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翰就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荣成翊的说法。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且是上一代的恩怨。从今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提及此事。不要让你们母妃知道。”老王爷就嘱咐道,“还有,老三,你媳妇那边,你也跟她说。不许她再找人询问这件事。”

老王爷深知荣成翰和柳若姒小两口感情好,几乎是无话不说。柳若姒方才又那么急着赶过来给荣成翰解围,这家事情十有八/九柳若姒也是知道的,所以老王爷才会这么嘱咐荣成翰。

“是,父王,我知道了。”荣成翰这次立刻答道。

老王爷微微叹气。脸上略显倦色。荣成翊和荣成翰兄弟两个交换了一个眼色,就都站起身来,向老王爷告辞。

“父王不必为此事忧虑。当好生歇息才是。”

“嗯。”老王爷点了点头,示意兄弟两个可以走了。

荣成翊和荣成翰走到门口。却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兄弟俩相视一笑,这次却是荣成翊迈步先走了出去。荣成翰并没有跟出去,而是又将门关上,转回身走到桌案前。

老王爷此刻坐在桌案后,他并没有抬头,听见脚步声回来,老王爷以为是荣成翊。

“阿翊…”老王爷轻轻地叫了一声。

荣成翰兄弟三个,唯一有幸被老王爷如此亲昵称呼的只有荣成翊。荣成翰脚步微顿。面上有丝怅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父王,是我。大哥先走了。”荣成翰提醒道。

“哦,老三。”老王爷这才抬起头来,见果然是荣成翰,就哦了一声,“你还有什么事?”

“是的。”荣成翰走到桌案前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在老王爷的身上。“父王,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教父王。”

“你…哎,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老王爷有些疲倦,面上露出无奈之色。

“父王。这里再没有别的人,还请父王一定不要有所隐瞒。”荣成翰继续道。

“哦…”老王爷打量着荣成翰,心中暗暗思索。荣成翰到底想要问他什么。刚才荣成翊的一番讲述,应该是将过去的事情都说明白了。荣成翰看似也接受了荣成翊的说法。

“毒害大哥的事情,母妃是完全无辜的,对吗?”荣成翰直视老王爷,郑重地问道。

原来是问这个。作为苏氏的儿子,荣成翰最为关注的是这件事,苏氏是否无辜。

“是的。”老王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给出了答案。“你怀疑你母妃?”

“不。”荣成翰摇头。“父王,事情离我太远。我怎么会无端猜疑什么。我只是需要真/相。”

“你大哥说的就是真/相了。”老王爷就道。

“如此,甚好。”荣成翰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来,“父王,留下红翡,真的是大哥的主意?”

“是你大哥向我求情。你大哥母妃早逝,将红翡看得与亲娘也不差什么。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老王爷点头。

“大哥求情,父王就答应了?大哥当时年纪小,想不到许多。但是父王当时已经盛年,父王不应该答应的。”荣成翰看着老王爷。就算当面答应哄住了荣成翊,转身也该除掉红翡,不该将红翡留到现在。

“还要考虑你二哥…”老王爷叹气道。

“这并不像父王的行/事。”荣成翰却并不买账,“父王还有什么事情隐瞒?”

“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不要疑神疑鬼。”老王爷立刻就道,一面打量荣成翰,“老三,你不相信父王。”

“不是我不信父王。”荣成翰沉默了一会,依旧说道,“仅仅是大哥说的缘故,父王不会留下红翡。”

“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老王爷无奈地扶额,“事情就像你大哥说的那样。你在怀疑什么?…老三,你还年轻。你认为了解父王,但是…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必须要有足够多的经历才能够去体会。

“你去吧,不要再多想。”老王爷干脆对荣成翰下了逐客令,“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一条。你们兄弟三个,都是我的儿子。上一辈恩怨如何,与你们无关。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了你。”

荣成翰见老王爷这样说,就明白事情到此为止,他是不能在老王爷这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了。

“我明白了,父王放心。”荣成翰就起身说道。至于他让老王爷放心什么,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嗯。”老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见荣成翰往外走,突然又将荣成翰叫住,“你母妃那里,就算她问起,你也不要说。更不要去向你母妃询问这件事。…刚才你大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谁都不愿意想起这件事。”

