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哥那里…”

南宫墨道:“母亲尽管放心,齐王舅舅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萧千炽想要以怀柔之策拿下所有的藩王,就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齐王舅舅下手。”

长平公主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但是很快有担心起来了,“那君儿在谢将军那里会不会有危险?”长平公主虽然对政事并不在行,但是身为公主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至少,谢笠并不是燕王府的人她是知道的。想起还在边关的儿子,怎么能不担忧?

南宫墨微笑道:“君陌武功高强,身边高手如云,就算真有什么突变脱身还是来得及的,母亲不必担忧。”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父皇身前一直担心…只怕如今,父王的担忧就要成真了。无瑕,这些日子,你若是出门也千万小心。虽然身边有高手护卫,但是千夜…”想起萧千夜这个侄儿,长平公主在心中暗暗摇头。想想太子哥哥和父皇的死,再想想萧千夜对付平川郡王和追杀他们的举动,长平公主对这个侄儿的看法十分不好。

不是说帝王不能用这些阴狠的手段,而是,如果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当成了正道,这样的帝王真的能成事么?众藩王不服萧千夜,未尝没有他惯于暗地里下手,明面上却全无建树的原因。

南宫墨轻轻点头笑道:“母亲放心便是,我知道的。”

长平公主这才放心,只是淡淡地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之意。

287、出关,交易

边城军中主帅大帐里,卫君陌神色平静的坐在谢笠下手垂眸不语。

谢笠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虽然卫君陌在他手下已经两月有余,但是谢笠却依然不敢说自己就了解这个部下了。原本以为这位让陛下万分忌惮的人物,来到军中必定是不好相与的。但是这位大长公主之子虽然性情冷漠,在战场上更是心狠手辣的许多惯于征战的老将也忍不住想要做噩梦,却着实没有做过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甚至就连与燕王通传消息,对军中事务指手画脚等等原本他预料之中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安分的…就像他真的只是一个被陛下调来军中历练的宗室子弟一般。

如果没有燕王这层关系,谢笠觉得自己是欣赏这样的男子的。假以时日,这位卫公子必定会成为完全不逊色于追随先帝开国的时候的名将们的绝世名将。可惜…

另外,谢笠也不能肯定如今看到的卫君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他想要给自己看得?

“卫将军,老夫的安排,你觉得如何?”谢笠开口问道。

卫君陌抬眼,平静地道:“末将领命。”

谢笠眼瞳微缩,沉声道:“此去危险重重,却也关系着幽州边关的安危,还望将军慎重。”

卫君陌起身,拱手道:“是。”

“如此,老夫祝将军早日凯旋而归。”谢笠深深地望了卫君陌一眼,沉声道。

卫君陌没在说话,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帐。

大帐外,看到他出来蔺长风和简秋阳立刻迎了上去。蔺长风连忙问道:“怎么样?谢笠给你分的什么任务?”卫君陌脚下不停步,朝着自己的帐子方向走去,一边淡然道:“调集兵马,准备出关。”

蔺长风一愣,连忙一把拉住卫君陌道:“你说什么?出关?”

卫公子目光淡淡地从蔺长风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划过,蔺公子却仿佛被刀割了一般连忙缩回了手。嘿嘿干笑两声道:“你还没说呢,这个时候出关干什么?”在关外打仗他们本来就不占优势,这个季节出去,就更不行来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即使大夏兵强马壮对付北元却依然以防守为主的原因。没办法,轮骑兵他们真拼不过北元人啊。

卫君陌道:“谢将军令我率军出关,绕到北元人后方前后夹击。”

“咳咳。”长风公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前后夹击?谢笠脑子没病吧?”

“咳!”简秋阳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长风公子。这里距离谢将军的大帐不足五十步,就算谢将军脑子真的有病你也不能说的这么大声啊。

“去准备。”卫君陌道。

看他要走,蔺长风连忙拉住他,“你疯了?谢笠这分明是想要你去送死好不好?”谢笠手下不到十万兵马,能分给卫君陌三万就不算不错了。三万兵马去草原上偷袭北元人后方?真跟去死有什么差别?

卫君陌皱眉,“军令不可为。”见蔺长风还想要说什么,卫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出事了,这场仗必须尽快打完。”

闻言,蔺长风神色也是一变,三人都不再说话有志一同的朝着卫君陌的军帐走去。

进了大帐,蔺长风才问道:“出什么事了?”他们并没有收到消息,虽然谢笠控制的严,平时燕王府也不会主动传信给他们。但是如果真的是出了大事,他们自然还是有独特的渠道可以收到信的。

卫君陌靠坐在椅子里,凝眉道:“谢笠并非妄为之人,突然想要将我派出去,只能是金陵那边的命令。”

“你是说…”

卫君陌道:“萧千夜对藩王动手了。”

闻言,跟前的两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简秋阳道:“谢笠想要趁机害死公子?”

蔺长风轻哼一声道:“就算害不死,这一趟出去想要的兵马能活下来的只怕也不多了。到时候…谢笠直接以领兵失利也能处置了咱们。”

“如果公子不去…”

“那就以违抗军令处置。”反正怎么样都是个死,难怪卫君陌答应的这么爽快。

看着眼前的两人,卫公子冷漠的脸上也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无语,“蔺长风,自从进了军营你就只会用四肢,把脑子当军粮吃了么?”

长风公子气结,他是为了谁?!

