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侧首看向秦梓煦,问道:“你怎么看?”

侍卫继续道:“其余人已经继续往山里去找了,属下奉命回来禀告。请郡主示下。”

南宫墨点点头,她的猜测跟他也差不多。

侍卫道:“属下等沿着发现玉佩的路一路进山,沿途又发现了商公子的荷包和衣角的布料。不过再往后有一处地方虽然被人掩盖过,却依然发现那里曾经有不少人停留过,地上还有一些血迹。再往后就没有任何线索了。商公子不会独自一人跑到哪里去,属下猜测商公子应该是发现了小小姐的下落跟过去。可惜他被发现了。”

“还有什么线索。”

侍卫道:“回郡主,属下等奉命在西山一带搜寻小小姐的下落,在入山的路口发现了商公子随身携带的玉佩。”说着,侍卫将一块玉佩呈了上来,南宫墨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商峤的玉佩。这是去年商峤生日的时候南宫墨送的,商峤很是喜欢经常随身带着。南宫墨也恍惚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商峤身上带着这块玉佩。

南宫墨点点头,“起来,说说看有什么线索。”

“见过郡主。”片刻后,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进来,恭声行礼。

401、弦歌公子的琴

弦歌公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双手手指一勾,发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声

念远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垂眸,神色淡定地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念远知道不好,但是却不能冒犯打断他。于是只得含笑听着。琴为雅乐,这样的幽怨缠绵几乎不像是琴能够发出来的。听得久了,仿佛能够勾动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些最伤痛,最怨恨,最难以启齿的痛苦和无奈。

弦歌公子能靠琴艺称绝江湖,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而许多东西一旦和江湖扯上关系,必然是带着一些危险的味道的。不过片刻,念远原本还从容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凝重,弦歌公子的琴声很动听,即便是幽怨的犹如幽魂呜咽,却依然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弦歌道:“本公子心情不好,大师就将就一下吧。”

念远挑眉,“曲声未免太过幽怨,不似弦歌公子风格。”

弦歌公子冷笑,抬手一招,袖中射出一条银线卷起了念远跟前的琴。也不挑剔,弦歌公子直接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做了下里,将琴置于膝上,手指轻挑清幽的乐声从指尖流出。

念远微笑道:“若能闻公子雅奏,自然是足慰平生。”

念远坐在帐中的矮桌后面,桌上摆着一方素琴。年轻的僧人眉目俊朗,笑意悲悯,白衣素琴仿佛世外高人。弦歌公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琴,道:“念远大师好琴艺,不如…你也听听本公子的琴艺如何?”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公子。”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弦歌身后,低声道:“公子请慎重。”

弦歌公子冷冷一笑,举步就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琴声一顿,传来念远含笑地声音,“弦歌公子驾临,何不进来一叙?”

出了大帐,弦歌公子就直接往念远的帐子去了。念远正坐在帐子里面弹琴,琴声十分的动听,帐子周围的许多士兵都不由得露出迷醉的神色。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手中扣住了一把暗器朝着跟前不远处放着的几面盾牌射了过去。弦歌公子把握的力道正巧,暗器前后不一的落在盾牌上,发出一串短促却带着奇怪韵律的声音。周围的人不由得一愣,纷纷看向了站在眼前的白衣公子,眼神一片清明再没有丝毫方才的迷醉之色。

弦歌公子并不是冲动的人,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唇边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点头道:“行,本公子知道了。”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燕王也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也不拦他任由他走了出去。

“胡闹,夭夭下落不明。现在若是出了什么事…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燕王沉声道。其实,念远的身份就算他们还不是十分明白,至少却也知道个七八成了。之所以还没有发难,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夭夭,没找到夭夭之前,是绝对不能动念远的。念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明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还依然能够从容的在军中走动。对此,燕王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念远的胆量了。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没有念远这么沉稳和大胆。

弦歌公子冷笑道:“我去弄死那个死和尚!”

“站住,你去哪儿?”

弦歌公子接到消息匆匆而来,正好跟出去的侍卫擦肩而过。弦歌公子也没有理会,直接开口问道:“夭夭是怎么回事?”燕王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弦歌公子俊脸阴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去吧。”

“…”这里有…王爷您马上就要渡江了啊,真的有空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么?不管心中怎么吐槽,侍卫还是恭敬的道:“属下这就去吧。”

“让她好好在城里待着。就说本王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

侍卫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那侧妃…”

燕王道:“立刻派人去,将四公子接到军中来。”

身后的侍卫低声道:“回王爷,宫侧妃带着四公子暂住在云都城中。”军营其实就在云都城外,但是军中的环境自然远远比不上云都城,所以宫侧妃便带着孩子住在了城里,只是经常带着孩子出来探望燕王罢了。

挥退了众人,燕王的脸色依然凝重。沉默了良久,燕王问道:“宫侧妃和四公子在哪里?”

“是,王爷。”燕王正在气头上,众人也不敢多劝。何况南宫怀本就是敌军主将,虽然临阵脱逃了,但是能杀了他以绝后患总还是好的。

众人咂舌,当初他们跟南宫怀对阵的时候,南宫怀的脑袋可都没这么值钱呢。看来燕王殿下是十分看重这个外甥孙女了。

燕王阴沉着脸,道:“立刻给本王传令下去,砍下南宫怀的人头,本王赏黄金万两!”

