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大姑娘让蛇咬了,二姑娘不小心碰碎了长公主心爱的花瓶,四姑娘倒没什么事,只是受了惊吓。”小丫头就禀报道。柳老太太忙就细问详情,只可惜小丫头也是匆忙接到二门上的传报进来回禀的。也只知道大略的情形。

虽是预料到这次诗会必定不会顺畅,但是闹成这个样子,还是大大出乎柳若姒的预料。

柳老太太听了小丫头的禀报,脸色就沉了下来,自然再也吃不下饭。一连声的吩咐赶紧叫人都过来。柳若姒见了,就吩咐人将饭菜撤下。

“老太太才吃了几口,定然没吃好,一会你记得抽空再让老太太吃些东西。”柳二太太一面就悄悄地嘱咐了大丫头芍药。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柳大太太、柳三太太还有柳大/奶奶,还有众丫头媳妇们扶着柳若媛、柳若娟和柳若姗也一同跟了进来。

众人先将柳若媛扶到柳老太太的榻上躺了,柳三太太就搂住了柳若姗。心疼的连声安慰。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柳老太太痛心疾首的样子,连声的询问,一面忙着又看柳若媛。

柳若媛的样子十分的狼狈,似乎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见柳老太太询问,就往柳老太太的怀里扑。

“老太太,可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命回来见老太太了。”

“怎么就被蛇咬了,是咬在了哪里?”柳老太太就问。

“大姐姐被咬了小/腿。”去贞定侯府的三个姑娘里头。还就是柳若姗最为镇定,虽说受了惊吓,却没受伤,也没惹祸,听柳老太太一直的问,就答道。

柳老太太忙就查看,就看柳若媛的小/腿已经被妥善地包扎了起来,显然是及时医治了,虽是如此,柳老太太还是坚持看了柳若媛的伤,柳若姒在旁边也看的清楚。柳若媛的小/腿上有两处蛇咬的伤痕,虽是做了医治,可还有些红肿。

“长公主请了太医给大姐姐看过了,说那蛇并没有毒,开了几贴清热的药,按时吃了就没事了。”又是柳若姗说道,“我当时跟大姐姐在一起,可吓坏我了?”

众人见柳若媛受了伤,且惊吓过度,柳若姗说话却还分明,就都转而询问柳若姗。柳若姗略镇定了镇定,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是在长公主的诗会上,大家先是在水中的亭子上吃茶作诗,接下来,按着长公主的安排,又都往花圃去赏菊,要做菊/花诗。从亭子到菊/花圃,这一路上,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往前走。

柳若媛走在前头,柳若姗在柳若媛后头,隔着不远。当柳若媛走到一处矮灌木丛的时候,不知怎地,就突然从灌木丛里窜出来几条蛇,就往柳若媛的脚上、腿上扑。柳若媛吓的一边惊叫一边跳了起来。

不只柳若媛一个被蛇咬了,当时跟柳若媛走在一起,以及离柳若媛最近的另外两个姑娘也被蛇咬伤了。

“都是谁?”柳若姒就问。

“一个是魏五姑娘,还有一个是王家的姑娘。魏五姑娘伤的只比大姐姐轻些,王家的姑娘是略碰破了些皮儿。”柳若姗就答道。

至于其他的姑娘们,比如柳若姗这几个离的不是很远的,虽没被蛇咬到,但是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只有落在最后面的几个姑娘,看到前面闹起来,都没敢上前,躲过了一劫。

“就在侯府的花园子里头。哪里来的蛇?”柳老太太就皱眉道。

“说的是那。”大家都点头,别说是贞定侯府那样的人家,就是他们柳家,花园子里也有专人打理。这种几条蛇一起窜出来伤人是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长公主发落了看园子的人,据说是近几天那花园子里修整,动了土,或许是这样,才惊动了这一窝的蛇…”柳若姗就道。

“这么回事…”柳老太太低头沉吟。

“老太太,刚才长公主打发了跟随的嬷嬷送咱们家几个丫头回来…”柳大太太就上前,低声向柳老太太禀报,说是长公主打发来的嬷嬷解释了这件事情,另外还送了好些的尺头和药材给柳若媛压惊。

柳老太太就知道。这件事是计较不得了。

说完了柳若媛被蛇咬伤的事情,柳老太太就想起方才小丫头禀报的另外一件事来。

“…碰碎了长公主心爱的花瓶…”柳老太太抬眼四下一看,就看到柳若娟垂着头,站在角落里。

“又是怎么回事?”

