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一时也很畅意,“明天,要我过去吗?”从Z市到上海,坐火车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远。

俞蕾静默了片刻,却道:“还是我去找你吧。”

这让他既意外又高兴,没想太多,便道:“也好,你有阵子没回来了。”他说得极为自然,俞蕾却在那一头本能地蹙了蹙眉,但不想破坏这难得赢来的和谐时光,也就没说什么。

挂断电话,徐承的心头蓦然划过一道疑虑,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它就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是什么呢?好像是一件跟俞蕾无关的事情,可任凭他怎么费神思量,也是毫无所获。及至回到会议室里,他很快就把这丝疑惑彻底抛诸脑后了。

第二天却是个阴天。

徐承早早起床,先里里外外地把家里彻底收拾了一顿。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父母亲临走就把家里的东西精简过一番。而徐承从高中起在家住宿的时间简直屈指可数,他习惯了把自己的东西浓缩在一小块区域里,其他不属于他的领地基本能不触及就不触及,哪怕是在自己家里。

他很少有周末都这么忙的,去市中心的商场里给俞蕾挑礼物,然后去超市选购做晚饭的材料,准备掳袖子大干一场。

他很少下厨,却烧得一手好菜。想当初在东京受训的一个多月里,一行七八号人,在物价昂贵的东京,愣是靠着他的厨艺不仅撑了下来,还个个珠圆玉润。一回来,那几个主管级人物就纷纷拿俞蕾打趣,赞她将来福气好。其实两人在一起时,别说徐承了,连俞蕾都甚少下厨,经常不是在公司解决,就是随便找个餐馆了事。

俞蕾是临近傍晚才到的Z市。徐承将家里的一切置备妥当后,早早来到火车站。

在出口处看到她从匆忙的人群里分流出来,娉娉婷婷走向自己,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她与周围大多数庸碌的行人太过不同,徐承总觉得她身上少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她漂亮、飘逸,有品味,因而也就有了些许不真实的意味。

她没有背行李,手上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四方形商务皮包,不用猜,徐承也清楚里面必定少不了手提电脑,她是那种无论到哪里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

徐承微笑着走上去,熟稔地从她手上接过了包,“我来吧。”

俞蕾由着他帮忙,然后说:“我不去你家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徐承一怔。

俞蕾紧接着解释,“我晚上九点的飞机去青岛——顺便过来看看你。”

一阵失落从心头涌起,徐承竭力按耐住,清了清嗓子没有坚持,却无法再保持适才的一腔热忱,努力笑了一下,想冲淡骤然冷却的气氛,“也好,只是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没有预约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空位。”

坐在出租车里,两人一时竟没有话讲,徐承微微侧了头,打量面露倦容的俞蕾,蓦地感到有点悲哀,虽然她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感觉还是抓不住她。

手机叮铃铃响了两声,有短信进来,他取出来查看,是赵岚岚,提醒他别忘了晚上的电影。

徐承愣了一愣,他的确已经把这事儿忘得精光了。

俞蕾转头见他面露迟疑之色,不觉问他,“你有事?”

徐承本待回个短信给岚岚,可一见俞蕾眼里流露出来的好奇与探究的神色,心里便有了几分顾忌,如此敏感的时期,他不想让俞蕾对自己有哪怕一星半点的误会,于是把手机收好,淡然道:“没什么。”心下暗忖,一会儿找个时间再给岚岚打电话说明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徐承预料得没错,无论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几乎家家餐馆都已经爆满,最后两人在西城区的一条美食街上找到了落脚点。这里离市区很远,是一片新开发的步行街,装潢新颖,但因为价格比较贵,食客并不多。

包厢里灯影交错,这顿饭却吃得有些沉闷,徐承直觉俞蕾有话要说。

果然,吃到一半,俞蕾抬头直视着他,面色凝重,缓缓地说:“徐承,我想,咱们得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18.过度期盼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岚岚收到赵磊友情赞助的一盒巧克力,“姐,好好努力,希望明年不再是我送你了啊!”

岚岚把那盒包装精致的菲列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满腹狐疑地睨向弟弟,“你买的?你会舍得?不会是别人送你的吧?”

赵磊的目光赶紧随着他的脚步一起飘走,“有的吃就吃呗,瞎问什么。”

见他拾掇齐整了似要出门的样子,岚岚疑窦更深,“就快吃饭了,你哪儿去呀?”

赵磊在门口蹬上球鞋,“加班!”

“这个点儿加班?你们领导没毛病吧?啥都没干就管饭?你蒙谁呢!”