虽然被下毒的并不是苏氏,但是苏氏同样是那件事的受害人。说到受伤害的程度,苏氏并不亚于荣成翊。

荣成翰本就没有打算向苏氏询问。自然点头应承了。

等荣成翰离开了一会,老王爷才叫了两个心腹的家将进来。

“家庙里的人。要挪一挪。”老王爷在书房内背着手慢慢地踱着,一面就吩咐道。

“王爷,人要挪去哪里?”两个家将忙小心地问道。

“暂时先挪去西山的庄子上吧。”对于这个问题,老王爷也颇费踌躇。要瞒过所有人圈禁着红翡,再也没有比家庙更好的所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儿。但是如今却不能让红翡再留在家庙里。以老王爷对儿子的了解,他知道荣成翰很有可能会继续调查下去。而且,家庙那边也传话过来。说是最近颇有些不妥。荣成翰能发现红翡,别人不管早晚也有可能发现。

西山的庄子比较偏僻,王府中人极少有往那里去的。而且,那庄子里正好有个藏人的好所在。

老王爷细细地向两个家将吩咐了,又特意的嘱咐两个人。

“只你们两个人,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晓。…行/事要万分小心,走漏了风声,我拿你们试问。…不管谁问起,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

两个家将都赶忙行礼,发誓会将事情办好。而且会守口如瓶。

这两人都是老王爷一直带在身边的心腹,老王爷信任他们,才会将这样机密的事情安排他们两个人去做。

“现在就去。不可耽搁。”老王爷就命令道。

两个家将领命出去了。

老王爷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很是不能平静。荣成翰的一番举动,仿佛是将一道陈年的伤疤再一次揭起来。虽然过去的年月久了,但是那伤口还是血淋淋的。回想往事,老王爷独自一个怔了半晌,直到有苏氏打发小丫头过来提醒时辰不早,该歇息了,老王爷才醒过神来。

“让王妃先歇息吧,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办。”老王爷打发了来传话的小丫头。抬手翻了翻桌案上的卷宗,却又放了下来。

“世子在做什么?”老王爷就问道。

就有人忙去后院查看。一会的工夫回来,禀报说荣成翊现在正在梨香园里带着那一班小优们弹琴唱曲。

老王爷苦笑。慢慢地站起身来。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老王爷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大儿子,爷两个好好说说话。

云水居

荣成翰刚刚向柳若姒转述完书房中的对话,就有春晖堂的小丫头过来,说是苏氏要荣成翰过去说话。

“母妃怕是也听到了什么。”荣成翰让小丫头先走,他随后就去,一面就换衣裳。

柳若姒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有表露出来。刚才荣成翰还换了一套衣裳,现在又要换。荣成翰平时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柳若姒就挑了一件家常的宝蓝团花箭袖袍帮荣成翰换上,回想刚才荣成翰说的那些话,柳若姒就猜到荣成翰是不想往春晖堂去见苏氏。

荣成翰不肯说,但是柳若姒知道,荣成翰在怀疑苏氏。因为老王爷对红翡的处置。荣成翰需要一些时间缓冲,才能去面对苏氏。

“我闲着没事,正要走走。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柳若姒就向荣成翰提议。

“天晚了,你不要出去,只管在屋子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荣成翰换好了衣裳,也收拾好了心情,就往春晖堂去了。

春晖堂

苏氏在榻上坐着,眉头紧锁,一面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荣成翰来了,苏氏忙在榻上挪了挪,勉强将眉头舒展开。她不想让荣成翰看出她的焦虑。

等荣成翰进来,苏氏略说了两句闲话,就似乎是不经意地询问荣成翰。

“怎么刚才听着,你父王叫了你去说话。你惹你父王生气了?”苏氏有些紧张地盯着荣成翰。

果然问的是这件事,荣成翰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

“回母妃,儿子并没有惹父王生气。只是叫了儿子去谈些公事。”荣成翰淡淡地答道。

“是吗?”苏氏将信将疑,“怎么我听着你媳妇也跟过去了,还惊动了世子?”

