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陆地有,李政也没多问。

“我之前觉得呆船上很好,安安静静的,每天都很简单。”

李政问:“现在呢?”

“没有一帆风顺的。”周焱问,“你为什么会开船?”

“没好好念书,就来开船了。”

“……哦。”

李政说:“你好好念书,千万别在船上呆着。”

周焱刚想说什么,李政突然站了起来,说:“找点事做。”

他去了船头,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杆子。

周焱定睛一看,惊讶:“钓鱼竿?”

“唔。”李政摆弄了一下钓鱼竿,往水里一抛。

周焱问:“你放鱼饵了么?”

“没。”

“……那能钓鱼么?”

李政说:“看看有没有蠢鱼。”

愿者上钩么?周焱好奇心起,期待着鱼竿晃动。

李政躺了下来,头枕在脑后。

雾还未散,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可视的范围却稍大了点,他取来钓鱼竿,从船头走起,走了四步就看了这小姑娘。

李政垂下眼,看见那小姑娘这刻正坐在船沿,脚上晃着他的拖鞋,手上握着钓鱼竿,神情专注。

胳膊上的一道划痕有点显眼,他不由想起昨晚,这姑娘推开驾驶舱的门,光着双脚,湿着腿,透明的T恤贴合着腰身曲线,鼓囊囊的胸前勾出了一道口子,乳|肉渗着血点。

在她怀里的时候,瑟瑟发抖。

等了半天,鱼竿没有半点动静,周焱回头想跟李政说话。

那人闭着眼,已经熟睡,周焱静了下,继续默默等着鱼儿。

泱泱江上,唯有一方船舶,静待云开。

云雾散去大半,李政醒来,问:“钓到了么?”

周焱说:“没有。”

她把鱼竿放到甲板上,站了起来,说:“看着会儿。”

李政轻哼了声,似乎应下了,等周焱从厕所出来,却见李政开着衣柜,拿出一个袋子。

李政把袋子递给她:“擦伤。”

周焱接住,说:“这不是你朋友让你带给别人的么?”

“先用着。”

李政又走了出去,似乎是去前面。

周焱把门关紧,走到卧室里面,把袋子里的药拿出来,看了看说明书。她躲着窗户把衣服脱了,挤出点药膏,先擦了擦胸口。

辣辣的,凉凉的。接着又擦了胳膊和脚底板,她还有伤,伤在后腰靠近臀部的地方。

也不知道昨晚怎么刮到的,周焱看不到,只能摸出一道划痕,她反过手,摸瞎擦了擦,也不知道位置准不准确。

终于擦完了,她舒了口气。

外面云雾又散了,能看见远处的江水,江上空荡荡。四周无岸,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江底淤泥松,锚抓不住,船也跟着飘。

周焱顺着船沿往前走,走到了机房的门口,看见大门敞开,底下开着灯,下面的打着赤膊,正低头摆弄机器。

那人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去书桌抽屉里找找,有没有十字起子。”

“哦。”

周焱回到卧室找了找,在抽屉最底下找到一个十字起子,给李政送过去。

李政低头忙碌,周焱顺着梯子往下爬,拖鞋太大,她爬了几步,停顿一下。

李政抬头看了她一眼,等她继续往下,他才收回视线。

舱底又闷又热,地上躺着件T恤,这人前胸后背都出了汗,汗水顺着耳侧往下滑,橘色的灯光,将他深色的肌肉照出了另一层颜色。

周焱问:“之前怎么不修?”

“不会。”

“……现在怎么又修了?”

李政看了她一眼:“雾散了,看见船了?”

“没。”

李政不再废话,继续低头尝试。

周焱没话找话:“你为什么一个人开船?老刘叔说这种船不允许一个人。”

李政答案简单:“没钱。”

过了会儿,他又看向周焱,在她腰上盯了一下,说:“裤腰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帮我算算三火妞到底上船几天了,我自己都糊涂啦!

☆、第 12 章

周焱一蒙,低下头,抓裤腰,往上提,动作连贯,熟能生巧。

裤腰真的松了。大裤衩腰上没有皮带洞,细麻绳只是在上面绕了一圈,此刻麻绳还缠在腰上,裤子却已经半挂下来。

这人却还看着她。

周焱忍不住说:“你……”

“还不系上?”

周焱踩着大号拖鞋,躲到一边,赶紧系裤腰,这次把绳子勒得更加紧。

她无比庆幸身上这件T恤又宽又大,遮到了她半截大腿,否则真要丢脸了。

李政擦了擦手里的起子,轻哼了声,嘴角微扬,等周焱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才再次低头看向机器,说:“给我打下手。”

周焱刚向梯子走了一步,一转方向,又走回李政边上,问:“怎么弄?”