赵磊皱了皱眉,“姐你真是的,不要老是用怀疑一切的目光看人好不好?这样会老得很快的!女人嘛,心态还是要放平和一点儿——哎!”他避之不及,被岚岚随手抛过来的一团抹布当头打中,气呼呼地待要发作,见岚岚虎视眈眈地瞄着自己,心底有点发飘,挥挥手,嘟哝了一句,“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开了门就往外闪人。

云仙在厨房里洗菜,听到动静在门口探出头来,然后问缩在小沙发上埋头翻杂志的岚岚,“咦,小磊呢?”

“溜了。”

“这孩子!就是呆不住家。”云仙泛泛地唠叨了一句,眼睛却始终盯在岚岚身上,“你今天怎么没出去玩玩,不是那个什么节嘛!就没人约你?”

最后一句象根针一样戳在岚岚心上,她厌烦地调了个头,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如果说她心里一点期待都没有那一定是假的,打从清晨掰开眼睛,她的一根弦就暗暗绷着,耳朵更是格外灵敏,手机一响就立刻蹦过去检点,但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他不是一个人么?他在干什么呢?

云仙扁了扁嘴,厨房里炖着的一锅汤嗤嗤冒响,她只得转身进去。心里也憋屈得很,早上闺女的手机响个不停,可她看了一眼就给摁断了。等云仙乘她不注意上去瞄了一眼,果然是工商局的那个,她鼻子都气歪了!

可毕竟是偷看来的,她也不能扬眉吐气地去指责岚岚,只能时不时这么旁敲侧击一下。

门铃叮咚响了几下,岚岚抛下手上的杂志好奇地去开门。

一簇艳丽的玫瑰后面是一张带着几分拘谨的笑脸,岚岚有些震愕跟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传来云仙热闹的招呼声,“小刘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你好!”西装笔挺的小刘腼腆地瞄了岚岚一眼,就随喜气洋洋的云仙进了屋。

听着客厅里那两人亲热的交谈,岚岚半张的嘴巴一直没能合拢,直到云仙狠狠地朝她使眼色,她才慢吞吞地从门口挪到了客厅,仍然坐回自己的地盘,只是不再看杂志,改看自己的指甲了。

震惊过后便是愠怒,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强自己所难,明明说过不合适了,还这么执着地跑上门来,除了让她频添反感,起不了任何积极的作用。

云仙可不这么想,喜滋滋地又是泡茶又是拿水果,忙得花枝招展。

“没打招呼就过来,实在是冒昧得很。”小刘的脸上始终挂着憨厚的笑容,却只敢朝云仙说话。

云仙忙道:“怎么会呢!我跟你乔阿姨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吧?你看你,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这花是真漂亮,今天买价格一定翻倍吧…”

岚岚有些受不了,绷着脸干咳了几声,云仙看都不看她,“小刘,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吧,就是没什么菜,你别嫌弃才好!”

又是一通你来我往的客套,最后自然是云仙胜出,扔下一句,“岚岚你招呼一下小刘啊。”就兴兴头头往厨房里冲。

没有云仙的客厅一下子冷清起来。岚岚没有说话的欲望,而小刘一眼瞥见她冷冰冰的面孔就更紧张了。

“岚岚,我…今天,你有空吗?我想…”手心里隐约有汗,暗暗恼恨自己,平常也不是这么口拙的,怎么关键时候连句流畅的话都说不象了呢?

岚岚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对不起,我没空。”想想还不解恨,又忍不住质问:“上次在电话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为什么还要来我家?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她脸上的决绝让小刘突然感到伤心,如果说前几次的见面他对她还抱有几分幻想的话,那么现在从她脸上,他丝毫都找不出曾经令他心悸的温柔与阳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搞错了。

小刘长久的沉默令岚岚有些不安。她其实也不想象现在这样赤裸裸地把对方逼到墙角去,只是感情这事还真是丁是丁卯是卯,半分含糊不得,而她彼时也并不懂得迂回婉转的拒绝方式。

云仙端了一盆热腾腾的鸡汤出来,却见客厅里只有岚岚独自呆坐在沙发上。

“哎,小刘呢?”

“走了。”

“怎么回事?”云仙的口气严厉起来。

岚岚怔了片刻,还是抬起头来对她妈说:“我让他走的。”

云仙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经常发火,可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往心里去的那种。一旦真的生气起来,她反而不会大呼小叫。

“赵岚岚。”云仙低沉而微颤的声音让岚岚有些发怵,“你是不是从小就被惯坏了,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了是不是?”