大家又都看着柳若娟,这一次。柳若姗也闭上了嘴。在大家的注视下,柳若娟就哭了,一面走过来,到柳老太太跟前跪了。

“你…”柳老太太指着柳若娟,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看她的神色,分明是恨铁不成钢。

“老太太。我是被冤枉的。”柳若娟就哭着道。

“不是你打碎了长公主的花瓶?那怎么说是你?”柳老太太就问。

柳若娟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哭的越发伤心了。

“这个时候哭可有什么用!老太太问你,有什么话,尽管都跟老太太说了。”柳大太太就对柳若娟道。

柳若娟这才勉强止住哭声,一面抽抽搭搭地将向柳老太太禀报。

“…是、是魏五,是她推了我一把。才会碰碎了那花瓶。”

“是魏家的五姑娘?”柳大太太就问。

“就是她。”柳若娟点头。

“她推了你,难道没人看见?”柳大太太立刻又问。

“她是计算好的,除了跟着她的丫头,并没有别人看见。”柳若娟就道,当时是她们刚到贞定侯府。大家都在一处花厅暂坐,也有即景作诗的。据说那处花厅是长公主平时极喜欢的地方,常常过来观景散闷,因此花厅里的摆设很是讲究,有许多长公主的心爱之物。柳若娟碰碎的那个花瓶,正巧就是长公主所最喜欢的。

柳若娟这样说,柳大太太就拿眼神询问柳若媛。柳若媛却似乎并没有看到柳大太太的眼神,只是有些恹恹地半躺着,也不说话。

“你们姊妹不是都在一起?四丫头,你就没瞧见什么?”柳大太太就不去问柳若媛,反而问柳若姗。

柳三太太就微微皱起了眉头,正想要说什么,柳若姗却先开了口。

“二姐姐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柳若姗说道,“我们在花厅里头坐着,二姐姐和魏五姑娘几个到了外间,即景作诗去了。”

柳大太太听了,就看柳若娟。

柳若娟点了点头,又哭了。

“是那魏五姑娘瞧着你的诗做的好,所以…”柳大太太就问。

“是的。”柳若娟答道。

柳若娟这次好不容易得了参加诗会的机会,自然打算要大显身手,就将柳若姒帮她修改润色的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诗会还没开始,就有好胜的姑娘们先要显摆自己的诗才,柳若娟就也跟了去。她背了两首诗出来,竟立刻得了满堂彩。当时那几个姑娘看着她的眼神,柳若娟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

那是羡慕,还有嫉妒的眼神,这种眼神让她十分陶醉。

然后,大家都回了里屋,魏五姑娘跟她说话,两人就落在了后头。接下来,才有了碰碎长公主花瓶的事情。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要出风头。”柳若媛耷/拉着眼皮,嘀咕了两句。

柳若娟这样说,柳大太太等人就都相信了。然而,碰碎了花瓶的,终究还是柳若娟。

“你就没跟长公主解释?”柳大太太问柳若娟。

柳若娟就苦了脸。长公主到了花厅之后,知道花瓶被碰碎的事情,完全不当一回事,根本就没有查问,还安慰了柳若娟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说了是魏五…不小心…推了我…”

“魏五怎么说,长公主怎么说?”

