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虎着脸,反手又抽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次是右脸!

力道更足!

周老夫人被抽得整个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忙扶着身边的桌子站定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两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冒出一丝丝甜腥的味道,像是被打出血了。

“你问问你自己,像个做娘的吗?!——承宗自从生下来,没有吃过你一天奶,你甚至抱都没有抱过他一次!这么多年,他对你孝敬有加,言听计从。再难堪的事,只要你说了,他都默默地忍了,你还要他怎样?!”周老爷子咆哮着吼了出来,往前逼近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周老夫人。

两人结缡接近五十载,也一起生了两个儿子,夫妻关系不痛不痒,不远不近,但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冲突过。

周老夫人知道周老爷子对她不满,却不知道,已经不满到这种地步了!

以前最多给她个白眼,或者不理她,不跟她说话,分房而居,她都习惯了。

但是从来连手指头都没有动她一下。

如今的两巴掌,实在是打得她晕头转向,心里的气性也上来了。

“我要他怎样?我哪敢要他怎样?!——他生下来的时候脚先出来,那脚是全黑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化生子!他让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又知道吗?”周老夫人捂着脸,哭着说道。

“你是他娘!难道他就白叫你一声娘?!要说他出生的时候脚先落地,让你难产。你怎么不想想,你怀孕的时候,盛老哥让你少吃大补之物,多走路,你都不听,吃得跟猪一样!最后生承宗的时候难产,你能只怪承宗?!”周老爷子脸都气红了,两手哆哆嗦嗦抖了起来,“我体谅你生产不易,确实是吃了苦头。所以这些年看着你折腾承宗,我都没说什么。他是儿子,理当孝顺。只要不太过份,我都忍了。可是你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出格!你最近做的那些事,是人事吗?!你还是个人吗!”

周老夫人听得心里一抖,瞳孔猛地缩了一缩,一下子泄了气,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哪里过份了?”

“你没有咒他死?你看见他活着,没有很失望?”周老爷子指着周承宗,对周老夫人怒道:“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是最毒妇人心!”

周老夫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捶着桌子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帮你操持家务,为你爹娘养老送终,临老你居然嫌弃我!——我不活了!”一边哭喊,一边往墙上撞去!

周老爷子回头愣了一下,周二爷和周三爷在外面听见不对,忙冲了进来。

周怀轩听见里面的吵闹,也没有拦着周二爷和周三爷。

这两人刚好冲进去拽住了周老夫人。

“娘!娘!您别想不开啊!”周三爷大惊失色,立时就哭了起来。

周二爷也叹息着劝道:“爹,母亲也是一把年纪了,您给母亲留点面子吧。”

周老爷子恨声道:“面子?她自己不要脸,关我什么事!”说着,气呼呼地坐下来,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砸,怒道:“都给我滚!”

周二爷和周三爷忙扶着噤若寒蝉的周老夫人匆匆忙忙离开了澜水院,回松涛苑去了。

吴三奶奶和胡二奶奶见状,也带着各自的家人匆匆离去。

周怀轩走到里屋,看见周承宗还是拉着冯氏的衣襟,一脸傻笑地看着她,还在说:“坏人打跑了……饿……要吃饭。”

冯氏抹了抹泪,含笑道:“我这就去传晚饭。”又问周老爷子:“爹,您吃过晚饭了吗?”

周怀轩淡淡地道:“大家都没吃。”

“那就在这里吃吧。”冯氏出去传晚饭。

周承宗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方砖地傻笑。

周怀轩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过了一会儿,周老爷子抹了一把脸,将脸上不知不觉流出来的眼泪拭去,低声对周怀轩道:“轩儿,娶妻当娶贤,以后神将府娶宗妇的规矩,是要改一改了。”

周怀轩没有做声,回头看了周老爷子一眼。

“我们神将府娶宗妇的规矩,是大夏开国皇帝帮着立下的,只能娶小户人家的姑娘做宗妇。因为我们神将府有大夏一半兵权,为了防止我们坐大,大夏开国皇帝给我们立下这个规矩,用意我懂。我们神将府并无反意,世世代代都遵循这个规矩。当初你爹本来看上郑素馨,为了娶她,甚至提出可以不做世子。他哪里知道,如果他不能做世子,那郑素馨,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周老爷子坐在灯前,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

