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晏回只当她是累了,接连这么几日,晏回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想到这一茬的时候正是夜里,两人宿在行宫,唐宛宛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爬上床又准备睡觉了,还不忘问:“陛下咱们走到哪儿了,还有几天能到京城?”

晏回没答,他的心思已经跑到了别处去,蹙着眉正色道:“宛宛,朕问你个事儿。”

难得见陛下语气这么严肃,唐宛宛坐直身子,还一副茫然的样子,“怎么了?”

晏回俯下身低声问她:“你来边关两个月,朕怎么没见你用过月事带?”

“啊…”唐宛宛慢腾腾地眨眨眼,又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好像还真没用过…”

晏回定定瞧着她,唇角越翘越高,笑意便收不住了,笑着骂了一声“糊涂蛋”,让人去喊随军的太医去了。

滑脉好摸得很,再一问葵水俩月没来,那就没错了,老太医笑眯眯给两人贺了喜。

待太医离开了,两人齐排排躺在床上,不像是初为父母时那样欣喜若狂却手足无措,倒有些驾轻就熟了。

“老天保佑,这胎千万不要再怀两个了,两个太难怀了,肚子那么大,俩孩子一齐闹腾起来简直要命,奶水也不够,要是生一个我就能自己喂了。”

唐宛宛趴在他怀里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一直听不到陛下应声,戳戳他的胸口,“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呀?”

晏回只顾掰着手指算数,眉尖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唐宛宛一见他皱眉头总要唠叨两句,说这样老得快。前段时日没她在耳边唠叨,晏回这毛病又养回来了。

唐宛宛压着他的眉尾往两边拉,好奇地问:“陛下想什么呢?”

晏回叹了口气:“算算朕得熬到什么时候,太医说两个月了,那就是十月中旬你刚来边关的时候怀上的。朕算了算,我得一直熬到明年年底。”就算中间三个月能偶尔来一回,却也得悠着劲儿,压根不能尽兴,反倒是在折磨自己。

这话说得含蓄,唐宛宛却一听就明白了,噗嗤笑出了声:“陛下就憋着呗,你又不像人家单于一人有十几个媳妇,想睡哪个睡哪个,你只有我一个,就只能这样憋着了。”

她这幸灾乐祸的模样瞧得气人,晏回一时脑抽随口接了一句:“先前阿古达木还想将女儿送给朕呢。”

“谁谁谁?”唐宛宛瞠大了眼,跟个炮仗似的,被这话一点就炸了。

晏回心里一咯噔,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好话不说,非得没事找事!看吧,把人气着了还得自己哄,真是何苦来哉?

腊月二十七,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前回到了京城。陛下凯旋而归,当真是万民同庆的喜事,朝中百官在城门口来迎,御辇从北城门一路回宫,鞭炮声锣鼓声就没停过。依稀能听得到有孩童跟着车唱儿歌,唐宛宛只听清了“肃雍德茂,万岁金安”几个字,余下的都听不清了。

远远瞧见了长乐宫门口站着一排人,还瞧到孩子们被奶嬷嬷抱在怀中。唐宛宛连忙缩回脑袋来擦干净眼泪,又往脸上扑了些胭脂,怕自己一会儿哭得太惨会吓着孩子,她可得像以前一样美美的才行,省得馒头和花卷认不出来。

俩孩子穿着漂亮的新衣裳,高高地坐在两个小太监的脖子上,隔着老远就瞧见了人,开口清清脆脆地喊道:“爹!娘!”

唐宛宛抬高嗓门应了一声,又扭头和陛下对视一眼,发现陛下比她出息不到哪儿去,他的眼圈也红了。

唐宛宛是个挺用心的娘亲,她把“爹”和“娘”这俩词教了千万遍,是以馒头和花卷如今能说几十个词了,却唯独这俩词说得最利索,字正腔圆的。

丫鬟和奶嬷嬷怕娘娘离开太久,回来时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不认得娘娘了,在她离开的这两个多月也每天教,馒头和花卷把“爹”和“娘”两个词记得越发牢靠。

直接的结果就是他俩对着谁都会喊娘,对着太后一声声喊“娘”,对着太上皇也喊“娘”,对着丫鬟嬷嬷喊“娘”,对着长乐宫里的兔子照样喊“娘”。

唐宛宛眼泪都要掉下来,晏回却笑得直不起腰,连儿子和闺女都不怎么亲他的苦闷都消解了。

*

大年初一,唐宛宛用过早膳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到睡醒的时候,鞭炮都已经放过两轮了。

满怀期待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果然又摸到了一个大红封。唐宛宛喜滋滋地拆开瞅了瞅,陛下比以前大方多了,红包里头塞着十张百两银票。

晏回最近总是变着花样地送她些东西,这是心疼她之前去边关时为了买棉服花光了嫁妆,争取快点让她变回小富婆。

唐宛宛一出寝殿便见陛下在桌前练字,身边也没有人侍候笔墨,晏回一人研墨润笔,悠哉悠哉,颇有闲情逸致。

听到宛宛行了出来,晏回落了笔,快步上前扶稳了她,一直将人带到了桌前。

“瞧瞧,写得如何?”