“魏五姑娘不承认,说二姐姐冤枉她。”柳若姗这个时候就道,“还有王家姑娘也给魏五姑娘作证。魏五姑娘还说…”

说到这,柳若姗就停了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还说什么了?”柳老太太就追问。

“魏五姑娘说知道二姐姐是因为害怕,才推到她身上。她愿意替二姐姐承担这个罪责。她还向长公主请罪…”

屋中众人一听,不由得都叹气。

“这个魏五姑娘可不简单。”

柳若娟本来就有些畏畏缩缩的,而魏五姑娘给人的印象却是开朗大气。一面是柳若娟说魏五姑娘推了她,却没有别人看见,只看到她跌在碎了的花瓶旁边,一面是魏五姑娘主动请罪,大大方方地承担责任。

似乎,柳若娟和魏五姑娘之间的人品优劣就当下立显了。

“老太太,娘,这次确实不怨二妹妹。”柳若媛在榻上缓缓坐起来,说道。

柳若媛肯为柳若娟说话,柳若姒和柳若姗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那魏五一直跟我别着苗头,可她又算计不了我,因此上才转向了二妹妹。”柳若娟惹祸,柳若媛必定会被连累。“还是我跟长公主说了,不管究竟是谁的错,都算在我的头上,长公主才欢喜了,也没有追究。”

柳若姒就看柳若姗,柳若姗点了点头。魏五姑娘占了上风,确实是柳若媛出面才挽回了柳家姊妹的颜面。要论言语精巧,柳若媛可从来不会输给谁。

“长公主派来的嬷嬷也提了这件事,说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瓶子,不关二丫头的事。”柳大太太又对柳老太太道。

柳老太太也就点头,不再问了。

众人散去,脑子里却都有同一个疑问,究竟是谁放蛇咬了柳若媛?

第一八五章 旧地

柳若姒就出口请了柳三太太和柳若姗到柳二太太的屋中坐坐,柳三太太痛快地答应了,她也正有些话要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好好谈谈。

“那蛇跑出来的也太凑巧了?”柳若姒就问柳若姗,何止是凑巧那,分明就是奇怪。

不只是柳若姒,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也在怀疑,是有人故意放了蛇出来的。

“四妹妹,你好好想想,附近可曾看见什么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柳若姒就对柳若姗说道。

“刚才在老太太那,我没敢说出来。”并不需要柳若姒十分的追问,柳若姗似乎正有话要说,“…恍惚看见灌木丛后头有人,那蛇咬了人,长公主处置了人,可是,总觉得侯府上的人遮遮掩掩的…”

柳若姗就将当时可疑的情形说给了大家听。

“不用问了,肯定是有人故意做的。”柳三太太就道,“而且,这放蛇的人,还必定是侯府的人。”

其他的人,如何能够在侯府里行动自如,还能够放蛇咬人那。

“侯府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柳二太太就皱眉道,“这放蛇出来,几个姑娘都受伤了,那放蛇的人目的究竟是哪个人?”

“依我看,那放蛇出来的人,目的应该就是大姐姐。”柳若姗因为在现场,看的最清楚,那些蛇,都先掉在柳若媛的腿上和脚上,柳若媛惊跳起来,那些蛇受惊,四下乱爬,才伤了别的人。

侯府里头竟然有人故意针对柳若媛!而且,这个人显然是侯府的地位和影响力还不低!

“大太太那边可着实指望着让大丫头嫁进侯府去。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柳三太太挑了挑眉,说道,“还多亏那蛇是没有毒的。要不然…”

要不然,柳若媛今天就未必能够活着回来了。

不管怎样,长公主这次的诗会是办砸了。

“这么比较起来,二丫头碰碎花瓶。就算是件小事了。”柳三太太想了想,又问柳若姗,“你二姐姐今天和还有什么别的举动?”

