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水在山海界里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一条河流。看上去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那物事下了水之后,死命地扑腾,尖着嗓子呼救。

“救——救救本王!我——我不会水!——”

白略和辰星对视一眼,心中均觉得纳罕。身在山海界的人大多会法术,这不会水…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默契地施了援手。

辰星掌水,她右手一点,丹水形成一股向上的喷泉,将那物事给抛了上来。

狼狈啊,狼狈之极。

该物事据目测是名青年男子,长得颇俊俏,可惜埋没在了一堆金饰中间。

白略走过去,在他胸口拍了拍,这男子咳了几口手,终于醒了过来。

“多,多谢!”他赶紧自己施了个去水诀,把自己给弄干。“太可怕了!”

辰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既然你会去水诀,一定也懂避水觉,为什么还会被淹?”

那男子尴尬地咳了咳。“我被水一泡,法术就全给忘了。”

“噢…”辰星笑弯了眼。

男子警觉地看着她:“你——你笑什么?我警告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虽然我风华绝代天生丽质一株梨花压海棠,但我已有了心上人,不久就要娶她为凰后,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罢!”

辰星黑了脸。

白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辰星咬牙切齿,抬脚又把这男子给踹下了丹水。

这是白略和辰星与凤王离朱的第一次见面。等到他们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凤王天生怕水,那天要去和未来凰后见面,正臭美地对着丹水当镜子照的时候,一不小心给滑了下去。

当然,若他们没有出手相救,离朱也不至于被淹死,就是多受一会儿罪罢了。虽然对离朱的个人品味不敢苟同,三人还是很快成了朋友。至于那只比翼鸟,自然也交给了离朱请他代为送回比翼鸟族。而可怜巴巴的小青狐狸,则被两人带回了青丘,确认它的父母已经罹难之后,辰星收养了它,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青免。

因为适逢白略的寿辰,辰星把那根本来要送给君无惑的发带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白略。这件无意之间送出的礼物在之后的某些日子里在几个人的心中都勾起了不少的酸意,已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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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箴言录:

原来这个暴发户凤王的自恋和低俗品位是早有历史,那一脚实在是踢得妙哉!

白略箴言录:

诛杀我?抢了我的老婆孩子还想诛杀我?等着看你天魔爷爷发威吧!

(某风:咳咳,我说小白啊,做了天魔以后要淡定,嗜血地淡定。这样才配得上天魔的优雅邪魅的形象。)

去shi!你被人抢抢老婆孩子试试!我看你能不能淡定!

(某风抹了抹满脸的汗: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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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章 一触即发的海底大战

原来这发带竟然是她自个儿送给白略的。

苏合睁开眼,恍然大悟。

当时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别人都准备了好些灵芝仙宝之类的送给了白略,而她什么都没带。

总见不得把自己的水灵杖送给他罢?她有些尴尬,恰恰那时白略朝她伸了手索要礼物,于是她只能把这根发带掏出来给了他。

白略当时面露鄙弃地拿着这发带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差点让她火冒三丈想再抢回来。

她在床榻上生了个懒腰,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摸摸依然平坦的肚子。

若不是去了趟南海海底,现在怕是已经该生了罢?这孩子很乖,一点儿也不闹她,明明是该害喜的时候,她却只是变得对酸的东西多了些兴趣,没有恶心呕吐,也没有食欲不振。实在是个疼人的好孩子。

苏合笑了笑,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勾画这孩子的形象,

若是个男孩儿,该像自己罢?都说男孩随母,一定像她一样,有一对清亮的眸,笑起来像是有水波荡漾。若是女孩儿,则该像她的父亲,有一对杏核状的眼睛,常常弯成一轮新月,看上去狡猾得很。

苏合愣了愣。

惑哥哥他可不是杏核眼,自己这是在想谁呢?

她坐在榻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确定自己的记忆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小火从地上跳了上来,趴在她面前的被衾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伸手一捞便把它给抓了过来。

小火唧了一声,扶着她的拇指摇了摇,像是有些焦虑。

“怎么,你也觉着有些不对劲?”

小火那个小小的脑袋拼命地从左到右一百八十度摇晃着。

苏合看了半天。

“你是说,是我想太多了?”

小火哀其不幸,怒其太笨地单腿厥倒在被衾上,随即爬了起来,唧唧唧唧一阵乱叫。

苏合堵住耳朵。

“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没幽默感。”

小火瞬间石化。敢情我一只蜥蜴的确理解不了你的幽默感。

苏合皱眉,摸着下巴沉思地下了床,倒了一杯隔夜的冷茶喝。冷茶一进喉咙,顿时人也清醒了不少。

“看来我跟白略有些故事。”

她拍桌子,得了这么个结论。

和罗敲了敲门,端着水盆和细盐走了进来,放到架子上。

苏合细细地漱了口,扑了一捧水到脸上。

“和罗,今儿个早膳就别拿进来了。我出去和大家一起用。”

“好。”和罗神采奕奕地应了,又去替她铺床。“小姐,这两天睡得还好罢?”

“嗯,不错。”苏合点点头。“和罗,我的荷包在哪儿?”

