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时天无辜地笑了笑，解释道：“徐队说，这间宿舍之前是你一个人住，让我过来给你当舍友，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程唯的眼睛立刻瞪圆了：“我答应了吗？！”
谭时天忍着笑说：“你刚才好像在想心事吧，徐队说什么你都点头，包括让我过来住…”
程唯回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刚才他脑袋一团乱，徐队说什么他都没听见，只知道点头答应。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纠结这件事，看了谭时天一眼，说：“那行吧，房间就在隔壁，你打扫一下自己搬行李吧。”
谭时天本想说“我行李已经搬完了，才过来跟你这舍友打招呼的”，可看着程唯一副垂头丧气被人抛弃的模样，又将这句话忍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获得最佳新人奖的程唯，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会神采奕奕、光芒四射，在生活中，程唯其实是个热心、单纯、又有点儿迷糊的少年。
早就听闻程唯对李沧雨的崇拜，看着猫神离开后，小程唯红着眼睛一脸要哭了的样子，谭时天居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第362章 时光之约（2）
第三赛季结束的那段时间，无疑是神迹职业联盟最为动荡的时期，FTD战队解散，李沧雨率队转移；谢树荣突然离开飞羽战队下落不明；鬼灵队长莫权退役，将队长交给年轻的楼无双；时光副队退役，由新人程唯接任了副队长…
几乎每支战队都有人员变动，职业联盟的官网留言板几乎被粉丝们刷到瘫痪。
程唯心里很清楚，像李沧雨这样有主见的人是不可能因为几个粉丝的挽留而改变主意的，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神迹，就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
可程唯的心里还是万般不舍，天天给猫神发短信，直到三天后，他的手机上才收到了一条回复：“不用担心我，我目前人在美国，等回国后会带着队友们换个游戏玩玩，你在神迹继续加油吧，我等你拿下MVP大奖。”
看着对方平静的语气，程唯的眼眶瞬间红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几天一直看论坛的帖子，也知道了李沧雨所在的战队有多么艰难，他很生气李沧雨什么都不告诉他，可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也根本帮不到猫神——他什么都不懂，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可能帮得上李沧雨？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程唯沮丧极了，只好拨通越洋电话，哽咽着说：“猫神，你回国之后考虑一下来我们时光战队吧？徐队说他明年就要退役了，等他走了正好你来当队长！”
李沧雨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说：“我不会去时光战队的。”程唯对他的关心他能感受得到，只不过程唯还没长大，考虑事情并不周全，很天真地以为李沧雨可以跳槽去时光当队长，并没有理解李沧雨带队离开的原因。
当然，这些复杂的东西李沧雨并不想跟程唯解释，他更希望看到这个少年能在队友们和前辈们的保护之下开开心心地成长起来，那才是难得幸福的事。
“你不想来时光吗？”程唯还不肯放弃，急忙劝说道，“那你可以去风色啊！”
“这件事你就别费心了。”李沧雨柔声打断了他，“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就算我以后不在神迹打比赛，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哦…那你自己要保重！”结束通话后，程唯依旧闷闷不乐，他的能力很有限，可他还是想拼尽自己的全力帮一帮李沧雨，只可惜，他就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乱转，却想不到任何帮助对方的办法。
那天晚上程唯又失眠了，以至于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顶着一双熊猫眼。
他迷迷糊糊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正站在镜子前刮胡子，程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新搬来的舍友。
他垂着脑袋绕过谭时天，走到旁边去挤牙膏，结果头晕眼花把牙膏全挤到手上，谭时天主动接过牙膏帮他挤好，再把牙刷递回给他，轻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程唯低低地“嗯”了一声，接过牙刷低头刷牙。
谭时天站在旁边看着，程唯刷牙的动作就像小孩儿似的，慢慢吞吞地刷干净每一颗牙齿，他似乎在想心事，目光有些呆滞。谭时天心想，他应该是舍不得偶像的离开吧？没想到，竞争激烈的职业联盟居然会有这样简单、纯粹的感情，也只有程唯这样的人，才会如此认真地喜欢一位前辈选手，这种喜欢不掺杂任何目的，干净得让人动容。
