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要外出,先发上来。)

第十章 连消带打

更新时间2010-11-29 18:05:17 字数:4129

 长房二太太段氏,年纪不过三十许人,原是长房于老夫人次子顾宜勇的填房,娘家是康城的富户,祖上有过功名,进门十多年,还未有生养。五小姐文娴,原是元配所出,行十的文娟与行十二的文和,都是妾侍偏房所生。这位段氏太太,原本在婆家的立足有些不稳,但因她生得能干,将家中内务打理得妥妥当当,平日又对婆婆孝顺、对丈夫体贴,待嫡女与几个庶子女也都照拂有加,在顾氏族中向有贤名,因此于老夫人也颇为宠爱这个儿媳。

文怡自打于老夫人大寿后病倒,这二太太段氏身上也有些不好,偏又放不下家务,便有些累着了,加上为陆三家的回禀刘嬷嬷在六房的言行之事,发了脾气,特地跑到婆婆跟前告了一状,当晚就有些不妥当,请了大夫来瞧,不知怎的,便告了几日假,安心在房中休养,直到如今过了大半个月,又有族中的妯娌来访,她方才重新露面。因此文怡几次到宣乐堂来,都不曾见过她。

文怡对这位以贤惠著称的二伯母并不怎么亲近,但因前世跟她侄女儿交好,又记得她手下的管事娘子对自己祖母颇为礼遇,如今见了,哪怕是心中激愤,也不曾忘了礼节:“见过二伯母、四伯母。久闻二伯母身上不好,侄女儿早有心前去探望,但又听人说二伯母要休养,怕扰了二伯母的清静,因此不敢前去打搅,还请您恕罪。”

段氏和蔼地笑着点点头:“心意到了便好,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又问如意:“九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不懂事,冒犯了九小姐,惹她生气了?!”她管着家,哪里不知道这家里的丫头仆妇都是什么性子?族中其他人等家境略差些的,她们就敢给脸子瞧,这九丫头家里是无依无靠的,又没什么余钱,怕是顾不上打赏,底下人多半没有好脸色,当着主人的面,不敢造次,背地里还不知道会说什么酸话呢。九丫头这般急冲冲出来,面上又带了怒色,怕是叫人气着了。

如意低头恭顺回话:“奴婢们断不敢如此无礼,实在是…”

“姑娘不必说了!”文怡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隐隐带着哀伤,“我虽生气,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没得连累了姑娘。原是我没福,这样的身世…便是受了气,也是活该,谁叫我…不会看人脸色,白白上门来讨人嫌?!”

段氏与四太太刘氏都听着不象,前者忙问:“是哪个丫头给你气受了?尽管告诉二伯母,二伯母替你做主!”刘氏也点点头:“可不是?这样刁奴,居然敢欺到主人家头上,绝不能轻饶!”说罢脸一板,喝问如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怡忙上前拦道:“四伯母,跟如意姑娘不相干,也不是哪个丫头惹了我,这里…人人都待侄女儿很好,两位伯母就不必多问了。便是问了,也没有结果,反倒是侄女儿落了不是,到时候,人言可畏,侄女儿就得以死谢罪了!两位伯母便当是疼我吧,给侄女儿留些脸面。”

这话更叫人听不明白了。段氏倒是隐隐有了个想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大房那边的儿女,都是高傲性子,脾气又坏,对自家嫡长女都不大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旁枝的小孤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抿了抿嘴,淡淡地问:“可是你哪位姐妹惹你生气了?还是小七又闯了祸?”转向如意的目光中就带了深意:“五小姐和十小姐没劝着些么?!”