“荷包?”和罗一愣。

“就是绣着白荷的那个,我平日里一直带着的。”苏合皱着眉,四处找了找。“这次回来似乎没看见。”

“大概是放在别的屋了。”和罗朝她笑笑。“待会儿我去找找。”

荷包自然没有丢,好好地在和罗的房间里放着。只是君无惑交给她的时候特意叮嘱了不可以让苏合看到,却没想到还是被她给想了起来。

那荷包里装着的,都是苏合和白略之间的一些颇有纪念意义的物事,若是被她看见,说不定就想起些什么来。

好在苏合也没多问,整理好之后便去了饭厅,倒是和罗在心里纠结了半天。

苏合觉得自己很饿。大概是在海底的时候大多的食物都不合胃口,只浅尝辄止便作罢。回了美人香,终于又吃到了洛阳的饭菜,于是胃口大开。

然而当她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进嘴里之后,却总觉得不是从前的味道。

“和罗,今儿个的早膳不是你做的么?”

“是我做的,怎么了?”和罗疑惑。

“味道好像跟从前的不同了。”苏合砸吧砸吧嘴。“是你的手艺退步了?”

和罗笑了一声,一边盛一碗小米粥给她,一边爽利地解释。“哪儿是我的手艺退步了?是小姐吃惯了白公子做的——”

她忽然停了口,脸上的惊惶一闪而过。

苏合却听了进去。

“你说的白公子,不会指白略吧?”她咬着筷子尖琢磨了起来。“白略他会做饭?他不仅会做饭,以前还常常给我做?太不可思议了。”

和罗勉强地笑笑。“白公子从前曾在美人香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都是他掌厨的。”

“难怪了。我老是记得有人做些好吃的。”她点点头。“这狐狸,跟从前相比还真是变了不少。”

“师姐。”

扇离和青免牵着手走了进来。

“小免,离儿,来用早膳。”苏合向他们招招手。

青免一愣,脸上显出些激动的情绪。“辰星主子…真的是你?你都想起来了?”

苏合一笑。“不是说了叫我姐姐就行?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改过来?”

扇离欢喜地蹦到她身旁坐下。“师姐,你真想起来了?”

“是啊。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们两个吓得缩成一团,一大一小两只青团子。”苏合转眼看青免。“小免,我教你的五色光轮,你倒是练得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没荒废了练习。”

青免的眉尖颤抖着,双眼蒸腾出水汽。

“辰——辰星姐姐。对不起!”他扑通一下子跪在苏合面前。“我——我以前那样对你,差点还伤了你。我…”

苏合和扇离都被他给吓了一跳。

苏合赶紧去拉他起来。“你这是干什么?那时你不是也不知道我是谁么?”

青免垂着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是的,白略说得对,如果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认得出来。他能认出你,我却没有。都是我的错!”

“白略?”苏合若有所思。“他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了?”

“师姐,你——”扇离咬了咬唇。“其实——”

“离儿!”青免急急地开口。

扇离看了他一眼,面露难色。“青免,我总觉得这样还是不好。不管怎么样,应该让师姐自己来选择。就像当时的我一样。”

青免垂下头,半响不语。

苏合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了几下子,又转向和罗。

和罗转开眼。“小姐,我去拿个东西。”她也不等苏合回答,便转身出了门。

“怎么回事?”苏合放下筷子,盯着扇离的脸。“扇离,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扇离一愕,抬起脸看她。“原来师姐已经知道了。”

青免叹息了一声。“辰星姐姐,其实在人间的这些日子,你跟白略才是一对。”

苏合怔怔地。

“我爱的人,是白略?”

“不止是这样。”和罗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抓着一只绣了白荷的荷包出现在门口。“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白略的。”

“师姐,你——有身孕了?!”扇离大惊。

“是。”苏合胡乱地点了点头,心口处染上一片疑云。疑云之下,有真相若隐若现。“和罗,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和罗垂下眸。“对不起。”

她把手里的荷包递给苏合。“小姐,你看看这些。”

苏合摩挲着荷包上绣出的白荷,无法平静。

如果这是真的——他们为何要骗她?惑哥哥,他为何也要骗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打开了荷包。

依然是手执莲叶的白瓷娃娃;红色的药草细辛;紫色的薰衣草。

那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虽然只是一只五文钱的小娃娃;

于是她一时冲动,买了一只小灰狐狸塞到他怀里。因为这只小灰狐狸,还跟他闹了半天的别扭;

山海界,浮戏山。他受了伤,脸色苍白。她为了替他疗毒,潜到了蛇王洞,也遇到了在那儿与蛇王争斗的青免。

他要回山海界夺狐王之位,他们那一夜精疲力竭的缠绵之后,他在她枕边放下的这一簇紫色薰衣草。

紫色薰衣草。

等我回来。

苏合把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然后长叹一声,闭上眼。

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

明明有很多疑点的,怎么就没早些发现?

小白他入了魔,又去了南海——

她猛地张开眼,将前面三人担忧的眼神尽收眼底。

“我要去南海。”

扇离和青免对视了一眼,脸色为难。

“辰星姐姐,荧惑星君说白略入了魔,会受到天界的围剿…”

苏合站起身,表情很决绝。

“我要去南海。”

“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妖道又不知道去了哪儿…”

苏合看向和罗。

和罗也无奈地摇摇头。“小姐,我已经没有了法力,你也知道的。”

“他们不行,我可以做到。”

云淡风清的声音,却令得众人皆变了脸。

“劫火?”苏合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颤抖。“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七曜已经到了南海。我还不走,等着被他们再抓回去么?”他带着淡淡的妖魔之笑,倚在门口。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带我去?”苏合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打开全身的防卫细胞。“你可不是会做好事的人。”

“当然不是。”劫火轻笑一声。“他们对付完白略,下一个要找的就是我和罗睺。我当然得多做些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