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好像也不是很伤心,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个豁得出去的神经病,我孜孜不倦地追击过去了,我继续撰写消息:

“我还在楼下,你不回我短信的话,我就在楼下停车场站一天,站一夜,站一周,江”……拇指蹲在c键上,刚才强吻后还很有底气很有勇气的连名带姓范儿,只维持了十分钟的存在价值,这会彻底被一扫而光了,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直呼其名了,毕竟人家还比我大九岁,姑且算半个长辈。

不过这也不能影响我耍无赖啊,我删掉“江”,发送。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我宁愿给江医生留下恬不知耻的印象,也不想他认为我盛气凌人。

外面信号很好,这条短信眨眼间缓冲出去。

我刚要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它却令我意想不到地,在掌心响亮起来,这是胜利的号角吗?千万别是移动10086您的话费已不足20元,我快速把它架回手里,解锁,

!!

是江医生的回信!

“小朋友去吃早饭吧”

小朋友去吃早饭吧

………要怎么形容我看完这条短信的感受呢,这么普通的八个字没标点,中间隔着空格,他是在打发我走吗,可我怎么就是品出了那么点儿无奈纵容的味道呢,跟上次梦里一样,江医生跟我说上一句话,我就美好到不能控制地发光了,我这会也在发光,还不是一般的自带柔光,是中华小当家的菜开了盖,光束直冲九天云霄,菜是甜品,空气里饱浸着浓情蜜意。太开心了,哪怕他只是打发我,他至少肯理我啊,他是放不下我的,如果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还会回我吗,还会这么快回我吗,他一定还把手机握在手里呢,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我甩出“自我罚站”骨肉计威胁他的下一刻,他就马上跟进了?

老年人打字也挺快得嘛,我这个晚辈自然也不能落后丢面子,我立刻回道:“噢好!我现在就去吃早饭!”

兴奋的语气全都塞进了标点符号里。

“不过我没带钱。”我又发,原来耍赖皮也是会上瘾的,我可以走回家吃,但我偏要把身无分文这件事透露出来,在他面前,我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意图藏着掖着:

“目前肚子空空……有点走不动路了……”——第三条紧跟其后,像只饿坏了的老狗,在地上慢吞吞打着滚要骨头。

连番短信轰炸的效果还是很卓著的,这中间的间隔绝不超过一分钟,因为60s的手机屏幕光都还没灭掉,江医生就回了:

“还在楼下?”空格星人的短信头一回戴上了问号编织出来的花冠,他估计已经回办公室了,那边窗口朝阴,跟我处所的方位正是是好朋友背对背,互不相见。

“是啊,还没走,还在原地。”在原地眼巴巴地站成望夫石,虽然在有关“夫”这个字的进展上么,连第一笔画的横都还没写下。

手机没有再震,江医生也不理我了,但这根本无法降低我的喜悦度,撑着的横杆是放大版拐杖糖,花圃里的雪松生得有板有眼,早上的小鸟吵吵闹闹,我就跟提前过圣诞节一样喜不自胜。

我总觉得江医生不会就此把我扔下。

所以,我就直直盯着大楼一层的玻璃门,许多缤纷的患者,青色的护工,白衣天使,粉南丁格尔从那里穿梭来去,竖着横着的都有,我依然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我是一个街边的小乞丐,奢望着某位江姓青年来施舍一碗饭。

大概过去六七分钟吧,那里头又走出一个白大褂,原谅我看见白大褂都会莫名激动,因为在热切憧憬着某个人从那走出来,走向我,不过我很快又耷拉了,走出来的是个年轻妹子,跟我的理想千差万别。

她停在台阶上,很有目的性地朝停车场这边看过来,像在不耐烦地寻找什么,直到她的视线接触到我,她才关上急躁的探测仪,迎着我一路小跑过来。

还真是找我的,我赶紧站直身子,像是校长要来巡查早操情况。

“你是吴含啊?”她停在我跟前,微微喘着息问。

我连连点头:“对对,是我。”

“江老师让我来给你送钱,”她讲话真够直接的,直接得我都脸热了:“他让你随便去外面买点吃的,吃完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太他妈害羞啦,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一夜约炮过后还纠缠不清,被男方用支票和崭新裙子打脸的小碧池。

不过,好像感觉还不赖……我清咳了两声,应道:“噢……”接着,颇有些尴尬地举头望朝阳,低头……节操全碎光。

年轻的医生妹子没太在意我的异常,看我的眼神特别坦诚,她也特着急地,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钱在这了,你拿着,我还得回去上班。”

我垂眼去看了看她的手,是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

我的心开始抖筛出细屑的窃喜和昂扬,它们很快叠成谷堆,填实了我,我表面上还造作地推托着:“太多了,不用这么多的,吃顿早饭五块钱就够了。”