唐宛宛低头看去,只见桌上铺着老大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全是字,什么“得天所授,福泽长而无穷,可佑家国矣。”

好家伙,感觉是在描写一样上天赐下的祥瑞之物。唐宛宛又往卷首瞄了一眼,“文和十年,后随帝至边关,落脚军营,则所向辄克捷,两月无一败绩,帝奇之甚也。”

“陛下…这是在夸我?”唐宛宛瞧明白了。

晏回又瞧了几眼,越看自己这一手字越满意,一边不忘给她解释:“前几日史官问朕,你偷偷跑去边关的事儿要不要载入史书中?朕说写,又怕他写不好,就自己动笔了。”

唐宛宛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忙去抓桌上的纸,又羞又恼道:“陛下乱写什么呢!说得我跟福星下凡似的,这不是骗人嘛。”

晏回振振有词:“哪儿说错了?朕与匈奴僵持两月之久,你一来就屡战屡胜;半夜来了一阵南风,匈奴还自己把自己的军营给烧了,以前可是从没有的事;打了那么久的仗也不见匈奴战败,你一来就冒出一个阿古达木来,带着单于的人头叛降了,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好像还真的是…”唐宛宛都快被他这歪理说服了。

听到殿外的馒头和花卷又一声声喊娘,不知这回是在喊什么东西。两人相视一笑,晏回伸臂护在她腰后缓步行出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方才誊好的正史录被吹起一角,露出底下藏着的一句诗。是晏回新作出来的,自觉不合辄,也有两分矫情,没好意思拿给她看。

——千日行行无须语,白首相依似旧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完结撒花!!感谢大家陪我这么久,并且容忍这个更新从没有准时过的作者到现在…挨个抱住么一口!

明天没有更新,作者君要歇一天,后天再开始码番外,写谁的会在章节名标注,大家挑想看的买就好~

另外,容我厚着脸皮给新文打个广告…古代言情《大兴街道办主任》,架空甜宠文,跟这本差不多是一样的风格。这个月底开文,点进专栏就可以看到啦,感兴趣的可以加个预收啊!!

大兴街道办主任文案:京城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街,统共住着八十万民。各设一安抚司,头领为三品民风佥事。

身为一个天天被同僚嘲笑的官儿,沈逸之负责每天在大街小巷溜达,接济贫民、抓捕乱民、调解冲突、巡夜火禁,同时负责朱雀大街的环、卫、医、娱等等事务…

民间俗称——“街道办主任”。

第104章 萌宝番外(一)

正月里年味足, 天儿也冷得厉害,长乐宫里却暖融融的。

寝宫里有地热, 越是温暖越容易让人惫懒, 唐宛宛这会儿怀着身孕,更有了懒的理由。她连门槛都不想跨出去, 就想窝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 暖暖和和地过个年。

然而陛下却不让她这么清闲。

昨日有位甄夫人递了帖子进宫,这也是位诰命夫人, 信里说是她家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太医开的药又喝不下, 想从宫里求两位食医过府给老夫人调调身子。

大事陛下管, 小事皇后管, 宫人就把这封帖子送到宛宛案头上了。这事儿自然是要应承下来的,唐宛宛写完了回信,晏回略略瞥了一眼, 盯着上头的“甄”字皱起了眉头,说她写错字了。

写错就写错罢, 唐宛宛按他说的改了过来。晏回却对着她感慨了好半天“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业精于勤荒于嬉”的。

唐宛宛听得头大,寻思着自己不过是写错一个字而已, 怎么在陛下口中就成了天大的事了。

到了第二天,她把这事忘了,晏回却记得牢靠。他把在边关时两人传的几十封信都找出来,拿着唐宛宛的回信一封封点评:“运笔不畅, 用词不妥。你瞧瞧,其中还夹杂错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二十六封信里头竟有十七个错字。”

唐宛宛每封信都要写十几页,十七个错字也不算多。可晏回花了大半天时间点评,就为了举多个例子告诉她:“你该练字该读书了。”

