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之危暂解,就能腾出手来收拾恒王了。

恒王起兵也有段时间了,看他夺城池的方向,还算有自知之明,宁朝一大半的兵力都在王爷手里,恒王只有趁着西秦和东齐牵制王爷的时候谋划自己想要的。

现在西秦休战,恒王知道王爷腾出手来收拾他了,所以一鼓作气,连攻下十几座城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要说攻下也不尽然,其中一半城池几乎可以说是拱手相让,拿下一点都不费尽,哪像楚慕元,在边关拼死拼活,也才攻下三座城池,将士们的尸骨都能堆成山了。

边关暂时没问题,有楚昂和二老爷,还有那些将军们在,就算西秦想不开,继续攻城,也足够应付到他回来,所以楚慕元决定亲自带兵去打恒王。

他去打恒王,一点问题没有,皇上高兴。

只是沈玥就为难了,将士们行军速度很快,她肚子大了,在军中待的正好,是继续待下去,还是跟楚慕元去打恒王呢?

“我跟你去打恒王,”沈玥不怕辛苦。

楚慕元心疼她舟车劳顿,道,“恒王不足为惧,你在军营等我便好。”

沈玥摇头。

她之所以待在军中,是因为楚慕元在,他不在,她待在这里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楚昂则道,“我赞同大嫂回王府。”

恒王有兵马,也不过七八万之数,虽然连攻了十几座城池,可楚昂知道,有一半是早就归顺恒王了,与其说是攻打,不如说是大开城门迎接恒王。

另外一小半,是王爷下了密令,让他们开城门让恒王进去的。

宁朝国库空虚,应付西秦和东齐已经捉襟见肘,皇上都愁的白了十几根头发了,要是恒王还在消耗宁朝内部实力,那就是雪上加霜。

王爷还想将那七万兵马接手过来呢,杀光了还接手什么?

而且一旦开打,不可避免的会伤及无辜百姓,明知道抵抗不住,不如就让他们过去,左右他们也不会在那里呆多久,就会继续往前攻打。

守城将士开城门就一个条件,恒王的兵马不得伤无辜百姓,不得烧杀抢掠,否则他们就是拼死也会将他们阻拦在城门之外。

恒王也没有多想,原本他的兵马就不多,打死一个少一个,能不开打,当然还是不要开打的好了,他们主动臣服,可见他民心所向了。

恒王也注重名声,不让手下将士们抢百姓的粮食和东西,但是府衙的粮草和库银,他是一点都没剩下。

是以,恒王一行人,是一路凯旋。

但也不是什么城池都能拱手相让的,比如京都之外的第二道屏障信州,就不能让恒王夺走。

那里也部署了不少兵马,又是王爷的心腹,就这样拱手相让,显然不切实际。

这不,号角吹响,短兵相接。

心腹将军率全城兵力,将恒王阻拦在城门外,虽然兵力不及恒王一半,但是楚慕元早前派人送了十几箱子火药过来,城门下,恒王的兵马席卷而来,火药投下去,如夏日惊雷,震耳欲聋,炸的泥土和血肉横飞。

恒王早听闻煊亲王府火药的威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之前一路凯旋,他还以为直取皇城易如反掌,庆幸西秦和东齐牵制了王爷,让他无暇分身,等他杀到京都,下一道圣旨,免十年赋税,到时候百姓们必定拥戴他这个圣明君王,即便他是谋朝篡位来的又如何?

那一朝皇位不是犯上作乱得来的?

有百姓们拥戴他,煊亲王还敢杀他,惹怒天下百姓不成?

