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萍冷声道:“少嬉皮笑脸,给我好好说话!”

李正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周焱说:“我跟他单独谈会儿吧。”

李正杰说:“我同意了么我?”

没人管他的意见,沈亚萍直接走出了卧室,把门关上了。李正杰下了床,迈着大步打算直接出门,还差几步路,一个人墙挡了过来。

李正杰错开一步,人墙也错一步,李正杰再错开一步,人墙又跟着错开一步,李正杰说:“让开!”

周焱说:“你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意义?是非黑白知道么?”

“少来跟我说教,你知道个屁!”

“你知道,你知道你给我说说?”

“你算哪根葱,我跟你说?”

“我看你像根葱,不如我跟你说。”

李正杰一愣:“你他吗才……”

“是你把那人打成重伤进医院的吧?”周焱打断他,不给他骂回来的机会。

李正杰喊:“放屁!”

“放什么屁?这不就是你洗白自己,趁机嫁祸的么?”

李正杰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我|操|你|妈!臭|婊|子你给我……”

周焱点点头,又打断他:“不是你打的,只是你给你爸妈报仇,趁机嫁祸,是吧?”

周焱盯着他:“你自己是爽快了,你那个躺医院的同学呢?你这个人一无是处,没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烂,叛逆不懂事,自以为是,我看你朋友多,应该是个重情义的,也就这点拿得出手,可是你拿他的伤势来大做文章,借此以逞私欲,又算个什么东西?”

李正杰又要破口大骂,突然想到什么,抑制住怒火,笑道:“激将法不管用,这招太烂了。”

周焱说:“是激将法,但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来,我帮你捋捋顺,你那同学不知道被谁打了,昨晚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估计不死也要残,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子,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那同学把你们当兄弟,凶手呢,就在暗中笑话你们这帮兄弟,简直是‘好兄弟’啊,这么团结,帮了他的大忙!”

李正杰面色铁青。

周焱继续道:“你把这当成纯粹的激将法也行,你记住,别以为穿个骷髅衫就是古惑仔,你还不配,就凭你现在借自己兄弟的生死来报你自己的私仇,这种角色,在电影里通常都是个龙套配角,还是没有好结局的配角。你兄弟去了下面,逢年过节也会来感谢你的好。”

沈亚萍靠在卧室门口,抽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烟雾缭绕中仿佛回到从前的青葱岁月,学生时期不好好念书,只考上了大专,家里条件不好,她也不想去拿个没用的文凭,后来跟早恋对象分了手,跟着姐姐姐夫还有那个人一起去了意大利。

最初的日子苦不堪言,她多少次想放弃,现在回忆,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些共同的经历,共同的记忆,原来已经这么遥远了,现在,里面的那个年纪小小的姑娘,正跟那人经历着她不知道的经历。

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沈亚萍看着停在四米开外的林泰,说:“我在想我二十岁的时候,好像也挺有活力的。”

“是么?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沈亚萍笑笑。

李正杰重新去录口供了,监护人沈亚萍依旧陪在他身边。

林泰打听完回来,跟周焱说:“十四周岁以上,十六周岁以下,从轻处罚,多少会有影响,但问题不会大。”

周焱说:“李政会不乐意吧?”

林泰说:“谁还管他,他还打算在这儿住下来了?律师费都付不起的家伙!”

周焱的电话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老刘叔。

王麟生给李正杰重新录了口供,录完后去见李政。

李政摸着黑色发圈,说:“又来审?”

王麟生道:“李正杰又做了一份口供。”

李政不以为意。

王麟生说:“李正杰说,7月13日晚八点到九点,他集结了自己的朋友来打你,当时他们一行人并未受伤,九点多,因为没有车回庆州,他们打算再留一晚。”

7月12日,李正杰听说银江县有水上大冲关活动,带着一帮人跑到了活动现场,意外看见了李政。

第二天,他集结了同伴,打了那一架。

当晚留在银江,肚子不饿的呆在宾馆里,肚子饿的去吃宵夜,结果吃完宵夜回来,他们竟然看见刘涛倒在了宾馆附近的草坪里,他们马上送他去了医院,第二天转院回来急救,因为担心被家长责骂,十个少年对这几天的经历都说得模棱两可,警方录口供时,更是各执一词,直到李正杰再一次看见李政。

王麟生说完了,又道:“等办完手续,你就能走了。”

李政问:“他呢?”