如意支唔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虽有些偏着文怡这边,却也没忘记谁是自己正经主人,说出实情,六小姐落了不是,老太太心里不高兴,指不定便要迁怒到自己身上。本来,若是只有二太太一人在这里,自己照实上报也无碍,可有四太太在,这些话却又不方便说了。这毕竟关系到长房的脸面。

文怡早就猜到如意不会当场实说的,也没放在心上。那日陆三家的与刘嬷嬷上门,她便看出长房的两家人相互之间有些嫌隙。这位二伯母既然是管着家务的,听到她这么说,事后定会私下追问如意,若对方真是个贤良妇人,知道了实情,自然是要教训文慧的,若二伯母不是真贤良,那也不会放过这个落长房脸面的机会。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位四伯母在。

她低头拭去眼角的泪光,恭顺地道:“二伯母,请不要问下去了。原是侄女儿没福。”又回头对如意微笑道:“方才我只是一时气愤,受不住他人辱及祖母,如今听了姑娘的劝,也明白那人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说那样的话。毕竟伯祖母亲自教养,又怎会出这样的纰漏?只是我虽感念于伯祖母的慈爱,却也实在没脸再上门来了,仓促间不及向伯祖母她老人家辞别,还请姑娘代我赔个不是。今后我在家里,会时时记得为伯祖母身体康健念经祈福,还请伯祖母…勿要再以我为念了。”说罢朝着后院方向拜了一拜,又朝段氏与刘氏行了一个大礼,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如意手足无措,看向段氏,后者面无表情地道:“还不快送九小姐出去?!”她连忙应声去了。

刘氏面带几分隐怒,转向段氏:“方才听九丫头的话,莫不是你们家哪个孩子说了长辈的不是?!我看又是小七胡闹了吧?!”文安顽劣,害得族妹大病一场,族中早有传闻,但因六房绝了户,无人替他家撑腰,加上文怡不日痊愈,事情就不了了之。刘氏早就对此腹诽不已,每每跟丈夫私下议论,现任族长行事“不公”、“不正”,有尸位素餐之嫌。如今听了文怡一番话,岂有不疑心的?

段氏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愿在别房人面前失了脸面,淡淡笑道:“她不肯说,我哪里知道实情?等如意回来了,再细细问她便是。一切是非曲直,自有老太太定夺。眼下还是侄儿的事情要紧。方才吃茶耽误了时辰,也不知道老太太歇了中觉没有,咱们先进去问问再说。”刘氏记起儿子今年要进京赶考,少不得要托长房帮着打点,虽然心下不甘,也只能将文怡的事情暂且丢开,随着段氏进院子去了。

却说文怡快步走出二门,上了马车,张叔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跟宣乐堂的车伕们闲话,直到如意一边叫唤着一边追出来,方才惊觉小主人上了车,忙赶回马车边上。

如意一边喘气一边劝道:“九小姐,您即便是要走,也得回老太太一声呀?!我们老太太是真心疼九小姐,您这样走了,岂不是叫她老人家难受么?!”

文怡不知道于老夫人常常召唤自己前来作陪是为了什么缘故,却也知道对方从前待自己只是面上情儿,实在不能相信,一夜之间就能叫对方对自己真心疼爱起来,早有心要寻个理由回绝对方的赏赐,如今索性连门都不必上了,也不算是翻脸,责任更是不在自己一边。听到如意这么说,她便压低了声音,道:“如意姐姐,你方才听得分明,我…我若是再凑到伯祖母跟前亲近,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话?!我也是顾家的女儿,虽自小没了父母,却也是祖母认真教养长大的,即便不如姐姐们才学出众,也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如意姐姐,你就不必劝我了,只当我是无礼失礼的,不曾别过就去了也罢!”说罢便吩咐张叔起程。

张叔莫名其妙,但这些天文怡在他们夫妻面前也有些威仪,不敢怠慢,忙抽了老马一鞭,将马车驶向侧门。如意劝不住文怡,只得恭敬送她出去,回转的路上,心里便不断地在埋怨六小姐,那样刻薄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顾氏一族的小姐,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哪里出过那样不敬尊长的姑娘?!

