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柳玉江的行为总是让柳二老爷失望,但柳二老爷却还当他是侄子,因此就想着借此机会要训导他几句。可是这里还有荣成翰在,柳二老爷为了给柳玉江留些颜面,有些话就不好在荣成翰面前说,就将柳玉江带到另外的屋子里去了。

即便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柳二老爷还是想着柳玉江能够改好的。这么想着,柳若姒不禁就叹了一口气。

柳二太太也微微叹气摇头。

荣成翰的目光落在柳玉江的背影上,幽深冰冷,半晌,荣成翰才收回目光,又跟柳二太太说起话来。

“上次师娘给做的大氅,又合身又防风雪,出城穿着很利落,一点儿也不冷。”

“那就好,那就好。”柳二太太听着,就忘了柳玉江那边的烦心事,“等我明天开了库房,再找出两块好点的皮子,再给你做上一件。”似乎是怕荣成翰会拒绝,柳二太太忙又添了一句,“你先生,还有你三妹妹和汶弟过年也要添新衣,正好一起都做起来。”

“那就有劳师娘了。”荣成翰略欠了欠身,向柳二太太道谢,倒是十分的实在,丝毫没有推拒。

荣成翰这样,柳二太太反而更加高兴。

约略有两盏茶的工夫,柳二老爷才走了回来,柳玉江跟在柳二老爷身后,微微垂着头,眼睛有些发红。看来,刚才柳二老爷说的话并不轻,柳玉江的样子,似乎很是羞愧。

进了屋来,柳二老爷坐下,柳玉江就又给柳二老爷跪下了。

“侄儿多谢二叔的教诲。二叔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是为了侄儿好,侄儿就是再没有心肝,也不能不感铭五内。…往后必定改过,不再让二叔灰心、受累…”一番话说的颇为痛心疾首。

柳二老爷叹气。就扶了柳玉江起来。

“你能知错,想要悔改,就是好孩子!”

柳二太太在旁边瞧着,就有些唏嘘。看柳二太太的神色,却是对柳玉江的观感有所缓和。

柳二老爷又嘱咐了柳玉江几句,柳玉江都一一的应了,柳二老爷就让柳玉江去见柳大老爷。

“跟你父亲好好说说,你父亲很为你担心。…再去看看老太太,也好让老太太放心。还有大太太那里…”

听柳二老爷这番嘱咐,柳玉江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就向柳二老爷行礼,又跟柳二太太、荣成翰也都行来了礼。连同柳若姒和柳玉汶也都招呼了,才慢慢退了出去。

“…说的是很真切,要是能就此改了,也是一件幸事。”看着柳玉江走了,柳二老爷就道。

“爹爹叫他单独说话。他刚才那些悔改的话,当即就跟爹爹说了不就好了。怎么偏还走回这里,又这一番赌咒发誓的。倒像是不只说给爹爹听似的。”柳若姒想了想,就笑着说道。

不是她多心,而是以她对柳玉江性情的了解,柳玉江方才的言谈举止,多半是在作态。本来是一家子的私事。并不好为别人知道的。按照常理来说,柳玉江要来找柳二老爷表白,也该捡着没有客人的时候来。后面那一番悔改的话,更没有必要当着荣成翰说。

柳玉江的言行,处处显得刻意,不能不让柳若姒多想。

柳玉江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荣成翰对他的不待见。甚至是察觉到荣成翰派人盯着他的事情了,因此故意要在荣成翰面前这般做作那。

柳若姒的话,显然给柳二老爷提了醒。柳二老爷虽然还是希望柳玉江能够改好,但同时对柳玉江还是存着戒心和不喜的,柳若姒这样一说。柳二老爷也就注意到了柳玉江的异常之处。

“也罢了,改好了,是他自己的造化。”柳二老爷道。

“先生说的对。”荣成翰也说了一句。

柳若姒就抬眼看荣成翰,正好荣成翰也朝她看了过来。柳若姒就知道,荣成翰听懂了她的意思。柳玉江或许可以瞒哄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但却瞒哄不了荣成翰。

“这两天就是冬至节,你必定是在家里过的,也不好请你过来。”柳二太太就笑着向荣成翰道,“正好今天咱们人齐,我让厨房里准备了水席。”

“对。”柳二老爷也笑了,“你师娘是从洛阳请来的大厨,水席做的地道极了,咱们一会好好尝尝。”

