攒得更紧。

他不确定这孩子刚才那“撇嘴”的姿势,到底是习惯性动作,还是……有意为之?!

才出生不到一天,哪有那么多花花样儿!

肯定是肚子饿了,所以瘪嘴。

周怀轩这样一想,便心安理得的“捏”着孩子来到燕誉堂门口。

“大姑爷到。”门口的丫鬟婆子忙通传。

周怀轩被“大姑爷”三个字震了震,眼风往那通传的仆妇那里淡淡扫过,迈步进了燕誉堂。

周老爷子背着手,欣喜地站在堂前,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嫡长孙,“捏”着以后会更骄傲的嫡长重孙走了进来。

幸福来得太快了,他好不适应啊!

周老爷子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

到他这个年纪才看到嫡长重孙,四大国公府里他也算头一份了!

“这就是……我的宝贝金重孙?”周老爷子迎上前,从周怀轩手里接过襁褓,横抱在怀里细看,“起了名字没有?”

第56章 财宝 (第三更求保底粉红票!)

周怀轩想了想,道:“没起大名,阿颜很久以前给起了个小名,叫阿宝。”

周老爷子哈哈大笑,低头用额头轻轻贴了贴那孩子的额头,道:“阿宝!好,这名字好,就是我们家的宝贝!”

四岁的小枸杞在旁边听见了也叉腰大笑,道:“阿宝!——跟阿财是一对耶!”

周怀轩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他居然没有想到,还夸这个名字好来着……

襁褓中的阿宝不知道是被周老爷子的胡子扎得不舒服,还是被这名字刺激到了,总之又哇地一声哭开了。

这一次,他的哭声在燕誉堂里飘荡,以至于他被抱走许久了,燕誉堂那些丫鬟婆子耳朵边上依然回荡着那中气十足的脆亮哭声。

后来小枸杞一度威胁那些不听他话的下人,用的手段就是:“不听我话,让我小外甥哭给你听!”——颇有“关门,放阿宝!”的架势。此是后话不提。

这边王氏见阿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道:“周老,还是给思颜送回去吧。这孩子刚出生,还是尽量跟娘在一起比较好,不然会害怕的。”

周老爷子点点头,将手中的襁褓送到王氏手里,又夸他:“真是我们老周家的种!连哭都哭得惊天动地、不同凡响!”

王氏忍着笑,不去看周怀轩额头上冒出来的青筋,抱着孩子去盛思颜出嫁前住的卧梅轩,又使人领着周老爷子和周怀轩去外院看见周承宗住的地方。

那里是盛七爷准备的最好的屋子,专门给重症病人住的。

周老爷子和周怀轩走了进去,看见盛七爷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凝神给周承宗诊脉。

周承宗头缠白布。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但是平缓均匀。——应该没有大碍了。

周老爷子微微叹息一声,别过头看向窗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周怀轩沉默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周承宗,不知在想什么。

盛七爷回头。看见周老爷子和周怀轩来了。忙起身道:“周老。”又问周怀轩,“你的伤碍事吗?”

盛七爷记得周怀轩背上中了三箭,可是看他面色如常。行动自如,也没有隐忍的伤痛,好像也没有中毒,完全看不出他几个时辰前受了那样重的箭伤!

周老爷子一怔。忙看了看周怀轩,“你受伤了?是哪里?”

周怀轩忙后退一步。淡淡摇头道:“我没事。”

那三处箭伤早就不疼了,就连箭上的毒都对他不起作用。

“我给你看看吧。就算是破了皮,也得擦点药酒,免得溃疡。”盛七爷极力坚持。到最后连不要“讳疾忌医”都说出来了,周怀轩才抿了抿唇,跟他去隔壁屋子。解下厚重的盔甲,背对着盛七爷坐在太师椅上。

盛七爷一手拿着刮刀。一手拿着沾了药酒的纱布,匆匆忙忙过来给周怀轩处理箭伤,却发现他后背上那三处箭伤,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三个红点,分布在他肌肉遒劲的后背上。

“这这这……”盛七爷结巴了,一边伸手用纱布擦净那三处小红点。

摔!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体质啊!

“你真的是中了箭?”盛七爷甚至都怀疑自己是看花眼了,周怀轩根本就没有中箭!