第六百七十八章 周全

等他坐稳了龙椅,第一个就灭了煊亲王府,尽掌兵权,到时候天下可就没有人能掣肘他了,他想做什么,没人敢违抗半句。

因为攻城太容易,恒王有些飘飘然了,把攻城之后要做的事都谋划好了。

有句话叫骄兵必败,王爷要做的就是让恒王觉得自己很强很厉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军师在一旁出谋划策,他的人格魅力就能使人臣服。

一路过来,军师的态度越来越严谨,诚惶诚恐,他屡次规劝恒王,要小心谨慎,攻城没有这么容易,他做的攻城计划,碰到投降开城门,半点都没有用上。

堂堂军师,竟然成了摆设。

屡次之后,恒王对他的逆耳忠言生了反感,再加那些大开城门的将士恭维恒王,半明半暗的要高官厚禄,破口大骂煊亲王,让恒王以为他们只是想谋一份从龙之功,仅此而已。

信州,是恒王起兵,栽的第一个大跟头。

那火药,将恒王的帝王梦炸飞了一半。

但火药毕竟有限,不能无限制的炸下去,信州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要予以驰援。

沈玥坚持不回煊亲王府,楚慕元想想,也就作罢了。

恒王一路往京都打,信州是必经之路,她要回煊亲王府,还得到信州,不如就和他一起了。

她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如果真坚持不住了,让秦齐他们在后面陪着也能确保周全。

就这样,沈玥说服了楚慕元带她一起支援信州。

大军第二天出发,沈玥和紫苏回营帐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服而已。

第二天,楚慕元点兵四万,出发信州。

然而,出发不到四天,边关就出事了。

曾大将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全力攻城,边关少了四万兵马,防守弱了一半。

楚昂觉得事有蹊跷,怕先前西秦高挂免战牌是麻痹他们的计谋,为的就是让楚慕元带兵撤离边关,驰援信州,所以派了暗卫来告知他。

恒王谋逆虽然事大,但毕竟是内乱是家事,灭恒王不难,可要是城池被西秦夺了,要回来可就难了。

思岑了片刻,楚慕元就做了决定。

让刘将军带两万兵马和火药赶赴信州,他带两万兵马再回边关。

刘将军领命,就要出发。

只是走之前,沈玥将他叫住了,道,“恒王妃是煊亲王府郡主,如果恒王拿郡主的命要挟你,你打算怎么做?”

这一问,倒是把刘将军给问难倒了。

不但是他,就是楚慕元也眉头皱紧了。

刘将军试想了下,如果恒王真的拿敏柔郡主的命要挟他退兵,他该怎么办?

不顾敏柔郡主的死活,继续攻城?

那可是煊亲王的女儿!

刘将军面露难色,望向楚慕元,道,“世子妃思虑周全,如果真出现这样情况,我该怎么办?”

果然,她就猜到这些将军会对楚沅柔手下留情。

沈玥笑了一声,道,“刘将军有所不知,敏柔郡主嫁给恒王当日,王爷曾送信一封回府,要阻拦她出嫁,只是敏柔郡主和恒王的亲事是皇上赐婚,太后求来的,我知道退婚不易,再加上顾侧妃坚持敏柔郡主出嫁,她自己也愿意,这才没有依照王爷家书里的意思去办。”

沈玥说到这里,刘将军心道,王妃和世子妃就应该听王爷的话,怎么能让顾侧妃和敏柔郡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一个妾而已,压根就没她说话的份,现在倒叫他们为难了,他们对王爷可是忠心不二啊,杀王爷子嗣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正苦恼着呢,就听沈玥道,“虽然顾侧妃和敏柔郡主嫁了,却在出嫁之前,签了一份断绝书,如果将来恒王谋逆,做出有损家国之事,她便不再是煊亲王府女儿,刘将军,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刘将军一喜,忙作揖道,“谢世子妃提醒。”

有沈玥这话,他就算将恒王妃杀了,也有世子妃在前头端着。

没有了后顾之忧,刘将军就作揖道,“信州紧急,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楚慕元笑道,“那我在边关等刘将军凯旋的消息。”