“娘还给预备下了好酒。”柳若姒也笑。

柳二太太的屋子里其乐融融,同一时刻,柳大太太的屋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柳大太太躺在炕上,头发披散,脸色苍白,一双眼睛也抠了下去。她此时的病态可是一点儿装相的成分也没有,是真的被柳大老爷踢的不轻。当然,除了身体上的伤,精神上的痛楚一点儿也不少。

柳三太太带着人来搜罗的了一番,柳大太太这间屋子里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都是账册上有的东西,但是她所私藏下的这些年的积蓄,却几乎都被搜罗走了。

这些年的算计和辛苦,就在这一天,统统化为乌有,连同她在柳家作为长子媳妇、管家太太的所有体面。

此刻还能挣扎着说话,柳大太太也算是十分坚毅的人了。

柳若媛挨着柳大太太,在炕沿上坐着,柳玉江、柳大/奶奶、柳若娟都在炕下的椅子上坐着,冯建璋也在。

冯建璋来跟柳大太太辞行,说是快到年底,该回去过年,也免得家中惦记。

“…只是姑母这样,我又放心不下。”这是冯建璋的话。

柳若媛则是跟柳大太太哭诉,明天往贞定侯府去的事情不成了。柳老太太不肯见她,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都表示不让她去。

“…我这一不去,长公主那边可怎么想。眼看着就能定下来的事情了,这样怕是要有变故,可怎么办…”

柳玉江和柳大/奶奶倒是没说什么话,两人都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璋哥儿,”柳大太太挣扎抬起上身,就靠在引枕上,“入冬了,路上难走的很。我的意思,还是留你多住些天。等今年过完了年。”

柳大太太要留下冯建璋,不让他走。

冯建璋略有些吃惊,不过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

“你这个时候回去,可怎么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爹娘不知会怎样忧心。且再过些时日…,你在这里,我心里也好受些,也是我的臂膀…”柳大太太看着冯建璋,眼神中带了些乞求的神色。

说起来,现在家中的境况,是应该让冯建璋离开的。但是柳大太太心中有她的打算,因此决定要留下冯建璋。

冯建璋就为难起来,柳大太太前面所说的话,他还可以反驳,但是后来柳大太太示弱,意思是求冯建璋留下来,冯建璋一时竟不好拒绝。

“住在这里,可是有谁给你脸色看了?为难你?”柳大太太见冯建璋没有立刻答话,就问道。

“并没有。”冯建璋忙就说道。

柳家毕竟是书香人家,看重脸面,注重待客的礼数,别说是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那样心软慈善的人,就是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也没给过冯建璋脸色看。

这些,柳大太太当然是知道的。

“这就好。”柳大太太就点头,“你想着回家,我也不多留你,只等我这身上好了,到时候你回家去也好说,免得你爹娘惦记。”

柳大太太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冯建璋无奈,只好点头应承了下来。

“娘…”柳若媛脸上泪痕还没干,虽然柳大太太是如今这个样子,但是在柳若媛看来,柳大太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柳大太太才能想出法子来。

但是这一次,柳大太太却注定要让柳若媛失望了。

“媛儿,这一次,是不成了。”柳大太太叹气,刚才跟冯建璋说话,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如今就有些气息不足。

“娘!”柳若媛睁大了眼睛。

“媛儿,别、别急。”柳大太太自然知道柳若媛此刻的心思,可她现在确实是没办法。“这一次不成,还有下次。”

“哪里还有什么下次…”柳若媛的面容就有些狰狞起来,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恨意。

“你这孩子,你得学会忍耐。切不可任着性子胡来!”柳大太太看见柳若媛的脸色变化,心中着急,就咳嗽了起来。

柳大太太这一咳嗽不要紧,却又咳出了血来。

柳若媛就被吓住了,赶忙上前替柳大太太顺气,一面就让柳玉江去请太医来。

“娘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柳若媛就算是柳家最年长的姑娘,又是那样的性情,但说到底,也还是年轻,看见柳大太太这样咳血,心中就怕柳大太太这是命不久矣了。

“不用去请太医。”柳大太太忙就道,一面抓/住柳若媛的胳膊,“大丫头,你听娘的话,娘就没事。”

“我听娘的话。”柳若媛连连点头。柳老太太那里不再宠她,柳大老爷对她是有了芥蒂的,她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柳大太太。柳若媛知道,柳大太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处境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二零四章 暗流(二)

“媛儿,你得暂时忍耐…”柳大太太抓着柳若媛的胳膊,尊尊教诲了一番,最后又告诉柳若媛,“等老太太的气消了些,自然会想起来你还是她的亲孙女,你的事,就是柳家的事,老太太不会不管的。”