“阿姒怀着身孕,总是心思难安。我最近又忙碌了些,让她担心了。大哥是父王打发人叫去的。”荣成翰就道。

“哦。”苏氏听荣成翰这样说,似乎就有些放心。“倒是吓了我一跳,以为你父王跟你生气。”

“母妃过虑。我并不敢惹父王生气,父王也难得和我生气。”

“你…这些年,你做的很好,没有让你父王为你操心…”苏氏就道。

“多亏母妃的教导。”荣成翰淡淡地道。

“你父王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多顺着他些。”苏氏就又嘱咐荣成翰。

母子俩不咸不淡地又说了几句,荣成翰见苏氏不再问什么,就让苏氏早些歇息,一面告辞出来。

从春晖堂出来,荣成翰就得知,老王爷往梨香园去了。

对于荣成翊沉溺梨园这件事,老王爷是深恶痛绝的。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老王爷心中也对将荣成翊拉到正途这件事绝了念想,并且对荣成翊的爱好采取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但是老王爷是从来不肯往梨香园去的,他也非常不喜欢听戏。

现在这个时候,老王爷却亲自去了梨香园,自然是去找荣成翊了。

“父王是极心疼世子爷。”柳若姒听了,就笑道。

“父王是有话要跟大哥说。”荣成翰却道。老王爷和荣成翊两个一定是共同隐瞒了他些什么,这让荣成翰心中更加疑惑。

“阿翰,你不要多想。”柳若姒心知荣成翰的心思,就劝慰道,“事情并不一定像你怀疑的那样。那时候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们又不知道。”

“嗯。”荣成翰点头,即便是柳若姒说的有道理,但是仍然不能完全打消荣成翰心中的疑虑。“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即便是违抗老王爷的命令。

转眼就到了中秋,老王爷带着荣成翊、荣成翰和荣成翔一同出京,陪同皇帝到围场打猎。这天,劳氏走过来陪着柳若姒做针线,就有小丫头飞跑来禀报,说是大事不好,围场那边出了大事。

第三百章 受伤

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话也说不清楚。柳若姒只听明白,是老王爷他们陪同皇帝在围场打猎的时候出了事,有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柳若姒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是谁受了伤,伤的怎么样?”劳氏也变了脸色。在劳氏想来,老王爷父子几个,其中就以荣成翔的弓马最为稀松。而且,荣成翔的性子也偏浮躁。要是出事,就以荣成翔出事的几率最大。

柳若姒却担心荣成翰。

荣成翰弓马娴熟,但是世事无绝对。何况,出发之间,苏氏还曾叫了荣成翰过去反复的叮嘱荣成翰,要他照料老王爷。不仅要照料老王爷,荣成翰还得照料两位兄长。谁让他最年轻,而且工夫最好那。苏氏在荣成翰的身上压下几副重担,荣成翰在她面前保证了,苏氏才算放心。

这么想着,反而是荣成翰最容易出事了。

不能急,不能急。柳若姒在榻上坐稳了身子,一面伸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此刻苏氏并不在府里。老王爷前脚出门,苏氏后脚也出了门,却是往娘家去了,也没带媳妇们陪同,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世子妃那边这两天据说身子又有些不好。即便是世子妃最好的时候,也是指望不上的。世子妃终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眼下,只有她和劳氏,而她还怀着身孕。

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不能急。

“二嫂稍安勿躁。”柳若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和缓,“这丫头年纪小,说不清楚。”

