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咬咬下唇:“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不能来么?”

“不是…,柳东行飞快地母答,有些支唔,“我…我怕你恼了我…”

文怡推了推,没能把他推开,便没好气地说:“你若是问心无愧,为何要怕我恼?”

柳东行松开臂膀!正色看着她道:“娘子,我真的不是有心哄骗你的,更没有利用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康王府那些居心叵测的旧仆已经不能再姑息下去了,通政司为了铲除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我既然是奉命而来,自然要竭尽全力。秦云妮无疑是个意外之喜,她可以帮我们打听到康王府内部的消息,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用处。只要用好了这个人,兴许能让事情尽早平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也是为了少牺牲几个人,不论是我还是通政司,都会盯紧了秦云妮不放的。可你对她却是怜惜有加,若你不愿意让她为难,那我又如何忍心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倒不如让你相信,事恃会有个圆满的结果,说不定还能好受些。”

文怡也看着他道:“相公,我难道是个轻重不分的糊涂人?我再怜惜云妮,也知道她对朝廷、对通政司和对你有多重要,不然我也不会帮你们哄她说出那么多康王府内的信息了。我难过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对我撒谎。本来,我以为在恒安与青州的事情过后,你我夫妻已然有了默契,可以两心相通,遇事都能合力面对。因此当我发现你在哄骗我时,心里才会那么难过。”

柳东行面露愧色:“我知道那是不对的。娘子千万要饶恕我。”

文怡心里微微一松,露出笑意:“其实…你也不算有错。兴许是因为**子过得太顺心了,又与你合力解决了不少难题,便觉得你我夫妻已有了默契,你不该再对我有所隐瞒,故而在你那番话后便心生不悦。事实上,你是男子,在外行事,又身肩朝廷重责,会对我一个妇道人家有所隐瞒,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我心中埋怨你哄骗于我,却忘了,你待我本就是一心一意的,即便撒了谎,也必然不是有意辱我欺我。既如此,我又为何要生气呢?”

柳东行认真地道:“我自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怕你心里难受。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若有事不能对你坦然相告,我也会直说的。”顿了顿”,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秦云妮…,我已经问过平阳通政司的胡金全,他说凭秦云妮的功劳,事后不但不会入罪,反而还有可能获得奖赏。只是朱嘉逸与秦寡妇的处置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不过京里曾有密旨,平息三家王府的逆谋,尽可能安静些进行,别闹得太大,以免对今上与太子的名声有碍。”

东平王是太后亲子,皇帝胞弟;郑王乃皇帝亲子,太子长兄;而康王府虽没了当家人,却又在康城一地积威多年。眼下皇帝病重,不知几时便要大行,太子便会成为新君,此时此刻,若是闹出了藩王谋逆之事,对朝廷与皇室的名声都没什么好处,更何况这里头有两家藩王是不可能处死的,闹大了反而会引起百姓非议,那倒不如一开始就尽量低调行事。既然不闹大,那自然就不会大规模处死涉案人士了,康王府的旧奴数以千计,除却首恶之外,多的是不知情也不曾参与的人,应该不金再受牵连。

文怡想清楚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看着柳东行,眼圈微红,低头屈膝一礼:“这一回,是我任性了!还请相公别怪罪。,!

柳东行忙抱住她:“是我说错了话,用错了方法,原该我向娘子赔罪才是。

文怡低头宛然一笑:“咱们也别赔礼来赔礼去的了。你饿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我亲自下厨给你添两个小菜,咱们夫妻好好喝一杯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收服部属

小别胜新婚。

文怡与东行经过这一场争吵,感情倒是比先前更好了。文怡心疼东行在寒冷的天气里独居康南,无人周到地照应他的起居饮食,还为了公务连着熬了好几个夜,在逗留康南小镇的这几天里,日日都费尽心思为他料理美食佳肴,熬各种滋补的汤水为他调理身体。而柳东行则含愧于心,温柔小意比往日更甚,每日一从衙门里回来,便时时刻刻都陪在妻子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文怡的前来让柳东行心结尽消,心情好了,有些事也愿意花心思去做了。而且文怡还带了许多仆人前来,其中更有他的得力助手,他不必担心无人可用。