文怡这边匆匆回到家,正要向祖母请安,脚下却又一慢。她在长房受委屈的事,要是叫祖母知道了,以祖母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闹上门去,若再跟长房吵起来,最后仍是六房落不了好,倒不如不声不响的,装成没嘴葫芦,倒显得自家更委屈。横竖四伯母方才听得分明,只要找人打听打听,再细心想想,不难猜到实情。有些话,让别人说出来,比自己辩解要强上数倍呢!

拿定了主意,文怡便先到南边的厢房里,寻了赵嬷嬷的镜匣子,对着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将所有哭过的痕迹都擦去,再补上些粉,掩去眼皮的红肿,最后不放心,又转到前院去寻了张叔,嘱咐他不要将在宣乐堂看到的事泄露出去,方才回到后院。

张叔摸着头,实在想不明白小主人是怎么了。张婶拎着一篮子青菜进来,见状问他:“傻愣着干什么?!柴房的柴快没了,快劈些去!”张叔见老婆进来,想起她一向比自己聪明些,想要问问她,却又想起小姐方才嘱咐了,不能泄露出去,又住了嘴。张婶看得分明,心里便起了疑心:难道这汉子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打定了主意,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卢老夫人睡了个午觉,醒来才发现孙女儿已经回来了,正在床前绣着一个竹青色的宽抹额,针脚十分细密,知道是给自己做的,心下宽慰,淡淡地道:“你的病才好了没多久,仔细又累着了。这些东西我又不缺,你费这心思做什么?!”

文怡忙放下针线,上前扶祖母起身下床,笑道:“孙女儿嫌着没事,做几个玩罢了,若是祖母不嫌弃,就试着戴戴?孙女儿跟赵嬷嬷学了好些天呢,绝不会做坏的!”其实她这些天已经将前世的女红功夫重新捡起来了,不说守孝那几年,哪怕是出了家,她手上也没停过针线的,除了师父、师姐们和自己的缁衣芒鞋,偶尔也悄悄做些鲜亮活计帮补生计。不是她自夸,以她现在的岁数,别说同龄的姐妹们,哪怕是年长的几位族姐,也少有女红比她好的。

卢老夫人不知详情,只是在孙女儿的服侍下洗了脸,净了手,重新梳头穿衣,便拿过孙女儿的针线细看,越看越欢喜,只是嘴上还免不了数落:“选这样鲜亮颜色,我老婆子戴了,别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呢!下次不要再做了!”

文怡看出祖母眼角分别带着笑意,心里知道她欢喜,撒了几句娇,也不把话说死,只是在心里暗暗记着,下回给祖母做一身夹袄儿,预备秋天穿。

卢老夫人无意中问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你伯祖母又跟你说哪家闲话了?”

文怡手上一顿,笑道:“不过是那些亲戚,今儿伯祖母乏了,早早歇下,便打发我出来。我看着几位姐妹都不大喜欢我陪着,也不耐烦跟她们扯皮,便先回来了。”

“这就是了。”卢老夫人冷哼一声,“总跟她们在一处,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还是多在家里做做针线,过些天,我亲自教你女四书,省得你跟她们混久了,移了性情!”

文怡乖巧应了,又陪她说些家务,小心地打听着家中的境况,又在盘算,是不是让张叔到平阳城里寻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打听打听秋冬咳嗽的病症,平日该如何调养,又或是寻个时机,劝祖母趁着如今天气还暖和,每日在院中走几圈,也好强健身体…

萱院正堂中,于老夫人沉着脸,两眼直盯着跪在堂下的文慧。段氏坐在左边下手第一张椅子上,面带忧心地看着大房的侄女儿。吉祥、如意、五福、双喜四个大丫头侍立在旁,文安、文娴、文娟几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惴惴不安。

于老夫人见文慧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心知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不由得心下气恼:“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

第十一章 各有思量

更新时间2010-11-30 18:23:26 字数:4204

 文慧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反而觉得文怡可恶:“孙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只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又不曾当面给人没脸。这是在家里,屋中都是孙女儿的手足,侍候的也都是家生子,孙女儿只当是最私密不过的了,悄悄儿跟弟弟、姐妹们说几句笑话,不过是寻个乐子。哪里想到会有人鬼鬼祟祟地跑来偷听?!祖母不问清缘由便问罪于我,孙女儿不服!”