因为深知柳若媛的骄纵和火爆的脾气,这么说着,柳大太太还不忘再次警告柳若媛。

“你要是这个时候忍不住,闹了起来,老太太那里恼了你,娘又这个模样,你可要吃大亏的。好孩子,为了将来,暂且忍耐忍耐吧。”

柳若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柳大太太说的有道理,且她也真被柳大太太的样子,和柳老太太的冷淡给吓到了,一边忙就应承柳大太太,她一定会耐下性子来忍耐,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

“这样,我就放心了。”柳大太太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倒回了枕头上。

众人都忙过来问怎么样了,柳大太太在枕上摆了摆手。

“…养上几天也就好了。”柳大太太嘴上是这样说,她是这一房人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如果不撑着些,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屋里众人听着,面上都露出宽慰的表情,只是各自心下是怎样想的,就不知道了。

“…这些天,里外的事情,都要你们夫妻多上些心了。”柳大太太看着柳玉江和柳大/奶奶,有气无力的嘱咐道。

柳玉江和柳大/奶奶交换了一个眼色,迟迟没有应承。

“太太,我…”柳大/奶奶刚一开口,就有些哽咽,话也说不下去了。

今天的事情,可不止是柳大太太,柳大/奶奶也同样牵连在其中,只是柳大/奶奶没有挨打罢了,她管家的权力也被柳老太太收了回去了。

柳大太太自然是知道的。就又去看柳玉江。

“老爷将我叫了过去,好一番训斥…”柳玉江面色有些阴沉地道。

贪墨公中的银钱,以及放印子钱这两件事,虽然明面上并没有牵连到柳玉江。但是这家里也不乏明眼人,从柳老太太算起,心中都知道柳玉江必定也在里面的。

“老太太那里那,怎么样?”柳大太太忙就问。

“老太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我陪着说了两句话,就让我回来了。老太太…”柳玉江去看柳老太太,柳老太太并没有给柳玉江吃闭门羹。柳老太太对柳玉江还是非常慈爱,不过话里话外的,却也有警告柳玉江的意思。

“也罢了。这段时日,咱们也别想做什么了。我是动不了,你两个妹子还有三郎都年纪小,只有你们两个能动,并不要你们做什么。…多用些心思…”柳大太太就叹气道,脸色越发灰暗了起来。

柳玉江和柳大/奶奶这才都点了头。

掌灯时分,柳若姒坐在炕上,手里拿了个白瓷的碟子,一面逗着雪球玩耍,一面喂雪球吃小鱼干。小丫头初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事?”柳若姒抬眼瞧见,就问道。

“回姑娘。刚才婢子在外面,看见一件事,想着该不该禀报姑娘知道。”初七忙陪笑着答道。

“什么事,说吧。”柳若姒就点头道。

“回姑娘,是这么回事。”初七就告诉柳若姒,刚才她在外头。看见了柳若娟。

“…跟冯大/爷在一处,似乎是躲着人说话。”

柳若姒听了,就不再逗弄雪球,只将碟子放到一边,让雪球自己去吃小鱼干。柳若媛和冯建璋在一起。还躲着人,这似乎不是一件小事。

“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柳若姒就问初七。

“婢子不敢走近,恍惚听冯大/爷说了一句,好像是说二姑娘的腿,要二姑娘小心什么的。”初七就道。

柳若娟的腿,柳若姒不由得沉思了起来。柳若娟那时候摔伤了腿,伤情不可说不严重。后来虽然经过调制,看起来似乎好了,但是实际情况却未必如此。柳若娟本来应该多休养一些日子的,但是因为心急要往贞定侯府去,柳若娟提前“伤愈”。

柳若娟虽面上装的很好,但是柳若姒却看到过,当没人处时,柳若娟偶尔会露出痛苦的神色,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柳若娟是拖着那条受过伤的腿走路的。而且,柳三太太还从此后柳若娟的丫头那里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入冬以来,柳若娟的伤腿时常会疼。

虽是这样,柳若娟却要大家都认为她的腿完全好了,因此不肯告诉人,自然也就不能请太医开方子用药。

难道,柳若娟将她腿伤还未全好的事情告诉了冯建璋,并让冯建璋帮她想法子?是什么时候,柳若娟和冯建璋的关系这样好了?