康南镇上驻守的武官的家眷听说主官家的女眷来了,也纷纷上门拜访。文怡凭着在京城时练就的手腕,一一应对如常。其实这些军中人家的女眷,倒比京城的官家女眷和恒安、平阳等地的仕绅人家好相处多了,说话直爽许多,也没那么多小心思。文怡细心地留意了他们各人的性情喜好,无论说话还是送礼,都区别以对,而对柳东行提到的那位副将程锦夏将军的母亲与妻儿,更是尽可能地客气与亲切。

托她这份细心的福,康南镇上的女人们对她这位主官之妻的态度虽然说不上热情,但也是颇为友好的。加上柳东行自上任以来,就一直是萧规曹随,说话行事也很和气,从不与人为敌,虽然有人觉得他这样没什么魄力,但至少不会让人厌恶。没多久,康南驻军所上下就开始流传起新来的驻将是个颇为和气人的说法,甚至有人觉得,柳东行比程锦夏更好相处些,御下也更为宽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拿捏的软蛋了,人家可是在北疆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的青年英雄,一把火烧死蛮族几千人的厉害角色,对下属和气,只不过是他涵养好、品性佳的缘故罢了。谁敢小瞧他的,怎不上北疆杀几个蛮族看看?

到了驻军所衙门年前落衙的那一日,柳东行已经收获了不少下属武官的爱戴,老资格的程锦夏也悄悄收敛了几分傲气,要处理公务时,记得先问过上司的意思再下达命令,在街尾那家酒楼里吃酒谈天的武官们,更是没再象先前那样,私下取笑柳东行没胆气、没手段了。

到了这一天,柳东行总算基本掌握了康南驻军所的权力,也许他此刻的威信还达不到前任的水平,但他若是想要下令追缉围剿叛逆,是绝不会有人违抗的。

他以庆贺新年的名义在酒楼宴请了驻军所中有品阶的武官,菜色平平,酒倒是不错,但这不是重点。等所有人都酒足饭饱的时候,他悄悄地找上了三个人,一个是程锦夏,另两个也是只稍稍次一品级的武官,将他们带到侧室里,透露了朝廷将要对康王府采取的行动,并且表示,只要漂亮地完成了朝廷的任务,康南驻军所的优秀武官完全可以再往上升一升,获得更有前途的位置。

听了他的话,程锦夏还算镇定,只是执杯的手略颤了一颤,但另两人的眼睛却亮了,顾不得还有许多同袍在场,便拉住柳东行问:“将军大人,此话当真?不知末将等需要做什么?!”

柳东行微微一笑:“我们只要等上头的命令就好。朝廷之所以在这地方设立驻军所,原因我们心知肚明,等这回事情完了,这里说不定就要裁掉了,我等用不了多久就要调到别处去,到时候是好是歹,是鹏程万里,还是一蹶不振,就看这一回了。我想…用不着我多说,各位也能明白才是。”

程锦夏看了他一眼:“全营有三千兵马,已经是连伙夫杂役都算在内了,如果只是守住各大路口,防止有人逃走,又或是看押囚犯,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要攻打一个大城,又或是包围康城这样的地方,恐怕不够。”

另两名武将之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另一人眼神闪烁,没吭声。柳东行却仍旧笑得非常淡定:“哪里用得着这样大的阵仗?我们这里与别处不同,青州那边,郑王早就暗蓄私兵图谋不轨了,一场硬仗难免;而东平一带,因为距离京城太近,军队少不得要多担些干系,就怕惊了宫里;我们这里,康王早就死了,王府中有心作乱的奴仆也不过是一部分,城外就是大港,因为是绕着水修的城,连城墙都不算高也不算厚,每日出入城门的人多不胜数,逆党有什么本事说服全城的官民紧闭城门阻挡官兵入内呢?我们只需防着有人狗急跳墙,以及祸首暗中逃走罢了。”

程锦夏扯了扯嘴角:“听起来似乎很简单,这么简单的事,要是其中出了差错,想必朝廷也会恼怒不已!”