“是外面传进话来的不是,快去将传话的人带进来,我和二太太要亲自问话。”柳若姒略安抚了劳氏一句。马上就吩咐上。

劳氏是一时心急,慌了手脚,听柳若姒这样一说。她也稍微镇定了下来。这样的关头,当然也讲究不了许多的。小丫头出去。就将跑回来传话的侍卫带了进来。

侍卫不能进屋,只在帘子外跪了。柳若姒就让人挑起帘子来看了一眼,这侍卫却是眼熟。柳若姒想了想,就想起来。这侍卫是跟着荣成翰护卫的,平常都在杜百户的麾下听令。

“快说,是怎么回事?”柳若姒就问道。

侍卫跪在外面,并不敢抬头,听柳若姒问话。忙就回禀了上来。

围场上是真的出了事。

陪同皇帝围猎,老王爷将三个儿子都带在了身边。到了围场上之后,因为围追几头梅花鹿,父子四个中途却分散了开来。老王爷带了荣成翔在一处,荣成翰和荣成翊却在另一处。

事情是出在荣成翔的身上。荣成翔虽然自幼也学了些弓马,但他是纨绔的脾性,根本就不肯下苦工夫,学的不过稀松。有老王爷看着的时候还好,后来老王爷往边疆去一去就是几年,荣成翔在家里就放了养。什么弓马他根本摸都不肯摸一下。专管无事闲荡。原先是稀松,后来完全就是连快马也骑不得了,连王府小校场最轻的弓他也拉不开。

老王爷从北边回来。考校荣成翔的弓马,当下就让荣成翔吃了一顿板子,还是苏氏和荣成翊百般求情,才只是将荣成翔的屁/股打了个半熟,没有完全打得熟烂。老王爷恨铁不成钢,但奈何荣成翔并不争气,年纪也大了些,弓马上头不过装个花架子,却是完全不经用的。

围场上人马纷乱。在追逐梅花鹿的时候,荣成翔惊了马。眼看从马上摔下来不死即残。老王爷就在荣成翔身边,看见儿子遇险自然不能不救。

具体的情形不需赘述。老王爷险险救了荣成翔的性命。但是自己却落了马,并引发旧伤。

荣成翔受伤,但是性命无碍。老王爷因为引发旧伤,却更加凶险。如今这父子俩正被送回府中,荣成翰先一步打发这护卫回来,让府里做好准备。

听说荣成翰没事,并正送护送老王爷和荣成翔回来,柳若姒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听说老王爷情况有些凶险,柳若姒的心却又悬了起来。

劳氏一边却是有些虚脱。她虽能干,但也仅限于家务,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那边秋猎情况如何?”柳若姒就问来送信儿的侍卫。

“…已经猎了五只鹿…三只狍子。陛下遣世子爷和侯爷护送老王爷和二爷回来,其余人等继续围猎。”侍卫不明白柳若姒为什么问起无关的话来,但还是如实的回禀道。

围猎刚刚开始,老王爷这边就出了事。皇帝让荣成翰送人回来,围猎却还在继续。

这样看来,情形应该还不是太过糟糕。老王爷是国家肱骨之臣,如果他伤的太重,皇帝必定会停止围猎。

“…如今母妃不在,世子妃卧病,家中的事情,还得二嫂主持。”柳若姒忙就宽慰劳氏。

“是了。”劳氏点头,心中虽依旧担心荣成翔的伤势,但也镇定下来,一边和柳若姒商量着安排。

“先得打发人去通知母妃。”柳若姒就道,一面叫了小厮来,让他快去苏府跟苏氏说明情况,请苏氏赶紧回来。然后又忙打发人去请太医,劳氏也带着人在府中准备,一会荣成翰送了人回来,必定会有一番的忙乱。

劳氏带着人走了,柳若姒却将要告退的护卫留了下来,这才向他询问荣成翰的情况。

“侯爷无事,”护卫就答道,“属下就跟随在侯爷跟前,侯爷弓马娴熟,已经猎到一只鹿,两只白狐。侯爷打发属下回来报信儿,杜百户带着人护卫侯爷回来。”

荣成翰是没事,而且眼看着能够在围猎中崭露头角,但是出了这样的事,这功劳和荣耀就只能交给别人了。

“无事就好,你下去吧。”

打发了护卫下去,柳若姒的心中也有了底。很快,外面就有小丫头来禀报。说是苏氏回来了。柳若姒想了想,还是带着人从云水居出来,去见苏氏。虽说她怀着身孕。可以以此为借口不管事,但是当前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柳若姒到了春晖堂,登上台阶就要进门、旁边一个小丫头上前打起帘子,一面偷偷冲柳若姒使了个眼色。