“我听娘的嘱咐,不肯和她们在一处,只是留心看了看。…我们到的早,在花厅等候的时候,有侯府的小丫头私下里跟二姐姐说话,之后,二姐姐就出去了一会,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二姐姐看样子很高兴。出去作诗,碰碎花瓶是那之后才发生的事。”柳若姗又告诉大家一件事。

“这二丫头可是不像表面上那么老实。”柳三太太就跟柳二太太道,“我看着。竟有些不知道深浅。不过,却不像个能成气候的。”

说了一会诗会的事,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就将柳若姒和柳若姗支开,两个人将声音压的低低的,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是大姐儿那院子里服侍的小丫头说的…怕是大太太吩咐下来要瞒着…,若是真的,可太令人心寒…”

同一时刻。柳大太太的屋子里,柳大太太早已经打发了柳大/奶奶和柳若娟离开,只留下柳若媛一个人说话。

“…是谁放蛇咬你,你心里可有数了?”柳大太太问柳若媛。

“娘,我恍惚看见一个小厮在灌木丛后头,我疑心…”

“什么样的小厮。你可跟长公主说了?”柳大太太忙追问。

“…瘦瘦小小的,我看见了他的脸,下次看见,肯定能认出来。并没机会跟长公主说,长公主似乎不想深究这件事…”

柳大太太就明白了。却只能皱眉叹气。

“长公主必定是知道了内情。”既然知道了内情,却又这样遮掩,必定是其中有什么尴尬之处,不能揭露出来,所以才会那样利落地处置下人,又着意安抚柳若媛。

“谁这样神通广大的,竟能买通了侯府的人下这样的狠手。”

“我怀疑是定远伯魏家的人。”柳若媛就道,“只有他家跟长公主走的最近,不是还传说长公主看上了他家的九姑娘了吗?我看魏五最可疑!”

“她不是也被咬伤了。”

“掩人耳目的吧。”柳若媛就道,似乎是深信魏五姑娘就是罪魁祸首。今天的诗会虽是中途就散了,但是柳若媛却表现的十分出色,那几个姑娘里头,能够和她一较长短的,也就只有魏五姑娘了。到后来,这两个人几乎就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毕竟十分发生在侯府的事情,柳大太太光凭猜测,也无法做出什么确定的判断来。

“也算是因祸得福…”柳若媛却突然笑道,“长公主待我着实亲热,说是委屈了我。娘,你说,长公主觉得委屈了我,对不住我,会不会就…”

会不会在考虑韩青婚事的时候,多考虑她几分那。

这是柳若媛的想法。柳大太太看了看柳若媛的脸色,并没有反驳,然而心中却在担忧未必会如此。

“长公主这边还是没拿定主意,咱们得做些别的打算。”柳大太太想了想,就对柳若媛道,“过两天,就是永靖王府的宴席,到时候娘带了你去,你要…”

“娘…”柳若媛的脸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你记着娘的嘱咐,这或许就有希望,那可比长公主这里还要强上许多…”

柳大太太和柳若媛低低的声音商量了许久,才踌躇满志的散了。

转眼,就到了要去给荣成翰贺喜的日子。这一天,柳家众人都起了个大早,因为荣成翰拜了柳二老爷为师的关系,柳家如今与永靖王府的关系也与往常不同。永靖王府那边早就打发了心腹的管事送来请帖,特意说了,要请柳老太太疼带领一家大小同去赴宴。

柳若姒本不想去,然而她才略表现出一丝这样的念头,就被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联合起来给数落了。

“别人家你不爱去,都依得你,这次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去。这并不同于长公主那里的邀请…,传说出去。别人笑话你不懂礼数,还不知道会不会背地里说你父亲待成翰不好…”

柳若姒也知道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话是有道理的。她可以不去长公主那里,因为已经跟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达成了共识。但是永靖王府,她却是没有理由不去。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也绝对不会支持她。

毕竟只是去贺喜,不过半天的工夫罢了,她若是连这些都应付不了,也就做不得别的事情了。柳若姒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坚持。

