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章修良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牙还在疼?”梁芒芒关切看着他。

“长智齿了,发炎。”章修良就着开水把消炎药吃下去。

“给我看看,我在口腔科轮转过,我会看牙。”梁芒芒说着说着就要扳他的脸。章修良忙抬手捂脸,“不要,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个表情和动作,特别像个害羞的小媳妇,梁芒芒忍俊不禁,“长智齿说明你还年轻,早点拔了吧,免得又发炎,疼起来要人命。”

“嗯。”

梁芒芒听他回答得不情不愿,瞬间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怕疼啊?整天给人开肠破肚、掏心挠肝,也知道怕疼。”

“我又不是草履虫,为什么不知道疼。”

梁芒芒见他一脸幽怨,笑着安慰他:“你要是怕疼,大不了拔智齿的时候我陪你去。”

章修良牙痛地不想说话,视线下移,目光撞上她波澜起伏的胸,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在他家这些天倒也很注意形象,像今天这样不穿内衣几乎没有过。

像揣着两只小兔子,随着她的动作扑腾扑腾,他的身体顿时就热了,所有的血都争先恐后往头部涌去。

“脸肿成这样,你好意思去相亲?骗人不眨眼。”梁芒芒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顾着收拾茶几上两人吃剩的东西。

“长着胸你都不会思考?”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呆住了,对他这个明显的口误,梁芒芒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捂着脸一直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呃……章修良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

“我今天才知道,胸是长来替代脑袋思考的。”梁芒芒笑着说,“那脑袋是用来干嘛的?区分正反面?”

她的笑话及时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两个人都笑起来,笑得各怀鬼胎,却又心照不宣。

好比谈判桌上对峙的国家元首,皮笑肉不笑,明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可就是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和敌对,捅破了干嘛,斗来斗去才好玩。

章修良有个习惯,喜欢在晚上打篮球,只要不用值班,回来多晚都会下去打半小时,梁芒芒看着他穿着连帽衫抱着篮球下楼,蹦蹦跳跳到后窗户去看他。

家属楼后面有个很大的网球场,边上是篮球场,梁芒芒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远远看着路灯下那个人三步上篮、三分球投篮,个子高就是有优势,他投篮命中率挺高,只是一个人打球,总显得那么孤独。

梁芒芒看着自己的脚,要不是受伤了,她就能下去跟他打一场,从小到大,她没少和哥哥一起打篮球,水平算不上多好,简单的防守和过人还是不在话下。

“还说牙疼,打球就不疼了?”梁芒芒趴在窗台上,看得聚精会神。

不是没骨气,只是,还想给他机会。此时此刻,球场上那个灵活的身影,他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忽然意识到,他出去打球只是为了回避刚才尴尬的气氛,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一丝不苟,说错话还是头一回,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找个借口出去。

章修良打累了,无意中回头去看自家窗户,却见窗前人影闪动,猜到是梁芒芒,抬起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傲娇的家伙!梁芒芒看着他,想起他之前的口误和骗她去相亲其实是去看牙,觉得他实在可爱。

等等,他刚才那个动作是表白?梁芒芒后悔自己没拿手机把他拍下来,以他的脾气,回来问他肯定死不承认。

休息了两个星期,征得医生和章修良同意,梁芒芒再次被批准下地走路。

好些天没洗澡,她拿着衣服进浴室,却发现水龙头不出水。

“怎么回事,停水了?章修良你来看看,是不是停水了?”幸好还没脱衣服,梁芒芒反复开关水龙头,确认一滴水也没有,万不得已只能叫章修良。

章修良披着外套过来,看着水龙头,“我忘记告诉你了,昨天下午楼下就贴了停水通知,今天晚上十点停到明天上午十一点。”

这人也太奸诈了吧,看到停水通知却不告诉她,万一她洗澡洗到一半停水了,岂不是要出丑。

“那怎么办,我好几天没洗头了,头痒,今天必须要洗头。”梁芒芒撒娇地说。

“你把饮水机里的纯净水烧开了洗吧,阳台上还有我早上提前接好的两桶水,你都可以用。”章修良去阳台把两桶水提过来。

梁芒芒洗头的时候,章修良负责替她烧开水,看到梁芒芒的眼睛被洗发液迷住,拿毛巾给她擦眼睛。

“看你笨手笨脚的,行动也不方便,还是我帮你洗吧,你自己添水不方便。”章修良撸起衣袖,主动要帮梁芒芒洗头,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梁芒芒心里惊讶,她有理由相信,他是有预谋地想利用这次停水来跟她套近乎,自己似乎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于是任由他的双手在自己发间游走,指腹接触头皮,轻柔灵巧的动作引起一阵陌生而又快乐的刺激。