柳东行挑挑眉:“我们康南驻军所自有精兵良将,这么简单的事,又怎会做不好呢?”

“有些事是防不胜防的。别的不说,涉及藩王,又是谋逆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没收到朝廷的公文,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万一出了差错,又有谁来负责?”程锦夏仿佛不经意地加了一句,“马上就要过年了,营里的士兵都得了假,说不定就要带着家人进城去耍,若有急召,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呢。”

他这么一说,另两名武官也开始紧张起来了,其中一人便问柳东行:“将军,此事时您主理么?我们该怎么做?虽说要过年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是不是让下边的人销假候命?”

柳东行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知道营里的士兵们过年都喜欢在镇上消磨,也有人会去康城转转,但长住是不会的。大家就照往年的做法,只管安心过年。康王府的事,朝廷已经派了人去监察,若有异动,必会报信与我,我自会安排一切事宜。其实朝廷的意思,是不要闹得太大,免得动摇民心,而逆党人数又不多。我们只需留下一部分精兵在营中待命,随时出发平逆就是了。当然,这件事不必大张旗鼓,免得泄露了风声,打草惊蛇。”

程锦夏立时追问:“将军可曾向其他人透露这个消息?!”

柳东行笑了笑:“康南镇上,除了我,便只有尔等三人而已。而在上头下令之前,我也希望只有我们四人知道这件事。”

那两名武官面露喜色。若是只有四人知道这个消息,就代表将来功劳最大的只会是他们四人,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可不打算在这地方蹉跎下去,主将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就此放过了,他们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他们立刻便用激动的目光看向柳东行:“将军放心。”

与他们不同,程锦夏的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几分懊恼,他发现自己好象掉进柳东行挖的坑里了,只是心里实在不甘:“将军大人这么说,岂不是表示,若是风声泄露出去,我等四人就要担起罪责了么?!在过年的时候勒令精兵留守,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怎么可能瞒得住外人?!”

柳东行满面诚挚地看着他道:“程将军,这就要靠你了。以你在军中的威望,要让营中精兵安心留守康南,想必不是难事。若此役功成,功劳最大的便是你!程将军,你可别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啊!”

程锦夏立时便感受到了两位同袍射过来的炙热目光,心中无奈至极,却又不能说半个不字。

康南驻军所在康王府被撤之后,已经成为了鸡肋,前任驻将凭借家族之力顺利叼走了,但他们这些没有体面家世的小小武官,却无力摆脱此地。这回平息康王府谋逆,确实是他们最好、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若不能漂亮地完成朝廷交付的任务,他们就得窝在这地方过一辈子。繁华的康城离此地不过百里之遥,但治理却只是个再冷清不过的山间小镇,除了休假的时候,能偶尔到那个大埠里看看世间繁华,或是凭借两地相近的距离置办些小产业贴补进益,便再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他们不是镇上那些甘于过平淡安稳生活的小老百姓,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没有前途,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

程锦夏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他露出一点不情愿的态度,只怕不等柳东行有所反应,这两位同袍就先跟自己翻脸了。此时此刻,他倒感激起柳东行来了。若对方不是将留守驻军所与节制精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恐怕他还要担心旁人会出差错,连累自己失去大好机会吧?

柳东行看着对方的眼神变化,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这位得力的副将绑上了战车。有了这个人坐镇,他就不必担心康南的兵将会不听号令,更不必担心有人会与康王府勾结了。他眉头一松,笑道:“过两日,我便要回康城去。这回朝廷派了人来主理此事,我也只是担当辅助之职。那人与我倒有些交情,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提前派人捎给你们的。”

“那就拜托将军了!”

“将军今日之恩,末将必将铭记终身!”