周怀轩笑了笑,胳膊一抖,重新披上半褪的衣袍,起身道:“我没事。”又问盛七爷:“我爹的伤势如何?”

那支箭明晃晃插在周承宗脑袋上。

那副情形实在是让他一想起来就心情极为复杂。

盛七爷放下手里的刮刀和纱布,道:“看这几天吧。如果高热退下去,醒得过来的话,应该就能活。”

“还有呢?”周怀轩听出来盛七爷没有说完话。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什么呢?”盛七爷笑了笑,“伤的是脑袋,不是别的地方,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想了想,又叮嘱他:“这件事,你要好生跟你娘说。最伤心的,应该就是你娘了。”

周怀轩淡淡点头,转身出去了。

冯氏也过来了,坐在周承宗床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周老爷子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会意,跟着周老爷子走出周承宗住的屋子,来到外面的回廊底下站着。

“你爹怎么会中了冷箭?”周老爷子的声音有几分冷厉,跟以往笑呵呵的样子大相径庭。

虽然他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确实是恨铁不成钢,但是还轮不到别人来伤他!

周怀轩淡淡地道:“不是要射他。”

“本来要射谁?”

周怀轩抿了抿唇,最后道:“我。”

虽然那人的最终目标,应该是盛思颜,但是他不想让周老爷子知道。

周老爷子一愣,“你爹救了你?”

周怀轩缓缓点头。

“唉,到底是嫡亲父子。虽然这么多年,他不算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能豁出命来救你,以前再多的不好,你也不用提了。”周老爷子轻声劝周怀轩。

周怀轩别过头,道:“我追了出去,看见一个黑衣人,蒙着面,趁乱逃走了。”

“哦?你看见是谁做的?”周老爷子脸色严肃起来,“居然能从你手下逃走?”

周怀轩眯着眼眸想了一会儿,道:“那人对神将府好像挺熟悉的。”

躲在小松林的树上。

那个距离,恰好能将弩箭射到听雨阁的院子里。

然后见他追过来,还能处变不惊,用火折子引火,将小松林烧了一半,阻挡周怀轩的步伐。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颓萎,他问周怀轩:“轩儿。你是不是在怨我?”

“没有。”周怀轩淡淡地道,“祖父不必自责。”

周老爷子回头,透过精巧的漏窗看着屋里躺着的人事不省的周承宗,又看了看器宇轩昂的周怀轩,微微笑了笑,道:“祖父没有自责。只是人年级大了,总是会有照应不到的时候。”

周怀轩“嗯”了一声。道:“等爹伤好了再说。”

周老爷子放下心。

虽然周承宗受了重伤。但是这父子俩之间的隔膜好像消退了不少,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周老爷子就把以前的打算说了出来,“本来就是打算等你得了儿子。就把神将府所有兵权都给你,你爹的‘神将’一职也会卸任给你。如今看来,是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你的。你爹这个样子。日后就算是醒了,也是不能再领兵上战场了。”

周怀轩默默地立在周老爷子身后。目光幽深地看向庭院里的花团锦簇,突然道:“四弟受封一品骠骑大将军。”

周老爷子点点头,“这是他自己挣来的,跟我们神将府无关。”想了想。又疑惑地道:“也不知圣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一直以来,皇室对神将府都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神将府自有府兵,战力强悍。

所以朝廷的兵。一般是不会让神将府的人统领,这样才能形成制衡之态。

但是这一次。夏昭帝似乎对神将府格外放心,不仅连连封周怀轩这个神将府的世子,还封了周怀礼这个神将府三房的嫡子!

这样一来,大夏兵权确实就在神将府手里了。

当然,周老爷子和周怀轩都知道,这其实是不可能的。

他和周怀礼,注定只能有一人承继神将府。

所以他们两人,不可能联手为神将府打天下。

真的要打,这两人先得争个你死我活再说。

好在历代神将府都没有争雄天下的决心。

周老爷子更是淡泊以明志,纯粹以保全神将府为己任,没有让神将府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两人正在疑惑间,就见一个婆子连滚带爬地从院门外冲进来,边跑边喊道:“国公爷!国公爷!圣上来了!已经到了二门上!”

周怀轩和周老爷子对视一眼,让开一步。

盛七爷从屋里跳了出来,大声道:“在哪里?圣上在哪里?”又问:“夫人呢?知道圣上为何来我们家吗?”