心像是被小猫柔软的爪子轻轻地挠,一阵阵酥麻,忍不住浮想联翩,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给林小鱼洗过头,想到这里,她有些沮丧和不甘心,这样的温柔哪能和别人分享呢,她必须自我催眠,他不会给别人洗头。

“想不到你还挺会给人洗头发的。”梁芒芒等章修良用清水替她洗净头发,拿干毛巾擦拭。

“处理过尸体的头发。”章修良冷而诡异地笑。

要不要这么煞风景,梁芒芒歪着嘴瞪他一眼。

“洗头又不难。”章修良主动伸手到梁芒芒发间,拿毛巾替她擦头发。

近看之下,这丫头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脸蛋儿娇嫩可爱,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微抿的嘴唇红润得像水晶果冻,吸在口里嫩嫩软软的感觉一定很好。

为了掩饰自己瞬间越轨的情绪,章修良主动说:“明早停水,没法在家做早饭了,我带你去江京一家老字号面馆吃鳝丝面和蟹黄包。”

果然蓄谋已久,梁芒芒擦拭着头发,无声看着他,见他也那样凝视着自己,心里忽然有点七上八下,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不是该闭上眼睛。犹疑间,他并没有采取行动。

“不想去?”见她俏脸紧绷,章修良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就该果决一点,还等什么呢?

“不去白不去。”梁芒芒低垂眼帘,自己从来赢不了他,每每自作多情。

“那我明早叫你,你别赖床。”

章修良抬手越过梁芒芒的肩,把毛巾放到架子上,见她白嫩透明的小鼻子可爱地微微翕动,没有再迟疑,低头间,唇在她脸际轻轻擦过。

梁芒芒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行为吓到,呆立不动,脸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再去看,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祸害,哪有这样撩过就跑的,梁芒芒用了好长好长时间,才让发烫的脸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那算表白吗?不合格是不是应该重来一次?

第27章

第二天一早, 章修良和往常一样叫梁芒芒起床、扶她去洗漱,表情淡定自如,像是对病人一样动作有分寸而不带任何亲昵, 让梁芒芒一度怀疑,是他失忆了, 还是昨晚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这两天我查了点资料, 幽闭恐惧症通常都是有诱因的,只要把诱因找出来就能对症下药,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有幽闭恐惧的?”

对章修良的问话, 梁芒芒半天也没有回答, 章修良又问了一次, 她才懒洋洋的说, 想不起来了。

“不高兴?”章修良见她情绪不高,主动问她。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梁芒芒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看着面馆里进进出出的客人和忙碌的服务生。

到底什么意思呢, 那天晚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过后, 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和行动上的表示, 难道是在恶作剧?

“你别动,我给你画张像。”

章修良找来纸笔,不一会儿在纸上画了一个女孩的肖像。梁芒芒接过来一看,是她的一张速写, 半长头发、大大的眼睛,眼角一颗小小的痣。

“这是我吗?”

“是你呀, 我刚画的。”

“你知道我有泪痣?”

“当然知道,你不化眼妆的时候能看到。”章修良凝视着她眼角, 那一点泪痣让她看起来很特别。

“都说有泪痣的人命运坎坷,会流一辈子眼泪。”梁芒芒看着画上的自己,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很在意这颗泪痣。

“那都是迷信的说法而已,没有科学根据。”

“你说我把这颗泪痣点掉好不好?”

“不好,离眼睛太近了,激光的话怕会对眼睛有损伤……而且,你的泪痣挺可爱的。”章修良伸手轻触她眼角。

梁芒芒看着他,和他目光对视,他的眼神很坦诚,带着点让她无法拒绝的宠溺,点了点头。

爱情有时候没有那么神秘,经常和对方在一起,不断磨合,不断接受和给予对方温暖和爱,时间长了,越来越离不开彼此。

“纪峥明的课题在部里得了奖,下周四在院礼堂开报告会,你想不想去听听?”

“哪方面的?”

“神经外科颅脑创伤诊疗。”

“你去吗?”

