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洳居住的院子,比较简陋,并没有多余的房间腾出来留宿几人。

月上中梢,几人,告辞离去,前往了此处最大的那一家客栈。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热闹,丝毫不逊于白日。

小兰花调皮好动,半刻也闲不住。小小的身影,不断的在街道上来回穿梭。并且,看到喜欢的东西,还一个劲嚷着要买。似乎,知晓司云出与祈陌宠溺,定不会拒绝一般。

菡韵的眉宇间,渐渐流露出一丝疲倦。在走了一会儿后,道,“宫主,我想先回客栈了。”

司云出浅笑点头,嘱咐菡韵路上小心些。目光,随之静静的望向菡韵慢慢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真的,不想怀疑她。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想要杀那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

“倒底是不是她,今天晚上,试试就知道了!”

祈陌将司云出的神色,尽收眼底。行人穿梭的街道上,伸手,为司云出拂去眉宇间的那一丝沉凝,柔声道,“我知你与菡韵之间的感情深厚。所以,云儿,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揪出叛徒(上)

岭南六省十八寨,有一个统领的寨主。在这一片地方,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皇帝’。只是,从未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世人对他的传言,一直以来也就只有八个字:身份成谜、神秘莫测!

赫连苍与曲妃颜带着一行随行的侍卫前来,在岭南省落脚。岭南省,乃是中心区域。

夜幕降临,曲妃颜步下马车。肩上,立即落下了一件红色披风。侧头,见赫连苍负手而立,目光冷静的打量四周。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宿吧。”曲妃颜说着,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面容,在连日来长途跋涉的赶路中,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丝苍白。

赫连苍伸手搀扶住,漆黑的瞳眸中,带过一丝心疼。

曲妃颜笑着摇了摇头,让赫连苍别担心,“苍,没事的,我们先住下来再说。”

‘岭南省’离‘九灵寨’并不算太远。即便是徒步走路,也就短短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罢了。中间,只隔着两寨。

九灵寨内,菡韵独自一个人先行返回了客栈。左顾右盼的神色,似乎,在留意着两侧的情况。

小兰花与小邺穿梭在街道上,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司云出与祈陌牵手而行,享受这一份平静。

忽然,小兰花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连连唤司云出过去,“神仙姐姐,这个珠花好漂亮!”

祈陌与司云出一道走过去,不得不说,小兰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简单素雅的珠花,与司云出发髻间的银丝带相形益彰。

祈陌心中一动,买了下来,当街就为司云出戴上。黑眸凝视间,顺随心念道,“云儿,真想不当那‘陵国’的皇帝。只想,与你一道相携赏玩天下山水,无拘无束。”

“还有小兰花,小兰花也要一起,一起…”

小兰花正含着半颗糖葫芦,闻言,连忙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插嘴进来。

“什么都有你的份。”司云出挑眉,但眉宇眼梢却是宠溺。可,望向祈陌时,却不免有些不赞成,认真道,“祈陌,你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须知道,陵国需要你。总之,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

祈陌不过是脱口一说,见司云出认真,也不觉认真起来。

“傻瓜,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总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祈陌,我司云出说出的话,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绝不会有半分的改变或是反悔。”说到最后,竟像是发起誓来。如果,他真的要她发誓,那么,她也是愿意的。她不想看到他总是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因为,那个样子总是会让她好生心疼。

“云儿,我相信,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祈陌连忙点了点头。

脚边,一时被忽略彻底的小兰花,忍不住嘟起了小嘴,用力的扯拉司云出衣摆,“神仙姐姐,小兰花累。”

“那我们这就回去休息?”司云出低头望去,以为小兰花真的累了。但哪成想,自己刚一说完,他便立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扫刚才的闷色,“不,不要,神仙姐姐,我们再玩一会儿。”他才不要那么早睡觉觉呢!