在没有见到程唯之前，谭时天一直听说时光战队有一个很有天分的少年，从出道开始就光芒四射，谭时天还以为程唯是那种带着点儿骄傲、自负和任性的年轻选手。
现在这时代，很多独生子女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更何况程唯这样天分突出的选手，更是俱乐部捧在手心里的宠儿，有点傲气是很正常的。
完全没想到，程唯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简单到有点儿笨。
可就是这个站在镜子前面一边刷牙、一边发呆的笨蛋，让谭时天心瞬间变得柔软下来。虽说是同龄人，但这家伙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还这么的简单、纯粹，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在鱼龙混杂的神迹联盟，他这样的性格肯定会吃大亏。
就在这时，程唯由于胡思乱想，右手一滑，突然将牙刷戳到了下巴，涂了满下巴的白色泡沫。谭时天想笑又强行忍住了，帮他拿来毛巾，程唯接过去胡乱擦了擦，可惜没有擦干净，嘴角还残留着许多泡沫，那模样看上去特别傻。
谭时天微笑着伸出手，用拇指帮他抹掉嘴角的泡沫。
手指接触到的皮肤温暖而柔软，就好像摸到了一只软软的小动物。谭时天心情很好地收回手来，程唯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动作，他只是看了谭时天一眼，然后就低下头自顾自用冷水洗脸。洗了一会儿，发现谭时天依旧站在旁边没走，程唯不禁疑惑地回头问道：“你站着干嘛？”
谭时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站在原地心情很好地看他刷牙、洗脸…
意识到不对劲，谭时天立刻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程唯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谭时天微笑着道：“听徐队说，你喜欢吃街对面那家店的小笼包，我刚才下去买早餐，顺便给你带了一笼。”
看到香喷喷的包子，程唯这才有了点精神，坐下来道：“谢谢啊！”
谭时天难得看见程唯的脸上露出笑容，他长了一张包子脸，笑起来的时候还会有酒窝，柔软的头发贴在耳侧，特别可爱，这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吧？
不像自己，从小就被父母培养独立自主的能力，七岁就会做饭，十岁就能一个人去商场买东西，养成了他遇事冷静、处变不惊的性格。
看程唯顶着一双黑眼圈埋头吃包子，谭时天不由柔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猫神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以他的水平，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程唯嘴里塞着个包子，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对谭时天的后半句话表示认同。
*
吃过早餐来到训练室时，程唯一眼就看见了徐队和几个训练营的新人。徐落对程唯的出现显然很意外，走过来道：“小唯你没回家吗？”
程唯说：“回去也没什么事，我想留在战队，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徐落笑着拍拍程唯的肩膀：“不错，有当副队的觉悟了啊！”
程唯挠了挠头，认真地抬头问道：“副队要做些什么？徐队你直接给我安排任务吧。”
徐落仔细想了想，说：“这样吧，谭时天是战队重点培养的新人，你们俩既然住一间宿舍，平时也好交流，带他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你每天跟他打擂台，让他尽快适应比赛的节奏，下个赛季我想带他上场。”
“明白。”既然是队长安排的任务，程唯也不好推脱，很干脆地转身找到谭时天，跟他开了个擂台进去单挑。
那时候的谭时天才刚刚来到时光训练营，程唯却已经有了一整个赛季的大赛经验，两个人单挑了三局，程唯一口气拿下三连胜，把谭时天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鼓励新人，程唯便在公屏敲字：“真到了比赛，节奏会比刚才还要快，你要尽快适应，徐队说下个赛季你就要上场打比赛了，加油练。”
谭时天发来一排微笑：“知道了，谢谢程副队。”
*
这个赛季的假期，程唯一直在尽职尽责地带谭时天，他不像李沧雨那样会针对选手的特色制定出单独的训练计划，他只知道把自己学会的东西一股脑地转述给谭时天，却忽略了白魔法师和弓箭手的战术思路其实天差地别，他的思路对谭时天不一定有用。
还好谭时天本身就悟性高，又很有天分，这才没被程唯给带歪。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谭时天的水平突飞猛进，到春节前最后一次集训的时候，他已经能跟程唯在擂台打成平手。
徐落对此很是满意，笑着拍拍程唯的肩说：“看到你跟小谭，我对时光战队的未来真的很有信心。”
程唯当时并没有听懂徐落的意思，也完全没想到，徐落居然会将队长交给谭时天。
过完春节后，第四赛季开赛，程唯虽然心里依旧惦记着猫神，可日渐繁重的比赛压力让他渐渐无暇顾及猫神的下落，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当中。