“李正杰?他么,等局里的处理结果吧。”王麟生看着他,又说,“你想维护他,无可厚非,但十五岁正是塑形期,孩子不能盲目对待,那些内疚,赎罪,不能这样用。”

李政抬眼,盯着对方。

王麟生说:“你和周焱不认识我,但我对你们有印象。”

所有手续办完,已经傍晚,为了避免冲突,林泰先送李正杰回去。

沈亚萍跟警方了解完情况,见到李政出来,说:“都好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小杰的事我会处理,与你无关。”

过了会儿,李政点点头,扫了眼跟前,问:“周焱呢?”

沈亚萍说:“好像是货主找不到你,通过别人找到了她,她赶回码头去了。”

李政顿了顿。

林泰又匆匆赶回来,抖着雨水说:“好了没?外面叫不到车,我送你们回去。”

几人上了车,林泰先送李政回码头,李政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说:“雨大概什么时候停?”

“总要一个礼拜吧。”林泰道,“你这船先别急着开,反正货都运完了,等雨停了再说,安全第一。”

李政说:“也开不了,等几天吧。”

聊着天,很快到达了码头,车子还没停下,车里的人已经见到了卸货的一幕。

机器吊起货,几个工人在忙,老板模样的一个人打着伞,一脸凶相地骂骂咧咧着什么,一个小姑娘站在他面前,穿着雨衣,抿着嘴,脸上似乎都是雨水。

李政冲了下去,几步路到了两人边上,大掌往那老板肩上一拍,说:“哟,王老板,在这儿呢?”

王老板一见他,更加吹胡子瞪眼,“李政,你耍我是不是?这都耽误多少天了,船已经到了,你倒好,一声不响的玩儿失踪,有你这么办事的?啊?就你这破船,还整天违规操作,多少次被拖回去了,啊?要不是看你便宜,我会把生意给你?要知道,不是我照顾着你,你喝西北风呢!”

李政一笑,吐出嘴里的话却是:“你他妈继续瞎|逼|逼,别停,改天老子去你厂里照顾照顾你。”

王老板怒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政把他衣领一提,扯走他手里的雨伞,“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喝尿呢!”

说完,他撑着夺来的伞,把穿着雨衣,一声不吭的姑娘一搂,说:“走。”

王老板不敢置信,等人走远了,冲着那两人破口大骂。

车上的人看完戏,重新发动车子,林泰笑道:“那臭脾气,还以为改了呢。”

沈亚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船,说:“船好像修过了?”

“啊,就前两天,跟我借钱修的,装了玻璃换了门,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沈亚萍又望了一会儿,才说:“还不开车?”

“哦,马上!”

回到船上,李政扒下周焱身上的雨衣,说:“你倒是会找,这都能被你翻出来。”

周焱说:“你这里才多大。”

李政把雨衣扔地上,手拂上她脸颊,擦了擦雨水说:“那狗娘养的,冲你了?”

“就发点脾气,没怎么冲。”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跟我妈演出的时候,有些人没拿到免费的奖品,更凶的都有。”

李政问:“你没凶回去?”

“没,严芳芳会凶,就是我们车上的主唱。”

李政一笑:“还主唱。”

周焱推了他一下:“行了,你身上都湿了,先去洗洗吧。”

“还有水?”

“有呢。”

李政把T恤一脱,进了卫生间,说:“我洗完了你洗,这几天船不开,明天带你逛逛。”

“李政。”

“嗯?”

“我不是提过一个邻居姐姐吗,我让她帮我找工作来着,刚才她给我回信了,说成了。”

李政手上拿着毛巾,扶着门,正打算关。他顿住,过了几秒,问:“什么工作?”

周焱说:“服装厂。”

“不是没证件么,他们要你?”

“要的,那姐姐跟他们厂长认识,而且回去,我能去派出所看看怎么补办|证件。”

“薪水呢?”