岚岚心里也并不好受,小刘闷不吭声离去的背影忽然让她觉得自己很残忍,她唯有无力地辩白,“妈,我跟他真的不合适,你就别强扭了行不行啊?”

云仙点着头,“行,我不说你,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回来!”

她的话不但没使岚岚感到轻松,反而有种委屈的压抑。

母女俩相对无言,食不知味地草草吃完了午饭,岚岚在家里再也呆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云仙一反往日问长问短的模样,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19.挫败是如此容易

岚岚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独处,所以她没有约同学或者朋友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两个多钟头。没有惊喜,也没有奇迹,身旁时不时飘过双双对对甜蜜而扎眼的情侣,更衬得她形单影只的可怜,她忽然觉得这一天是如此漫长而沉闷,多么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在瞿巷步行街的星巴克门口,她思忖是否需要进去歇歇脚,于是隔着玻璃朝里面扫了一眼,脚立刻就顿住了。

一对年轻的男女面对面坐着,相谈甚欢。男孩目光专注而温柔,女孩背对着外面,但那瘦削的身影岚岚并不陌生。

进去,还是不进去?

思维纠结的瞬间,小刘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晃荡出来,岚岚叹了口气,还是留点余地吧,她转而拿起了手机。

“小磊,在干嘛呢?”

玻璃内侧,赵磊的笑脸迅速收敛,“在外边,忙着呢!你有事吗?”

“忙着跟郭静聊天呢吧?”

赵磊脸色微变,立刻朝玻璃门外张望,岚岚迅速往后遁开,嘴上却直接挑破,“赵磊我告诉你啊,别犯原则性错误,你小心爸妈知道了再揍——”她话没说完,赵磊的电话已经掐了。

岚岚愠怒地收线,长长地作了几次深呼吸,正待悻悻地离开,身旁传来一声叫唤,“姐——”

她转身,赵磊正站在台阶上望着她,眼里却没有惊慌,平静如斯。

赵磊跟郭静打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紧张的初三下半学期,成绩平平的俩人居然啊忙里偷闲,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运动。个中有多少曲折就不赘述了,岚岚至今记得的一个场面是郭静那有钱的爹跑到他们家来,含蓄却又不失犀利地嘱咐她父母看好自己的孩子。他看似礼貌,实则傲慢的姿态给了全家人不小的刺激。数年不曾打过孩子的赵启舟对儿子痛下杀手,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并勒令他不许再跟郭静有一丝一毫的来往。这一禁令直到赵磊中专毕业,为工作奔波忙碌后才逐渐淡出家庭成员的视线。

岚岚一直怀疑弟弟跟郭静藕断丝连,没想到今天会被自己逮个正着。

“你干嘛跟踪我?”赵磊抱着膀子不满地看着姐姐。

“切!我有那必要吗?”岚岚嗤之以鼻,遂又正色道:“你怎么搞的,脑子犯糊涂了是吧?你跟她能有什么结果?且不说双方家长的意思,光你们现在这情形,能捱到几时啊?你跟她,哼,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赵磊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些,又很快平复,“姐,我的事你别管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过日子没你那么有规划性,我只知道自己喜欢她。我也不想将来怎么着,反正能陪她一天就是一天,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望着赵磊转身而去的宽阔背影,岚岚一时语结。她突然失去了指责弟弟的勇气,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执着。

若干年前,她对那两个小屁孩的早恋是持鄙夷态度的,一时的头脑发热而已,他们懂什么叫爱情。

可是他们竟然能坚持了这么久,如果这不是爱情,那么什么才是?

爱情其实没什么理智,也不可规划,它降临在谁身上,发生在什么地方,都由不了人。但一旦产生,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在街上不知疲倦地继续行走,直至天黑。岚岚的心里滚过一串串的疑问。

从情窦初开到如今待字闺中,暗恋过的人一拨拨在心头划过,然而,她可曾长久地记住过哪个身影?为了他,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她甚至扪心自问,自己如今对徐承的心思,真的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某种功利的目的?

