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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原来你早知道了啊,我还以为,她真的没告诉过任何人呢。”

莫晓妍看着他满脸的无所谓,内心无比愤怒,用手背狠狠抹了抹眼睛,“她没有告诉我。哪怕我看得出,她多想对全世界宣布她的幸福,可她爱你,就愿意为了你而默默忍受,甘心把一切都藏在暗处。”

她越说越为苏玲玲感到痛心,忍不住大声质问:“为什么,她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她!"

是啊…这一切为什么呢?

周悦伟脚尖轻轻点地,让转椅转向窗户的方向,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笑容明媚的女孩们,每个都很像她,那么明朗而美丽,娇艳而鲜活。

那本来是个最为俗套的故事开头:经验老道的风流男人,一眼就看穿了餐厅里那个女孩所藏着的隐秘心思。也许是因为那低头时的一抹白皙沾染嫣红,慌张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娇憨,他开始起了玩心,于是故意接近试探,暧昧撩拨,直到将那颗稚嫩的真心牢牢攥住,任他捏圆搓扁。

然后,和以前许多故事一样,频繁的送礼、约会,办公室里装作不经意地眼神交汇,躲在暗处的亲吻和爱抚…一切都显得刺激而有趣,可是几个月后,他还是腻了,或者说,他不敢承认自己会在某一刻会被她的笑容打动,泄露出不该有的真心。

所以他提出了分手,她眼里的伤心和鄙夷深深刺痛了他,两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是没完没了的伤害与憎恨…后来,她死了,为这个俗套的故事写下一个最荒诞的结局。

他掏出烟盒,点燃一根香烟,把所有情绪埋在淡淡得烟雾之中,“没错,我和苏玲玲是在一起过,但是那是以前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莫晓妍忍不住冷笑起来,“分手了?玲玲在死前一天还提到过你!她死得那天晚上,你们有没有见过面?她不愿意分手,想要公开你们的关系,你索性杀了他是吗!”

香烟在手指间一滑,差点烧着了西裤,周悦伟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她?”

莫晓妍急得绕过办公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要找寻那段记忆,却立即被狠狠甩开。

周悦伟腾地站起身,看起来无比愤怒,指着门口说:“莫晓妍,需要我提醒你吗?这可是我的办公室,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无稽之谈,我劝你最好还是回去做点有意义的工作!”

可手腕很快被钳住,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的手压着往下按,周悦伟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韩逸,正死死把他的手压在办公桌上,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周悦伟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冷笑起来,说:“你也相信她?相信是我杀了苏玲玲!”

韩逸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没做过,她也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周悦伟冷笑数声,突然把手狠狠抽出,变得无比暴躁,指着莫晓妍吼到:“她是谁?便衣警察?通灵神探?说我杀人,就拿证据来,叫警察来抓我。操!”

他一边骂着一边把西服狠狠甩在地上,然后不顾韩逸的阻拦,加快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韩逸看着外面已经集聚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在远远围观,也不想在办公室把事情闹大,就对莫晓妍说:“你放心,我会去查,一定给你个答案。”

莫晓妍不甘心地抿紧了双唇,她不想等,她想自己去证明!

当周悦伟再度回到办公室时,发现面前的办公桌上,被放了一个淡黄色的文件夹。

他整个人突然僵住,深吸一口气,打开那个文件夹,果然看见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贴着一朵小小的笑脸贴纸。

那是曾经属于他们的小秘密,黄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如果上班时她想见他,或者想要和他说什么话,就通过这个文件夹和里面的贴纸来暗示。虽然在这个信息化社会,无论是短信还是qq都能做到即使通讯,可他们偏僻喜欢这种陈旧而浪漫的小把戏,并且同样的乐此不疲。

握着文件夹的手不断发颤,周悦伟紧紧闭眼,却无法平息内心因此而起的惊涛:你回来了吗?回来了也好…也好…

然后他放下文件夹,急促地朝13楼跑去,一把推开项目组办公间的大门,可他什么都没看到,那个位置依旧是空无一人,顶着满屋子的惊讶目光,他垂下头退了出去,并没有发现其中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回到办公室,他颓然跌进座椅里,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本来只是随意瞥了眼却被猛地一震,立即拿到眼前细看,上面是短短一行信息:下班后,老地方见。