柳二太太见柳若姒答应了,就十分高兴,忙着张罗柳若姒的穿戴。依着柳二太太,就要柳若姒穿那条刚做好的浮光锦的长身褙子。

“娘,太显眼了些。”柳若姒就摇头。

“显眼了一些或许有,不过今天去王府里头赴宴。那些个年轻的姑娘、奶奶们必定都要好生打扮。娘可不能让你被别人比了下去。”柳二太太就道。

柳若姒瞧了柳二太太一眼,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柳二太太平常也喜欢打扮她,但是却从来没说过跟人比较的话。虽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柳若姒也没有多想,只当做柳二太太是高兴的。为荣成翰高兴。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是真的将荣成翰当做了亲近的人看待的。

“娘,你对女儿也太没信心了。”柳若姒打定了主意不肯显眼,就故意笑着对柳二太太道,“难道还必定需要什么好衣裳,我才不至于被人比了下去。我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和第一美人的女儿,随便穿件布衣,也不怕人越过我去。”

柳若姒这样说。柳二太太反而没脾气了。最后,柳若姒依旧没有穿浮光锦的褙子,而是另外挑了件秋香色遍地金长身褙子,和一套赤金镶红珊瑚的头面,简简单单地打扮了。柳二太太瞧着倒也满意。

这边柳二太太也收拾妥当了,就往柳老太太处来。

柳大太太带着柳若媛、柳若娟。柳三太太带着柳若姗,还有柳大/奶奶带着大姐儿都陆续的来了。

“大丫头都好了?”柳老太太就问柳若媛。柳若媛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遍地金的褙子,头上带着缀珠金凤,打扮的彩绣辉煌,跟着柳大太太进来。都是一脸的喜色。

“回老太太,已经全都好了。”柳若媛就上前去,向柳老太太撒娇道。咬她的蛇并没有毒,不过是皮外伤,受到的惊吓反而更严重些,如今自然是没事了。

“那就好。”柳老太太点头,又看了一眼大姐儿,“你怎么样?”

大姐儿的病也已经医治好了,只是面色还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一圈,一身盛装,更显得身材瘦弱。

“回老太太,大姐儿也没事了。昨天就一直念叨着,要跟着老太太去多见识见识。”柳大/奶奶忙就上前替大姐儿答道。

柳老太太看了看众媳妇和孙女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前面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大老爷等人已经在前面候着了。柳老太太这才带着众女眷起身,到二门坐了车,就往永靖王府来。

柳若姒跟柳二太太同坐一车,从柳家到永靖王府一径都是宽敞的青石路面,马车走的极为稳当,但是柳若姒却下意识地抓/住了柳二太太的手。

这条路,她前生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然而这条路上却并没有留下多少愉快的记忆。虽然,她当初曾经坐着花轿,十里红妆,满怀喜悦和憧憬。

“怎么了姒儿,”柳二太太就觉得柳若姒的手有些凉,忙反手握住了,她倒没想柳若姒是因为紧张,“是身子不舒坦?”

“哦…,”柳若姒略走了一会神,抬头看见柳二太太关切的目光,一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现在顺势说身子不舒坦,柳二太太十有八/九会因为心疼她就让她留在家里了。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另一个更为坚定的想法取代了。

荣成翰不会断了与柳家的交往,而且看现在的情形,两家还会越走越密。这种情况下,柳若姒完全不能避免与永靖王府的人接触,即便是躲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纵容自己的软弱去逃避那,勇敢的面对才是唯一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没有。”柳若姒想到这,就冲柳二太太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往王府去…”

“不怕不怕,”柳二太太就认为柳若姒是紧张了,忙笑着安慰,“王妃是性格挺温和的一个人,再说,还有娘在你身边不是。”

“娘说的是。”柳若姒就点头笑道。

“一会见了王妃…”柳二太太就低低的声音,又向柳若姒叮嘱起来。

很快,就到了永靖王府。柳若姒的手在袖中握紧了拳头,这是她曾经的伤心地,旧地重游,她绝不会再做那个伤心人。如果注定有人要受伤,那么她会选择…

第一八六章 世子

柳家众女眷到了王府的二门上,就见门口早就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带着一大群的丫头、媳妇们迎候着了。那妇人见柳家众女眷到了,忙又往前走了几步来迎接。