“我没时间去,但是我建议你去听听,对你开拓思路很有好处。”

“那你给我弄两张票,我和明珠一起去。”

报告会当天,梁芒芒和夏明珠约好了去院礼堂,在门口拿了一份课题简介。找到位子坐下,夏明珠看向主席台寻找熟人,梁芒芒则低头看简介。

简介制作精美,上面不仅有纪峥明这个课题的介绍,还有他本人的履历表。履历相当漂亮,和章修良不相上下。

关于课题的部分,梁芒芒仔细看了一遍,找到设计建模那一栏,赫然写着纪峥明的名字,没有一句提到章修良。

明明他这个课题的成功离不开章修良用数学建模帮他做的定量分析,颅内压变化数据更是要用模型来统计和提高预测精度,却偏偏对他只字不提,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回避。

想到章修良连春节放假那几天都没休息,生着病还一直在帮他建模,梁芒芒心中愤愤不平,如今课题成功了,他获奖了,就可以把功劳全归到自己头上吗?

报告开始后,纪峥明在台上侃侃而谈,不时引发听众掌声,他比章修良大几岁,看起来也是青年学者范儿,可梁芒芒总觉得他虚伪,尤其是他提到课题建模的时候,用了不少于一千字来描述自己如何查阅资料,如何运用良好的数学知识,来辅助设计。

啪——梁芒芒把手里的简介合上,激动地想站起来离开。夏明珠拉住她,“芒芒,你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虚伪吗,数学建模是章修良帮他建的,他却说是自己建的。”

“可能章老师觉得这是纪老师的课题,不愿署名抢他风头吧,你别太激动了,章老师自己都没提出异议。”

夏明珠在某些时候远比梁芒芒冷静,梁芒芒说:“可是,你不知道……唉,你说的对,他大概真就是那种深藏功与名的人。”

“想想胡老师的话,你不用看着别人精彩,老天会对你另有安排。”

“万一老天爷他太忙忘记安排了呢?”

“那就自己当老天爷,创造机会给自己安排。”

梁芒芒这才无奈苦笑,安心继续听报告。纪峥明无疑是有真才实学的,他的报告也让听者受益匪浅,可梁芒芒心里总不是滋味,惦记此刻还在手术台上的章修良。

报告会结束后,梁芒芒收拾东西正想和夏明珠一起离开,纪峥明过来跟她俩寒暄。

“修良找我的要的那两张票就是给你俩的吧?”纪峥明虽然没有章修良那种出类拔萃的冷峻气质,单看也是帅哥一枚。

“纪老师,您演讲的太好了,我获益匪浅,没想到您一个学医的人,对数学模型也那么了解,真是知识渊博。”梁芒芒眨巴着眼睛说。

夏明珠知道她在想坏主意,在一旁替她打圆场,“是啊,纪老师,您太厉害了,听说您是院里有名的神经外科青年学者,我跟芒芒在附院规培,少不得要去向您请教。”

“不敢当,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我,我在附院的办公室就在六楼。”纪峥明对夏明珠微微一笑,相比梁芒芒的明艳动人,她这个同学的长相清秀中带着寡淡,属于不容易让人记住的类型。

“纪老师,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梁芒芒拉着夏明珠离开。

一口气跑到校园里,梁芒芒喘着大气,指着夏明珠:“我说你怎么跟谁都能聊啊?”

“我是怕你得罪人,学校里论文署名的纠纷那么多,纪老师也不一定就是故意的,你干嘛一上来就要给人家好看的架势?”夏明珠教育梁芒芒,不可锋芒太露。

“我是替章修良生气。”

“我知道,可是为了章老师和同事搞好团结,你还是不要替他出这个头了,说不定他还觉得你鲁莽。”

“好吧,你把我说服了。”

去医院等章修良下班,梁芒芒看他穿着一身墨绿色手术衣疲惫地从手术室出来,跟上去。章修良回头见是她,诧异:“你不是听报告去了?”

“报告会早结束了,我回家看你还没下班,就过来看看。” 梁芒芒见他身上的手术衣都被汗水湿透了,把带来的青桔柠檬茶递给他。

“等我洗洗手。”

章修良到更衣室把沾血的手术衣脱掉,手彻底洗干净以后才从梁芒芒手里接过水杯,把青桔茶喝了大半杯,告诉她,刚做了一个结肠切除手术,站了五六个小时,他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泡泡澡。

某酒店水疗中心,章修良闭着眼睛惬意地泡在一个圆形的按摩浴缸里,梁芒芒没下水,悠闲地坐在浴缸边上,两条腿在水里荡来荡去,把下午报告会的事情告诉他,也把夏明珠的话说了一遍。

“夏明珠挺懂人情世故的,芒芒,你要好好跟人家学,以后你到了社会上,会少吃很多亏。”

“这么说,你知道纪峥明那个课题署名的事了?”