两名武将纷纷表态,程锦夏也终于改变了一向傲然的表情,低声道一句:“末将在此等候将军的命令。”

柳东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另辟途径

文怡收拾好几件大行李,又再检查了一次准备带回康城的东西,便开始默默回忆几家武官家眷的喜好,想着等新年过后回来,需要带些什么东西给他们做礼物。

衣裳料子是最稳妥的选择,只是颜色花样都要小心挑选;有两家的女眷年纪轻些,爱好打扮,倒是可以送些胭脂水粉香露或不怎么值钱但做工精巧的小首饰;有几家带了老太太来的,可以考虑送些最平常不过的补身药材;有孩子的人家,康城的商铺里贩卖的海外玩具或许能让他们喜出望外。

文怡不打算准备太过贵重的礼物,免得给人造成他们夫妻想用财帛收买人心的印象,但一些小恩小惠若是用的好了,便能顺利交好这些武官的家眷,有了家人的影响,这些武官们对柳东行也会更加亲近信服吧?

柳东行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做什么呢?明儿就要走了,行李可都收拾好了?”

文怡笑着抬头:“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灯明早出门前收拾就行。衙门里的事都交代好了?”

柳东行点点头:“我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只盼着这个信念能平平安安的过去。若是康王府能让城里的百姓过一个安稳的新年,我会考虑将来对他们下手时酌量留情的。”

文怡好笑的瞟了他一样:“你若是真的这么想,为何特地交代程将军留守驻军所,又命引种精兵随时候命?难道你不是认定了康王府有可能趁着新年起事么?”

柳东行摇摇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康王府南群人虽然是笨蛋,但郑王还算有点小聪明,他身边必然也有精明的幕僚,否则也没办法瞒着朝廷把青州锦南两地纳入他的掌控之中了。新年时分,各地官军都放了假,若是这时候起兵叛.乱,确实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可康城却不同。哪里是东江沿岸最大的港口,也是商贸重镇,周边城镇有众多身家富裕的百姓,从腊月初一开始,知道元宵过后,都会云集康城,或是置办年货,或是游玩赏灯,每日出入城门的人不知凡几,而又难以追查个人的身份来历。若是不能控制城门,坐视众多外地人涌入城内,又怎能担保其中不会有朝廷的人马呢?难道他们还能依靠那年久失修的王府外城来保护自己不成?”

他还有一件事没说出来,根据通政司的调查,康王府根本就没有一直可靠的兵力可供其使唤,想要控制住康城这个地方,不可能只靠他们收买的几个府衙官员,或是城中驻防的那点兵力,这一点,郑王不会不知道。若他想要令自己手上的兵力沿东江南岸连成一线,隔绝两岸来往,极有可能是要利用荣安驻军所的人。他之所以会在惊叫馒头遇到新人荣安驻军所与康王府的人见面,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他那位旧日同袍前往荣安驻将所与康王府的人见面,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他那位九日同袍前往荣安驻军所夫人比他还要早一个月,想必此时已经将部下收服的差不多了,只是对方可能万万没有想到,东宫那位主任早已经对此了然于心了吧?想必太子殿下已经有所布置,而他在康南驻军所做的种种部署,也是为了阻止荣安的官兵把手伸到康城来。

文怡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有些可怜奉命留守营内待命的那些士兵,他们不能走,他们的家人想必也没法过个安稳的好年。于是他便笑道:“依我说,既然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让精兵留守康南,那等康王府只是平息以后,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安抚一下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才是。难得过个年,他们却连顿安稳的团圆饭都未必能吃上。”

柳东行恍然大悟,他居然疏忽了这一点。若是纯粹的军营,上峰有令,又是为了正事,地下的士兵听令集结也好,留守营中不得随意外出也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军中法度严明,哪容得什么人心存抱怨?可是康南并不是纯粹的军营。作为驻军所,周边还有随军的家眷,就是他们的存在才主城了如今的康南小镇。这些人是不能忽略的。他身为主将,若一味以军法之下,却无视家眷对士兵们的影响,对他日后掌握驻军所的大权可没什么好处。

他笑着拉过文怡的手:“好娘子,多亏你提醒我了,你真真是我的贤内助。若不是你,我哪能顺利的收服部下的心?”

文怡微微一笑:“你这话也说得太过了,我不过就是在小事上头提醒一两句。正事都是你在做的,若你是个糊涂的,我在贤惠能干,又有什么用?”

