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彦东没打断她,静静听她说完。

盛夏沉声道:“刚开始我以为你是真的忙,后来我问你,是不是公司有急事?你说不是,就是开个会。”

紧急的会议,她理解,因为公司会有突发情况,这个谁都没法预料,可是一般的会议都是提前安排,他明知道今天要陪她,还要安排个会议,算什么一整天的话题?

后来她发现,就算他在厨房,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只剩下每隔一个半小时的搅拌。

其他没活可干,他不需要专注干活,就要面对她,就要找话题,大概他也不知道要聊什么,避免冷场,他就索性去了书房。

然后,夜幕降临,冰淇淋好了,他忙完了。

其实那张卡里,原本她只凑足了八千万的电影投资款,多的那一千万,是她临时让闵瑜转进去的。

他给她做了冰淇淋,她很感动,同时也想告诉他,要是感觉痛苦,就算了吧,勉强来的,总归长久不了。

“三哥,之前你工作忙,我愿意委屈我自己,我不计较,可现在我不想委屈我自己了。”

心里的那种窒息感再次涌来。

她本来是想着来这里,找到一个能解决她心里那把无形刀的方式,结果还被他又摁了一下刀柄,刀尖扎的更深。

关于曾经他为了工作,有时直接忽略她,她心里再难过也努力让自己过去了。

盛夏说起最后一次演奏会,“你来都来了,就不能抽出两三分钟到后台亲自把玫瑰花给我送去吗?你让我妈把那束玫瑰花送给我,还有什么意义?”

那束玫瑰,母亲给她时,她放在了化妆台上,一点都不想要,可临走时,她还是舍不得丢掉,拿着了,放在了冰箱里留着泡澡用。

那晚回到家,他也没表现出一丝的开心,也没问问她,她晚上心情怎么样...

任彦东看着她,关于下午的紧急会议,就是因为之前他随同领导接待那个商务代表团,他缺席了晚宴,几个项目被同行拿去。

之前跟那个代表团的某个集团合作的海外项目也陆续出现了一些问题,年前,她去小村,他去纽约就是处理后续事宜,没想到年后还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天津和上海的子公司这个月出现了上游厂家断供的情况。

情况复杂,他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不想她自责,哪知道她又多想了。

盛夏看他沉默,以为他是默认了。

那种难过在心底弥漫开来,他终究还是像对待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那样对她,可她并不是家里介绍,并没有利益牵连,只是单纯的一份感情。

她得让他知道:“三哥,我不是在纽约那次见到你才喜欢你的,我在中考完见到你时,就喜欢了。”

任彦东愣怔,本来组织好了语言要解释开会那事,也一时忘了说。

盛夏也没再隐瞒,“你在机场答应了给我写字,我当真了,以为你会认真写了寄到舅舅公司,我经常问舅舅,收到你的字没。”

顿了几秒,她平复着呼吸,“舅舅说没有。后来我怕问多了,舅舅会起疑心,周末我去舅舅公司,假装去看他,看看有没有你寄来的字,我怕舅舅忙忘了,忘了拿给我。”

“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关于商梓晴那段,她也一并说了,“我跟商梓晴有矛盾,是因为我暗恋你时一直画漫画,她跟老师告状,我的漫画被没收了。”

沉默片刻,她说:“后来...我跟商梓晴打了一架,漫画也没找回来。”

任彦东怔怔的看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盛夏做个深呼吸,“虽然是暗恋,但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还是挺难过的,我想这种难过你能感同身受,就像纪羡北求婚,你跑去了小村。”

她声音忽然很轻,“我想我的难过应该比你还多。”

漫画没了,暗恋也无疾而终。

“谁想到以后还能再遇到你,你又恢复了单身,我知道你不好,知道你很冷情,甚至也感觉你在感情上挺渣的,可我还是喜欢你,怕你再次有了女朋友,我在纽约就天天跟着你去上班。”

“后来我收集你的字画,想着要是我们能结婚,我把那些字送你做结婚礼物,让你感动,或者心动一次,我想成为你心里特别的那个存在,也想着你只爱我一个人,可是...”

任彦东什么都没再说,走过去把她抱怀里,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含着她的唇亲下去,随后顶开她的牙关,攻城掠地。

盛夏懵了几秒,随之就开始推他,她扔掉手里的手包,在他腰间用力掐着,脚下也踢他,可是穿着拖鞋,踹的不如高跟鞋那样疼,反而是她的脚疼。

他还是不松开她,已经吻到最深处。

盛夏没了法子,开始咬他。

撕打间,她也不知道是咬到了他的唇还是舌,一瞬间,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漫延。

任彦东疼的后背冒冷气,可还是没松开她。

盛夏一直又掐又踹,再加上咬,直到撕扯累了,这三个月来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发泄了出来,她才慢慢停手。

这期间,任彦东始终都没松开她,唇也没离开她的唇。

任彦东把她抱起来,放在酒柜边的吧台上,继续亲着她。

她没劲闹腾了,他的吻才温柔下来。

这个吻是他们自在一块到现在,最长的一次接吻,快三十分钟,两人的嘴唇都麻木了。

离开盛夏的唇,任彦东把她禁锢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说出来后,心里舒服点没?”