卫公子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他的手指十分漂亮,不是女子那样的纤细柔美,而是修长干净,似乎并不十分的有力,就像他的容貌一般全然不似一个练武之人。没有与他对上的人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双手拥有怎样恐怖的力量。

“你只在想如果失败了会如何,那么…如果我们赢了呢?”

蔺长风咋舌,“赢?赢了?你在说笑么?你凭什么?就凭谢笠给你的两三万不知道能不能指挥得动的兵马?还是用你手里的剑把北元人都给戳死?”就算北元人是一群小白兔,几十万只小白兔也能咬死卫君陌吧?更何况,那是一群狼好吗?

卫公子俨然已经对长风公子的脑子不抱希望了,抬眼看向简秋阳。简秋阳原本的想法也跟蔺长风差不多,不过被卫公子冷冽的目光一扫,头皮不由得一麻,居然急中生智脑海里灵光一闪,“公子,我们没有人,但是别人有啊。”

“啊?”长风公子茫然。

卫公子满意的点头,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属下都是一群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想的笨蛋了。总算还有一个能看的。

一直在被鄙视智商的长风公子额头上青筋直跳。终有一天,他要从背后一剑戳死这个混账!

“长风公子…”简秋阳一脸黑线的望着蔺长风。

“怎么?”长风公子斜眼。

简秋阳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卫公子,“你说出来了。”

长风公子背心一凉,飞快地转身朝着外面冲去,“我去召集兵马!”

简秋阳看看摇晃的帘子,再看看跟前的卫公子,摸摸鼻子道:“公子,长风公子…”卫君陌抬手阻止了他的话,淡淡道:“这次出关,由你和蔺长风领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简秋阳应道,回过神来才问道:“那公子你…”

“我有事,我没回来之前不得与北元人交锋。”

“是。”

“启禀公子,属下有事禀告。”帐外,一个侍卫沉声道。

“进来。”

黑衣侍卫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简秋阳一眼恭敬地道:“方才收到燕王府传讯,皇帝下令削藩,齐王殿下一家被押解入京。燕王殿下请公子一切小心。”

“知道了。”卫君陌点头。

“还有…星城郡主也说请公子一切小心,尽早回去。”

卫公子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度,淡淡点头道:“下去吧。”

“是。”

当晚,一支二万人的兵马从隐秘的道路悄然出关,直奔关外茫茫草原而去。另一方面,一个男子独自一骑策马扬鞭,冒着草原上凛然寒风朝着关外而去。

“卫君陌走了?”

谢笠帐中,谢笠坐在主位上沉声问道。大帐中间站在年轻将领,将领看看谢笠,在看了一眼坐在谢笠下手的人。一个穿着普通军士衣衫的人,但是年轻的将领却看到了那从粗布的衣衫下露出上好的锦缎和暗金色的绣线。那是…

“回将军,卫将军已经率军出发了。”

“蔺长风和简秋阳呢?”谢笠问道。不得不说,卫君陌身边确实是高手云集。而大夏的军中是一个绝对按人头论军功的地方,有卫君陌在自然也没有人敢抢他手下人的军功。于是这一个多月,卫君陌手下一干大大小小的侍卫将领,就在愉快的撸人头中一路直升而上。其中耀眼的就要属蔺长风和简秋阳了。这两位,虽然跟着卫君陌过来原本在幽州卫的军功一切归零,但是这才多久就已经直升到千户了。如果不是被谢笠和一干将领压着,直接把谢笠手下的一些将领踢掉自己干都可以了。

将领点头道:“都走了,卫将军麾下…只留了几个侍卫看守大帐。”

坐着的那中年男子开口道:“谢将军,那些人是不是立刻…”年轻将领发现这人声音有些尖锐刺儿,在看看他光洁无须的面门心中一动,对来人的身份也多了几分了然。抬头看向坐上的谢笠,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复杂。

谢笠侧首避开了属下的目光,沉声打断了那人的话,“不必,几个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谢将军!”中年男子尖声道:“卫君陌心情狡诈,绝不可掉意轻心!”

碰!谢笠右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那人还没说完的话立刻被梗在了喉咙里,只听谢笠冷声道:“这军中,还是老夫做主!卫将军已经领命领军出征了,杀几个侍卫,算什么事?我谢笠还没窝囊到连几个侍卫都怕。”

中年男子脸色一阵扭曲,谢笠不怕,那是说他怕了?咬牙道:“将军明鉴,那些人可不是什么侍卫。据咱家所知,这些人都是前紫霄殿的杀手。难道将军真的以为燕王殿下会放心将自己的亲外甥送到将军账下?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军的命就毁在这些侍卫的手里了。”

谢笠不耐烦地靠回椅子里,淡然道:“若是如此,也是老夫命该如此。就当是赔那些出关的将士的了!”皇帝要杀卫君陌他没有意见,就算是多么卑劣的手段他都不在意。作为臣子不就是为君解忧么?但是,作为一军主帅,为了一个人将两万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将士送上必死之路…谢笠有些茫然的望着放在桌案上的双手。他真的还配做一军主帅么?

见谢笠说不通,中年男子只得恨恨地住了口,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希望谢将军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才是。”

“这是老夫的事情。陛下只让你传旨,没有让你对着老夫指手画脚。”谢笠冷然道。

中年男子猛然起身,阴恻恻地道:“既然如此,将军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

谢笠有些疲惫的挥挥手道:“你也退下吧,今晚的事…不可对外人说起。”

年轻的将领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拱手道:“末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