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媳妇等了些时,春云来了。

“高大娘,你要去贝家?”春云讶异道:“梅君到处在找你到贝家下请柬呢,找不到你,才差我去的,既遇上了,下请柬的事由你一起办,我不去了。”

春云把请柬递给高升媳妇。

“下什么请柬?”高升媳妇脑子里思索着,府里最近的喜事也就是傅望舒的生辰,没有成亲又不是整寿,用不着请各府当家人吧?

请柬上只写着傅府有喜恭请五月初一莅临,并没注明什么事。

五月初一也不是傅望舒的生辰。

“庆贺二少爷三少爷回来的事,太太交给梅君办了,太太言下之意要大办,梅君想着把有来往的各府主子都请来聚一聚。”春云道。

为两个庶出少爷脱罪回来大宴宾客,怎么可能?高升媳妇心中打鼓,想了想道:“请柬给我,我一并送去。”

“如此有劳高大娘了。”春云笑了笑,临走又补了一句:“听说高大娘此去贝府与三姑娘的亲事有关,大少爷很疼三姑娘的,春云回头自当禀报大少爷,大少爷会领高大娘的情的。”

这是请托也是警告,高升媳妇又恼又惊,马车出二门到外院时,她喊了停,不急着出去,先去找高升商议。

“沈姑娘真真是个人精,二姨娘说的那些糊涂话,想必也是她让说的,她料准了太太必让你去办这事又让你不要和贝家人提二姨娘的那些条件,是以使了春云过来提醒警告你。”高升顿足不已,道:“好不刁钻,这是要逼着咱们在她和太太之间挑一个人来忠心了。”

“眼下怎么办?这关系到三姑娘的终身大事,想打马虎眼也不成的。”高升媳妇苦了脸。

高升皱眉想了想,道:“你先去,路上慢些走,我差钱茂让他媳妇去挑唆二姨娘,由二姨娘的人到贝家闹嚷。”

钱茂媳妇是针工房管事,领了高升的密令便寻了个借口晃到二姨娘院子里,只三言两语,二姨娘便落了套,也不和傅明慧商量,急忙便使贴身丫鬟红绡带了两个婆子奔贝府而去。

高升媳妇路上假装要办别的事,先到布庄转了一下,又去了银楼,她尚未到贝家,红绡带着婆子已去了。

二姨娘自己便颠三不着二的,底下的人更失于调-教,红绡见了贝太太,草草行了一礼,客套话也不说,道:“我家姨娘说,二少爷和三少爷不成器,她就指望着三姑娘了……”

红绡一口气说了二姨娘提出的那些条件,又道:“贝太太若不愿意,亲事便作罢,梁家都不肯把女儿嫁一个贼,傅家亦不想把女儿送入贼口。”

贝戎不干正当营生,累得爷娘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只是贝家大富,有银子堆砌着脸面,倒也没人会当面奚落嘲笑,此时一个丫鬟如此当面打脸,贝太太登时气得手足发抖,迭声唤人把红绡和婆子打出去。

这里还没气完,外面来报,高升媳妇来了,来回复议亲一事。

“不见。”贝太太大声道,又补了一句,“让她回去禀报她家太太,贝家看不中傅家的姑娘,还是觉得梁家姑娘好。”

贝太太气恼了好一会,唤了管家婆子进来,吩咐道:“马上备了聘礼,敲锣打鼓送到梁家去,梁家不愿意把女儿许给锦春少爷,就让他家还那十万两银子。”

沈梅君本来还算着高升媳妇听了春云的警告,不敢违背傅太太亦不敢过份得罪自己,会和稀泥在贝家回话时微透露些事儿,以贝太太的素日性情,定要去求签问卜一番的,她还让秋梦使人给贝太太常去的灵华寺给解签庙祝送了重礼,让庙祝在贝太太过来求签问婚事吉凶时胡言一番,想不到用不上了。

二姨娘糊涂人办了妙事,傅明慧与贝戎的亲事黄了,沈梅君欢喜不已。

傅太太前头刚听高升媳妇说贝太太发怒赶人,不久就听得娘家那边传来消息,贝府大张旗鼓上门逼亲,气得脑袋发晕,这日也不到议事厅来,只传话让沈梅君觑着自己拿主意。

大宅里没有秘密,傅太太要把傅明慧许贝家没许成的事,下人面上没明言,心中都猜是沈梅君暗里使的小动作。这几日看来,沈梅君把庶务管得极妥当,精明强悍处竟是不让傅望舒,一众下人见风使舵,暗暗怀了投诚之心,沈梅君这日调派管起家事来很是顺当。

中午沈梅君还是去和聚石斋和阎石开一起用膳。

半日工夫,阎石开又认了许多字,雕了许多木雕。

“沈姑娘,我很乖的。”阎石开见了沈梅君先急忙夸自己,又一个劲往沈梅君背后看,不见人,失望地问道:“沈姑娘,香香的姑娘怎么不来?”