章修良嗯一声,“那本来就是他的课题,他忙了整整两年,我不过花一两个月时间帮他建模,没必要跟他争这个功劳。”

“可是,他不该提也不提你吧,功劳独占也不是这样一个占法,奥斯卡颁奖还要感谢国家感谢党,提一下你的名字,表达谢意总应该。你不想和他争功劳,你让着他,他未必肯让着你。”梁芒芒不甘心。

他每天几台手术累成狗,人家做课题名利双收,临床和教学就是这点不好,时间都扑在工作上,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写论文。

“毛毛头,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也要学着看淡名利。”章修良从水里站起来,习惯性地摸摸梁芒芒的头。

“你说你不在乎,将来你不用评教授、副教授吗?不用当院士当博导吗?”梁芒芒追着他一直到更衣室。

“来日方长,实力会证明一切。”

章修良拿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心突突直跳,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找他?

思忖两秒钟,他把手机关了。

“三十多岁当教授,和熬到五十多岁当教授可不一样,人家老胡三十七岁提拔成正教授,四十五岁就当院士了,我觉得你也完全有那个能力。”

梁芒芒太过于沉浸在这个话题,以至于没发现章修良看过手机以后脸色越来越阴沉。对她的喋喋不休,章修良忽然发火,把衣柜门一摔,“以后别和我说这些,好吗?”

梁芒芒愣住,看着他给自己一个冷漠的背影,好半天没清醒过来,不明白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火,自己说这番话还不是为他好,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发火?

深思熟虑两天,梁芒芒决定从章修良家搬回学校。没有通知章修良,她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以后,叫了一辆出租车。

作者有话要说:

章老师生气了,他生气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第28章

初夏季节江京多雨, 梁芒芒在司机的帮助下把行李搬到出租车后备箱,上车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湿透了。

回到宿舍, 夏明珠对淋成落汤鸡的梁芒芒忽然提着行李出现在门口非常吃惊,“芒芒,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外面雨那么大。”

梁芒芒把行李箱放在墙角, 扑到在床上,此刻她没有力气解释任何事情,这两天,就算是看到章修良, 她也不想和他说话。

“我回来了, 非常狼狈……明珠, 什么都不要问我。”梁芒芒趴在被子上, 热泪滚滚而下。夏明珠看着她,去洗手间拿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梁芒芒睡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夏明珠叫她去食堂吃饭, 她说不想吃, 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里, 章修良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平常这个时候,梁芒芒哪怕已经睡了,也会把客厅的灯留着, 这一晚家里一片漆黑。

预感到什么,章修良走进梁芒芒房间打开灯, 果然看到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脱掉被雨水打湿的风衣, 章修良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到客厅的茶几上,下班回来途径一家烧鹅店,想起她最喜欢吃这家的深井烧鹅,买了一盒带回来给她当宵夜,虽然他平时总是让她晚上不要多吃,看到她喜欢吃的东西,又忍不住会给她买回来。

这两天,他想起那天对她发火也很后悔,就算不赞同她的话,也不该凶她,对别人尚能客客气气,对自己亲近的人却会发火,人有时就是这么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手机响了,以为是梁芒芒,掏出来一看却不是,凝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十几秒钟,他才痛下决心接听。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事……早就已经结束了,以后别再找我好吗?”声音冷得能让周围空气都结冰。

在黑暗中坐了十几分钟,章修良逐渐理清了思绪,点开通讯录翻出梁芒芒的号码。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那边有人说话。

“你搬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的脚好了,不方便再住你家,正好胡老师这几天从深圳会诊回来,说要好好给我们上一个月的课。”

听到她的辩解,章修良语气稍和,“胡老师这次回来,就会安排你们到医院规培的事,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那就好。”

“你声音怎么了?生病了?”

“我回学校的时候淋了雨,头有点疼,睡了一下午。”

“你晚饭按时吃了吗?药吃了吗?”

