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手一抖,手中的绳索从上方缀下落到了她身边的地上。收起了东西,两人才携手往谷中的方向走去。

这馥云谷面积并不小,纵深就有*里,宽度也相当可观。否则,燕王只怕也不会退入这谷中。入口狭窄四周险峻,虽然自己出不去,但是对手也进不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两人往前走了两三里地果然看到了人影。

“什么人?!”几个黑影飞快地朝着两人的方向围了过来。

“是我。”卫君陌沉声道。

“公子?!”黑影忍不住惊呼道,这几个人正是卫君陌放在燕王身边的紫霄殿侍卫。此时此处见到卫君陌,自然是喜不自禁。卫君陌扫了几个侍卫一眼,沉声问道:“舅舅在哪里?”

领头的侍卫咬牙道:“公子恕罪,王爷…王爷如今,不太好。”

“带路!”

“是!”

虽然士兵们都住在露天下的,不过却还是找了一处地方给燕王栖身。谷中有几处不止是天然的还是后天有人挖掘的山洞,虽然不大,但是总算能够遮风避雨。南宫墨二人跟着侍卫走进一处山洞时,就看到燕王躺在简易搭建的一个矮榻上。面色苍白憔悴,唇边还有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整个人显然是处在昏迷之中。

不等谁开口说话,南宫墨直接上前替燕王把脉。心中却是微微一沉,“王爷受过伤?”

侍卫点了点头,“几天前突围的时候,王爷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当时并没有什么,但是…第二天一早王爷便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军医早在乱军之中失踪了,他们从前做杀手的虽然多少懂点皮毛但是都是对外伤的。燕王看上去并没有受外伤,只得给他服用了一些治内伤的要,别的确实束手无策。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燕王口中。旁边的侍卫连忙送上水好让燕王吞服。幸好,虽然昏迷不醒却还知道吞药吞水,南宫墨也微微松了口气。

“无瑕,舅舅怎么样?”卫君陌轻声问道。

南宫墨凝眉道:“暂时没事,让我扎两针应该就能醒过来。但是…”想起来卫君陌还不知道燕王中毒的事情,南宫墨秀眉不由得又皱起了来。

抽出银针在燕王的穴道上刺了两针,果然不一会儿燕王的眼皮便动了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南宫墨和卫君陌,燕王却是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卫公子淡淡的望着燕王,“我们不来,舅舅打算如何脱险?”

燕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混账小子,你就不会好好说话?”话音刚落,不由得又闷咳了几声。看的卫君陌皱眉道:“舅舅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差了,我早说了女色…”

“滚!”燕王忍不住咬牙切齿。

南宫墨无奈的岔开话题,“舅舅,师兄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药给你么?”

燕王叹气道:“留了,不过…在乱军中弄丢了。”

见南宫墨秀眉紧锁,燕王倒是很看得开,“若真是天要亡我,也是命该如此。不必想太多。”

卫君陌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告诉我?”

燕王无语,看向南宫墨。南宫墨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她原本就不愿意瞒着卫君陌,只是既然答应了燕王就得遵守承诺,现在是卫君陌自己察觉的,可不关他的事。

燕王轻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道:“没什么,你舅舅我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死了。”

“那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卫君陌冷冷的注视了燕王许久,才吐出这一句话。然后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出去了。

“这小子!”燕王咬牙。南宫墨叹气,虽然卫君陌性格淡漠,偶尔还毒蛇。即便会面对燕王也没见多少恭敬,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对燕王如此失礼过。对于曾经年少的卫君陌来说,燕王这个舅舅只怕也是类似于父亲的存在。在卫鸿飞漠视甚至是仇视他的情况下,也只有燕王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年幼的卫君陌属于父亲的指点和教诲。虽然渐渐年长之后卫君陌早已经不再需要父爱,但是他对于燕王的敬重却也没有丝毫的虚假的。否则,以卫君陌的性格又怎么会理会萧家三兄弟怎么样?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去救援颍川城。以他手中掌握的财富和势力,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想要自己割据一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轻叹了口气,南宫墨道:“舅舅见谅,君陌他…”

燕王摆摆手道:“行了,本王知道。这小子打小儿就没说过几句中听的话。你们回到这里来,颍川那边没问题吧?”