柳若姒心中微动,迈步进了屋里。

劳氏已经先她一步在屋子里了,正在向苏氏禀报着府内的情况。苏氏坐在榻上,依旧穿着出门时换上的大衣裳,一脸的焦急。看她眼睛下面的粉有些花,却都没来得及补妆。可以想见听到老王爷和荣成翔受伤的消息她是多么的忙乱和焦急。

柳若姒上前,正要给苏氏见礼,一眼却瞧见苏氏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三嫂来了!”那个人也看到了柳若姒,一面对柳若姒笑了笑,一面就开口说道。

苏晴暖,苏晴暖竟然跟着苏氏回来了!

饶是柳若姒镇定惯了的人,也不免有些惊讶。

“别行礼了,你还怀着身子。”苏氏这才看见柳若姒,就有气无力地道,“你去歇着吧。要是你再有什么,那更如何是好那。”自从柳若姒怀了身孕,苏氏对柳若姒就带了几分的小心。而且。苏氏也并不掩饰,处处都让人看出她的小心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媳妇就是回去了,心里也不能安定。还请母妃许我在这里听听,或许还能帮上一两分。”柳若姒只当对苏氏的异样态度无所觉察,只是平心静气地说道。

柳若姒这样说,苏氏就不再赶她走,只让她在劳氏身边坐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吓的我几乎厥了过去。好在有七丫头陪着我。我这心里才好了些。”等柳若姒坐下了,苏氏就又说道。“你们都知道,七丫头虽年纪小。却是个最得力的。我上了年纪,听了这事心里慌的不行。如今世子妃又病了,你又怀着身孕,只有老二媳妇一个人,却是忙不过来。我就将七丫头带了来,总能帮上一些。…就是只在我身边陪着我,那也是极大的安慰了。”

柳若姒和劳氏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苏氏这样特意解释,她们能说出什么来,总不能说她们不欢迎苏晴暖,让苏氏就送了苏晴暖回去吧。

“你们舅母身子不好,你们舅舅送了我回来。如今就在前头,有什么事,还要你们舅舅照应着。”苏氏就又道。

原来苏氏的兄弟也来了,这样,柳若姒和劳氏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王府出了事,苏氏心慌,因此请了娘家兄弟来帮忙维持,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但是…,柳若姒飞快瞟了一眼苏氏和苏晴暖,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别扭。

很快,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是荣成翰和荣成翊已经护送老王爷和荣成翔进了城。

老王爷和荣成翔都是躺在马车里被送回来的,荣成翊在马车中陪着老王爷,只有荣成翰带着人骑马前后护卫。回到王府,应苏氏的要求,老王爷和荣成翔都立刻被送到了春晖堂。皇帝围猎自然有太医随同,老王爷和荣成翔的伤在围场上就经过了初步的救治,如今送回来,皇帝还给太医院下了一道口旨意,将太医院几位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都召到了王府,为老王爷诊治。

至此,柳若姒才知道了老王爷受伤的详情。

老王爷为了救荣成翔跌伤了腿,这还容易医治,严重的是同时还引发了肋间的旧伤。老王爷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就伤在肋下,当时差点儿丢了性命。如今旧伤复发,着实凶险。

老王爷被抬进来的时候是昏迷不醒的。

苏氏叫了两声,就哭了。苏晴暖就扶着苏氏,一边低声劝慰苏氏,一边自己也默默地垂泪。

荣成翊和荣成翔都看见了苏晴暖,兄弟俩都不由得一愣。但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两人暂时不能分神来理会这件事。苏氏哭了,荣成翊和荣成翰忙就上前劝慰。

“母妃不要太过担心,父王这是服用了太医开的药方,才会昏睡。”开口的是荣成翊。他就告诉苏氏,太医开的药方中有较重的安神成分,一方面是有利于伤势复原。另一方面也能帮助减少老王爷的痛苦。

新伤加上旧伤,也就是老王爷自小在军中历练出一副钢筋铁骨还能支撑的住,换了一个人怕疼都要疼死了。老王爷虽也是生在锦绣堆中。但却是实打实用战功堆积出了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和皇帝的信重。