柳东行笑着亲了他手背一口,揽过她道:“咱们好好想想吧,等这事儿完了,几个武官都有机会得到晋升。但底下的士兵却捞不到什么好处,总要叫他们沾点光,才不会白辛苦一回。”

这些事你跟手下的人商量去,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管什么用?“文怡不打算插手进去,这已经是军务了,他知道官宦女眷的禁忌。

柳东行也没在意:“那我就跟他们商量去。好娘子,以后我有什么错漏指出,你可千万要在提醒我。”

文怡甜甜的笑着,没有应声,但心里确是说不出的轻松。他知道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又再次等到了稳固,云妮的事带来的阴影,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消去的,也许有时候他与她意见相左,不一定能帮上他的忙,可是他仍旧是他的贤内助,出了做一个称职的妻子,他还有许多好处,让他离不开她。

然而,出乎文怡意料之外的是,这份阴影消去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些。

在返回康城的马车上,柳东行主动向他提起了云妮的事:“你不必再担心他了,我跟胡金全商量过,这丫头虽然好说话,性子却有些固执,对他母亲和朱嘉逸又是忠心耿耿的。如今他认定了你是好人,你说话又含糊,他不曾警醒,方才乖乖说实话,一旦让他知道你我与康王府是对头,断不会在帮我们的忙,那就打草惊蛇了!康王府要是有了防范,以后的事疾苦麻烦了。如今他们尚未公开反叛,在这康城里头还有很高的威望,连朝廷的人也难免要吃亏,能不跟他们正面对上,还是不要正面对上的好,因此我们打算另辟途径。”

文怡问:“你们打算用什么法子?若是能找到别的途径,通政司早就找到了,有怎会把希望寄托在云妮这个小丫头身上?”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像柳东行:“你不会就因为我的那番话,便放弃了云妮这条线吧?这么做可不聪明。”他觉得柳东行不像是个因公忘私的人。

柳东行笑了:“娘子误会了,我说的另辟途径,不是指放弃云妮这条线,而是放弃云妮这个人。你还记得,当初云妮跟我们头一回碰面时,曾经提到康王府的旧仆中有一部分因为得罪了王永泰,而被撵出了王府的地盘?”

文怡明白了:“你们是想利用这些人?我记得之前听说过,有不少人已经被安排到那边的院子里去了,其中必然有些人是可为朝廷所用的吧?”

“确实有,不过我们可没打算让他们出手。”柳东行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他们已经被撵出来了,想要再次回到康王府掌握实权,根本不可能,我们也没那闲工夫。而他们又毕竟时代在康王府执役,只是与王永泰朱嘉逸有矛盾,不代表会背叛康王一系。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暂时的安稳生活,至于以后他们想要做什么,那是他们的事,若是愿意听从我们的安排,那当然最好,如果想要上京投奔世子朱景深,我们也可以给他们提供一点路费,但绝不会信任他们,也不会把事实坦白告知。老胡打算寻个理由,诸如和王永泰有私怨之类的,哄的那些人为我们半点小事,风险不大,只需要他们回到过去的住所,想其他的康王府旧仆传递消息,就足够了。”

文怡听得有些糊涂:“你们想让他们给康王府内未参与叛乱的旧仆传信,好策反这些人?”

柳东行笑得更深了:“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们只需要策反一个人就好。”

“一个人?”文怡皱起眉头,忽然想到,“是秦寡妇?!”

原来如此!柳东行与通政司的人根本就没打算放弃原本的计划,只不过为了增加把握,吧原来打算让云妮做的事,转移到秦寡妇身上而已!秦寡妇虽然受到王永泰的排挤,但他在朱嘉逸面前多少还有些分量,若由他出马,更有可能说服朱嘉逸脱离王永泰的控制。

只是文怡仍有些担心:“这能成么?秦寡妇不像云妮,没那么好糊弄的。”

柳东行微微一笑:“谁要糊弄他了?他不是正忙着串联其余康王府旧仆,图谋对付王永泰么?其实只要朱嘉逸一天还在王永泰的控制下,他就不可能成功,而据云妮所言,王永泰通过那个叫秀云的丫头,已经将朱嘉逸控制在掌心之中了。秦寡妇想要翻身,除非将朱嘉逸再抢回来,葬在对方不知道的地方,并且说服朱嘉逸听从他号令行事,方才能再次获得与王永泰谈判的筹码,可惜他现在想不明白这一点,就如此,我们就提醒他一句又如何?”