周怀轩笑了笑,“阿颜不是小户人家的姑娘。”

周老爷子淡然道:“她是。如果她是盛七亲生的女儿,我是断断不能让你娶她。”

盛思颜在外人看来,还确实不算是出身显赫,甚至比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不如。

“您不让娶,我自己娶。”周怀轩也淡淡地道,“我也不在乎什么世子。”

周老爷子偏头想了半晌,笑着捶桌子:“是啊,其实咱们神将府,就是要的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什么狗屁祖训!早就应该扔得一干二净!”

他们俩一边说话,周老爷子一边密切关注周承宗的反应。

周承宗还是定定地盯着脚边一尺见方的青金石方砖地,脸上带着傻傻的笑颜,就连对以前最触动他的“郑素馨”三个字都无动于衷。

周怀轩微微地笑,淡淡地道:“阿颜说过,大夏的开国皇帝,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多。”

但是也确实有些本事,他定下的规矩,能管得了一千年,实在很了不起。

“是我们迂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才明白这个道理。”周老爷子叹息着摇摇头,“但是他就是有本事把我们禁锢在他的规矩里。你想突破他的规矩,就要问自己能不能过得去堕民这个坎。”

“以前我们过不去?”周怀轩淡淡地问,眼神晦暗不明。

“过不去。”周老爷子摇摇头,“多次折损我们神将府数十万大军,数个神将,最后还是兵败如山倒。”

周怀轩又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更浓。

夜,才开始。

第85章 认定 (第三更求粉红票!)

周二爷和周三爷扶着周老夫人回到松涛苑,周老夫人的一张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

“娘,谁打的您啊!儿子跟他拼了!”周三爷痛哭流涕地道。

他从小就是周老夫人最疼的儿子,又听话,又乖巧,周老夫人疼他疼到骨子里去了。

周二爷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三弟,别说了。”说着,往外院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除了周老爷子,神将府谁敢打周老夫人?

周三爷醒悟过来,还是有些不虞,嘟哝道:“爹也真是的,怎么能打人呢?”又对周老夫人道:“娘,您被哭,儿子一定好好去给您讨个公道!”

“你别去!”周老夫人虽然哭得快抽过去了,还是一把拉住了周三爷的胳膊,哽咽着道:“这是我跟你爹的事,你别瞎掺合。”

“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欺负!”周三爷确实对周老爷子极为不满。

他一向饱读诗书,是神将府里最文气的男子。在他心里,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老公打老婆就是更大的不对。

“……你爹本来就偏心老大那一家子。”周老夫人顾不得周二爷也在旁边,恨恨说道:“你要去跟你爹理论,他就更要偏心那一家子了!”

周三爷肃了脸道:“那又怎样?反正在我心里,娘是最重要的。爹既然能对娘动手,我不能只顾讨爹的欢喜,就不顾娘的死活!”

这话说得周老夫人泪水涟涟,不由捧了周三爷的脸叫一声:“我的儿!娘没白疼你!”

母子俩顿时抱头痛哭。

周二爷有些尴尬地退后一步,往门口挪去。

吴三奶奶和胡二奶奶掀了帘子进来,奇道:“这是怎么啦?”

周二爷低声道:“爹打了娘两个耳光……”

胡二奶奶打了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吴三奶奶却是摇头叹息道:“爹也真是,怎么能下这样狠手?”

本来已经止住哭声的周老夫人听了,不由哭得更大声。

吴三奶奶走了过去,使眼色让周三爷退开,自己扶着周老夫人低声安慰。“娘。您别哭了。看脸肿了,明儿怀礼大婚,您这个样子。怎么坐首席呢?怀礼一向最敬重您,您要是不能出席他的大婚,他一辈子都不会高兴的。”

周老夫人被吴三奶奶的话说得十分熨帖,拿帕子拭了拭泪,道:“我这个样子。明儿真的是不能去了。”

“没事,娘,我帮您敷一敷。”吴三奶奶说着,扶着周老夫人去里屋的浴房去了。

周三爷和周二爷、胡二奶奶忙退了出去。

外面站着二房和三房的儿子和孙子。

周怀礼上前一步问道:“祖母还好吧?怎么就打起来了?大伯父到底怎样了?”