“我不想吃饭,也没吃药,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先别睡,我给你送点药,夜里发烧的话,你明天就不能上课了。”

他的话让梁芒芒从困倦中忽然惊醒,“你不要来,我也不想见你!”没等她说完,手机里一阵嘟嘟声。

夏明珠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披着衣服下床看她,“芒芒,你怎么了?”梁芒芒趴在枕头上哭,什么话也不想说。

夏明珠第一次看到梁芒芒哭,她从未想到梁芒芒这样神经大条、性格开朗的女孩也会哭,而且委屈地不行似的,眼泪收不住,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十几分钟后,夏明珠接到电话,告诉梁芒芒,章修良来了,就在楼下。

“他说让我下去帮你拿个东西。”夏明珠穿好外套,拿着把伞跑出宿舍。梁芒芒勉力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口往下看。夏明珠从宿舍楼跑进雨地里,章修良也打着伞从车里下来。

很快,夏明珠带着一身雨雾湿气跑回来。

“外面的雨太大了,章老师衣服都湿了,我让他赶紧上车。”夏明珠把章修良给她的东西放在桌上。

梁芒芒拧开台灯,发现塑料袋里除了一盒感冒药,还有一罐热乎乎的粥,心里酸涩不已。夏明珠烧好一壶开水,替她冲了一杯感冒药。

“章老师也太疼你了,大晚上跑来给你送药,没有一点怨言,要不……你还是搬回去吧,。”夏明珠慢吞吞地说。梁芒芒把粥吃下去,药也喝了,始终没有说话。

正如章修良所说,院里在第二天就宣布了规培计划,梁芒芒和夏明珠如愿被安排在外科,由一个副主任医生担任他们的教学主任,章修良和纪峥明作为外科骨干担任带教老师。

都说章修良对学生严,梁芒芒到他手下规培时才深有体会。他不仅要求实习医生注重仪容仪表,连洗手这样的小事,他也要求他们用刷子把指缝都刷干净了才算合格的洗了手;收治病人写病历的时候,他不仅亲自把关,还要求他们零差错率,几天下来,十几个来规培的实习医生叫苦不迭。

学生们七嘴八舌谈论章修良,这几乎成了他们每天必然讨论的话题,尤其是几个女生,更是对他全方位关注,既折服于他出众的颜值,更对他精湛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每次章修良带她们去查房,她们都争先恐后踊跃表现,除了是想给带教老师留个好印象、规培成绩能拿到优秀,更多还是想在这个帅气的医生面前表现表现。

“难怪说他是个魔鬼,比教授还严,我不过在缝合的时候把线拖长了一点,他就让我多练了两个小时。”一个男生抱怨。

女生们维护章修良:“可你确实违反了无菌规则啊,缝合线过长容易被污染,一旦造成病人被细菌感染,责任就大了。”

“亏你们天天叫他男神,可惜他帅气的外表下有一颗冷酷的魔鬼心,把大家整得死去活来。”另一个男生说。章老师一下子就收获那么多女生芳心,让这些男生羡慕不已。

“不过章老师的医术真的好,柳叶刀在他手里好像特别灵巧,剔除病变组织的手法干净利落,哪天我要是有他那样的技术,找工作就不愁了。”

男生们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帅气地穿上白大褂,成为迷倒万千少女的男神。

夏明珠阻止他们议论章修良,“章老师挺好的,他对病人特别好,对我们要求严是应该的。”

“得了,夏师姐,别唱高调了,章鱼哥又不在,你要巴结他当面巴结。”一个来规培的硕士生笑着揶揄夏明珠。

夏明珠听他们给章修良起外号叫章鱼哥,更生气了,“好啊,你们一个个的不尊重老师,竟然给老师起外号,小心我哪天告发你们,让你们规培不合格。”

“别呀,师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梁芒芒在一旁笑,觉得章鱼哥这个称呼很适合章修良,他细胳膊大长腿,看起来是挺像只章鱼,而且他的性格,对学生管那么宽,还那么严,跟喜欢多管闲事的八脚章鱼没差。

夏明珠见梁芒芒不仅不帮自己,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低声嗔怪:“他们给章老师乱起外号,你也不说两句。”

“他们说的没错呀,他本来就挺残忍的,就像那个发明前脑叶白质切除冰锥疗法的弗里曼,最好的外科医生都不是正常人类。”梁芒芒听到他们的议论正觉得解气,可没那个正义感去替章修良出头。

学医的没人不知道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用来治疗精神病的前脑叶白质切除术,那是医学史上有名的黑医学,被称为最残忍的外科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