第四赛季很多战队大换血，联盟积分榜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洗牌。谢树荣离开联盟，俞平生改玩狂战士，第三赛季的冠军队飞羽成绩下滑格外严重；风色状态平稳，凌雪枫依旧是最难啃的硬骨头之一；鬼灵那边的楼张组合并不能构成太大威胁…
最让人看好的，反倒是时光战队。
谭时天从出道开始就饱受媒体关注，帅气的容貌本来就很吸引人的眼球，再加上他脾气好，有礼貌，回答问题大方得体，还经常面带着微笑，人气上升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第三赛季的程唯，成了时光战队粉丝们心中的宠儿！
更关键的是，这位小帅哥还不是花瓶，他的弓箭手打法非常冷静，远距离的利箭几乎能做到百发百中，准确率和暴击率都相当可怕！哪怕有时候反应不是很敏锐，可他还是个刚出道的新人！一个新人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容易。
第四赛季常规赛第一轮结束时，徐落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且惊人的决定——将时光战队的队长之位交给谭时天！
彼时的谭时天也只有17岁，哪怕他出道后崭露锋芒，也不至于让徐落交付队长吧？
徐落对此的解释是：“我在第四赛季结束后肯定会退役，提前选好时光战队的下一任队长，也方便顺利完成交接。小谭的个人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他现在缺的正是指挥方面的历练，常规赛下半段赛程，我会让他以队长的身份指挥比赛。”
不管记者们如何惊讶，粉丝们如何反对，徐落却非常坚定、果断地将队长交给了谭时天。
谭时天也成了职业联盟目前最年轻的队长。
*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程唯心里并不服气。在他看来，谭时天不过是个稍微有点儿天分的新人罢了，徐队直接在赛季中途转交队长，这种做法既夸张又冲动。
再说，谭时天出道时间比自己要晚，不管怎么算，也是自己这个副队接任队长比较合理吧？凭什么让一个资历比自己还浅的新人当队长？
当然，程唯并不想去争什么队长的头衔，他只是觉得谭时天还不够资格当队长，徐队的决定很可能毁掉时光战队，因此，他对谭时天接任队长这件事心中充满了抵触。
果然，谭时天在接任队长之后，指挥的几场比赛连续失利，让时光战队从积分榜第一名迅速滑落到第五名。
程唯心急如焚，性格直率的他干脆跑去找徐落提建议：“徐队，我觉得你这个决定有点冲动！谭时天他出道多久啊？才半年而已！他资历太浅，经验不足，年纪又这么小，让他当队长，他根本不够这个资格！”
徐落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程唯，无奈地笑着说：“但是小唯，除了他之外，你觉得我们战队还有别的选手可以当队长吗？”
程唯想了想，说道：“阿俊怎么样？他比我出道还早！”
徐落笑着摇头：“他是牧师，治疗在场上必须照顾好队友们的血量，一边加血一边指挥比赛，太难了，阿俊他还没有这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程唯道：“那凯哥呢？他是输出！”
徐落又摇头：“他的个人水平确实不错，但他没有优秀的大局观。他是一位服从命令的好士兵，但不会是一个好将军。”
程唯还想说，徐落却低声打断了他：“你对小谭当队长不太服气，这我能够理解，毕竟他刚来战队的时候是你带着他，在你心里，他出道比你晚，资历比你浅，是你的后辈对吧？”
程唯皱眉道：“不是吗？”
徐落微笑着拍拍程唯的肩膀：“你太小看谭时天了，年纪和阅历都不是问题，我之所以冒着极大的风险把队长交给他，一方面是喜欢他冷静的性格，另外，他也是时光新一批选手中，大局观最强、战术思路最敏锐的选手。相信我，以后你跟谭时天就是时光战队的支柱，只要你们两个齐心协力，时光战队才能在暴风雨中屹立不倒！”
徐队如此肯定，程唯只好不再多说什么，闷闷不乐地回了宿舍。
程唯并不知道其实在他敲门进来之前谭时天正跟徐落讨论下一场比赛的战术，他进来之后谭时天主动回避，却将他所有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谭时天知道程唯很不服气，因此也更加有了动力，他迫切地想在程唯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程唯知道——谭时天其实有资格担任时光战队的队长。
或许那是跟同龄人较劲儿的少年心性在作祟，又或者是程唯的不服和质疑，让谭时天很伤自尊，总之从那天开始，谭时天比之前更加用功，他每天晚上都跟徐落讨论到很晚才回宿舍，经常通宵看比赛视频、研究各大战队的战术特色…哪怕跟程唯住一间屋，由于谭时天早出晚归，两人也极少能够见面。
就是这样憋着一股气的努力，让谭时天的战术素养快速提升，加上有徐落在旁指导分析，在经历最初的几次失败之后，时光战队的成绩也渐渐有了起色。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第四赛季总决赛，谭时天居然率领时光战队一举夺得冠军！
*
比赛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徐落正式宣布退役，时光战队开启了由谭时天担任队长、程唯担任副队长的崭新的篇章。
本来，能在瞧不起自己的程唯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换成一般人甚至会当面开嘲讽。可看着徐队离开之后程唯通红的眼眶，看着他沮丧地垂下脑袋露出头顶的发旋，谭时天居然彻底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反而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程唯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柔声哄道：“别难过，徐队走了，还有我呢。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好吗？”