“哎,别废话了,反正我就送到这了,”她像长者强硬地塞压岁钱给小屁孩那样,愣是把毛爷爷推进我手心:“我上楼去啦,你快点吃早饭,别忘了汇报给江老师,我怕他怀疑我私吞财产工作不到位。”

说完她就返身小跑回大楼了。

我在指头缝里翻了两下那张折叠整齐的粉毛爷爷,它是从江医生的衣服兜来到我手上的吗?内兜还是外兜?还是从他的钱夹?不管起始何处,它的终点都是我掌心了,我把它展开,又叠回原来的样子,攥着放进自己衣服口袋。感觉真好啊,好像又过了一次年。

第十七张处方单

离开省人医的路上,我给江医生信誓旦旦地回了条“我拿到你的一百块了,明天一定会来还你的。”——白娘子蓬船借伞,就是为了让许仙上门来还,那江医生借钱应该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吧。以防他看完这条平述的无趣信息后就收起手机,我又忙不迭添了个足以引起下文的疑问句,“要算利息吗?”

江医生肯定没这么小气,但我也只是为了能和他继续交谈而已。

短信发送出去后,我跨出医院大门,攥着手机在街道边走边数数,大概过去三十来步,江医生还是没给我答复,可能忙工作去了吧,巡查病房的时候也该到了,真是羡慕那些住院的人,每天睁开眼都能被江医生惊为天人一下,醒来也像在梦里。

我没直接回家,更没去买早点,这张一百块我一辈子都不想化开了。我去了康乔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步行,脚板底都踩踮得疼,我才摁到她家的门铃。

康乔爸妈都去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家睡觉睡到自然醒,大概在猫眼里看见是我,也不管不顾形象地就开门了,

“才九点诶,你至于嘛,一大早杵我家门口当丧门星!”她蹲着身打开玄关的鞋柜,给我找拖鞋,满头长发乱得像杀马特原始人。

我:“你别拿拖鞋了,先站起来。”

她慢吞吞地,疑惑地直起身子,看我的眼神,像是很不明白传闻中的丧门星为什么长成一副没气势的小鬼样。

我立刻冲上去两步,吃劲地拥抱了她!我故作平静地憋上一个钟头了!太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承担我的喜悦和得意!把我怦动的心移植给她三分之一,不然肯定要被这持续了几个时辰的超频心律杀死!我反反复复发泄着一样的句子:“我亲了江医生!我亲了他!你一定不敢相信吧!我居然亲了他!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我就是亲了他啊!我太开心了!开心得要死了!要疯了!”

“我也要被你吵死了,吵疯了,”康乔推开我,还用小指嫌弃地挖了下耳朵,仿佛要把我那些傻乐呵像耳屎一样弹出去,她淡然得若老僧入定:“你是说……你和江医生接吻了?”

我急促地呵着气:“是啊,不过是我强行接吻他的。”为了突出接吻二字,我一个中文系生甘愿说出病句。

“受不了,大清早的就要看逗比即兴表演狼来了,”康乔用手指梳理着干燥的发梢,背身回屋内:“下次你再说放弃我就啐你一脸口水……”她的声线变得空旷,是从封闭的小间盥洗室传出来的:“江医生什么反应啊?”

“不知道,我亲了一下就溜了。喔,对了,我亲完还给他发了短信。”我蹭掉靴子,趿上拖鞋,边走向洗手间,边掏出手机把那条丧心病狂的告白朗诵出来给康乔听:“我又跟他表白了,第几回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他就值得这么多次,喜欢他让我骄傲。”

“呵呵呵……”她在一嘴牙膏白沫里笑得格外讽刺,她呼噜噜漱完口,高声问:“你亲完就不能别跑吗?你就不能把舌头牙齿唾沫啊什么的都往他嘴里招呼吗?还纯纯地碰一下就溜,估计江医生想硬都来不及酝酿感情。”

“我怕时间一长他就有机会推开我了,”我倚在卫生间门板,低着眼细细回味框子里的短信:“然后,我就在楼下等他回复啊,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托人送了一百块钱下楼给我,让我吃早饭,赶快回家睡觉。我好开心啊,”我开心得完全词穷,只会用“开心”这个形容了:“我以为我发完神经之后,他永远都不会理我了。但是没有,他还回了我信息,还关心我饿不饿困不困,他是挂心我的。”

“他本来就是老好人啊,”康乔对着镜子狂揉洗面奶,像是要搓掉一层皮:“难道不是么,我估计他用一百块打发你走之后,就没再回你信息了吧……是不是?”