文怡半信半疑。他总觉得事情未必能这么顺利,那些被撵出王府的旧仆与秦寡妇本是敌对的。若非秦寡妇助王永泰排除异己,他们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面对曾受自己所害的故人。秦寡妇真的会相信他们的话吗?

事实证明,通政司在掌控人心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当文怡与东行重新回到康城的时候,刚进城门,便有人给后者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那群旧仆中,有两名婆子素来与秦寡妇不睦,他们近日重回王府后街,曾经两次与秦寡妇擦肩而过,大肆取笑对方刚被利用完就叫人抛弃了。起早要如同他们一般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只是他们忠于康王世子,因此上天保佑他们好运的找到了好差事,如今日子过得不比从前差,就等着看对方的悲惨结局呢。气的秦寡妇差点动了手,幸而有好几个邻居死命拉着,方才绕了那两个婆子。

而又有另一名与秦家沾亲带故的媳妇子,回王府后街探亲时,在另一户人家偶遇了秦寡妇,不但不记恨对方曾经陷害过自己,反而感激对方的女儿帮了自己全家一把,介绍了好差事。秦寡妇想起云妮似乎曾经提过这差事,只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也没认真听,此时才知道原来云妮将差事介绍给了别人,不由得暗骂女儿多管闲事,但这媳妇子的态度倒是和气。他如今也乐得多交几个王府旧仆,壮壮声势、这媳妇子便在家常闲聊之中,照胡金全的吩咐,状若无意的将那句话透漏给了对方。

秦寡妇听进去了,虽然没说什么,但瞧那神色,似乎并非不为所动,如今就等他动了。

柳东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朝文怡挑了挑眉:“任何?其实说动秦寡妇,要比说服云妮容易的多。他们一家子都是野心勃勃的,为了权势和利益,无论是主人还是亲人,都可以利用。只要戳中了他的软肋,哪怕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也能为我们所用。”

文怡没说什么,既然该有秦寡妇出手,那他就不比干涉了。就算云妮将来心生怨言,那也是秦寡妇自己的选择。不过他没忘记提醒柳东行一声:“是不是想个法子,先把云妮从康王府里弄出来?虽然朝廷不打算将事情闹大,但若云妮能提前置身其外。自然是更万全写。”

柳东行道:“咱们已经回来了。你明儿叫人传了秦云妮来,不论什么理由,说服他到别处去就是了。咱们还可以暗示秦寡妇,叫他派云妮去安排一个藏身之处,好等日后他诓走了朱嘉逸,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文怡笑着应了,这是马车已经回到了他们买下的小院,柳东行扶着文怡下车,便有家人迎出门来,文怡:“六小姐这些天可安好?”那家人回答:“六小姐安好,近日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去街上看热闹。”

文义不解:“今儿城里有什么热闹?”

柳东行笑道:“你不知道,这康城的规矩,每逢过年,从腊月二是二起,便扎花架挂花灯,办起花灯会,会上出了各种花样的新奇灯笼,还有新鲜花卉年货,本地风味特产等货品售卖,城里城外忽悠无数人来看游玩,无论日夜均十分热闹。一直闹到正月十六晚上。方才歇了。今儿就是腊月二十二了。明日小年,想必街上已经打好了花灯,小贩也看是做生意了。去得早,说不定能淘换到好东西呢。”

居然有这样的典故?文怡起了兴趣,正要请柳东行陪自己去走一走,忽而想到对方正有要紧公务在身,便改了口,“等六姐姐回来,我要好好打听打听,街上都有些什么新鲜东西卖。”

夫妻俩进了家门,各自梳洗不提,才换了家常衣服,打算小歇一会,便听得前院喧闹,似乎是文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