周二爷和周三爷对视一眼,一齐摇头道:“大哥也是可怜人。他……变成傻子了。”

“啊?!”周家孙子辈的这些人一起惊呼,“真的傻了?那怎么办?”

“那神将大人由谁来做?”周怀智马上想到这个问题。

神将府的世子和神将称号并不一定是统一在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国公爷依然是神将,但是世子也定了。

而周承宗这一辈。他从周老爷子身上继承了“神将”的称号,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世子。

开始的时候,他们培养的是周怀礼。

后来,是周怀轩。

等周怀轩从西北得胜归来。周老爷子才为他请封世子。

现在周承宗重伤变傻,神将一职势必要卸下来了。

二房的长子周怀仁轻声道:“当然是大哥了。”

“为什么是当然!我四哥也很厉害!”周怀智和周怀信一起叫道,“神将又不一定要是世子,为什么就把我四哥排除在外了?!”

二房的次子周怀义平时一般沉默寡言,从来不参与任何争论,但是这一次,他也站在自己大哥这边,沉声道:“大哥战功赫赫,又是镇国大将军,而且早就统领神将府大军。他不做神将,我第一个不服!”

胡二奶奶很是不安地拉拉次子周怀义的衣袖,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别跟人吵架似的。”

周怀礼有些意外地看了二房的两个堂哥一眼。

神将府三房人,只有周二爷是庶出,大房和三房都是嫡出。

大爷周承宗有本事,有出息,虽然周老夫人不喜欢他,但是周老爷子器重他。

三爷周嗣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最得周老夫人欢心,而且他的大儿子周怀礼极有出息,也很给他长脸。

只有二爷周继宗一家人,本事平平,也从来不出风头,除了在两房的夹缝中努力左右逢源讨好求存以外,没有别的想头。

一直以来,二房其实是更偏向三房。

特别是胡二奶奶,简直一直是吴三奶奶的跟屁虫。

不过自从周怀轩病好之后,大房又重新在神将府立了起来,胡二奶奶才没有如同以前一样,明目张胆地唯吴三奶奶马首是瞻了。

而二房的几个孩子,一直都很沉默,没有偏向谁。

这是第一次,二房的两个儿子,表露自己支持大房的决心。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都很不安。

他们知道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两个儿子铁了心要挺大房的周怀轩,他们也没法子,只能不断地对周三爷道:“三弟,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周三爷笑了笑,背着手往周怀仁和周怀义脸上淡淡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自己儿子,也道:“我也觉得,我儿子不错,能够一争。——走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松涛苑。

周怀智和周怀信见自己的爹也同意自己的说法,高兴得跳了起来,往周怀礼肩上捶了一拳,道:“四哥!咱们回去吧!”

周怀礼粲然一笑,对周怀仁和周怀义道:“我也支持大哥。不过大哥身子有病,如果他支持不住了,我会顶上。”说着,彬彬有礼地对周二爷和胡二奶奶颔首示意,大步离去。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吓得脸都白了,对两个儿子低声道:“你们听听,这话里有话!——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探头往屋里看了看,见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还在浴房没有出来,周二爷才道:“跟我回去!”

二房一行人垂头丧气离开了松涛苑。

一路上,周怀仁不甘心地道:“爹、娘,你们别畏手畏脚,怕这怕那。我们就认定大哥了,又能怎么着?”