盛夏没吭声,不过没那么闷了,可还是疼。

刀拔.出来了,被动的拔了出来,可伤口很深。

任彦东努力让自己也平静下来,“盛夏,你没有求而不得。”以前的那条信息,她应该没看到。

盛夏动动手臂,示意他松开她。

任彦东直接忽略,箍住她的两只手臂,撑着她的后脑勺,又亲了下去。

以前他就喜欢看她的眼睛,喜欢亲她,特别是在床上,他的亲吻让她无力招架,如今,依旧是。

盛夏的脚上又有了力气,连着踹了他好几下。

任彦东放开她的唇,“对你,我心动过,在纽约你表白那晚,你在我合同上画了小花,我们对视了几秒,后来我就没敢看你。”

盛夏脊背僵了僵,抬头望着他,不敢置信。

在纽约的那段时间,每个跟他独处的瞬间,她都历历在目。

那晚就是因为他回头盯着她看,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因为自己心虚,她以为他那么看她,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横下心决定表白。

不管他接不接受,至少她没了遗憾。

任彦东抵着她的额头,喉结滚动着,低声道,“第一次心动没给你,很抱歉。”

盛夏摇摇头,继续回味他之前的那句话。

任彦东接着说;“你不止一次让我体会那种感觉。”

他一一说给她,“演奏会结束,你致谢时。”在台上,她对着他那个方向浅笑。“春节我去外婆家拜年,你从床上爬起来时。”她一脸惊讶又带着惊喜,没睡醒又头发很乱的样子。

“还有吗?”

“有。你去小姨奶家那天中午,去机场前,你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竖了三个手指头晃了晃,跟我说再见。”

盛夏没吱声,本来排斥他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连精神状态都没那么紧绷了。

任彦东还想着她之前生气的原因,解释道:“下午没敷衍你,的确是公司出了问题。”

盛夏:“上海子公司那个问题,还没解决?”

任彦东摇摇头,“要等纽约那边供应商的高层会议决定。”其他更复杂,他就没说。

她虽然爱闹腾,有时会由着性子来,不过她从来都是理解他的工作。

昨晚他解释了在机场为何不喊她,她就直接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放出来,后来还给他发来【盛氏大刀.jpg】。

盛氏大刀的寓意,此刀在手,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他也明白。

她有时懂事的,又让他心疼。

其实原本他今天没打算给她做冰淇淋,一是公司还有那么一大堆烂摊子要解决,他没那个心情,最主要的,他还有很多种口味的冰淇淋没尝试过。

可又想让她高兴,便临时决定给她做冰淇淋。

只好一大早匆匆出去准备水果,去甜品店找所需的其他原材料。

盛夏看着他,“以后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任彦东迟疑半晌,生意场上瞬息万变,谁都不会是永远的赢家,沉沉浮浮,输输赢赢,那些压力都是男人该承担的,不想让她操心。

不过最后他还是颔首,答应了她。

盛夏的心情现在慢慢归于冷静,任彦东再次看了眼手表,她刚才就发现他在露台看了遍手表,大概是等纽约那边的电话。

她推开他,从吧台上下来,“你忙,我回家了。”她到沙发那边捡起那个手包,又去露台把那两幅画收起来。

任彦东也跟着她去了露台,“不是说这个画留在公寓?”

盛夏:“画个连环画给你,后面那幅给你来个峰回路转。”

任彦东抬手揉揉她的长发,“谢谢。”

盛夏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伤口深着呢,怎么才能愈合好,全看你表现了。”

任彦东一直望着她的眼,点头。

走到客厅时,任彦东手机响了,是向秘书的电话,

盛夏没让他送,拿上画离开。

任彦东的公寓跟外婆家隔了一栋楼,很快就到了家。

盛夏开门时,客厅的灯亮着,外婆还没休息。

“回来啦。”外婆今晚精神不错,正在看书,见盛夏回来,她拿下眼镜。

盛夏换上鞋,“外婆,您怎么还不睡?”

外婆:“看看你年轻人搞的究竟是什么名堂。”她瞅瞅盛夏手里的那个文件袋,“怎么又拿回来了?”

盛夏:“需要补充,好了之后再送给三哥。”

外婆点点头,离得近了后,她才看到盛夏眼睛泛红,有哭过的痕迹,“你们这是触景生情?”

盛夏:“......”

外婆问:“聊的怎么样?”