“柳老夫人可来了,王妃正念叨那。”那妇人上前来,先满面带笑地跟柳老太太见礼。

柳老太太连忙回礼。

这来迎客的妇人,柳若姒自然认识,正是永靖王府二爷的正室夫人劳氏,也是如今王府里头的管家夫人。劳氏中等的身材,体态微丰,长瓜子的脸上两道弯眉,单眼皮,微微有些吊梢眼。王府里头,因为王妃年纪渐长,懒怠管太多的事情,可世子妃又久病缠身,是什么都指望不上的,因此上大部分家事都交给这二夫人劳氏来掌管。劳氏倒也精明能干,将家事掌理的井井有条。

让劳氏管家,也是永靖王妃之所以贤名甚广的重要原因之一。永靖王爷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和三子都是嫡出,唯有这位二爷并非是王妃嫡出,而是一位偏妃所生。永靖王妃宽仁大度,对待嫡子和庶子,历来都是一般的慈爱。更有传言,说是比起自己的亲生子,王妃似乎更偏心庶子一些。比如就说在管家的事情上头,说起来,永靖王妃无论如何算不上年老,能够将管家的大权交给庶子的媳妇掌管,足见其贤德、慈爱和毫无偏私。这件事,一直都是被人当做一段佳话来传颂的。

能让王府的这位二夫人亲自到二门上来迎接,可见王府对待柳家众女眷的重视,柳老太太就觉得脸上有光,很是高兴。

劳氏与柳老太太见过礼,又跟柳大太太、柳二太太等众女眷都相互见礼寒暄,又拉了柳二太太和柳若姒的手,特意多说了两句话,随后才请众人往里走。

“王妃已经等了半晌了。”劳氏告诉柳老太太众人。

众人就随着劳氏到春晖堂来,与永靖王府苏氏见了。苏氏一身半旧的蓝色褙子。正在屋里与丫头们说话,见劳氏领了柳家众女眷过来,打当先就是柳老太太,苏氏就从榻上起身。

柳老太太忙带着众人上前行礼。苏氏并不肯受柳老太太的礼,往旁边略让了,又亲自上前扶了柳老太太起身,将众人都让到椅子上坐了。

“…成翰多得柳翰林和老夫人、二夫人的照看,本当早就去府上拜会的,只是这交节换季,我这身子又有些不大好,一直耽搁了…”苏氏让人端了茶果上来,就笑着说道。

柳老太太和柳二太太都忙说不敢,又询问苏氏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请太医来开了几帖药。已经见好了。多年的老病根,也就是这般了。”苏氏就道。

大家就都说让苏氏好生保养的话。柳若姒在柳二太太身边坐着,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苏氏两眼。这么看着,其实真看不出苏氏有什么不好来。只是苏氏说病,别人也只好顺着说。就是在这府中生活过几年的人。说起苏氏嘴里常常提到的老病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如今母妃可算是事事如意,三爷长大成/人,从北边立了功回来,又常能守在父王和母妃身边,又封了侯爵,还做了都指挥使。母妃人逢喜事,再请太医开两贴好药,多少年的病根,也都能药到病除…”劳氏在一边就道。

“二夫人说的是。”柳老太太、柳二太太都点头。

劳氏的一张脸本就有些板正,她又不爱笑,虽然嘴里是这样的一番说法。脸上却并不见什么笑容。不过,苏氏似乎对此早就司空见惯。

“…多亏了我这二媳妇能干,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帮着我料理,不用我/操一点儿心的。”苏氏就道。

“是媳妇的本分。不敢当母妃这般夸奖的。”劳氏就道。婆媳两个,一个是说话就带三分笑意,一个却是板板正正,然而说话间却又显得非常的和睦。

劳氏陪坐了一会,外面就有丫头进来禀报,说是定远伯夫人到了。

“你去把人接到偏厅,先陪着坐一会吧。”苏氏听了,略一思索,就吩咐劳氏道。

劳氏忙就起身答应,一面就带着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