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瑜没接茬,不满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处处为他着想!盛夏,你恨他就恨出来不好吗?”

盛夏声音很轻:“何必?”

她的三哥,最不屑撒谎,也从来不把感情当回事,这么多年,一直游戏人间,终于有个女人能让他心动,让他魂不守舍,让他谎话一个连着一个,让他在三十岁时还能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冲动,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做好事,让他那么热烈又卑微,她干嘛要去戳他的伤口呢?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这一刻她还是很喜欢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无休止的纠结下去。

“不管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不好过,也让他不好过。”

安静了几秒。

盛夏像是对自己说的:“就这样吧。”

“给他留一分余地,也是给我自己留一份体面,不是吗?毕竟,”她暗暗呼口气,毕竟,他是她初恋,也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

闵瑜一直都没插话,直到一支烟抽烟,她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回来就分?”

盛夏:“这样就太明显了,马上就要过年,等年后的。”她说,“我回北京待几天,就去我外公外婆家。”

等过完年,从上海回到北京,她就找他摊牌分手。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爱闹的性子,迟早会受不了任彦东的寡言少语,迟早会甩了他。

即使她分手了,别人也不会大惊小怪。

至于三哥那边,只要她不提及跟夏沐有关的,不管她以什么理由分手,他应该都不在乎,也无所谓。

就她知道的,他之前的感情,都是女方提出的分手,理由都是不爱他了,累了。

三哥一点都不生气,还很大方的祝福。

可能那些女人跟他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冷淡,也是没时间,只花钱买礼物,可偏偏那些女人都是家世好,自己漂亮又有能力,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礼物。

时间久了,她们看不到跟他的未来,心灰意冷,大概就及时止损。

以前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兴许能改变他,然而并没有。

闵瑜的声音传来:“你别太委屈你自己。”

盛夏回神:“不会。”

只要分手了,不再勉强自己去容忍,就没有委屈之说。

手机震动,是定的闹铃。

盛夏关了闹铃,“不说了,我要赶去机场。”

闵瑜问:“你现在在哪?”

盛夏:“在省城。”

她一早就到了省城,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逛了逛。

明明一座很美的城市,在她眼里却毫无生机。

在小村的这段日子,她一点一点的修复自己,虽然效果甚微,但总算没再继续深陷。

她以为总算能捱过去,在回北京前,她能把自己调整的差不多,就算分手,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可前两天,三哥又给孩子们写信了,还给每个孩子寄了新年礼物来。

他一直以为她住在县里,也怎么都想不到,东西是经她手给孩子们的。

包裹加急寄到了县里,春节期间快递多,送的慢,怕孩子们着急,她和大伯过去提件。

拿到包裹的第二天上午,课间时,她把那些信送给那些孩子,有个孩子当时就拆了,很兴奋的看起来,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是三哥的字,写了两大张纸。

后来那个孩子拿着信进了教室,她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

那一瞬,她竟如此羡慕那些收到信的孩子,三哥从来没一次性跟她说过那么多话。

她感觉她病了,心里病了,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

傍晚,飞机落地。

以前每次出差回来,盛夏都掩饰不住的开心,因为可以看到任彦东,而今天,她是如此排斥。

出来的人群里,任彦东一眼就捕捉到了盛夏的身影,他抬步走过去。

盛夏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风衣还是她送他的那件。

看到他,她心跳还是会加速,那些想念也全都涌来。

这就是她最大的悲哀之处。

任彦东走近,推过行李箱,他以为她会把手给他,他正要抬手去牵,结果盛夏勾勾小手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任彦东把风衣衣襟给她,盛夏用小手指勾住他的扣眼,跟他并肩朝前走,和他随意聊着:“今天不忙?”

任彦东:“没应酬,回家再处理邮件。”他侧脸瞅着她,“怎么瘦了?”

盛夏风轻云淡:“那边的菜太辣,微辣我都吃不惯。”

任彦东:“那还不早点回来?”

盛夏:“景色好,空气也好,就想多玩几天。”

出了到达厅一直到停车场,两人有一句话没一句的聊着,跟以前无异。

到了车上,盛夏还像以前那样,拿了本时尚杂志翻看,这本是最新期,她没看过,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进去。

任彦东问她:“晚上想去哪儿吃?”

盛夏也没抬头,视线一直落在杂志上,看上去看的很入神,半晌,回他,“就在家里吃,要清淡。”

之后,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

任彦东手肘抵在车窗上,有些意兴阑珊。

就连司机都感觉气氛有点过于清冷,他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任彦东整个人都显得漫不经心,没看手机,也没看杂志,一直望着车外。

然而路边的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冬天的萧瑟。

一整晚,从机场回来到吃晚饭期间,任彦东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差错。

直到盛夏洗过澡从浴室出来,任彦东退出邮箱,“没泡澡?”

盛夏摇头,指指小腹。

任彦东微微蹙眉,“还没结束?”

盛夏:“昨天刚来。”

她有气无力的爬上床,扯了被子胡乱盖了下,大半个身体都在外面。

任彦东起身,坐在床边,“这次怎么推迟这么长时间?”

盛夏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情不好,成天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的失眠,导致了内分泌失调。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可能水土不服,偶尔推迟一次没什么。”

任彦东之前隐隐的担心这才放下,原来不是她心情不对,是身体不舒服,他把被子从她身下拽出来给她盖好,“喝不喝热水?”