发信人是,苏玲玲。

红日渐隐,暮色四合,一辆法拉利慢慢开在蜿蜒山路上,直到停在山顶处的密林前,青灰色的云层越积越厚,几乎要压上林梢,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山顶已经没了游人,周悦伟下了车,一步步踩在满地枯黄的落叶之上,浑身都被湿漉漉的空气包围,让他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望着远方藏在雾气中的城市轮廓,大声喊着:“我来了!你在哪?”

可回应他的,只有眼前被冷风拍打树叶的沙沙声,脸上闪过不甘,又对着四周不断大声喊着:“你在哪?到底在哪?”直到喊得声嘶力竭,终于颓废地低下头来,用力地踢向眼前的树干。

几片黄叶飘然而落,黄叶的背后,似乎快速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周悦伟心中一凛,连忙朝着那影子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可那白色的衣裙借着林子的掩护不断移动,他一直追到密林的中央,终于用尽了力气,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上,背靠着树干,感觉天空裹着黑色的云层不断朝自己压下来。

身后突然有树枝被踩响的声音,他猛地一震正要转身,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别回头!”

那声音很轻,好像随时会消失在风中,可战栗感却从背脊流窜到全身,让他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真的是你!”

背后好像传来一声轻叹,“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死死攥住背后的树干,几乎把指甲全陷进树皮里,好像这样就还能触碰到她。

“你回来找我吗?你还在恨我吗?”

背后那个声音却不答反问:“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很疼…”

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捏住,溅得鲜血四溢,埋藏许久愧疚和痛苦终于翻涌而出,周悦伟抱着头,软软跪坐在了地上,不断重复着那句最后都未能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天她哭得很伤心,可她再也没有挽留,只是狠狠抹了抹眼泪,用已经红肿的眼睛轻蔑地看着他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而已。”然后她转过身,决绝地大步离开。

从此她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些被他随意挥霍的,以为从不在乎的,终于会全部反噬,让他有了感同身受的彻骨心痛。

可上天再也没有给他挽回的机会,一切戛然而止。

人生中充满了猝不及防,我们总是来不及告别,以为随时都能说得话,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有人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周悦伟抹了把脸上的泪,头也没回地冷冷说:“你满意了?”

其实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那个人不是她。那人影故意穿了玲玲最喜欢的白裙子,又用树丛来掩饰,在他累得筋疲力尽,精神惶惶的时候,真的一度让他相信,是她回来了。

可他渐渐清醒过来,因为那声音里没有感情,只是用电脑音频软件拼凑出来得把戏而已。但他还是宁愿投入其中,陪“她”继续演下去。也许他只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能好好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莫晓妍蹲在他旁边,轻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需要再用能力证明,她为自己对他的怀疑试探感到歉疚。因为她看得出,他爱她。

周悦伟坐在地上,点了根烟,说:“玲玲死得那晚我和她一起呆到十点,后来我们吵了起来,她自己回了家。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顿了顿,懊恼地埋下头:“也许我送她回去,她就不会死。”

莫晓妍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种痛苦和悔恨,也许会在午夜梦回不断缠绕着他,无人能解。

周悦伟狠狠吐出一口烟圈,说:“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等会我会自己去和警察说,不劳你多事了。”

莫晓妍在心里默默算着,玲玲是10点后才被凶手盯上,她的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到3点,韩逸是6点到的公司,那时玲玲的尸体很可能已经放在那里。因为6点半张婶就发现了尸体。

可是,有一件事不对,她猛地抬头,是时间,这些时间有个地方不对!

第二十一章 020

“你现在终于相信他不是凶手了?”