刘将军带兵前行,楚慕元则带兵迅速返回边关。

因为边关紧急,所以楚慕元不能慢吞吞的走了,他让秦齐赶着马车在后面慢慢走。

沈玥也没有在意,她肚子很大了,之前没怎么长,这些天在军营,就像是吹了气似的鼓起来。

慢慢走,她又不着急。

来的时候用了四天,回去慢些六天也到了。

沈玥想的很好。

三天后,刘将军带着三万兵马赶到信州,路过其他州县的时候,抽调了部分兵力,这才有了三万兵马。

去的赶巧,恒王正带兵攻打信州呢。

刘将军带兵抄了恒王的军营,把他的粮草全缴了,然后从后面攻打,打的恒王措手不及。

恒王只能带兵撤退,军营回不去了,只能往别处逃。

刘将军设了埋伏等着他呢,那是一峡谷,易守难攻,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大块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不知道砸死砸伤多少将士。

跑在前面的都是骑马的,一慌乱,人仰马翻,马奔跑起来,不知道踩死了多少人。

刘将军站在峡谷上面看的都心疼。

这些都是宁朝将士啊,本来应该在边关浴血奋战,现在却和自己人斗,死的太冤了。

他虽然惋惜,但也没有手下留情。

恒王骑在马背上,气的咬牙切齿,他实在没料到会被人伏击,他一门心思都在攻打信州上了,他得到的消息是西秦又攻城了,而且是不遗余力,楚慕元腾不出兵力来驰援信州了,怎么还有人过来!

难道镇压他,还能比抵抗西秦更重要?

恒王想不通。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边关支援信州了,前路和退路都被大石头给挡住了,要想过去不是不行,只能人过去,马走不了。

逃过了包围,他两条腿还能跑的过四条腿的?

两边峡谷上,刘将军带来的将士们挥着刀,兴奋的叫着,怎么看怎么像瓮中捉鳖。

恒王气的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

刘将军站在上头笑着,“恒王还真当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你连战场都没上过,看过几本兵书,还真觉得自己会打仗了!这一处是最佳埋伏点,你一路攻打,信州官兵都没有埋伏你,就是为了麻痹你,为的就是今日活捉你!”

说完,又看着那些将士们道,“你们都是宁朝子民,是受了恒王蛊惑,才会跟着他起兵谋反,皇上和王爷都爱民如子,只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器,诚心投降,朝廷绝对不会把恒王谋逆之罪算在你们头上!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吧!”

那些将士们都知道恒王大势已去,生了投降之心。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有官兵放下兵器。

恒王眼神一冷,脚一动,脚下沾了血的刀就飞了过去,将那投降的官兵杀了。

“谁要敢投降,本王要他的命!”

第六百七十九章 怕死

都见到棺材了,还在拼死抵抗,这种不服输的精神真叫人恨的牙根痒痒。

恒王来了这么一脚,那些动了投降之心的将士,登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们投降是因为怕死,是因为想活下去,想再见家人,这一刻,什么从龙之功,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像清晨笼罩在山林的薄雾,阳光一照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刘将军对这些将士们的心情很理解,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笑道,“恒王谋逆,乃不赦之罪,活捉恒王者,赏赐黄金千两,官进四级!”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内一阵阵回荡着,像是巨石击打在将士们的心尖上。

刘将军当着这么多将士们的面放的话,就不是骗他们玩的,否则军威何在?

那些将士们蠢蠢欲动了,恒王一颗心都跌进了谷底。

感觉到将士们要朝他扑过来,恒王手中的剑握的紧紧的,剑上的血滑过冰冷的剑身,从最锋利除一滴滴往下掉,溅出一朵朵妖娆梅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将士们动心了,朝恒王扑过来。

山谷里厮杀起来。

还有一部分人坚定不移的拥戴恒王,他们帮恒王杀了太多的人,出谋划策,刘将军许诺的放下刀剑,就饶他们不死中并不包括他们。

他们放下的剑,刘将军不稀罕。

恒王将近前的将士一个个斩杀于剑下。

刘将军站在高处看着,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像是看一出好戏似的。

双全难敌四手,半个时辰后,恒王就坚持不住了,气喘吁吁。

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完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条退路。

他退到马车旁,他行军打仗,一直将楚沅柔带在身边,她就坐在马车内,并没有出来。

耳边的厮杀,还有那种叫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她每一个器官,让她汗毛倒竖。

恒王谋逆,被人堵的没有逃路了!