“…刚才二姑娘还往金姨娘的院子里去了。”初七就又告诉柳若姒道。

“知道了。”柳若姒点了点头。

柳若娟和金姨娘早就有私下往来,而且还越来越密。柳若娟要金姨娘为她做事,而金姨娘也觉得交好这位二姑娘对她有益无害。

“你下去吧,二姑娘那边再有什么事情,记得来告诉我知道。”柳若姒吩咐初七。

初七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姑娘在担心什么?常嬷嬷进来,看见柳若姒沉思的模样,连雪团扑抓她的袖子都没有觉察到,忙就询问。

“我在担心…二姐姐…”柳若姒并没有隐瞒常嬷嬷。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柳若媛来,柳若姒对柳若娟的戒心日益增加。柳若媛的言行很好预测,但是柳若娟却有些难以捉摸。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柳若娟一定在策划着什么。

“姑娘说的是,老奴也瞧着二姑娘有些瘆的慌。只怕大太太都被她给瞒过了…”

一连几天,柳家上下都十分忙碌,柳大太太在屋里养伤,长房中一片寂静,消停无比,只是柳若媛每天早晚都要往柳老太太处去,一开始柳老太太还不肯见她,慢慢地也心软下来,叫了柳若媛进屋说话。

柳若媛表现的乖巧无比,也不多说柳大太太的事,只是尽心服侍柳老太太,想法子哄柳老太太发笑。到后来,每次柳若姒去看柳老太太,都能看见柳若媛在一边。

柳若姒就明白,柳若媛这是受了高人的指点了,目前来说,讨好柳老太太,是柳若媛能做的最正确也是最聪明的选择。

荣成翰曾跟柳二太太说过,王妃苏氏最近要在家里办酒席,邀请亲近的女眷过去说话。这一天,王府真的打发了管事的媳妇过来,说苏氏邀请柳老太太带着一家女眷过府去吃酒听戏。

收到苏氏的邀请,柳老太太很高兴,就叫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来商量。

柳若姒和柳若姗正没事,也跟了去。进了柳老太太的屋子,就看见柳若媛正跪在柳老太太坐榻的脚踏上,给柳老太太捶腿,一面似乎还讲了个笑话,逗得柳老太太笑出声来。

见柳二太太等人到了,柳老太太就让柳若媛起来。柳若媛答应一声,跟柳二太太等人见过礼,就在一旁坐了。

柳老太太就将王府打发人过来的事情跟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说了。

“这是王妃的好意思,只是我年纪大了,懒得动换,就不去了。你们妯娌两个去吧。”柳老太太就道。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听说柳老太太不去,就都忙推说也不去了,要在家里服侍柳老太太。

“我也没什么要你们服侍的,你们尽管去,这几天也忙坏了,正好去散散闷。…我不去,你们又不去,王妃可怎么想!”

听柳老太太这样说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才应承下来。

“将三丫头和四丫头都带了去。”柳老太太又道。

柳若媛在一边坐着,就轻轻地挪了挪身子,似乎有些坐不住。柳若姒看见了,就想着柳若媛肯定要跟柳老太太撒娇要同去,可没想到,柳若媛虽一脸的向往,却管住了自己的嘴,竟没说话。

“再将大姐儿也带去吧。”想了想,柳老太太又道。

王府的管事媳妇跟柳老太太说了,这次除了邀请了柳家的众女眷,苏氏还另外请了其他几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柳家的女孩们正是说亲的年纪,正要出去多露露面才好。

大姐儿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乖巧孩子,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自然不会反对。

似乎是说到了大姐儿,柳老太太终于想起还有个柳若媛来。柳老太太就瞧了柳若媛一眼,半晌,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还有大丫头,也跟着去散散吧。”

柳老太太的话音落地,柳若媛的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柳若媛忙起身给柳老太太行礼,一面嘴里甜甜地叫着老太太。

“再去问问二丫头,若想去,你们也一并带了去吧。”

柳二太太脸上还没什么,柳三太太的脸上就露出嫌弃和不愿的表情来。

“大太太的身子那样,离不得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服侍。人家知道了,大姑娘和二姑娘这个时候出去吃酒听戏的,也不大好听的。”柳三太太就笑着道。

第二零五章 偏爱

柳三太太不愿意带柳若媛和柳若娟出门。一方面,是柳三太太素来与柳大太太那边不睦,柳三太太是个记仇的人。而另一方面,也是柳若媛和柳若娟太能招惹是非,别说柳三太太了,换做谁也不愿意将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的。

柳若媛本来正高兴,听了柳三太太的话,立刻就阴沉了脸。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势,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就冲柳若媛摆了摆手。