他果是对傅明慧有不一样的心思,沈梅君暗叹,若不是傻的,配傅明慧正好。

下午傅太太还是没到议事厅来,回娘家去了,事情不多,沈梅君申时处理完后,吩咐急事到流觞轩禀报,不急的明日再报便回了流觞轩。

早上离开时娘还没起身,还没和她说起宿处安排的事,沈梅君想找时间和谢氏慢慢说。

流觞轩里跟平时一般平静,只是,平静里似乎喜气洋洋的,秋梦等人坐在廊下打络子,见了沈梅君,俱是抿唇浅笑,秋梦往卧房方向呶了呶嘴。

这是说傅望舒回来了!沈梅君心里一阵雀跃,看向西厢,西厢房门半掩着没看到里面。

母亲在里面想必也看不到外面,沈梅君略一迟疑,轻咬了咬唇忍住羞涩越过众人走了进去。

卧房里窗帘子半垂,有些暗,悄无声息,沈梅君心口怦怦直跳,朝大床看去,傅望舒在睡觉,头发披散着,半掩了清冷的面庞,有着清醒时难得一见的柔软。

沈梅君想退出房去,两只脚却往床前而去,一只手不由自己便去撩开傅望舒遮着脸颊的头发,口里低声唤道:“大少爷。”

傅望舒身体微微一动,眼睛却没睁开,沈梅君以为他睡得沉,轻转身往外走。

方走得一步,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天旋地转间整个人被扯上床,天蓝撒花纱帐卒然落下,床里面更暗了,而她,也被傅望舒压到身下。

沈梅君又惊又羞,黑暗里傅望舒灼热呼吸直往她脖颈上喷,烫出一阵阵酥-麻。

“大少爷。”沈梅君慌乱地想去推开傅望舒,又莫名地不想推开他,嗓子打摆似发颤:“大少爷……你给我起来……”

“昨晚我一晚睡不好。”傅望舒没给她起来,轻咬她的耳垂,声音带着咏叹的调子,“沈梅君,你的身体有毒药,让人会上瘾……”

他将她发上的簪环一一拔下扔到一边,打乱了沈梅君一头青丝,手指把玩了一会,拉过自己的一绺,蜿蜒交缠打成了一个结,低低地叹息。

沈梅君神魂俱醉,脑子里不复一丝清明。

傅望舒玩了会儿头发,又去抓她胸前一团白-嫩。

昨日马车里他很粗鲁,这会儿却无比细腻,手指隔着顺滑的抹胸绸布从山峰下往上,一圈圈抚-弄着。

沈梅君禁得起这样的挑-逗,身体软糊成一团。

傅望舒粗-喘着道:“昨晚我梦中这般待你,你在梦里很欢喜,叫唤着让我用力些儿……”

他口里说是梦里,可此时他就趴她身上胡作非为着,沈梅君羞不自禁,抓住傅望舒双肩不停发抖,身体给傅望舒逗-弄得一阵热一阵冷,热时盼着傅望舒停一停,冷时又渴望他狠着来。

傅望舒的手指打过很多个涟漪似的圈儿后攀爬上顶点,轻轻按压沈梅君脆弱的红梅,指尖捏住,轻搓慢捻,引领着她,半是强迫半是诱惑,要把她的秘密尽情开发。

“大少爷……”沈梅君痛苦地低喃,没人碰触过的身体分外敏-感,纠结与挣扎都成了多余的,她急切地扭摆着腰身,展露着令人目眩的美,为他绽放,使他发狂。

窗扇咔嗒一声脆响,像有人敲击,又仿佛只是风吹过。

沈梅君惊吓了一下,猛地抓住傅望舒的肩膀,颤抖着道:“大少爷,窗外好像有人……”

“你看岔了。”傅望舒有些恼怒,这个时候怎可以还能注意到别的事情?