盛夏:“挺好的,今晚把心里的一些刺说了说,说出来后痛快了,心里不那么闷了。”她说:“我跟三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外婆摸摸她的头,“铁要趁热打,问题也要及时解决。人这一辈子,要坚持一些东西,也要学着放下一些东西,不然就要负重前行,太累。”

盛夏点头,“嗯。”

外婆又多说了几句:“别跟你妈妈那样就行,一条路走到黑。到底幸不幸福,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硬撑着不说罢了。”

说罢,外婆放下书,也准备去歇着了,叮嘱盛夏,“别熬夜,早睡早起。”

盛夏应着,在客厅独自坐了会儿,她关灯上楼。

到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闵瑜打去电话,“我到家了。”

闵瑜:“分手费给了?”

盛夏:“嗯。”顿了顿,“今晚这个分手费还解决了不少问题,我跟三哥聊了挺多。”

她简单说给闵瑜,那个分手费最后会成为零花钱。

闵瑜听完后,不吱声了。

盛夏问:“怎么了?”

闵瑜:“...给你转的一千万是问沈凌借的。”

盛夏愣了下,“工作室没钱了?”

闵瑜:“有,大额的需要去柜台办理,会计去转钱,结果堵在路上,说下班前肯定赶不到银行。”

然后她怕耽误盛夏彻底分手,就让沈凌从个人账户先转给盛夏,她明天再还给沈凌。

一开口就借这么多,也就只能问沈凌借。

沈凌问她,是不是遇到难处了,还问一千万够不够,又问是不是在工作上被人刁难了?

斗嘴斗了那么多年,互相看到后恨不得把对方打死,可最关键的时刻,他却家人那样温暖。

她不忍心骗他,说是盛夏给任彦东的分手费。

沈凌一听是给任彦东的分手费,二话没说,很爽快,直接亲自去柜台办理。

盛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300个红包,前100,200随机~

☆、第三十四章

凌晨十二点半, 任彦东才结束会议。

之前的那家供应商,依旧态度不明朗, 他也没了耐心跟他们耗。

刚才远东临时召开的高层会议上, 他决定, 远东旗下的几家子公司全部与那家供应商终止合作, 另寻供应商。

手机响了, 蒋百川的电话,他昨天拜托蒋百川打听一下之前那家供应商的一些情况。

蒋百川:“确定是跟余泽有关,他从中搅了局。”

任彦东一点也不意外, 昨天让蒋百川去查, 就猜到了是这样一个结果, 只不过当时只是猜测。

“谢了。”

蒋百川问:“远东那边现在怎么样?”

任彦东:“全面停止跟他们的合作,本来以为今晚能等来他们一个决定,结果还是模凌两可。”

蒋百川担心的是:“全面停止合作的损失可不小。”

任彦东‘嗯’了声,又道:“上星期我又找了其他供应商,你五叔牵的线, 组装的产品已经测试过,所有性能都不比之前的差。”

之前那家供应商以为自己的部件能垄断市场, 以为远东的那几家子公司离开他们就活不下去,这才敢公然断供。

不过新找的这家供应商, 若不是万不得已, 他也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新的这家在价格上高于之前那家,他们远东的成本要上去不少, 利润空间下降。

如今之前的供应商没有了契约精神,再耗上一个月,成本也会很高,还会造成公司人心不稳。

目前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现在知道了是余泽的原因,他就知道该怎么应对。

蒋百川:“你跟余泽,有过结?”

任彦东:“算是。”有点犯困,他去冲了杯速溶咖啡,接着说余泽,“他出轨被闵瑜怀疑,就给我和沈凌打电话,让我们帮他圆谎,说那晚他跟我们俩在一起,没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在一块。”

蒋百川明白了,这种事情,就是打死沈凌和任彦东,他们也不会帮着撒这个谎,余泽大概也是不舍得闵瑜的家世,最后被踹,估计对任彦东和沈凌心怀不满,有了机会就对任彦东使个绊子,他以为对方是国外的企业,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任彦东搅着咖啡,“不仅没帮他,沈凌还警告闵瑜,要是敢嫁给余泽,打断她的腿。”

后来沈凌查了查余泽,不止出轨过一次,不过沈凌没敢告诉闵瑜,怕她太伤心。

和蒋百川结束通话后,任彦东喝着咖啡,在客厅坐了会儿,抬眸就是墙上盛夏的那幅壁画。

他给盛夏发了条信息:【睡了没?】

很快,手机震动,盛夏回过来:【没。】问他:【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任彦东打去电话,简单说了说处理结果,“解决好了。”问她:“还不睡?”

盛夏:“在看剧本,体会里面女主的感情。”她说:“里面女主喜欢的那个男人,跟现实里的你差不多。”

“不爱说话?”任彦东问。

咖啡还是热,他去冰箱里夹了几个冰块放杯子里。

盛夏:“也不是,台词还算挺多的,但男主是个不婚主义,他也很爱女主,刻骨铭心那种,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许多年后,在女主的一次小提琴演奏会上,男主再次出现,在台下安静地听着演奏会。”

任彦东:“为什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