韩逸看着坐在对面一身狼狈,正猛灌着热水的莫晓妍,轻轻皱了皱眉,叫来守在门外的服务员说:“上一壶花茶。”

莫晓妍清了清喉咙掩饰之前的尴尬,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求助与他。埋伏在山上试探周悦伟的事她自以为计划周详,却独独忘了提前准备好后路。周悦伟被她弄得狼狈不堪,没揍她一顿出气已经算不错了,怎么还可能把她载下山去。

那时已经快7点了,灰蒙蒙的天上还飘着雨丝,僻静的山路上连只鸟都见不到,更何况出租车。

不过周悦伟还算有点点良心,在回去的路上给韩逸打了个电话,韩逸的晚饭那时刚吃了一半,做了一番艰难的抉择后,还是开车上了山,在山腰上接到了被冻得不断哆嗦,走得两腿抽筋的莫晓妍。

这家餐厅是属于韩家的产业,韩逸在这里专门留了间VIP包房,布置得舒适又私密,很适合独处或是会谈。

嫩黄和浅红的花瓣吸饱了水,在琉璃茶壶中慢慢舒展,莫晓妍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汤,吃着盘子里配着得小甜点,终于忘掉刚才所有的糟糕情绪,一脸幸福满足。

“真是容易满足的人呢。”韩逸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但还是被她的情绪感染,觉得这茶的味道有不错,他以前可从不喜欢喝这种带甜味又花里胡哨的茶。

莫晓妍几乎把所有点心都卷进肚子里,终于完全恢复元气,这才想起今天要说得正事,连忙放下茶杯说:“对了,韩总,我发现了一件事。”

韩逸瞥了她一眼,说:“先擦嘴。”

莫晓妍内心狂翻白眼,算了,谁叫自己在他的屋檐下呢,不得不从了他这些破规矩。于是拿了张纸仔细地擦掉了嘴上的小碎屑,才又开口说:“有一件事,我们以前一直没有想到。韩衍为什么要让你6点去越星,只是想让你发现那枚袖扣吗?“

她没等韩逸开口,又一口气继续说:“我把玲玲出事那天的时间线全部理了一遍。玲玲是在和周悦伟分手以后,也就是10点到11点之间出得事。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她,然后…”她顿了顿,压抑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然后在凌晨2点到3点间杀了她,这是警方尸检判断得死亡时间。根据保安的回忆,他是在5点左右被打晕的,在这之后大楼的监控就全部被关闭了。也就是说,凶手是在5点到6点间把尸体运进电梯,布置完现场,然后你到去了越星。”

“你是说…”韩逸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恰好发现了这件事,故意留下袖口,再引我过去,是想我来发现那具尸体。”

“没错!凶案现场既然布置成这样,明显是故意针对你而来。6点半是清洁工上班的时间,之前张婶和我说过,她们一般在6点后就会休息室,做好准备工作。如果刚好被清洁工发现你和尸体在一起,再加上保安室那枚袖扣,所有的嫌疑都会落在你身上。这样的恶性案件,警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会让你不断回想曾经的那些细节,到时候只要你精神崩溃,他的目的就能达到。”

“可是,我当时没并没发现什么尸体。”

“没错,那是因为这个本来应该严密的布局里出了意外,凶手因为一件事又折返回去,他不能让别人先发现尸体,因为这样会暴露他的身份。”

莫晓妍说完又打开包包,拿出她一直随身带的那张苏玲玲死亡现场的照片。这张照片她曾经看过无数次,直到刚才在山上带着疑问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一个她之前没有发现的疑点。

她指着照片角落里,苏玲玲朝外翻开得五根手指,深吸一口气,问:“根据警方的记录,玲玲的右手手指骨节被全部向外掰断,你还记得你妈妈那时,她的手也是这样被掰断得吗?”