于老夫人气得直拍椅子扶手:“你还敢狡辩?!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说这话时又何尝真的背了人?!房门大开着,人人经过都能听见,你不知自省,反倒打九丫头一耙,你还有理了?!”

文慧抿着嘴,小脸涨得通红,下巴紧紧的,眼中却透出强烈的倔强来。

文娴看得胆战心惊,见祖母脸都青了,六妹仍是不肯服软,担心气坏了祖母,六妹也要吃亏,忙上前一步要说话。段氏发现了,飞快使了一个眼色过来,制止她开口。她略一踌躇,没理会,扭头望向祖母,鼓起勇气道:“祖母熄怒,六妹虽然说错了话,却不是恶意的,当时是真不知道九妹在旁。她…她其实是因为跟九妹脾气不相投,又见九妹对外头一应时兴物件都一无所知,才会笑话几句罢了,虽然不妥,但也…”于老夫人黑着脸瞪过来,她呐呐地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瞥见继母段氏一脸着急的模样,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出头。

于老夫人哪里不知道五孙女的用意?不过是把事情往轻里说,将最要紧的一点抹过不提,仗着文慧年纪还小,最后以一句少不更事作结论,随便赔个罪便过去了,先前七孙子也是这么过关的。但这回又不同,不仅仅是堂兄弟姐妹之间不和,而是直接拿族中长辈说事了,若是只有家里人听见,也就算了,偏偏遇上二房的侄媳妇过来,虽不曾明言,到底露了痕迹,过后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实情了。六丫头年纪再小,虚岁也有十三了,再过两年便是说亲的年纪,再怎么“年少无知”,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长辈坏话的道理。事情要是传出去,必定会被人说“不知礼”,到时候整个顾氏一族的女儿都要叫人看轻了!

眼下六房那边还没动静,也不知道那老妯娌会不会闹起来,真要闹到族里,连文慧的父亲都有了不是。这个大儿子虽然担着族长的名分,却因长年在京中任官,对族务甚少关心,二儿子又是个喜欢吟风弄月不耐烦俗务的,因此族中大半事务都是二房的老四在管着。如今大儿子凭着高官显爵,又有女儿婆家那边的贵亲支撑着,族中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但若是文慧品行有了污点,他做父亲的脸上也无光,再说教化族人之事,无疑是笑谈。

想到这里,于老夫人越发生气,对着六孙女斥道:“我要骂你,不是为了九丫头,你们姐妹间有什么口角,那也是小事,我知道你看不上她,你要说她坏话,虽然不好,但也算不得什么大过。但你不该说你六叔祖母!什么叫装模作样?什么叫自以为清高?!那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六房再不济,也是你的族亲,你六叔祖母是你的长辈,别说私下非议,就是心里想一想,都是不该!你还要在兄弟姐妹们面前说!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五姐劝你,你反怪她,她不劝你,就是她错了!你弟弟妹妹们年纪还小,你不说教他们尊重长辈,反倒当着他们的面笑话尊长,你做的什么姐姐?!”骂到这里,又骂文娴:“你是长姐,也不知道教导弟弟妹妹们,拦着不让他们犯错,往日祖母教导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文娴眼圈一红,跪倒在地,文安文娟也慌忙跟着跪下。

段氏起身走到于老夫人身边,轻声劝道:“老太太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叫这几个孩子如何当得起?孩子们不好,慢慢教就是了,可您得千万保重自己。”

于老夫人见她来劝,稍稍气平了些,话里带了几分暖意:“你起身做什么?当心身体!你肚子里这个,可是老二的嫡长子,轻忽不得!”