“不想喝。”盛夏眯上眼,“三哥,我困。”

那声三哥,有些撒娇的味道,任彦东彻底安心。

“睡吧。”他抬手关了灯。

“三哥,晚安。”

“嗯。”

也不知道是被子上有他的味道,还是他人就在她身边,亦或之前半个月没怎么睡,她实在撑不住,没一会儿,就深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盛夏每天都研究剧本,任彦东也会应酬到凌晨,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的同在一张床上。

不过因为盛夏在经期,没法亲热,偶尔,任彦东会抱她在怀里亲亲她。

经期马上就要过去,离过年也就只有几天,盛夏跟任彦东说,外公外婆早就催她过去。

任彦东没有丝毫怀疑,还给她买了机票,让她早点过去陪陪老人。

去上海的那天中午,盛夏收拾了很多套礼服,还问任彦东,“三哥,这条裙子搭配哪个包好看?”

任彦东耐心给她意见,她一共搭配了五套礼服。

“带这么多?”他随口问了句。

盛夏编了个理由:“嗯,过年时有同学聚会,初中,高中,还有大学同学,聚会赶到一块了,还要再跟几个朋友聚聚。”

她又拿了一套礼服出来,“三哥,这套好不好看?”

任彦东微微颔首,盛夏把这套礼服也整理好放进行李箱,又配上包,包上的丝巾也搭配上。

“三哥,好了。”

任彦东把行李箱拉链拉上,提到楼下去。

今天去机场,盛夏也没让任彦东送。

离开前,她在化妆镜前呆坐很久。

任彦东上楼,催促她,“还没化好妆?”

盛夏回神,拿着口红又假装涂了几下,“好了。”把口红放包里,她转身盯着任彦东看。

任彦东习惯性的以为,她在索吻,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盛夏忍不住心头微颤,她没回亲他,在他衬衫上、心口那个位置,用力亲了下,一枚樱桃红唇赫然印在了白色衬衫上。

她硬是挤出一丝骄傲的潇洒的笑,“不要太想我。”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300个红包,前100,200随机~

☆、第十八章

除夕那天, 任彦东在家吃过饭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就回了自己别墅。

家里的厨师、司机和阿姨全都放假,偌大的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今天吃饭时,母亲问他, 打算跟盛夏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时候结婚还不好说,盛夏还要读研。

他回母亲:情人节求婚。

现在离情人节也就十一天。

母亲显然很惊诧,又问:戒指你准备好了?

他点头:“早准备了。”

离新年的钟声敲响还有一分钟,任彦东输入盛夏的号码,赶在零点给她打电话。

盛夏特别注重仪式感,所有节日都喜欢在零点祝福, 不知不觉间他也养成习惯,大小节日,他都会在零点给她打电话。

电视里,在做着倒计时,随着那声‘1’落下时,任彦东拨出电话,然而传来的声音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又赶紧给她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

再次拨打她的电话, 依旧是占线。

十分钟后, 盛夏回过来。

任彦东正在书房,手里的烟刚点上。

“三哥, 新年快乐。”

“嗯。”任彦东淡淡道, “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盛夏语气轻松愉悦,“是我高中同学一直在跟我通话,他提前十分钟就打了进来,说保证零点时说新年祝福。”

任彦东抽了一口烟, 缓缓吐出烟雾,本来想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话到嘴边又打住。

女同学没那么无聊。

盛夏接着道:“这次同学聚会刚联系上,是我们高一的班长,后来分科就不在一个班了,班长当初是我们校草。”说着,她话里带着笑意:“跟你一样,颜值与能力并存。”

任彦东弹弹烟灰,对这个话题半点兴趣都没有。

“三哥。”她的声音低沉,似有撒娇。

“嗯?”

“看没看春晚?”

任彦东:“......”

她话题跳跃的让他一时都没跟上思维。

盛夏笑了,但也没再接着跟他开玩笑,而是问:“你在哪?”

任彦东摁灭了烟,“在家。”

盛夏:“那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拜年呢。”

道了晚安,盛夏切断通话。

其实刚才并没有什么校草班长给她打电话,她用家里座机打了自己手机,一直占线中。

这个春节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度过来,每晚跟他打电话时,她语调也正常,偶尔跟他撒娇,问他想不想她,有时也会跟他说一声,三哥,我想你了。

但她主动联系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昨天和今天,她一个电话没打,一条消息没发,都是他主动联系她。

她在给他,也在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去适应没有彼此后的生活,分手后,应该没有那么难熬。

*

大年初一那晚,任彦东接到沈凌电话,让他去会所打牌。

上次在会所玩还是盛夏也在那回,之后他忙的也没时间过去。

今晚闵瑜也在,见到他,她挑眉上下打量着他,没爱吱声。

任彦东对她这幅态度早就习以为常,小时候她就这样。

沈凌瞅瞅他身后,没人。

“盛夏没来?”

任彦东在牌桌边坐下,“在上海。”

沈凌:“去那么多天了,还没回?她这是乐不思蜀啊。”

说着,自问自答,“也对,回来干什么?对着你跟对着空气一样,还不如在那边吃喝玩乐。”

任彦东斜睨他,沈凌开始洗牌,装没看到。

牌桌上还有其他人,他们之后就没再聊跟个人感情有关的。

今天是会所新年后的第一晚营业,给每个包间都准备了不少礼物,沈凌他们这个包间的礼物最丰盛,还有几款限量版的包。

任彦东以前对礼品从来不感兴趣,今晚却看中了一款包,是盛夏喜欢的色系。

所有礼品都是要参与到游戏环节才能拿到,而且游戏规则比较恶趣味,赢的人有礼物拿,输的人要找异性接吻。

任彦东没打算玩游戏,跟他们商量:“那个包给我,我再赞助一倍礼品。”

他们起哄,说不行,必须要遵守游戏规则。

任彦东退让:“赢了,包归我,输了我喝酒。”他指指桌上的红酒,“一瓶。”

在他们的印象里,任彦东从不玩这种游戏,也没像今天这样为谁让步过,他们就没为难他。

任彦东过去玩游戏了,也是打牌,不过玩法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