荣成翊开了口,苏氏似乎就有了主心骨一般。一面就拉住荣成翊询问老王爷是如何受伤的。荣成翊自然说了,与来报信儿的护卫说的一般无二。

“成翔伤的怎么样?”苏氏就又问。

荣成翔的伤相比起来就轻了很多,不过是手脚有些挫伤,兼之受了惊吓。太医诊治过后,他也就能走能动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被要求卧床数日休养。这个时候被苏氏问起,荣成翔就让小丫头扶着过来。荣成翔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一身的狼狈。两眼圈红红的,到了苏氏的跟前,荣成翔叫了一声母妃,就垂下头。

荣成翔让小丫头扶着他跪下。

“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连累了父王。”荣成翔哭着道。

苏氏看见荣成翔这样,早就心疼起来,忙就扶住荣成翔的手臂,不让荣成翔跪。

“不是说还伤在了腿上吗,你又要跪什么,再把伤口扯开了。还嫌我不够心痛那。”在荣成翔的面前。苏氏的态度比起在荣成翊和荣成翰跟前来,都显得更加的自然,更加的像一个母亲。

柳若姒曾经仔细观察过。在荣成翊的面前,苏氏的态度带了敬,而在荣成翰面前,苏氏的态度是明显的疏远,只有在荣成翔面前,苏氏才露出来慈母本色。

苏氏这一开口,荣成翔似乎更加委屈了,干脆就抱住了苏氏的大/腿,一个劲儿说他连累了老王爷。

这件事情客观地看起来。如果老王爷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荣成翔真是难辞其咎。

“不怪你。不怪你。”苏氏就拍着荣成翔的肩膀,轻声地安慰。“你本就不擅长骑射。就算你父王带了你去,也不该让你去追什么猎物。你也不想出这样的事。”

苏氏安慰了荣成翔,又将目光转向一边肃立的荣成翰。

三个儿子,一个虽然老大的年纪,但是却与苏氏亲密,极会撒娇撒痴的,另一个却是极得苏氏的倚重的长子。与他的两个兄长比起来,不苟言笑,不爱说话的荣成翰,看着就有些不讨喜了。

“老三,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父王上了年纪,你两个哥哥又比不得你擅骑射。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苏氏抱怨荣成翰没有照顾好老王爷,没有照顾好荣成翔。

荣成翰没说话。

“母妃,这怪不得三弟。”荣成翊立刻就道,“三弟一直陪在我身边。围场上乱纷纷的,多亏三弟护持,我才能无恙。”

苏氏看了看荣成翊,这才不再抱怨荣成翰,只顾着安慰荣成翔。在苏氏担保没人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他之后,荣成翔才止住了哭声,让小丫头扶着站起身。

几位太医为老王爷诊了脉,重新斟酌出一个方子来,并保证如果能平安过了今夜,老王爷就没什么凶险了。春晖堂内忙乱了半天,人们才逐渐散去。荣成翰和柳若姒也得了片刻的工夫回云水居稍歇。

荣成翰回来了半晌,但是小夫妻俩却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回到云水居,荣成翰洗漱过,换了衣裳,才坐到榻上,就将柳若姒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来这是一直都没顾上喝茶。再看看荣成翰换下的满是汗水,还沾着些泥土和草叶的衣裳,柳若姒难免有些心疼。

“不妨事。”荣成翰就安慰柳若姒,“这能算的什么,在北边的时候被蛮人围在荒漠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合眼,不也依旧挺过来了。”不仅如此,还从蛮人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出来,得了战功。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那。”柳若姒嗔了荣成翰一眼,随即就想起苏氏在春晖堂说的话,难免有些愤愤地替荣成翰抱不平,“就算不说二爷的不是,怎么就突然牵扯上了咱们!”

不说你,而是说咱们。显然,柳若姒心中早就将她和荣成翰看做了一体。

“咱们又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岂有此理!”荣成翰被苏氏数落了,柳若姒比荣成翰还要生气。

“别气了,不值得。”荣成翰见柳若姒这样,自己反而笑了。“她是习惯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