他手上的动作激烈起来,yu望之潮汇聚成海淹没沈梅君,席卷包裹了她。沈梅君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无力地承受着,在他侵占下化成春水为他流淌下来,为他起伏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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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黑暗里沉沉浮浮不知多久,傅望舒chuan息着强令自己停了下来。

天黑了,窗帘子透不进半丝光亮,傅望舒摸索着披衣下床点亮了八角琉璃灯。

柔和明亮的光芒使人无所遁形,沈梅君卧在床上羞臊不已,想坐起来,又想拉了被子蒙住脸。

傅望舒走回床边,看着沈梅君露在外面犹如玉琢似的肌肤,纵然刚摸-弄过许久,仍忍不住伸了手过去。

沈梅君被他一碰身体又颤软起来,哑着嗓子小声叫了声大少爷,叫得这么一声,羞涩地再说不出别的话。

再继续下去,只怕是忍不住了,傅望舒住了手,把沈梅君抱扶起来,从抹胸到里衣中衣上衫,缓缓地一件一件系上拉好。

干净修长的手细心地理好衣裳后,傅望舒双手捧起沈梅君的脸。

沈梅君半垂睫看他,莹白如玉的脸庞泛着娇羞的潮红,水眸里有荡漾起伏的chun情,还有掩藏不住的依赖眷恋。

“沈梅君。”傅望舒低叫,托起沈梅君的脸,微张着嘴,缓缓俯下头去。

他要吻自己吗?沈梅君失措地闭上眼睛,期待那两片滚热的嘴唇对自己唇瓣的第一次掠夺。

“梅君……梅君……”房门突然被大力地拍响,秋梦的声音惊惶而恐惧。

“刚才窗外那声音是我娘吗?我娘她出什么事了!”沈梅君魂飞魄散,推开傅望舒朝房外飞奔。

“回来。”傅望舒一把抓住她,“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收拾齐整再出来,这个样子出去,你娘更受打击。”

头发整个披散着,这样子出去,刚才在房中做什么显而易见,沈梅君咬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束发容易打理,傅望舒梳拢了随手用发带束住,飞快地整理了衣裳走出去。

“大少爷……”秋梦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整个人不停发抖。

流觞轩的侍婢都围在西厢门口,傅望舒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把房门带上,沉着脸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梅君方才她娘投井自绝了。”秋梦几乎要哭了,“她先时走过来,走到卧房外窗边去,奴婢……奴婢也不知她不愿意梅君和大少爷好,没拦着不让她过去。”

傅望舒的面色变得铁青,片刻后缓和下来,淡淡问道:“救上来了?”

“嗯,她投的是院里的水井,双莺看到了,大家当时就过去把她捞上来了,我已命人去请大夫。”秋梦咬住唇,小声道:“人醒着的,然精神不大好,两眼直呆呆的有些痴怔。”

“你进去绊住梅君,就说方才是阎傻子耍脾气找她,现在又好了,沈夫人投井的事,不要给她知道。”傅望舒咬着牙沉声吩咐。

西厢门口流觞轩众人看到傅望舒走过来,静静地散开,傅望舒招了春云到身边。

“把人都招到门外去训斥,这事不准泄漏半句给梅君知道,谁多嘴了。”他咬着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云吓得颤抖,急忙招了人出去叮嘱,连房里的双莺等几个服侍谢氏的也喊走了。

傅望舒待众人都离开了,走到谢氏床前,语调平静,道:“你给赶出侯府时,为何没这么大气性在侯府里自绝?真要自绝,应该夜深人静无人发现时再去投井,而不是这么装腔作态。”

谢氏眼皮跳了一下,脸上浮起赤红。

傅望舒左右看了看,抓过柜子上针线篮里一把剪刀扔到床上,半俯□,恶狠狠盯着谢氏,道:“想自绝是吧?现在,此时,给我拿起剪刀往自己脖子上扎,表现你侯府夫人的气性给我看。”

谢氏失神的眼睛抖地聚拢起光芒,坐了起来,恨恨地瞪傅望舒,抓起剪刀抵到自己脖颈上。

“扎呀。”傅望舒直手身,双手抱臂冷冷看着谢氏,道:“被侯府赶出来那一年,梅君才十三岁,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变成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人,她给富贵人家浆洗衣物,做绣活,得一个包子一个饼都让给你吃,自己街头捡拾人家扔掉的食物充饥,为了给你筹钱治病,她甚至想过卖身欢场。

她进傅府后,对我奶奶下跪,对太太下跪,抛弃自尊颜面向现实屈服,若换了你,是不是要寻死觅活了?

那一晚她差一点给我四弟强行污-辱,你是她的亲生母亲,你问也不问一声了解情况,没有安慰她半句话,而是狠狠地扇打她,你自问,你都做了些什么?打量着梅君重情就可以随意折磨她吗?”