唐宛宛被他说得有点脸热,一离了学馆哪有需要她提笔的时候?除了偶尔给诰命夫人回帖,连给爹娘写信都少,想爹娘的时候直接回娘家就好了。

以前她的字还能堪堪称一句“有形无神”,这会儿连字形都不像样了,除了端正再没别的优点。没法子,只能乖乖听陛下的话,把落下的功课都捡起来。

晏回索性挪了地方,把奏章都从御书房搬回了长乐宫。两人挤在一张不够大的桌案上,他批奏章,宛宛就在旁边照着诗经一字一字地抄。

她手边的这几篇长赋是陛下专门给她挑出来的,上头好多生僻字,写蝇头小楷特别累,唐宛宛不满地嘀咕:“为何要抄诗经呀?礼记论语什么不行,诗经这么难写。”

晏回笑了笑,没作声。

当唐宛宛抄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时候,她就悟到了一点味道,后头还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抄一篇,又看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唐宛宛彻底懂了。

回头瞧瞧这十篇长赋,一句句全是含蓄的情话,唐宛宛眼角眉梢都是笑。才不信陛下是无意中挑出来的这十篇,想来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亲口讲出来,借由诗句告诉她。

她偏头瞧了瞧正在批奏章的晏回,笑盈盈喊了他一声。

“嗯?”晏回批奏章批得心无旁骛的,刚闻声转过头来,便觉眼前一暗,唇上落了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这轻描淡写一个吻怎么能够?察觉她要退回去,晏回伸手扣住她后脑,亲到心满意足了才撒手。

唐宛宛抄着诗经,却不能完完全全静下心来,院子里的说笑声传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很模糊了,听不清在笑什么,她落了笔,起身走到窗边去瞧了瞧。

从这儿望去,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馒头和花卷学步快,这会儿已经能走得很稳当了,无论刮风还是下雪,他俩每天都要在院子里头溜达,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虎头帽和棉套手,全身上下只露出小半张脸来,像两个小胖球。

院子里的积雪都被扫得干干净净的,有嬷嬷丫鬟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俩连摔个跤都是难事。唐宛宛双身子不能受风,在窗前站一会儿都觉得冷,可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总是分神,隔一会儿就得站到窗前瞅两眼。

*

初八的时候唐宛宛打算带着孩子回娘家,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穿衣洗漱却都比宛宛快,早早就一切妥当了。

借着絮晚给她梳头的功夫,唐宛宛透过妆镜的反光往后瞧了一眼,只见陛下和俩孩子都齐排排地坐在椅子上等她。馒头和花卷腿短,坐在椅子上腿还够不着地,虚虚地悬着,还总是左晃右晃地乱动。

晏回怕他俩掉下去,索性一手捞一个,抱坐到自己大腿上了,十分好兴致地教他俩说话。

“过年了要说吉利话,等去了外祖家知道该怎么说不?”晏回刻意念得慢腾腾的:“一帆风顺、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

唐宛宛听得好笑:“陛下教太早了,我三岁的时候才会背这些呢。”

晏回以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瞅了她一眼,好似不甚在意地说:“朕一岁半时能背几十首古诗了。”

历来皇家的孩子大多是如此,说话认字都比民间孩子早一些。却不知是因为天资聪颖,还是因为身边伺候的人都精明,所以早慧。

“陛下是嫌我笨是不是?”唐宛宛听出了话里的味道,从镜子里斜睨他一眼,“那没辙,你儿子闺女有一半随我,没陛下那么聪明。”

晏回笑了笑,心知这话题不好,他反驳不对,应承更不对。收回视线来又对着俩孩子,一字一顿地念:“一帆风顺。”

馒头“一帆风、风、风”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顺”字来,舌头都快扭成麻花了。花卷却轻轻松松学了出来,声音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奶嬷嬷说女孩学说话要比男孩快,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同样一句话,花卷听两三遍就能跟着说了,馒头却不行,得记三两天。不过学得快,忘得也快,能一遍就记住的词不多,得反复教几回。

屋子里挂着两只鹦鹉,是太后送来的,说是对孩子学说话有好处。这两只鹦鹉学得比小主子还快,“一帆风顺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一溜从嘴里冒了出来。虽怪腔怪调的,却没一个音不准,学完嘴之后还对着馒头叫了一句“笨死了”。

晏回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馒头瞧了鹦鹉一眼,又扭回头瞧了父皇一眼,心知一人一鸟都是在笑话他。他迈着小短腿从晏回膝头跳下来跑到唐宛宛那儿,从妆台前挤进去埋在她怀里,明显是委屈了。

这句“笨死了”唐宛宛都不确定他听懂了没有,她从来只夸孩子,学说话要夸,学走路要夸,摔倒了也要夸两句,从没跟孩子们说过什么笨啊傻的。她扳起馒头的脑袋瞧了瞧,一泡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应该是听懂了。