周二爷想训斥他们,胡二奶奶攥了他的手,低声道:“孩子们说得也有道理,你要听一听。”顿了顿,又用周二爷听得懂的话说道:“你想,三房有三个儿子,如果真的是他们得势了,哪里还有我们站的位置?而大房就不一样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大房只有怀轩一个儿子,他们得势,一定会要我们帮忙的。”

周二爷明白过来,摸了摸头,叹息道:“是爹没用,让你们不能挺直腰杆做人。”

周怀仁忙道:“爹,我们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一截。您也别这样觉得。再说我们也不是因为娘说的这些话,才要挺大房的。”

“那你们是为什么?”周二爷见一家子和和气气,孩子们诚恳正直,也觉得腰杆直了许多。

周怀义鼓足勇气道:“我和二哥谈过很多次。大哥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从来不玩虚的。跟他说话做事,我们心里踏实。而且大伯父、大伯娘都是厚道人。而四哥虽然不错,但是三叔和三婶……”

“你们的意思是……”周二爷恍然明白了。

两个儿子挺大房,跟利益无关,跟人品有关。

这两个儿子居然有些看不上周三爷和吴三奶奶。

周二爷不由捋了胡须深思起来。

……

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在浴房里敷脸。

吴三奶奶使人去她的芙蓉柳榭拿了个棕色瓶子过来,给周老夫人抹在脸上,说是从娘家带来的好东西,敷在脸上,只要一个时辰就能消肿。

周老夫人仰躺在柳条椅上,恨声道:“死老头子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吴三奶奶暗道:终于来了……

她费尽心机劝了两三个月,周老夫人都拿不定主意。

谁知周老爷子两巴掌,就把周老夫人彻底打到他们三房去了。

“娘,爹还是很顾惜娘的。”吴三奶奶故意劝道。

“顾惜?他顾惜个头!我跟你说,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周老夫人恨恨地道,“老大家的有什么好?他偏要当宝!哼!我要他知道,得罪我,他没好果子吃!”

“娘,您打算怎么做?”吴三奶奶压低了声音。

浴房外不远处的松树上,一个黑衣人躲在枝桠间,静静地侧耳倾听。

“明天不是怀礼大婚吗?来的人那么多,那时候不做手脚,什么时候做?”周老夫人淡然说道。

“啊?”吴三奶奶没想到周老夫人是打的大婚的主意,有些不愿意,皱着眉头道:“明天送亲的人都是蒋侯府的,怕是不好混进去吧?万一被查出来了,多丢人啊?”

她不想毁了自己儿子的大婚啊!

第86章 忌惮 (3K5,初一拜年求粉票)

“查?”周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谁能查?谁敢查?一出蒋侯府,来到神将府前面的路上,就连蒋侯府的人都不敢造次。”

吴三奶奶忙给周老夫人捶背,一边陪笑道:“娘,虽然咱们神将府的威仪自不必说,但是蒋侯府好歹是嫁女儿,我们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不然四娘嫁到咱们家抬不起头……”

“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周老夫人梗着脖子回头瞥了吴三奶奶一眼,没有错过她脸上强行挤出来的笑颜,哼了一声,“我抬举谁,谁就能抬起头!”

吴三奶奶笑得脸都僵了,喃喃地道:“……娘说这话确实不错,可是……可是……也不用那么早就混进来吧?”

“怎么就早了?”周老夫人不虞地撇了撇嘴,“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

“娘,我可不是为了我自个儿啊。我一个女人家,外头再显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的是我家,我们三爷,还有怀礼。”吴三奶奶抚了抚自己笑得僵僵的下颌,甩了甩手,给周老夫人继续按摩肩膀。

周老夫人仰躺在柳条椅上,阖上眼,脸上还是闷闷不乐的神情,阴阳怪气地道:“舍不着孩子打不着狼。再说,又不是给你儿子大婚添乱,不过是借个机会,顺顺当当进神将府而已。早点进来,不是更好?这样才过得去嘛……”

吴三奶奶讪笑不语。

周老夫人撇了撇嘴,道:“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那你说说看啊?除了这个机会,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吴三奶奶满脑子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要娶媳妇的事,哪里有功夫琢磨别的?讪了半天,又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还是低声道:“……那就依娘的吧。不过……”她顿了顿,“都交给媳妇去办吧。”

她主动去安排,应该能把不安的因素控制起来。

“嗯。”周老夫人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多大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怕这点子小事?再说了,他们大房的底儿我都交给你了,你还怕什么?”