韩逸皱起眉,努力压抑着去回忆,最后还是重重摇了摇头:他虽然已经忘掉那段记忆,可是后来曾看过很多次当时的报告,只说致命伤在头部,并没有手指折断的记录。

“这就对了!”莫晓妍的眼睛亮了起来,“凶手那么严苛地复制你妈妈当年的场景,连表情都要用鱼线来勾起来,为什么独独在这里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韩逸眸色沉了沉,“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苏玲玲的手里,有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

“没错!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时间。玲玲的死亡时间在2点,凶手用了很多时间去装扮她的尸体,然后想办法弄晕了保安,把尸体运进电梯里,再摆出和当年一样的姿势,这时已经过了5点,而人的身体在死后3小时,一定会发生尸僵。他本来把时间算得刚刚好,尸体僵硬后,能把姿势维持的更好。可他却算错了一件事,玲玲在死之前,偷偷把他身上的一样东西攥在了手心,他一直专心处理玲玲的头发、妆容和服饰,也没留意去掰开她的手。直到所有事都做完以后,甚至可能是他离开现场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掉了一件东西。于是连忙回头去找,但这时你已经到了公司,所以那部电梯你怎么也按不开。”

“因为那时,凶手就在电梯里…”韩逸慢慢接下去,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莫晓妍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茶,继续说:“他等你走了以后,就去拿那样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可那时尸体已经僵硬,他迫不得已只有把指甲用力掰开,导致指节折断。可他没办法复原了,只有匆匆离开,留下了这个最关键的破绽。”

“但是照你这么说,那样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已经被拿走,我们还是不能知道凶手的身份。”

“可是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你是说张婶?”

“嗯,我记得张婶和我说过,她去找保安的时候,看见你从监控室走出来。时间离得这么近,凶手那时很可能还躲在大楼里,她甚至可能也看到过凶手,只是当时没有留意而已。”

莫晓妍一口气说完,见韩逸还在沉思中,就掏出手机说:“我们先把这个推测告诉警方,我想有了这个重要线索,这件案子的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谁知韩逸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说:“先不要报警。”

见莫晓妍惊讶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解释:“这件案子的凶手一定和我想知道的那件事有关,我想自己先找出这个人。”

他说得很隐晦,莫晓妍却已经懂了,关于他害怕却又想要找回的记忆,关于他妈妈的死,他不想让警方先发现端倪,所以这个凶手,他希望先由自己来盘问。

这…好像有点违反身她为好市民的节操吧,莫晓妍咬着唇,有点拿不定主意,韩逸看着她的表情,又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给你封口费。”

“那我们先去找张婶吧。”在钱面前,还要什么节操。

韩逸却还是看着她说:“你不需要吃饭吗?”

“啊…”刚才说得太过投入,这时才发现仅仅靠小点心充饥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所以他这么问是要请吃饭吗。

果然韩逸已经拿起菜单问:“想吃什么?”

“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又觉得好像显得太没出息,连忙掩饰地笑笑,“肉…和菜都可以,随韩总的意。”

韩逸轻哼一声,直接点了几个荤菜,莫晓妍盯着摆到桌上香气四溢的各种肉,激动得想要泪流满面。

感动,太感动了,什么是员工关怀,什么是盟友情谊,就是让肉食动物被肉好好喂饱,她再也不嫌他刻薄挑剔了。

心满意足地吃完一顿之后,已经到了晚上9点多,莫晓妍本来想着明天去公司再问张婶,韩逸却坚持今晚直接问清楚,他可以托人早点去查。

吃人嘴短,莫晓妍迫于无奈只有给张婶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是否有空出来聊一聊。张婶说家里有点事走不开,但是极力邀请他们去家里坐一坐,莫晓妍有点为难,看见韩逸点了点头,才终于答应下来。

张婶无儿无女,也没听说有丈夫,独自租在一处有点偏僻的城中村里。四周全是低矮待拆的老旧砖房,路边堆着许多垃圾,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莫晓妍根据张婶给得地址找到了一处平房,敲了敲铁门,立刻听到张婶热情地招呼着:“来了!”

房子里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张婶给两人倒了茶,又紧张地在衣服上搓了搓手说:“这是家里能找出最好的茶,也不知道韩总喝不喝得惯。”

两人看见杯子都是崭新的,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喝了几口茶,才对她说出来意。

张婶努力回忆了很久,才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那时我太害怕,一路急着去找保安,好像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莫晓妍一阵失望,目光斜斜瞥到挂在卧室里的张婶的工作服,突然心里猛地一紧,抬头问到:“张婶,你的衣服,为什么缺了颗扣子?”