那婆子跟在他身后急匆匆地小步快跑,说道:“奴婢听二门上的人说,圣上本来是去了神将府,结果听说神将府的人都到咱们家来了,所以索性就过来了。”

……

王氏从盛思颜的卧梅轩出来,也听见了婆子的通传,不由在心里暗笑夏昭帝真会找由头……

明明就是想来看盛思颜和孩子,还非要扯是来神将府众人。

若真的只是为了神将府,那边会使人过来把周老爷子和周怀轩都接回去面圣,断断没有圣上亲自跑来看他们的道理。

“把孩子抱出来吧。”王氏轻叹一声,看着那孩子笑道:“你这名字真的没有起错,还真是个宝贝。”

阿宝在睡梦中皱着小眉头,被王氏抱着回燕誉堂了。

夏昭帝果然带着王毅兴和一干内侍宫女来到燕誉堂。

周老爷子和周怀轩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圣上。”

“免礼免礼!”夏昭帝忙亲自扶起周老爷子,“昨夜的事,真是过意不去。朕已经重重处罚了有关人等。那御林军大总管全族被朕流放到岭南,世无可赦!”

周老爷子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道:“圣上有心了。”

王氏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圣上。”

“这就是那孩子?”夏昭帝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叫什么名字?”

“阿宝,宝贝的宝。”王氏笑着说道。

第57章 渔翁 (第一更)

“阿宝?”夏昭帝有些不满意,皱了眉头道:“谁起的?太随便了。”他夏昭帝的嫡亲孙子,怎么能叫这样普普通通的名字!

在夏昭帝心里,盛思颜的地位就跟嫡亲儿子一样,周怀轩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他老夏家的上门女婿!

所以盛思颜生的儿子,妥妥的是他嫡亲孙子!

当然,这一番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足于为外人道也。

夏昭帝只能在心里过过瘾……

王氏愕然看着夏昭帝脸上的窃笑,道:“是他娘亲思颜取的小名。”

“哦?啊……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就是要叫这样大俗大雅的名字!”夏昭帝一听这名字是盛思颜取的,马上转了向,极力夸赞这名字取的好,给自己打圆场。

王氏忍不住看了周怀轩和周老爷子一眼。

周怀轩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周老爷子背着手看向别处,唇边忍俊不禁的笑意实在是太明显了……

王毅兴缓步走了上来,仔细盯着那孩子瞧了瞧,道:“跟思颜小时候很像。”

“是吗?思颜……镇国夫人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夏昭帝瞪大眼睛,满脸惊喜,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孩子柔嫩的面颊。

阿宝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小嘴跟着又撇了撇。

周老爷子马上大步走过来,哼了一声道:“明明是跟轩儿小时候一样,王相你看走眼了!”

王毅兴笑了笑,道:“是吗?这孩子龙睛凤眸,天庭饱满。鼻高眉挺,耳垂圆润,是厚道有福之相,思颜小时候我还给她画过像,周老爷子要不要看一看,到底像谁?”

“哼,轩儿过来!——我们轩儿就在这里。还要看什么画像?!你看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还有……这手脚,圆滚滚的小身子。哪一样不是跟我们轩儿一模一样!”

夏昭帝看着身材修长挺拔,容色绝美,忍气忍到额角青筋直跳的周怀轩,忍不住呵呵笑道:“阿宝的眼睛都没睁开。还‘龙睛凤眸’,毅兴你也太能瞎掰了。依朕看。阿宝一半像镇国夫人,一半像镇国大将军,吸收了二人的长处,没有二人的短处。”顿了顿。又道:“当然,镇国夫人是没有短处的。”

这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毅兴一边腹诽,一边更加警醒。

周怀轩终于忍受不了了。伸手将阿宝接了过来。

这一次,他学着王氏的样儿。将阿宝的襁褓横抱在臂弯,右胳膊自然而然地托着他的头,淡淡点头道:“各位慢比,我带阿宝去看他娘了。”说着,转身就走。

周老爷子“哼”了一声,“看见了吧?阿宝跟他爹一样的性子!还说不像他爹,哼,简直是瞎了眼……”

这有什么好争的……

王氏忙道:“圣上,周老爷子在这儿呢,您还有话要说吗?”