南宫墨笑道:“颍川那边有薛将军在,岂会有什么问题?”

燕王挑眉道:“颍川的战报本王都看过,原本还不信你们在辰州能弄出什么精兵来。现在看来,还是本王小瞧了你们。”

南宫墨道:“都是宁王舅舅的功劳。”

燕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道:“是啊,上次见到十七弟的时候,他还气得跳脚将你们俩狠狠地骂了一顿了。”坑宁王手下的将领,也只有这两个能走得出来了。南宫墨耸耸肩,“交易而已,银货两讫。”

燕王点点头道:“行了,有你们俩本王也可以放心了。你们先回去吧,彭城就先交给你们俩了。赶紧给我打下来,老子看到邵忠和石敬襄那两个就烦!”

南宫墨皱眉,看着燕王道:“舅舅,你这里…”

燕王摆摆手道:“这馥云谷什么情况,本王退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想要从这里出去不容易,但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你放心,他们想要活捉本王,绝对不会下死守的。”

南宫墨哭笑不得,“舅舅,时间长了,你这谷中的粮草也撑不住啊。”

燕王淡然道:“跟我突进来的都是骑兵,粮草还能撑个今天。再不行,就只能先将战马杀了。总是能撑一些时候的。”

南宫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舅舅,我说实话吧。外面的士兵撑得住,但是…您只怕撑不住了。我刚替你把过脉,你不仅受了内伤,这些日子没休息好,早年的一处旧伤也重新发作了。还有你的毒…”

燕王默然,山洞里一时间寂然无声。

好一会儿,燕王方才叹了口气,道:“现如今这情况,撑得住要撑,撑不住也要撑。不然还能怎么办?

南宫墨心中暗叹,燕王殿下你可不能这么想,您要是撑不住,幽州军几十万兵马只怕都要完了。

燕王道:“行了,我再想想,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南宫墨无语,敢情你老也为这馥云谷想了就来想走就走那么容易啊?

“出去看看君儿,让他别担心。本王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燕王重新躺会**上,淡淡道。南宫墨倒是有些佩服起燕王来了,这世上看淡生死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一个身居高位而且还有志入主皇城问鼎宝座的人竟然会面对生死如此从容,就不容易了。不是说,身份越高,权力越大的人越是怕死么?

燕王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哼一声道:“本王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若是怕死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去吧,别烦本王了。”

南宫墨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无瑕先告退了。”

370、长风公子被俘

出了山洞,便看到不远处的崖壁边上卫公子正靠着石壁面目表情的抬头望天。这样的深谷之中,今晚天气也不十分晴朗,其实也是看不到什么的。南宫墨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君陌,抱歉。”

卫君陌一怔,低头看向面带歉意的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轻抚她微凉的脸颊道:“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是舅舅要你瞒着我们的罢?舅母和母妃也不知道?”

南宫墨摇摇头。

卫君陌轻叹了口气,“这两年弦歌一直待在幽州也是为了舅舅,这次出远门也是因为…”

南宫墨道:“师兄去关外找一些舅舅中的毒主要药材。这世上没有师父和师兄解不了的毒。”

卫君陌点头,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又伸手将她整个人搂入了怀中,“无瑕,谢谢你。”南宫墨莞尔一笑,“我什么也没做,还是等师兄回来了你去谢师兄。”卫公子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倒是难得的没有再说什么挤兑弦歌公子的话。