谢氏握剪刀的手瑟瑟发抖,傅望舒语毕,她的剪子嗒一下掉到床上。

“我……”她双手捂住脸,无力地低泣起来,“我的梅君那么美那么聪慧,性情那么好,她应该嫁得更好,而不是嫁一个卑贱的商人,你配不上她。”

傅望舒唇边浮起一抹讥讽地笑容,不说话,把剪子捡起来放回针线篮子里,沉默着看谢氏,许久后,低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们回侯府恢复身份前,我不会索要梅君的身子。”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梅君现在还是清白女儿身。”

“真的?”谢氏住了哭,惊喜地看傅望舒。

“真的。”傅望舒生硬地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临踏出门了,脚步顿住,背对着谢氏道:“你投井一事,我吩咐下去不准给梅君知道,你也别给她看出来。”

“好。”谢氏利索地答应,下床往梳妆台前走去。

沈梅君听秋梦说没事了,松了口气,秋梦缠住她,要服侍她,她再三推辞,推不过只得羞臊地由着秋梦服侍。

傅望舒房间一侧是浴房,里面大池子只要他在府里,长期备着热水的,秋梦要拖延时间,把沈梅君往里面推,要沈梅君洗浴。

“不行。”沈梅君脸颊连脖红都羞得通红。

“你一身的汗,我都闻到了。”秋梦轻笑,朝沈梅君促狭地眨了眨眼,道:“你进去洗着,我悄悄回去给你拿身衣裙换上,这衣裙都皱巴巴的,给你娘看到不好。”

的确是,沈梅君臊着脸,缓缓地除衣。

秋梦走了出去,不急着拿衣裳,倚到房门上轻轻叹息。

沈梅君洗浴过,秋梦帮她梳了精巧的流云髻,换了衣裙,走出傅望舒房间时,时间也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已浓。

沈梅君本想问傅望舒用不用陪他到大膳厅用膳,却听春云说傅望舒出府去了,不由得微有失望。

谢氏精神很好,沈梅君陪着她用过晚膳,正想把秋梦说的母女俩分东西厢住着的话说一遍,谢氏挥手让双莺等人退下,拉了她的手小声问道:“梅君,你是不是在做着回家的准备?”

回家?沈梅君怔了怔,悟过来谢氏说的是恩平侯府,有些失神,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她心中已好像不把那个地方当家了。

沈梅君定了定神,嗯了一声,道:“娘,要一步一步来,爹给那个女人蒙弊了,不容易办。”

谢氏明亮的眼睛在听到沈梅君说蒙弊时,微有些暗淡,启口想说什么,又不说了,半晌,道:“你爹最疼你,那个女人算什么,一封假书信能蒙骗得你爹一时,骗不了一世。”

被赶出来这么久,母亲第一次平静着说往事,沈梅君又喜又惊,悄悄看谢氏,谢氏眼神平静,并没有发病的迹象。

果如自己所想真的是假书信,沈梅君凝眉沉吟,想着怎么让傅望舒眼下开始帮自己在侯府里有所行动。

“慢慢想,不急在一时。”谢氏温和地笑,摸摸沈梅君脸颊,叹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你都瘦许多了。”

先前是很瘦,进傅府后衣食无忧,脸颊也圆润起来了,沈梅君许久没从谢氏那里得到关怀了,心头一酸,眼眶涩涩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双莺过来在门口禀报,药煎好了,要不要端过来。

“不喝了,我精神好的很。”谢氏摆手,拉了沈梅君的手笑道:“累了一天不需陪娘了,你去洗漱了歇息。”

谢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又回复在家时的慈爱,沈梅君欢喜无限,笑着倒到谢氏身上撒娇,哼小调儿给她听。

母女俩说笑许久,沈梅君没敢说出分居东西厢的话,夜深了,又亲自服侍谢氏洗漱了,自己方整理了一下上床睡觉。

头挨着枕头后沈梅君便沉沉睡去,晚上又做梦了,梦里傅望舒捧着她的脸,微笑着看她,柔声道:“沈梅君,我们成亲吧。”

沈梅君好梦沉酣时,傅望舒正在曾凡房中喝酒,不是用酒杯,而是抱着酒坛子,哗哗往嘴里倒。

“望舒,你这是怎么啦?”曾凡惊疑不定看他,傅望舒极是冷酷沉静,像这么失态的事,认识好几年了还是第一回见到。

“他娘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娶妻了,却变成这么个样。”傅望舒把手里的酒坛砸向墙壁,砰一声巨响,明黄的酒液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