程唯没说话，只是抬头瞪了谭时天一眼，似乎不太高兴要跟这个人绑定。
谭时天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说：“没办法了，除非你离开时光，或者我卷铺盖走人…要不然，我们就要作为时光新一代的正副队长，陪着时光战队，一直到我们退役的那天。”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年少，并没有想到这句简单的约定会伴随他们那么多年。
谭时天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喜欢上身边的这个人，喜欢到根本离不开、放不下的程度。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来到了时光战队，成了时光的队长。
这些年，他收获了不少可靠的队友，也经历过拿下冠军的荣耀，最难得的是，他遇到了一个想要珍惜一生的人，那个人叫程唯。
第363章 时光之约（3）
世界大赛结束之后，国家队全员在南建刚主席的带领之下一起回国，不少媒体记者和粉丝激动地赶到机场提前守候，想在第一时间见到这些大神，只可惜，很多选手在北京直接转机到俱乐部所在的城市，苏俞飞去昆明，楼张兄弟飞深圳，李沧雨带着沧澜众人回了长沙…
记者们眼巴巴地盯着机场的出口，结果并没有等到国家队全员一起出现的画面，反而只看见时光战队的谭时天、程唯和陆逍三人一前一后地从出口走了出来。
“谭队，那个是谭队！”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声，记者们发现目标，立刻蜂拥而上。谭时天见记者们朝这边涌过来，赶忙拉住程唯的手，低声道：“快跑！”
程唯愣了愣，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谭时天紧紧地握着，面前是谭时天高大的背影，身后是记者们的尖叫声和摄影师按快门的声音…
在机场被记者包围并不是第一次，几乎每次，谭时天都会护着自己离开，可这一次的心情，似乎又跟往常很不一样。
程唯跟着谭时天快速地在机场奔跑，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也不知是被他牵着手的缘故，还是跑起来速度实在太快，程唯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里的心脏失速地跳动着，频率乱成一团，怦怦、怦怦，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好不容易跟着谭时天一路跑到停车场，谭时天顺利找到俱乐部派来接他们的车子，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让程唯上车，自己坐在程唯旁边关上车门，陆逍紧跟着上了副驾驶座，喘着气回头道：“队长，你只管程副队，根本不管我啊？还有没有队友爱了？”
谭时天微笑着道：“你这短跑健将还用我瞎操心吗？”
程唯依旧心跳如故，在狭窄的空间内，剧烈的心跳声显得更加清晰，听着陆逍和谭时天轻松的对话，程唯僵硬地扭过头去，甚至不敢看谭时天的眼睛。
——直到现在，谭时天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
车内的前后排之间有挡板，司机和陆逍正好看不到他们双手紧握的动作。刚才跟着谭时天跑了一路，手心出了一层汗，被他握住的手指几乎要燃烧起来，程唯心里有些发慌，想要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抽回手的话岂不是在证明自己很介意吗？
车子发动了，程唯脑袋里一团混乱，心情矛盾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把手抽回来？
谭时天也是在车子上了高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程唯的手，他回头看了程唯一眼，发现这家伙正一脸苦恼地思考着什么，挺直脊背，坐姿格外僵硬。谭时天微微一笑，手指从他指缝中穿过，做出了一个“十指相扣”的亲昵动作。
程唯如同触电一般猛然把手抽了回去，回头瞪着谭时天：“你、你干嘛？”
谭时天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是你握着我不放的，我还以为你想跟我牵手。”
程唯立刻炸毛，一张脸涨得通红：“谁、谁握着你不放了？我又不是变态！”
谭时天看着他，认真地道：“所以，你觉得我很变态吗？”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程唯只觉得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谭时天没等到他的回答，便收回手看向窗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程唯也意识到自己说“变态”这个词太严重了，心里十分懊悔，可又拉不下脸跟他道歉，只好也扭头去看向窗外。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到俱乐部之后谭时天才开门下车，主动帮程唯提着行李回到了宿舍。
*
这间宿舍他们住了很多年，屋内的陈设两个人都格外熟悉。