两人靠着石壁坐了下来,卫君陌眉宇间显露出几许淡淡的担忧,“舅舅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南宫墨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太好,原本舅舅如今的身体就不该过于操劳。但是…战场上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轻松的起来,更何况舅舅是一军统帅。这次又受了内伤导致原本已经治愈的旧伤复发。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让舅舅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安心静养。”说道此处,南宫墨也不由得苦笑。不说这馥云谷好进不好出,就算出去了以现在的局势燕王哪里有时间好好静养。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最好还是希望师兄能够快些找到妖红昙回来才好。”

卫君陌沉默了良久,方才点点头,懒着南宫墨轻声道:“我知道了,无瑕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去跟舅舅告别,先回去。”

“好。”南宫墨点头道。

两人进去向燕王告别,燕王也只会挥挥手让他们赶快滚蛋。南宫墨还是将身上带着的各种内伤外伤甚至是养生的药都留下了,嘱咐过侍卫怎么服用,燕王的身体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方才跟着卫君陌一起离开了山谷。

等到两人回到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不过,留守的副将却告诉他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蔺长风昨晚去了泗阳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甚至连让人稍个信回来都没有,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

闻言,即便是南宫墨也感到有些头疼起来了。

当即,南宫墨道:“你留在军中主持大局,我去泗阳城。”

卫君陌凝眉思索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如果有危险,就先回来。”卫君陌不放心的叮嘱道。南宫墨含笑点头,一一答应了下来。说实话,她也真的不是喜欢以身犯险的人。卫君陌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了。

不敢耽搁,南宫墨留下了柳寒,带着星危和几个侍卫乔装打扮一番,便往泗阳城去了。

如今虽然是战时,不过泗阳城并没有完全封锁城池。南宫墨不知道这是因为对方不将幽州军放在眼里还是故意的想要引人上钩。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是必须要进城的。

入城的各种路引身份证明什么的自然是难不住他们,拿着星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路引,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就进了泗阳城。

泗阳城里并不怎么热闹,即便是茶楼酒肆生意也显得冷清。南宫墨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湛蓝布衣坐在茶楼里,同样穿着灰色布衣办成随从模样的侍卫也跟着坐在周围。就连星危那一头显眼的灰发也不知道用什么弄成了黑色,倒是显得越加的俊挺起来。

“这茶楼是新开的么?怎么这般冷清?”趁着小二上茶的功夫,南宫墨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二连忙陪笑道:“小公子是外地来的?您看如今这是什么时候,大家都恨不得离得远远地,哪儿还有人敢往泗阳来啊。可不是生意冷清么?咱们小店可是老字号,往日里生意好得很。”

南宫墨挑眉笑道:“嗯,我们从丹阳来的,本来想去彭城看看呢。谁知道…”

“丹阳好地方啊,龙兴之地呢。”小二拍着马屁道,又忍不住叹气,“如今这世道这么乱,小公子怎么还往北走啊。若不是笑得根儿就在这里,现在都恨不得越往南跑越好。”南宫墨仿佛被他苦逼地语气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笑道:“哦?北方乱得很?”

真是个没出过门的公子哥儿啊。小二在心中暗叹,一边道:“打仗哪儿能不乱的?就前几天才刚刚在泗阳城外打了一仗。那死的人…血都能将涪陵湖的水给染红了。”

“这么厉害…”南宫墨喃喃道:“那还真不能去。”

“这就对了。”小二笑道:“小公子你就算现在去彭城也进不去啊。彭城外面围了几十万兵马,彭城里面还屯了几十万兵马。”

南宫墨眨眨眼睛,“那你们希望谁能赢呢?”

小二摇摇头,“谁输谁赢关咱们老百姓什么事儿啊。我只希望这仗啊赶快打完。不然…咱们这小店里只怕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南宫墨挑了挑眉,给了小二一小块碎银做赏钱。小二看向南宫墨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欢喜和殷勤,连声谢过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如今泗阳城里的气氛似乎也很紧张,茶楼里少有的几个客人即便是聊天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绝口不提和这场战事有关的事情。南宫墨见谈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起身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