馒头都要掉眼泪了,陛下却在旁边笑得一抽一抽的,唐宛宛气不打一处来:“陛下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谁教鹦鹉说笨死了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鹦鹉说的这“笨死了”是从哪儿听来的。

晏回低咳了一声,硬生生岔开话题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这做贼心虚的模样瞧得古怪,唐宛宛把“笨死了”这词含在舌尖咂摸两下,很快想起来了。好嘛,“笨死了”正是陛下昨晚说她的。

昨晚晏回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本《黄赤之术》来,上头配着图,有好几种都是孕期也能用的,却尽是些匪夷所思的姿势。唐宛宛羞得厉害,半推半就地试了一回,晏回笑骂了一句“笨死了”。

虽这话只有她和陛下能听明白,唐宛宛还是烧红了脸。鬼知道鹦鹉养在耳房,怎么连寝宫的动静都能听见!

待她穿好披风站起身,馒头拽了拽她的衣角,仰着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说:“抱。”

唐宛宛已经三个月的身孕了,连自己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路滑摔一跤,哪里敢抱他?指指晏回说:“找你父皇去。”

馒头又跑过去扯了扯晏回的衣角。可惜他爹是个狠心的,没他娘心疼他,还低头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好笑道:“抱什么抱?你都一岁半了,自己都会跑了,还想让父皇抱着,丢不丢人?”

馒头仰着头望了他两眼,瘪了瘪嘴,迈着小短腿绕过晏回,跑到另一头牵唐宛宛的手了。

唐宛宛看得特别有意思,俩孩子早慧,平时跟他俩说一些简单的话都能听懂,每回给出的反应都特别逗。可她听了陛下这话一点都不满意:“一岁半怎么就不能抱了,哪里丢人了?”

晏回振振有词:“你瞧他自己都会跑了,又不是前些时候刚学步会摔跤,会跑了还要抱这是惰性,不能老是惯着。走累了的时候再抱他,总是赖在爹娘怀里会变懒的。”

说来也怪,先前学步的时候,嬷嬷和丫鬟怕两位小殿下摔跤,总要弯腰跟在后头扶着两人的肩膀。每每嬷嬷这样做的时候,馒头和花卷总是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特别烦这样。

这会儿走路利索了,反倒总是想赖在爹娘怀里,也不知是为何。

唐宛宛把馒头被陛下呼噜乱的头发理顺,给他俩各自戴上一顶虎头帽,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就剩晏回孤零零一人走着,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啧,实在不美。晏回上前一步,弯腰把女儿抱起来了,另一手护在宛宛腰后,又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馒头一怔,停下步子又绕回这头来,气鼓鼓地瞪着晏回,好像在说“父皇不抱我,怎么能抱妹妹?”

道己怕小太子不高兴了,赶紧笑眯眯地蹲下身说:“没事,奴才来抱。”

馒头冲着他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要爷爷抱。”

这回倒是很懂事了,知道道己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晏回低着头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循循善诱:“妹妹个子比你矮,自己走不快对不对?你是小男子汉,就得自己走。”

馒头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作声,只微微抿了下唇。这表情真是跟陛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陛下又讲歪理。”唐宛宛在他手臂上扭了一把。俩孩子个头只差半寸,陛下这道理根本说不通,他就是胡说的。

心知如此,唐宛宛却没执意让道己公公抱他,上前牵过了馒头的手,心里却有些微微发酸。

她知道陛下的意思,太后这么说,便是她爹娘也这么说。馒头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意味着他这一生都得走在人前,严于律己,不能松懈半分。他于幼年时就比别的孩子多出了太多东西,身上的责任和负担就得更重些,如此倒也算得上公平。

只是孩子还这么小,如何能听得明白?

可很快的,唐宛宛便发现自己多虑了,馒头连上马车都没要人抱,自己踩上了脚凳,好像是要自己上马车。

唐宛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腿短,也抬不了多高,车侧沿又没个能抓的地方,费了好大劲儿都没能爬上去。

晏回在馒头背上托了一把,总算哼哧哼哧爬上去了,身边的丫鬟公公快要把他夸出花儿来了。

馒头坐马车的一路都抓着宛宛的手,晏回逗了两下,馒头也低着头不理他。晏回怕他跟自己赌气,心思一动,从放茶叶的小屉里翻出个小袋子,又从里头拿出两朵干菊花来,往一人手里塞了一朵小花。

“花花!”馒头低头瞧瞧手里这朵干花,很快就又笑开了。

居然这么好哄!唐宛宛捂着嘴笑成一团,心说孩子这点儿随自己了,不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