段氏面色微红,羞涩地道:“媳妇一时心急,就忘了…”又换了正色,“还请老太太听媳妇一句话,这件事…虽说是六丫头理亏,但只要不传出去,倒也不会坏了她的闺誉,只是六婶那边需得安抚住才好。至于二房那边,倒不需要担心,他家如今还有事托咱们办呢。”

于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总归是我老婆子没把孩子教养好!二房的事,回头等老二回来,你看着他亲自写了信,把事情说清楚,明儿就派一个妥当人进京,叫老大那边先打点着,还有文良那孩子科考前后要住的屋子,也需得收拾好了,再拨两个妥当人侍候。你叫老二在信里跟老大说明白,不是我老婆子啰嗦,二房手里拽着他家丫头的把柄呢!少不得要多尽点心力!”

段氏恭顺地应下了,文慧在下面听得分明,知道父母要为自己说了几句闲话而受累,不由得涨红了脸,仰着脖子道:“祖母用不着这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父亲和母亲赔小心。四叔四婶要管闲事,只管冲我来好了!我才不怕六房的人呢!她们要是有胆子,就来跟我对质!我还要问她们知不知道羞耻,不但上门讨要好处,还偷听上了!”

“你给我闭嘴!”于老夫人大怒,脑子里轰的一声,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体晃了一晃,段氏忙扶住她,四个大丫头也都乱成一团,倒茶的倒茶,打扇子的打扇子,拿药的拿药,拍背的拍背,好不容易于老夫人才缓了过来,脸色已经苍白不已。段氏忙叫人请王老太医去了。

文慧见祖母被气着了,心中也有些后悔,虽然不认为自己错了,却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跟祖母顶嘴,老人家哄一哄也就过去了,闹得如今这般…

文娴却是害怕得发起抖来,虽然错的不是她,但她方才猪油蒙了心,居然不顾继母的劝阻,帮文慧出头,往重里说也是一个“顶撞尊长”的错。万一祖母有个万一,自己一个没娘的孩子,继母如今又有了自己的骨肉,还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段氏指挥着丫头仆妇们将于老夫人抬进卧室,回头吩咐人去备水备药,以及太医上门后用得着的东西,瞥见几个孩子仍旧跪在堂中,惴惴不安,便扶着丫头,一副不堪劳累的模样,走到他们身边叹道:“六丫头,你怎的就犯了糊涂呢?!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气,你不知道么?!”

文慧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却觉得十分别扭。文娴颤声问:“太太,祖母她…不要紧吧?”

段氏原想说不要紧,但转念一想,又改了口:“我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等王老太医来了看过,才知道具体如何,但瞧老太太的脸色,怕是得养些时日。你带着小七和十丫头回去吧,晚上再来侍疾。”又对文慧道:“六丫头,不是二婶不疼你,这事实在是你的错,你少不得要跪上一两个时辰,老太太一向疼你,回头消了气,自然会饶恕你的。”

文慧冷笑道:“用不着二太太吩咐,我本就打算跪在这里等到祖母开口让我起身为止!我便是再不懂事,也不会不懂这个礼!二太太有空闲,还是回屋养胎去吧!”

段氏一阵气恼,勉强掩住怒色,让文娴他们三个走了。文娴再三求她,一有消息就叫人传信给自己,她点了头,又安抚几句,得了继女一番感激。文安要留来下陪姐姐,她就劝道:“要紧的是老太太的身子,你若真有心替你六姐说情,不如到前头等王老太医,人一到就请过来,写方子磨墨,抓药跑腿,什么事办不得?你祖母知道你孝顺,心里一高兴,就会放过你六姐了。”