“有底薪,计件提成,夏天是旺季,一般到手的薪水都挺高的,我跟姐姐算过了,熬一熬,够我学费了。”

李政随手掂了几下毛巾,笑着说:“行,计划地挺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新,因为后天特别肥,后天晚上9点,答应我,准时好吗?至于我,我尽量准时,我还要想个办法来着,哎,头痛!

话说,懂否?嗯嗯嗯?哦对了,后天是2月13日,别搞错日期

☆、第33章

站在门口,雨声听得格外清晰,雨水砸在甲板上,就像砸在脑仁里,又吵又烦躁。

周焱低着头,双手背后交握,鞋头蹭着地板上的一道泥印子,等听见卫生间门关上了,她才把头抬起来。

只有门外雨声响,门里迟迟无动静。

李政扶着水池,低头盯着水龙头。

左边热水,右边冷水,龙头早已锈迹斑斑,他修过两回,两回都是出水太小,细水流十分钟还积不满水池,跟滴水没差。

他一直过得将就,实在是不耐烦了,才动手修一下,下一次修东西,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站了会儿,他想抽烟,一摸口袋,摸了个空。打开卫生间门,李政冲蹲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说:“你先洗,我抽根烟。”不待人回应,他直接走了出去。

两天时间,河水似乎上涨了些,李政顶着雨水走到驾驶舱,翻出一个烟盒,打开一看,还有五支。

他坐到榻上,点上根烟,吞云吐雾着想,这趟跑船没挣到什么钱,老刘叔的账还上了,林泰的账还得等一阵,上回拿到货款,划账划得太快,那什么树苗天使基金,不知道能不能还他点生活费。

李政笑了笑,猛吸两口,抽完了把烟蒂扔地上,又点上一支,烟灰飘到了身上,他随手拍了两下,看见胸口一道极淡的淤青,顿了顿,舌头顶了一下右颊,想起来脸上一直没上过药。

李政咬住烟,把烟盒塞进口袋,走出了驾驶舱。

回到屋里,卫生间门开着,地板上有浅浅的水印,李政往里走,走到门洞,看向坐在床边擦头发的人,问:“红花油呢?”

周焱想了想,拉开抽屉,拿出红花油,余光瞥见最里面的一只手表,她很快收回视线。

“这里。你要擦药?”

李政说:“我脸上伤还很明显?”

周焱仔细看了看:“还好吧,早就让你擦了。”

李政倒了点药油,直接往脸上抹,问:“姓王的警察说是你说服的李正杰?”

“不能算说服。”

“嗬,他恨我那样子,给他把玩具刀,他都能使劲捅我肚子里,回去改口供……挺意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着,不落实处,叼在嘴里的那根香烟不停地掉落烟灰,周焱说:“别抽烟了。”

李政仿佛才回神,牙齿咬着烟屁股,示意了她一下,周焱帮他把嘴里的烟拿走,左右找了找,不知道烟灰弹哪儿。

李政看着她笑了声,擦着嘴角说:“弹地上。”

“地板刚擦过。”周焱转身,跪到了床里面,打开窗户,把烟灰弹了出去,趁雨水灌进来前利索地关回窗,一回身,一道人影压下来,她后脑撞到窗玻璃,喉咙里闷叫了两声,承受着他的吻。

浓浓烟味,嘴里发涩。

周焱倒到了床上,别过头躲开他,他扣着她的腰,顺势吻着她的耳侧,周焱缩了下,按住衣服里面的手,叫他:“李政!李政!”

李政又去亲她的嘴,手机响了,周焱推了推他。

声音扰人,李政放开人,周焱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手忙脚乱地起身,走到了书桌前接电话,声音微微喘气。

“喂?”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周焱回了一句:“那我明天下午走。”

李政支着一条腿坐着,盯着她看。

又说了一会儿,周焱才把电话挂了,一回头,撞上李政的视线,余光瞥见他腿间的布料高高顶起,不躲不藏,周焱心里一跳,慌慌张张别过眼,听见那人开口:“你那个邻居?”

“……嗯。”

“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