张婶的脸色一变,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说:“其实…”

后面的话莫晓妍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只觉得头重脚轻,在迷迷糊糊中,看见身边的韩逸已经一头栽在了茶几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子男主的光环好像弱了点,毕竟是有关他自己的过去,后面一定会让他好好展示男主力的嘿嘿嘿。

话说今天是作者君的生日,有人想祝我生日快乐吗O(∩_∩)O

第二十二章 020

莫晓妍是被一阵剁肉的声音惊醒的。

笃笃笃…笃笃笃…锋利的刀刃不断剁在案板上,还夹杂着女人轻轻哼唱的声音。

莫晓妍觉得头疼欲裂,昏迷前的回忆慢慢钻进脑袋,终于让她“啊”的一声惊醒过来。

迷茫地环顾四周,首先看到得,是依旧倒在她身边,却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韩逸,看来张婶对他下得药比自己要重得多。

他们还是坐在原来那张沙发上,莫晓妍试着挪动手脚,果然发现自己也被绑得严严实实。头还是疼得很厉害,再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找去,她不由倒抽了口凉气,竟一时忘记了去害怕。

眼前的张婶脱下了宽松劣质的衣服,换上了一件光鲜的淡蓝色旗袍,只是那样式有些古老,料子也已经陈旧,好像已经在箱底压了很久。

她脸上化了浓妆,竟让那张一向皱纹丛生的疲惫脸庞,显出几分姿色来。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脚上穿着绒面绣花高跟鞋,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随时可以华丽登台。

可她现在却是在剁肉。

枯瘦的手指涂了大红色的甲油,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已经生锈的菜刀,手背上青筋凸起,一刀,一刀,狠狠砸向案板上已经被剁成泥的烂肉,她死死盯着眼前飞舞得菜刀,脸上厚厚的粉底皲裂开来,显出狰狞的笑容。

血红色的双唇一开一合,她在轻轻哼唱着一首歌,脸上即是沉醉又是阴森。

莫晓妍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张婶,最华丽扮相与最粗俗的血腥味儿交融,看起来违和又充满诡异。

“你为什么要唱我妈妈的歌!”身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吼叫,莫晓妍连忙转过头,才发现韩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剁肉声和歌声一起停了下来,张婶拿了块抹布,仔细地擦了擦手,然后转过身,迈着婀娜的步子朝他们慢慢走来。一直走到两人身边,才弯下腰,咧开嘴说:“这不是你妈妈的歌,这应该是我的歌!”

韩逸愤怒地攥起拳头,却怎么也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小时候的记忆还十分清晰,母亲曾和他说过,这首歌是她的成名曲,自从选秀比赛出道后,她就是靠着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然后才被导演看中,成为了日后的红星。所以母亲在家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哼唱这首歌,然后总会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怀念起曾经那年华。

“为什么说,这是你的歌。”就在他陷入回忆之时,莫晓妍轻轻开口,她开始觉得,这也许就是整件事的关联所在。

张婶的眼里闪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和痛苦,然后她还是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却看得人不寒而栗,“我给你买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对好姐妹,她们一起参加歌唱比赛,一起出道,还约好了要一起成为大明星,永远相互扶持,视对方为亲人一样照顾。可是…”鲜红的指甲狠狠扎进肉里,五官开始扭曲起来,“其中有个人却背叛了这一切,对另一个人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孽!”

莫晓妍有些害怕的地往后面缩了缩,而韩逸却露出迷茫的表情,张婶冷哼了一声,取出一根香烟,贪婪地嘬了几口,然后开始讲起一段本应尘封在20年前的往事。

“我本名叫做张月如,和你妈妈周琳娜是通过那次歌唱比赛认识的,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兴趣和个性都很投契,干脆合租了一间房子,每天一起练习、参赛。那时我们都很穷,还要花钱去置办参赛的行头,经常落魄到分吃一碗面,于是谁都舍不得多吃,生怕对方会挨饿。可那段日子却很快乐,我们都有着美好的梦想,会为了每一次晋级而高兴得睡不着觉,然后抱在一起互相鼓励,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让那个所有人仰望的大明星。”她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好像沉浸在那段唯一让她感觉美好的时光里。