他们要活捉了恒王回京都交给皇上发落!

她才做恒王妃没有多久啊,恒王谋反失败,她该怎么办?

楚沅柔缩靠在马车内,害怕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后悔了,她应该听王爷的话,不该嫁给恒王,如今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她会不会死?

楚沅柔怕死了,想到会被砍头,会被凌迟,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她拼命的摇头。

不会的。

她是煊亲王府郡主,是父王唯一的女儿,刘将军是父王的亲信,他们不敢杀她!

哗啦一声,车帘被掀开,恒王钻了进来。

楚沅柔还没有适应突然而来的亮光,就被恒王一把抓住了,将她从马车内带了出来。

他手上的鲜血,沾在了她新做的裙裳上。

恒王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望着刘将军道,“放我离开!我饶她不死!”

这几个字森冷的仿佛来自地狱。

楚沅柔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刘将军站在高处,扑哧一笑,道,“恒王是拿恒王妃的性命要挟我,你们夫妻一体,你谋逆了,她能置身事外?”

恒王也笑了,“她是恒王妃,更是煊亲王府敏柔郡主!你忠心煊亲王,敢罔顾他女儿的生死吗?”

他笃定刘将军不敢。

他恒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会选择楚沅柔,不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一道护身符吗?

有她在手,朝中一大半的将军都会心里打鼓。

恒王想的很好,可惜,有些事他并不知道。

刘将军笑道,“看来,有件事恒王妃没有告诉恒王你啊。”

恒王眉头蹙紧,刘将军的笑声让他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只听刘将军笑道,“当日,恒王八抬大轿去煊亲王府迎亲,王爷派人送了封家书回来,王爷并不同意敏柔郡主嫁给你,要王妃和世子妃找皇上收回赐婚圣旨,是顾侧妃和敏柔郡主执意要嫁,这才作罢,但她出阁之前,签下一份断绝书,如果将来恒王谋逆,做出有损朝廷和百姓的事,她恒王妃将不再是煊亲王府女儿!”

恒王的脸青的发紫了。

刘将军哈哈大笑,道,“为了嫁郎君,和生生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恒王觉得,若是王爷站在这里,会为了如此不孝之女放过你吗?”

这样的女儿,他都恨不得乱棍打死了,何况王爷性子暴烈,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没亲手了结了敏柔郡主的命,算心软了。

恒王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他望着楚沅柔,道,“你当真签了断绝书?”

楚沅柔心颤抖的厉害,她道,“不是我要签的,是世子妃匡我签的!”

她替自己辩驳。

没有人傻到主动签这样的断绝书!

的确,没有人会主动签。

但也没有人拿刀逼她签,她可以选择不嫁啊,成亲当日,必定满堂宾客,她若受了欺负,大可以喊冤叫屈,但是她没有。

现在出了问题,又把责任往世子妃身上推,实在是死不足惜。

恒王想掐死楚沅柔的心都有了。

蠢笨如猪!

她出嫁之时,刘将军人在边关,他对王府的事了解多少,不过就是听煊亲王世子妃说的,只是一面之词。

她大可以否决说自己没签过,压根就没有这回事,他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倒好,自己招认了!

恒王掐着楚沅柔的脖子,恨不得将她脖子扭断。

最终,他松了手。

楚沅柔看着恒王的手,眸光落到他虎口的位置,愣了一瞬间。

她记得恒王的虎口处有伤疤,怎么…

楚沅柔眸露狐疑,恒王眸光一冷,将手中剑丢在地上,算是认输了。

恒王丢了剑,其他人也都纷纷放下兵器。

恒王谋逆一事,以他活捉告终。

刘将军大喜,他这份功劳算是楚慕元白送他的了,只要将恒王送回京都交给皇上处置,少不了他加官进爵。

不过刘将军高兴的太早了,等将士们把大石挪开,官兵绑着恒王离开。

走到空旷处,恒王手腕一动,就将绳子隔开了,他打伤一旁的官兵,夺马而逃。

刘将军气的骂爹,没有耽搁,骑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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