还真是,康乔的预言真神准,江医生的确没再回我短信了。

“被我说中了?”康乔以一种裹自己耳光的方式拍打着化妆水,猖獗地笑着:“哈哈,我真棒。”

而就在此刻,我把在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我匆忙解锁,看来件人名字:“康乔!他回我信息了!”这下轮到我猖獗了。

康乔回过头看我:“什么?”

我把拇指压在屏幕上,像早年香港电影里那些很贱的老千一点点展示扑克牌面那样,一个笔画一个字地平移着,放出这条短信:

不,用,还,了

不用还了

“他说不用还了,”我丧气地复述着,像被雨淋湿的一只土堆,差点泥泞回地上:“不用还他钱了,真大方啊,一张毛爷爷白送我了。”

康乔往鼻尖上点面霜的食指顿了一下:“诶……还不如别回。”

在康乔那蹭了一顿粥回家,我把那张一百块放进了一只精致的小礼盒,还用天蓝的纸丝儿埋好,然后妥妥帖帖地抵在床头柜抽屉的最深处,像是在窝藏一件稀世传家宝。

我不会再狼来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轻言放弃了。

午饭跟往常一样,老爸老妈公司解决,家里就四个人,三菜一汤,我和我弟坐一边,爷爷奶奶坐一边。

老人家吃饭都爱聊起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我就闷头听着,直到他们讲到楼上对门的老太太前些日子打麻将时脑溢血,我才把准时机,夹了一筷子菜塞饭窝窝里,故作不经意插进去,说:“爷爷,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复查下,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之前你那个主治医生也说让你一个月去复查一次的,是吧?楼上出得那事太吓人了。”

我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暴露光我的小心思,暂且只能委屈他是“那个主治医生”。

“呵……”我弟一下子听出我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揶揄地冷笑了一下。

“对啊,小江主任是让我一个月去医院复查一次的,”爷爷太好了,留在我的话茬上向更深层次递进:“复诊的话还去挂他的号,他负责任,态度又好。”

掩在心里的名字一下子显形,我火急火燎,又万分小心地试探着爷爷奶奶的态度:“对哦,是上次你们说的,离了婚的那个江主任?

“对啊,就他。”

“我觉得他人看上去还蛮好的呢,不知道怎么就离了婚。”我慢悠悠陈述着,每一个字都颤颤巍巍踩在蜘蛛丝上。

看来我的词句把握得委实到位,奶奶没投来一次奇怪或怀疑的眼神:“他这个条件什么女的找不到,再婚也不是问题。”

对,奶奶你说的真对,心满意足得一塌糊涂,仿佛被夸赞的是我。我再度把话题扭回复查上来,提议:“爷爷,明天就去呗。”

“不行啊……”奶奶往自己碗里舀着鱼汤:“我明天要去鸡鸣寺敬香啊。”

真是天助我也,我比毛遂还毛遂:“我陪爷爷去啊。”

“不行,你搞不好,你爷爷那些病历和报告都在我这,摆得好好的,”老太太真是太龟毛了:“你毛手毛脚的,肯定要弄丢了丢乱了。后天去呗……”她去征求我爷爷意见。

“肯定不会的啊……”我急切地承诺,口气基本是在作揖:“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我弟破天荒地助攻:“唉——你就让她跟爷爷去么,后天上午我要去体育馆练球,还要爷爷来接我呢,他去医院了都来不成。”话毕他就朝我扭过头,口型:充值卡充值卡!!!

就知道他自私自利假好心,不过我还是在桌肚里对他做了个ok的姿势。

“天天早上被窝都不叠,还不把你当小孩子看……”奶奶对我终年乱糟糟的床铺积怨已久:“就明天下午去吧,等我从寺里回来。”

她跟爷爷感情太好,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信不过我们小辈。

“那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帮你们提包也好啊,我这几天在家都无聊死了。”我是宇宙一流找借口小能手。

“好诶,大了,知道孝顺了。”爷爷快活地瞪了瞪眼。

我不大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筷子尖挑饭,唉,爷爷,对不起,虽然我别有意图,但我是为了能更加孝顺您啊。我保证,等我把江医生搞到手了,您天天都不用去医院挂号排队在家就能看病,想复查几次就复查几次,哪里不对劲就有专家给你解决哪里so easy,身体永远倍儿棒,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当晚,我在网上查了一些东西才睡下,还特地嘱托奶奶烧香的时候别忘了帮我求一只平安符,要开过光的,不用帮我祈愿,就空在那,等带回来我自己来;奶奶是佛信徒,很爽快就同意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奶奶在寺内吃完斋饭,怕时候赶不及,打了个的士就赶回小区里,捎上我和我爷爷去省人医。今天不是江医生的门诊,我就跟爷爷奶奶乘电梯上楼去他办公室找他。