“扳手。”

周焱扫向地上的一堆工具,弯腰捡起扳手。

过了会儿,扳手递回来。

“老虎钳。”

周焱又递过去一把,问:“你这样修有用吗?”

“只能试试看。”

李政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弄着机器,汗水又从他脖颈滑下来,胳膊伸得长,勒高了腰身,裤子反而向下滑。

周焱转开眼。

“手。”

周焱把手掌打开,李政往上面放了四颗螺丝,指尖和掌心轻轻一触,很快又分开。

过了会儿,又放下两颗。

舱底空间封闭,机器又不停运作,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刚下来的时候还好,呆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闷热。

周焱扇了扇脸。

李政问:“热了?”

“还好。”

“快了。”李政说着,从她手里拿走一颗螺丝,指尖一碰,那小手几不可见的颤了下。

周焱问:“这样就修好了?”

“不知道,待会儿试试。”

李政又拿了一颗,粗粝的指尖在柔软的掌心搭了一下,很快离开。

李政攥了攥前两颗螺丝,拿第三颗。

他手上沾到了机油,搭过周焱手心,留在她那儿小小一点黑。

第四颗,他的指甲刮到了她。指甲钳不知扔哪儿了,他一个多礼拜没剪。

第五颗,那掌心收了一下,擦过他的指腹。

李政说:“都是机油。”

“唔。”

周焱想刮一下手心上黑色的油斑,指头一滑,最后一颗螺丝飞了出去,“呀!”

螺丝在地上弹了两下,一下子滚得没了影,周焱趴下来找,“滚到哪里了?”

李政说:“左边?”

周焱往左,突然一道影子压下来,眼前一具淌着汗的赤|裸胸膛。

李政蹲着,指指自己左边:“这儿。”

周焱换个方向,人都快趴地上了,还是没看见螺丝,她又往前爬了两步,睁大了眼,这次终于在一道夹缝里看见了那颗东西,忙捡起来,回头说:“找到了!”

“唔。”

李政摊开手,软肉一搭,圆润的指甲盖在他眼前一闪,那枚小小的螺丝钉被放到了他的手心。

他手上肌肉跳动了一下,反手把周焱一握,用力一拉,周焱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他怀里。

一瞬间,头顶上方的起子掉了下来,砸在周焱刚刚蹲着的位置。

周焱抬头,撞进男人的眼里,距离近得什么都看不清。

李政一手握着她,一手圈着她,呼出的气重了一秒,听见外面有人喊了声:“李政!李政!”

周焱仰头望向梯子顶,欣喜道:“老刘叔!”

李政把她拉了起来,走向梯子,直接爬到了顶上:“这儿!”

远处开来了一艘救施艇,老刘叔坐在上面,使劲冲他们挥着胳膊,救施艇刚靠过来,他就往甲板上一跳。

“总算找到你们了,快急死我了!”

救施艇上又下来一名水警,问:“你就是船主?”

“对。”李政说着,回过头,把底下的人拉了上来。

老刘叔喊道:“小白!昨天晚上你可没把我吓死,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

周焱笑道:“没事,就擦伤了一点。”

水警询问李政船上情况,李政说:“发动机坏了,船体没事。”

“货物多少吨?”

“三百来吨,近四百。”

“货运单和证件都拿出来。”

李政看了眼几步开外说话的那两人,转身走向屋子,水警跟在他后面:“船上就你们两个人是吧?”

“是。”

看过证件和货运单,水警又问:“船龄多大?”

“九年,快十年。”

“这船是老了。”水警打量着窗户,“窗户都破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换换?”

李政递给对方一根烟,说:“夏天凉快。”

水警咬上烟,笑道:“你船上还有个小姑娘呢,再贪凉快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吹风啊。”

李政笑了笑,往烟盒上跺了跺烟嘴,也不说话。

周焱穿得不伦不类,老刘叔打量她半天,看到她胳膊上一道划痕,难免问了问。

周焱说:“不小心砸到了一个花盆,擦伤了一点。”

那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了,李政和水警去拿缆绳绑船,老刘叔也跟着去帮忙,没有周焱的事,周焱进屋锁上门,换上半干的牛仔短裤。

衣服没法换,她的T恤都破了。

救施艇拖着船前行,周焱搓着洗洁精洗手,黑黑的水从手心流向池子,周焱神游了一会儿,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

机油洗干净了,味道却还留在手心。

周焱走到船头,看见老刘叔在指挥,她问:“待会儿到哪呀?”

“衡通啊。”

“这样就到衡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