从第三赛季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开始，到如今的第七赛季，整整四个年头，谭时天和程唯一直住在同一间屋的隔壁。卧室是分开的，但客厅、厨房和洗手间都是共用，程唯经常看见谭时天穿着背心和短裤在屋里走来走去，哪怕两人经常因为各种小事争吵，但宿舍依旧是程唯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这里让他觉得轻松和安全。
可今天不一样，在谭时天提着行李走进宿舍之后，程唯居然有些胆怯，他站在门口，甚至害怕走进这间熟悉的屋子，看着谭时天的背影只觉得全身都很别扭。
只要关上门，屋里就只剩他和谭时天了…
谭时天会不会做坏事？会不会又把他按在床上亲？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程唯纠结得头发都要白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谭时天把行李放好，回头就发现程唯正在门口发呆，他只好走到发呆的家伙面前，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回国后一直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程唯的脸猛然一红，他才不敢告诉谭时天，他刚才是在想被对方亲吻这件事。更让他郁闷的是，每次回味起谭时天的吻，他居然一点都不恶心，反而会心跳加速，甚至有点期待。
对上谭时天疑惑的目光，程唯只好自暴自弃地用力抓了抓头发，道：“我在想新闻发布会的事情，记者问我问题的话我该怎么回答啊？要提前准备好台词才行。”
然后他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绕过谭时天走进屋里。由于脑袋太乱，他居然走错了门，一路走进谭时天的卧室，发现床单颜色不对劲，又转身出来，灰溜溜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看他紧张到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模样，谭时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唯也觉得自己走错房间很丢脸，回头狠狠地瞪了谭时天一眼，用力在他面前关上了房门。
*
由于目前是休赛期，除了国家队的选手之外，其他队员全部休假在家。陆逍家在北京，回战队收拾了一下行李就直接回家了，战队只剩下谭程两个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程唯一个人无聊，就在网游里随手练小号，正玩得兴起，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程唯心情忐忑地打开门，还以为谭时天又要亲亲抱抱地逗他，结果对方什么都没做，反而很正经地问道：“假期时间还长，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程唯挠挠头说，“我爸妈不在家，我回去也没意思，就在战队待着吧。”
“想不想出去玩儿？”谭时天认真地低头看着程唯，“打了一整个赛季的比赛，你还整天敲键盘，不觉得累吗？不如出去放松一下。”
程唯被说得有些心动：“你想去哪？”
“去苏州怎么样？据说江南的景色很不错，适合放松心情，我在那边订一家特色酒店，我们多住一段时间，慢慢逛。”见程唯双眼发亮，谭时天紧跟着说道，“吃住费用全部由我来出，我就是想出去旅行，正好缺个伴儿，一个人去玩多没意思，你说是吧？”
程唯有些怀疑：“吃住全管？这么好？”
谭时天笑得非常温和无害：“世界大赛拿的一笔奖金，正愁没地方花呢。我想去吃苏州菜，一个人点菜都不能点太多，反正你也闲着，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程唯虽然情商低，但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谭时天没理由突然对他这么好，会不会有什么目的？仔细考虑了片刻，他才说道：“我跟你去玩也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谭时天心下一息，忙说：“什么条件？”
程唯认真道：“第一，费用我们俩AA，我不能占你便宜。世界大赛拿了冠军，你有奖金，我也有啊，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出钱。”
谭时天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头：“没问题。”
程唯继续说：“出去玩，就好好看风景，吃好吃的，你不能…不能…”
谭时天疑惑地道：“不能什么？”
程唯怒道：“不能再戏弄我！”
谭时天恍然大悟，微笑着凑到他耳边：“你是说，不能‘亲你’对吧？”
“亲你”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低沉的声音，格外的蛊惑人心。
程唯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简直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谭时天这么无耻的人，他恨不得把谭时天的嘴给撕了，可看着对方笑眯眯的样子，程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垂下脑袋，转过身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