吴三奶奶想起周老夫人说的那事。忙问道:“这事是真的吧?您没记错吧?”

周老夫人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说句话就可以了。我可是有物证在手的。”

“啊?!”吴三奶奶喜出望外,“娘,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连老爷子。他也不知道我手里有这个东西。呵呵,我跟他快五十年的夫妻。他居然能当着外人的面打我!——既然他不念夫妻之情,也别怪我拆他的台!这口气,我是非出不可!”周老夫人摸了摸自己敷满药的脸,恨恨说道。

她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只要她手里的证据一抖出来,周老爷子再跋扈,再目中无人。再看不上她,也要乖乖地看她脸色做人!

吴三奶奶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和他们三房美好远大的前程比起来。就算是把明天的大婚弄砸了,四娘想必也是不会怪她的。反正蒋四娘是一定要娶进来,等她上了花轿,就是她周家的人了!

虽然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但是神将府的荣华富贵,却是世世代代无数辈子的事!

这样一想,吴三奶奶立刻精神抖擞,伏在周老夫人耳边道:“娘,那我先去了。天色不早了,看着外面像要下雪的样子,早点安排比较好。”

周老夫人闭着眼睛点点头,“去吧,你想通了就好。”

吴三奶奶笑着去了。

吴三奶奶一走,周老夫人就睁开眼睛,看着吴三奶奶的背影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吴三奶奶走出松涛苑,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纷纷扬扬搓棉扯絮般将夜空笼罩得严严实实。

她透过回廊下大红的灯笼,看见那些雪花是暖暖的晕黄色,心里也跟着一暖。

不容易啊,他们三房终于要打一个顺利的翻身仗了!

她从回廊的台阶上拾级而下,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往松涛苑外走去。

在门口她看了看澜水院的方向,嘴角轻蔑的笑容一闪而逝。

周三爷踏着积雪,打着油纸伞走过来,对吴三奶奶道:“下雪了,怎么还不回去?娘怎样了?有没有为难你?”

吴三奶奶温柔地笑着,用手掸了掸周三爷肩背上飘落的积雪,道:“就几步路的功夫,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接你啊。”周三爷笑着,顿了顿,又道:“娘脸上的伤怎样了?明天怀礼就大婚了,你要不要去外院看看他?”

吴三奶奶闻言正中下怀,忙道:“我给娘用了我娘家的药,好了很多了。我正想着要去看看怀礼。明天就大婚了,我要带他去新房再看一看,还有什么不满意地,现在马上收拾还来得及。”

“那你去吧。”周三爷把伞给她,“小心。天冷路滑,别摔了。”

“放心,摔不了。”吴三奶奶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转身离去。

她刚走没多久,越姨娘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了。

周三爷在门口站定了,笑着道:“天晚了,娘不是说让越姨娘不要来请安了吗?”

越姨娘恭恭敬敬屈膝福了一福,脸绷得紧紧的,在昏暗的夜色下,看着十分憔悴,她说:“我是要去看我们大爷。听说大爷醒了,已经到家了,我却到现在才知道。住在西南角那个地方,都没人给我传话。”

原来从越姨娘住的葳蕤堂去大房的澜水院,中间要经过周老夫人住的松涛苑。

周三爷忙道:“那姨娘快去吧。大哥……”他顿了顿,叹息道:“可怜见的,大哥虽然醒了,可是成了傻子。大嫂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眼睛都肿了。”

“成了傻子?!”越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脸上却顿增戚容,“怎么会这样?大爷一向英明神武,聪明能干,怎么会变成傻子?!”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周三爷忙后退一步。像是要避嫌一样。扎着手道:“姨娘快去看看吧,我进去看娘去了。”说着,一溜烟走了。

越姨娘低眉垂目。跟着两个婆子往澜水院那边去了。

伏在松涛苑外面松树上的黑衣人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她正要离去,却看见周三爷来了,急匆匆进了周老夫人的屋子。就等了一等。

周老夫人刚从浴房出来,脸上还抹着药。坐在妆台前照着镜子。

“老夫人,三爷来了。”周老夫人的婆子在门口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