她想不清楚。有很多问题,本身其实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当饥饿感传递到脑海里时,岚岚终于止住了探寻的脚步,她感觉到疲倦了。

坐在热闹非凡的麦当劳里,她给徐承发了条短信。不管想得通还是想不通,一旦决心要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也鲜有后悔的时候。

徐承一直没有回复。经历了一天的情绪变化,此刻的岚岚对徐承也有点意兴阑珊起来,她慢慢填着肚子,打定主意,不管徐承来不来,她都要好好看完一场电影。

一整天以来,也只有这个想法得以兑现——她果真一个人看完了那场浪漫的爱情电影。

剧院里成群结队的欢乐男女和耳朵里时不时传来的情侣间的窃窃私语,让岚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本就不该出来的。

她孤零零地坐在边缘的位子上,不甘心地给徐承一遍遍地拨着电话。

没人听…

占线…

没人听…

没人听…

关机…

失落和沮丧充斥进整个胸膛,岚岚黏在屏幕上的眼睛空洞而无神,黎明与王菲间的喜怒哀乐她怎么都无法完整地串联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完结,灯亮。

随着潮水一样的人群涌出电影院,岚岚在料峭的春寒中咬着牙最后一遍拨徐承的电话。

这一次,如果他再不接,她就打算彻底放弃他了。

因为她觉得倒追是如此得劳累和乏力。

在按下键去的那一刻,她屏息凝神,无意识地祈求上天能给自己一点运气。

她欣喜地发现,上天是真实存在的。

在长久而枯燥的等待之后,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喂,哪位?”是徐承的声音,虽然嗓音暗哑地有些异常。

“我是岚岚。”她没有象以前那样故作活泼轻快状,失望在她的语气里显而易见,“你怎么没来?电影都结束了。”

徐承不说话,仿佛听出了她的所有失落和情意。

岚岚静静地等着,期待着。也许,今晚,此刻,会是一个转机。

“不就是个文艺片么?有什么好看的,你至于这样一次次打电话嘛!你烦不烦?!”

在岚岚怔忡之间,徐承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

岚岚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鼻息与眼眶处有热流涌出。

她哭了。

20.在情人节分手

徐承把手机啪地扔回桌上,积郁的心头总算有了一丝发泄的畅快,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合适。

他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醉了,遂干笑了两声,醉了才好呢,谁会关心?

对面的位子空空如也,俞蕾早已经走了。

他一手撑住面颊,一手抓起酒瓶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酒,俞蕾给他出的那道选择题却在耳边挥之不去——要么回上海,两人继续下去;要么他留在Z市,两人分手。

这一次俞蕾没有象往常那样义愤填膺只顾着谴责他,显然,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亲自过来向他作最后摊牌的。她说话时声音平静柔婉,带着一点戚然,仿佛已经预见了结果。在徐承以长久的沉默回应她后,她明白他实际已经作出了选择,于是缓缓拾起自己的东西,悄然离去。

她的背影其实与他的心情一样萧索孤独,在看不见她的一刹那,他几乎有种要追出去的冲动,然而终究没有。

他分明听到心里那根长久困住他们的绳子轰然间崩裂的声音,这么久了,想必它也累了,超负荷了。

断裂之后是余音袅袅的回音,如泣如诉。

徐承明白,他跟俞蕾的确已经背离地太远,再也回不去了。

可这毕竟是他迄今为止最用心投入的一段感情,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三年的时间不算短,如今居然这样无疾而终,他还是感到了痛。

痛饮了一个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早上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刺目的阳光让他极不舒服,懒懒地用手遮挡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昨晚的那顿分手晚餐,心里抽搐了一下,他吃力地翻身起床,后脑勺有神经突突跃动,带来零星的疼痛,他甚少这样没有节制的饮酒。

镜子里映照出来一张隐约泛青的俊朗面庞,仅一夜的时间,下巴上却起了一层淡淡的青色的胡茬,显出几分憔悴。他左右端详了自己一会儿,皱皱眉,伸手拾起架子上的剃须刀,慢悠悠地刮起来。

刮到一半,想起了什么,蓦地顿住。一手伸进裤兜,旋即又伸出来。

掌心里,两张崭新的电影票寂寞地躺着。

记忆突然被点亮,他开始不安。

匆匆完事了从卫生间出来,他翻出手机,略一沉吟,就给岚岚拨了过去。

嗒的一声轻响,似乎通了。他刚要张嘴道歉,又是嗒的一声,对方已经挂断。

他半张着嘴,手狠狠掳过清爽干净的下巴,懊悔而恼恨。

与俞蕾分手的事在心里淀积了两日,徐承还是没法平复满腔的郁闷与寂寥,岚岚他是不敢找了,几次给她打电话想道个歉她都不留情面直接掐断,这台阶该怎么下他都还没琢磨清楚,更况且一个大男人对着个小女生絮絮叨叨诉苦委实有失男人的尊严。

于是富大明成了当仁不让的选择。

坐在觥筹交错、嘤嘤低语的小酒吧里,富大明龇牙咧嘴地品着威士忌,对徐承嘿嘿笑了两声道:“容我说句实话,你跟俞蕾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压根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徐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少放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