我手里拎着一只布袋,布袋子里是爷爷的病历和报告单,这些都是我理直气壮的证明,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见他,还有爷爷奶奶当后盾,他肯定不好意思再把我拒之门外了吧。

到十八楼,一点点接近江医生的领地,途中爷爷还特地问了下前台护士江主任在不在,护士说在的,我走神地倾听着有关江医生的一切讯息,心口如同被切开的一个橙子,滋满鲜甜的汁水和尽致的香气。

爷爷奶奶走在我面前,给我的不怀好意打上马赛克,掩护着我走进办公室。我悄悄举高脖子去看。护士妹子诚不欺我,江医生果然在,他一袭白大褂立在自己的办公桌侧面,一手捏着单子敛眼看,一手握住玻璃杯在喝。他就像他手里的水,岁月收起气焰,化为沉静止约的一杯。

“小江主任啊。”我爷爷叫他。

江医生微微偏头看过来,我赶紧缩回颈子,低眉顺眼地跟过去,我听到他温和的音色装点上笑意:“您好。”

“我今天找你复查下身体,”爷爷也在笑:“我孙女担心我的身体情况,动不动就催我来复查,这不,我今天就过来了。”

爷爷啊,您跟弟弟真是祖孙一家人,卖我的速度绝对有一拼。

“坐。”江医生语气不改,招呼着我爷爷,自己也坐到了桌后。

爷爷撑着大腿面在凳子上坐定,我一下子就脸红了,此刻我半个人就完全投射到江医生瞳孔里面了。爷爷拍了我胳膊一下:“去把病历和上次的化验单子拿给江主任看看。”

“噢……”我小声应答着,从袋子里翻出所有册子和纸张,放上桌心,头也不敢抬,根本不敢看他。

“出院回去后头昏过么?”江医生在说话,我盯着他正在摊看着那沓纸张的手,真是好看的手啊。

“没。”

“食欲怎么样?”

“挺好的,基本不吃什么油腻的了。”

“睡眠呢?”

“老样子,半夜会解一次小便。”

“酒不喝了吧。”

“不喝。”

“那不错,”江医生将单子整理齐整,夹放进病历里:“今天做下血常规,血压,血脂和血糖的检查,其他的话,心电图,脑部CT,颈动脉彩超这三样就可以了,”他一边讲着,一边在桌侧的台式机上开起单子……静默了片刻,他一定是抬起头正视我爷爷了,并且在莞尔,话语里的清淡笑意是那样鲜明,他把印字机里的大单据抽出来,交给我奶奶:“放松心情,自我管理的好,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等结果下来了再拿过来给你看看是吧?”爷爷站起身子。

“对。”江医生也跟着站起来,这是尊重的态度,他真的好有礼数,甩许多冷漠拽比的医生十条街不止。

“小江主任啊,谢谢了。”爷爷道着谢,奶奶在我后背轻打了一下,督促我去收拾行囊,我赶紧上前两步,从江医生跟前拽回病历卡回袋子里。

爷爷奶奶一道走了出去,我也蜗牛挪地跟在他们后头,此行是有目的的,我得找个借口让自己留下来,两分钟就好。

“奶奶,我想去个厕所,你们先下去吧。”迈出办公室没几步,尿遁的点子在我心里亮了起来。

“噢,那你快点,我们先去二楼了。”奶奶丢下这句话,搀着爷爷膀子走了。

我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转身,撒腿小跑回办公室,到门口就紧急刹车,换上较轻较慢,甚至可以再夸张点用蹑手蹑脚来形容的步调,走到了江医生办公桌前。

他又在写东西,就跟我第一次向他要电话号码一样,既视感非常强烈。

“呃,江医生……”我停在他桌前,唤了一声。

他狭长的眉眼,跟着他整张清隽的脸一道,扬起来对着我:“有东西落这了?”他猜测着我折返回来的缘由,还边收回手臂到桌边,空开地方让我更方便找寻。

“不是……我是来还债的……”我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样东西,攥在手里。

他略微展颜,经典的江氏微笑应运而生:“不是说不用还了么。”

“我以为就只是不用还钱,而且还钱什么的有点太俗了,”我把拳头轻轻搁放他面前的单子页,接着松懈五指,一个鲜红的小布包迥然出现在白纸上,里边装满了我所期望的、能带给江医生的平安喜乐:“我让我奶奶去鸡鸣寺求了个开过光的平安符,符子30,开光80,加起来110,多出来10块钱当利息好了,”我一定要为这个还贷物件冠上华丽的包装:“鸡鸣寺的符啊签啊很灵验,你一定会平平安安万事如意的,”

“这样算扯平了,行吗?”我收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