“啊?话?呃,说完了啊。”夏昭帝背着手转过身,看着周老爷子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刚才说,把御林军大总管全族流放岭南,世无可赎。”王毅兴提醒夏昭帝。

“哦,对,这个御林军大总管……”夏昭帝没有说完,周老爷子已经打断他的话,肃然道:“圣上,御林军大总管如何能私调御林军,您当好好查访,不能只处罚御林军大总管一个人。”

夏昭帝有些尴尬。

千错万错,都是阮同这个贱人的错。

他真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留下的人,原来还摆了他一道……

估计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都没有看穿阮同这个人。

“说来不怕您笑话,朕这次,是栽到阮同这个内侍手里。”夏昭帝对周老爷子推心置腹,“他是皇祖母留下的人,朕未免高看他几分。虽然他年岁大了,也在先帝的事上犯过事,但是朕看在太皇太后面上,没有追究,只让他继续留在宫里,做些一般的活计。没想到他狼子野心,居然挑唆御林军大总管对付神将府!哼,他这样猖狂,朕决计饶不了他!已经命毅兴画影图形,在全大夏通缉阮同!”

“阮同一个内侍,无根之人,他要对付神将府做什么?”周老爷子不以为然地道,“圣上,您真的认为是阮同要对付神将府?”

“难道不是?”夏昭帝皱起眉头,“您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是啊,阮同只是内侍,他为何要对付神将府?

就算神将府倒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按照谁得好处最大,谁就是幕后黑手的道理来反推,夏昭帝悲摧地发现,这个幕后黑手好像就是他自己……

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想铲除神将府!

他还要留着神将府给他的嫡亲孙子小阿宝呢!

夏昭帝忙要撇清自己:“周老,您疑心谁都行,就是不要疑心朕。朕如果要真的对付神将府,不会这样半吊子……”说着顿了顿,道:“这件事细说起来,就像是有人搅浑水,企图做点儿别的事一样。——浑水才能摸鱼。”

周老爷子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是伐?”夏昭帝心情陡然高涨,眉飞色舞地道:“何止有道理,您想想,朕若是存心对付神将府,怎会又把军权交到贵府四公子手里?对了,朕刚封了怀礼为一品骠骑大将军!神将府将才辈出,是大夏之福啊!”

周老爷子释然微笑,道:“老臣相信圣上没有对付神将府之心。但是阮同这个人,背后还有没有人,确实值得商榷。”

王毅兴也凝神说道:“周老说得极有道理。圣上,您想想,如果圣上并不是要对付神将府。那么阮同背后的人打的主意就很明显了。他明明就是要挑起朝廷和神将府的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渔翁,到底是谁?”

夏昭帝背着手,在燕誉堂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这件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当然要查!”周老爷子斩钉截铁说道。

他神将府这一次也死了不少军士,一想起来他心肝脾肺肾都痛!

王毅兴就劝道:“圣上。时候不早了。”

夏昭帝看了看燕誉堂外。又看了看王氏,欲言又止。

王氏察言观色,猜夏昭帝是想看一看盛思颜。

但是盛思颜这一趟生孩子实在是太折腾了。伤了不少元气,不能随便动弹。

但是看见夏昭帝殷切的样子,王氏心里又有了主意,故意将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夏昭帝听:“圣上。这件事,您一定要往下查!臣妇不懂那些朝堂大事。更不懂是谁要对付神将府!臣妇只知道昨夜神将府兵危,受苦最大的,是我们家思颜。她一个快临产的孕妇,在神将府内院好好待着。那从二门上飞来的火箭,却偏偏最先射她住的清远堂!将那院子烧得精光!后来,下人护着她逃到听雨阁。结果那些火箭如影随形,简直像有人报信一样。又一路跟着去听雨阁,将听雨阁的屋子也烧得精光!可怜我的孩儿,不得不在庭院里生产!还好怀轩及时赶到,不要命的护着她,她才平平安安生下阿宝!”

“什么?!”王毅兴和夏昭帝一起惊呼。

“思颜……居然是在庭院里生下孩子?稳婆呢?丫鬟呢?产房呢?堂堂神将府,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嫡长孙媳!”王毅兴愤怒地回头,双手握拳,对着周老爷子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