文安一听觉得有理,忙调头去了前院。段氏走到门外,回头看一眼文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没过多久,王老太医来了,见文慧跪在正堂,虽然心中疑惑,但文安催得紧,他就没说什么,直接进里间看了诊,说是一时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但要卧床静养,又开了方子,嘱咐了一通饮食禁忌,并严令不能再让病人动气,方才告辞。文安一路送他出门,立马就带了小厮去药铺抓药了。

于老夫人睡了一觉,傍晚醒来,已经好过许多。见段氏在跟前服侍,便有些责怪:“你不去歇着,在这里做什么?当心累坏了我的孙子!”段氏笑道:“媳妇不累,活都叫老太太屋里的姑娘们干了,媳妇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五福从外间进来,送上一碗药:“老太太,药已经好了,还有些烫,您回头喝?”于老夫人点点头,她将药放下,又道:“老太太,六小姐在外头已经跪了半日,眼看着就要天黑,晚上风凉,您看…”

于老夫人身体顿了顿,才在如意的搀扶下坐起身,神情有些犹豫,又有些心疼。段氏扫了五福一眼,笑道:“论理,六丫头正该好好受个教训才好呢!不然将来还是这样的脾气,到了婆家,哪有不吃亏的?只是老太太向来疼她,她若生了病,老太太便先舍不得了。如今她跪了几个时辰,想必也知道错了,还是让孩子回去吧,免得弄坏了身体。”

于老夫人沉下脸:“她那脾气,怎会知错?!正该叫她吃点苦头才好!”话虽这么说,到底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孙女,又怕孩子跪出点毛病,耽误一辈子,于老夫人终究还是叫丫头出去传话,命文慧回去了,只是她余怒未消,不肯见孙女儿。

段氏坐在床边轻轻吹着药,不一会儿,便侍候婆婆将药吃了,然后劝道:“文慧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了。方才媳妇劝她时,她虽没说什么,但看神情,还是不大服气。她这样的性子,若没人用心管教,将来是要吃苦的。如今老太太这样,媳妇…又不方便,五丫头又小,还有谁能管着她呢?”

于老夫人叹了口气:“只能我老婆子挣命了。她父母将孩子交给我教养,不过一个月,两个孩子相继闯祸,若不是老天垂怜,未曾酿成大祸,我都没脸见他们父母了!”

段氏道:“您如今还病着呢,要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大哥大嫂心中也会不安的。老太太,媳妇给您出个主意,您别见怪。”

“是什么?你尽管说来听。娘儿俩有什么可忌讳的?”

“媳妇是想着…大哥大嫂将孩子送回来,一是为了叫他们替父母尽孝,二是因为大嫂身上不好,无力管教的缘故。前儿京城来信,大嫂已经好了,倒不如将孩子送回去。媳妇想着,文慧性子再倔,到了父母跟前,总不敢胡闹了吧?文安年纪也大了,正是读书的时候…”

文怡在家中等了两日,却意外地没听说二房放出什么话来,心中有些疑惑。她托赵嬷嬷在外头打听了,仍旧是风平浪静,只听说长房的于老夫人偶感风寒,有许多族中女眷上门去请安看病,别的事就没有了。

她心中气愤不已,原来二房那自诩“公正”的四伯母,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人,怪不得前世四伯父给自己寻了那门亲事,四伯母一边感叹鲜花插了牛粪,却又不肯替她说话。她早该看清楚这位长辈的真面目才是!

罢了,既然长房有意粉饰太平,她也不必揪着不放,免得两房闹起来了,自家反而吃亏。既然两家不曾翻脸,将来祖母若是需要延医…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捶自己的头,既然不想再叫人说闲话,她还念叨长房做什么?!倒不如另寻法子的好!

只是…她家既然是绝户,又哪有什么援手?其他族人…也不过是看长房脸色行事。

文怡思虑再三,倒想起一个人来。

(《生于望族》已申请了12月PK,请各位多多支持。)

第十二章 出远门

更新时间2010-12-1 19:13:51 字数:5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