一切本来发展得非常顺利,那次比赛张月如得了冠军,而周琳娜得了亚军,两人签在了同一家公司,感情越发亲厚。可现实问题很快随之而来,公司的资源有限,张月如的嗓音和唱功比周琳娜要好,可周琳娜的外貌又非常适合包装,娱乐圈的残酷和市侩,让两个女孩逐渐明白了成为红星的路有多艰难。

直到有一天,公司邀请了一位重量级的制作人来挑选一个女歌手为她量身定做专辑,这几乎是千载难逢能够一炮而红的机会。为了公平起见,公司特地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内部演唱会,让所有的新人登台表演,由制作人自己选择有潜力的新星。张月如和周琳娜都为此兴奋不已,花光了几乎全部积蓄做了两套旗袍,周琳娜还特地请金宝阁的师傅定做了两幅珍珠耳环,约定两人一起戴着登台。

变故就在那时发生,张月如在登台的前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突然失声,试了许多方法也没法继续演唱,只有临时取消表演,而周琳娜却被制作人一眼相中,又因为那张专辑一炮而红,从此青云直上,成为家喻户晓的巨星。然后嫁入豪门,风光大婚,又生了儿子过上了上流阔太的生活。

可张月如却因为失去那次机会,人生彻底转了个弯,她为了求得出专辑的机会,不断参加各种饭局,终于在一次酒后被一个富商□□,她不敢报警,最后在万般无奈下,嫁给了□□她的那个人。谁知婚后才几年,丈夫就染上了毒瘾,然后就是无止境被毒打辱骂,家产也被全部败光,直到那人一次吸毒过量暴毙,张月如才终于能从这噩梦般的生活中暂时解脱。

“这一切都是因为周琳娜那个贱人!”张月如将烟头狠狠掷下,站起来指着韩逸歇斯底里地喊着,“她明知唱歌比不过我,就故意在我的茶水里下毒,害我不能登台。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

莫晓妍本来听得十分同情,直到这时才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会变成这样,并不是因为她。”

张月如眼神一变,斜过眼狠狠瞪她,莫晓妍却目不转睛看着她,坚定地说:“你被她害得失去最重要的机会,是很惨很倒霉。但是害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明明是你自己。”她看着张月如越来越狰狞的目光,毫不退怯地继续说:“你本来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被□□后你可以报警,可以不要嫁给他。你丈夫吸毒,你可以选择离开他,自己去找一份能够谋生的工作…”

“放屁!”张月如冲上前狠狠甩了莫晓妍一个巴掌,尖锐的指甲迅速在她脸上刮出几道血印,“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那种被全世界抛弃,求救无门的感觉吗!选择?谁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莫晓妍被她扇地晕头转向,声音有些虚弱,却字字铿锵:“所有人都唾弃你,憎恨你,甚至连最亲的人也无法站在自己身边,没有人会给你机会,可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只要还拗着口气不放弃,就总能靠自己挺胸活下去。”

“你!”张月如指着她指尖不断发颤,气势却突然软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超乎年纪的淡然和韧性,会让她觉得自惭形秽,不敢面对。

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看来我没看错,你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丫头,当初没借孟子珊的手把你弄走,真是很可惜呢。”

莫晓妍脸色一变,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那只黑猫…是你做的。”

“没错,”张月如得意地笑着走向案板,又拿起那把钢刀,眼神中射出凛冽寒光,“我无意中听见了你们两个在停车场的交谈,知道你会什么读心术。我在越星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报仇,万一让你这个丫头片子看穿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刚好我发现孟子珊也想要弄走你,就故意在暗中给她出了这个主意,那只猫也是我养的,不然靠孟子珊那个蠢货,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够了”这时,一直沉默的韩逸突然开口,语气里是深深的厌倦,“既然你想对付得人是我,就不要牵连无谓的人,放她走吧。”

“哈哈哈哈,”张月如拿着菜刀笑得前仰后合,然后那笑容渐渐淡了,用刀尖挑起一坨碎肉,冷冷说:“韩总真是会开玩笑,自从你们说要来找我,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晚上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