“大丫头,你先回去,看看你母亲。”柳老太太这是要将柳若媛支开。

柳若媛不愿意,但是却不敢违拗了柳老太太的意思,就那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柳若媛走了,柳老太太才又对柳三太太开口。

“…再怎样,都是柳家的姑娘。大太太是大太太。大丫头的年纪,是等不得了。她的事情耽搁下来,一大家子能有什么好?…如今大太太和大/奶奶都是不能出门的,也只有让你们带领着。…我都知道…”

柳老太太又是挥挥手,打断了柳三太太就要出口的抱怨。

“经过了这些事,大丫头的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你们妯娌两个多费些心吧。”

柳老太太的意思,是一定要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带着柳若媛和柳若娟出去走动,还不只是这次王府的邀请,以后但凡要出门,怕都要带着这姐妹两个,因为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可能被允许出门会客的。但是,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儿却不能因此就闷在家里。

这不仅是为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儿着想,如果她们三个的亲事耽搁了,柳家的面子上不好看,还会因此影响到柳家其他子女的亲事。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柳三太太只是还有些不大甘心,但是既然柳老太太这样说了,柳三太太也不好太过坚持,只得点了头。

“老太太。我是有话直说的人。”柳三太太就对柳老太太道,“前几次有老太太,还有大太太带着,大姑娘和二姑娘就弄出不少事情来,如今,只有我和二嫂…”

“既然交给你们带出去,自然要听你们的话。若是不听话,你尽管管教。”柳老太太就道,一会我还要再嘱咐她们。”

“那就依着老太太吧。”柳三太太和柳二太太都点头。

这天,正是苏氏宴请的日子。柳若姒一大早起来,收拾利落了,就跟着柳二太太往柳老太太的屋子里来,大家都在柳老太太的屋子里聚齐。

柳三太太一身盛馔,将柳若姗也打扮的光彩照人。柳若媛和柳若娟带着大姐儿更是早一步到了。三个人也都尽力打扮了。只是比起往常,却略逊色了几分。柳三太太搜罗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屋子,连同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儿的住处也没放过,凡是不在公中册子上的东西,都搜罗归了公了,因此,她们姑侄三个都是公中新做的衣裳和首饰。

柳二太太也精心地收拾了。不过却没有柳三太太那样张扬,一身老绿色缂丝褙子,外面披一件石青色的貂皮大氅。比起自己,柳二太太更用心在柳若姒的衣着打扮上,可惜柳若姒自己并不用心,只挑着中等的衣裳首饰穿戴。

两色玫瑰金的银鼠袄裙。外面披一件鹅黄色纹锦貂皮披风,头面则还是去年的那套赤金镶珠头面,珠子虽成色极好,个头却只是中等。

柳二太太拗不过柳若姒,只好吩咐常嬷嬷挑了两件好衣裳装进衣服包里。让六月和腊月两个丫头抱着,跟柳若姒一起出门。

柳若媛在柳老太太跟前站着,瞧见柳若姗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难免显出妒色。柳若姗如今哪里还将柳若媛放在眼里,故意在柳若媛跟前走了两遭,又大声与柳若姒谈笑,告诉柳若姒她那只点翠凤钗的来历。

柳若媛的脸几乎都气青了,却是不好发作,还要强作笑颜讨好柳老太太,让人看着着实替她难受。

柳老太太见了柳若姒几个的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番,特意叮咛柳若媛和柳若娟要听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的安排。

“…再有什么不妥,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柳若媛和柳若娟显然早就被柳老太太训导过了,都乖顺地应承,说一定会好好听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的话,不给柳家丢脸。

柳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柳若姒正想跟着众人起身,柳老太太却又向她招手。

“三丫头,你过来。”

柳若姒有些不解,她和柳若媛、柳若娟不一样,历来不用柳老太太操心的,这个时候柳老太太难道还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来,要特意嘱咐吗。

心中不解,柳若姒还是走到柳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

柳老太太将柳若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打扮的素淡了些…”

“正是老太太说的这话。”柳二太太就笑着道,“我也这么说她,偏她就喜欢这样。这孩子的扭脾气,我也扭不过她。”

“三姐姐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别人再是千方百计地攀比,也比不上三姐姐。”柳若姗就道,一面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柳若媛一眼。

“这倒是。”柳老太太低声说了一句,“三丫头是不是身量也长了些?”

“是的,去年的衣裳都穿不得了。”柳二太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