夭夭可是南宫怀的亲外孙女,谁能料到南宫怀从战场上跑掉之后居然会跑到辰州去抓自己的亲外孙女?就算是跟南宫墨这个女儿没什么父女之情,夭夭总还是他的血亲。南宫怀这人,也当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燕王脸色冷厉,沉声道:“什么?夭夭被南宫怀给抓了?!”听到属下禀告的消息,燕王殿下怒不可遏,“混账!那么多人,怎么还会让南宫怀将孩子给抢走了!”坐下,陈昱劝道:“王爷息怒,咱们谁也没有料到,南宫怀竟然会跑去辰州还…”

黎江边上幽州军大营

402、英雄白头

卫君陌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别担心,夭夭不会有事的。”看着眼前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的无瑕,卫君陌紫色的眼眸中翻腾着汹涌的杀意。

“君陌,夭夭不见了…怎么办?夭夭不见了…”靠在他怀中,南宫墨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无瑕,我回来了。抱歉…”卫君陌快步进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君陌!”看到他,南宫墨隐忍许久的泪水突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无瑕。”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南宫墨一怔,抬头望去门口的光影中一个修长的声音卓然而立。望着她的紫眸中写满了担忧和愧疚。

“夭夭,千万不要有事…娘亲会来救你的…”

无论她再怎么坚强,面对女儿下落不明这样的事情却也跟任何一个母亲一样的担忧失落。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在心中恐慌着,生怕女儿若是在外面受了苦或者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样的忧虑令她夜夜难眠,清丽的眼眸下早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暗影。

“夭夭…夭夭…”

低头怔怔的望着手中粉色的布料。原本柔顺干净的粉红色料子上面站着些许泥土和血迹,看得南宫墨心中忍不住抽痛。

南宫墨点点头,看着秦梓煦退出书房。

秦梓煦拱手道:“属下分内之事,郡主言重了。属下告退。”

秦梓煦叹了口气道:“她心口的伤太险了,就算好了以后只怕也会落下病根。老前辈说回头配一副药给曲姑娘用,多养几年或许会好。”南宫墨点头道:“师父的医术不必担心,只要能好就是好事。你去吧,这几天府中的事务辛苦你了。”

“只是什么?”南宫墨问道。

曲怜星伤得太重,若不是有老头儿这样的神医在,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只是几天过去却依然还是昏睡不醒。秦梓煦微微点头道:“好多了,老前辈说这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只是…”

“怜星可好些了?”南宫墨收敛了心神,开口问道。

南宫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秦梓煦安慰道:“小小姐福运色深厚,不会有事的。还请郡主宽心。”南宫墨唇边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微微微微点了点头。但是深锁的眉宇却怎么也无法展开。

“紫霄殿的人,先不要撤?”秦梓煦道。

“那也只能如此。”秦梓煦无奈,夭夭在对方手里,说实话,就算找到了人他们敢下死手么?但是任由夭夭被带走,以后要怎么找回来…他们能选的路不多,如今也只能以夭夭的安危为重了。

南宫墨道:“无妨,他们不会伤害夭夭的。”

“但是,难道就这么让他们带着小小姐离开辰州?”秦梓煦皱眉道。

南宫墨沉默不语,许久方才道:“将人撤回来吧。”

秦梓煦也只能叹气,看了看南宫墨道:“郡主,咱们怎么办?”

侍卫道:“那人说完了话,立刻就自尽了。”很显然,来的人是水阁的死士,干净利落,别说是跟踪了,连严刑拷打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

“送信来的人呢?”秦梓煦问道。

“南宫怀!”南宫墨低声道,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杀意。南宫墨觉得,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底下的黑衣侍卫低头道:“回郡主,对方说…请郡主最好…将那些追兵撤了。否则,下回送来的,就不会是小小姐的衣服,而是…”侍卫住口,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口,但是在场个人自然能够猜到那未尽的威胁。

南宫墨睁开眼睛,目光雪亮而清冷,“南宫怀还说什么?”

“郡主?”秦梓煦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道。

辰州府书房里,南宫墨手中握着一块粉色的布料垂眸沉思着。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握着布料的手已经捏的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了。

看着空荡荡的帐子,宁王摸摸额头自言自语,“攻破金陵多大的功劳啊都不要?算了…抢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功高震主了呢。本王还是在辰州待着吧先。”

卫君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想去你自己去。”

“不是吧,咱们很快就能收拾掉这些残兵了。然后不是应该进兵金陵么?三哥他们应该也已经开始渡江了吧?”

“回辰州。”卫君陌道。

“唉?你去哪儿?”宁王不解。

卫君陌沉默,宁王明白的道理他和南宫墨又怎么会不明白?夭夭落到对方手里,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只能投鼠忌器无可奈何。也正是这种极为罕见的无可奈何,才让卫公子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的糟糕起来。站起身来,卫君陌道:“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宁王叹气道:“说实话,辰州这么大,水阁的人各个都是高手,又有南宫怀在幕后策划,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若是逼得急了…”若是逼得急了,谁知道南宫怀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杀了夭夭?若是逼得急了,南宫华等人的日子不好过,夭夭的日子自然也好过不了。三岁的孩子,可没有大人那么能吃苦受累,万一累了病了饿了…简直让人连想都不忍心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