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璀璨繁星,无声无息映照着底下的一切。

当小兰花真的累了时,已是月上中梢。

客栈内,灯火通明。

祈陌牵着司云出的手,从菡韵的房门前走过。屋内,漆黑一片,听不到任何声音。

回到自己的房间,司云出忽然觉得累极。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突的,一个转身,紧紧拥抱住了走在身后的祈陌,“我不想,真的不想怀疑她的。可是…祈陌,我与她,相依相伴了整整七年,形影不离。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即便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比她来得好些。那些一起走过来的艰苦岁月,不是旁人可以体会的。

曾经,她们不知道有多少次生死与共,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祈陌能够体会司云出的心情,手,抚了抚司云出的后背。在司云出耳畔柔声道,“云儿,一切都有我在,别担心…”

司云出也不过只是一时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罢了,待缓和回来,放开祈陌,对着祈陌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算了,一切就静观其变吧。”

“别太担心,或许,根本就不关菡韵的事。”

祈陌安慰司云出,到底是不是,今天晚上,终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低头,亲吻了一下司云出的额…

------题外话------

今天编辑找我,已经入v的文,不允许发公众章节。我一看自己更新的字数,悲剧了,这么一点。看来,从明天开始,风华还是需要多在文文上努力。若是每天更新越多,就能越快写完。也能了却一件事。对文文,与风华而言就像是一个孩子,风华定然会好好的爱它。下一章揪出叛徒下。

揪出叛徒(下)

。夜深人静,小院房间内燃烧的蜡烛,无声无息熄灭。[].一切,都渐渐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中。

时间,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见,一抹淡青色的纤细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小院外。目光冷静的稍一环视后,伸手,缓缓的推开了院子的篱笆门,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衣袖下的手中紧握着的那一把锋利匕首,尖端,在轻微晃动的衣袖边缘若隐若现。

紧接着,紧闭的房门,也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借着洒落进去的明亮月光,隐约可看见简陋的床榻上,蒙头躺着一个人。

淡青色的纤细身影,站在房门口,在谨慎的扫视了一眼屋内后,越发轻声的走了进去。再反手,紧紧的合上了房门。手中的匕首,在走近床榻的这一短暂过程中,慢慢的抬起。银白色的匕身,在昏暗死寂的房间内,散发出森寒的冷光。令人,胆战心惊。

下一瞬,但见那高高扬起的匕首,毫不犹豫的狠狠向着床榻上之人刺去,誓要夺了床榻上之人的性命不可。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房间内,熄灭的蜡烛刹那间鬼使神差的重新点燃了起来,令床边正行凶的那一抹淡青色身影,无所遁形。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硬生生禁止了起来。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所有人都很熟悉、很熟悉的——菡韵。

一刹那,菡韵心下不可避免的一惊。手中的动作,蓦然一窒,本能的快速回头望去。入眼的,是角落处雅洳那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的面容。旋即,转回身一把掀开了被子。但见,床榻上不过覆着一个枕头。俨然,是上当了。

“为什么?菡韵,为什么?”雅洳脱口问道。即便,此刻亲眼所见,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一个人,她现在在哪里?”

菡韵不答反问,俏丽的面容,冷寒相带。手,越发握紧了手中的那一把匕首。

雅洳亦没有回答,只缓步从隐身的昏暗角落处走了出来。然后,将手中抬着的烛台,轻轻的放在了空荡荡的桌面上。

一时间,屋内的光线,变得越发的明亮。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菡韵眼里凝结的那一层冷漠。陌生的让雅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面前之人了。

“告诉我,那一个人,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菡韵久久等不到回答,声音,明显加重了一分。神色,亦带过一丝不加掩余的不耐烦。

雅洳沉默不语,还是不答。平静的目光,隔着桌面中央那轻微晃动的烛火,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人。

好一会儿后,才缓慢的沉声开口,“菡韵,当年,袁少卿突然悔婚,害你心灰意冷跳崖自尽。当时,可是云出千辛万苦救的你。这么多年来,你们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感情,应该更加深厚才是。那你这么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雅洳,这一件事,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那一个人,她到底在哪里。”

菡韵闻言,倏然将头侧开。似乎,无法对上雅洳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同时,握着匕首的手,五指再度收紧了起来。

雅洳将菡韵的神色变化,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一个时辰前,当陵帝突然派人来要她配合的时候,她真的是怔住了。她不相信,怎么也不相信。于是,她要求,她要亲自来。目的,就是想要证实,云出的怀疑,他们的怀疑,都是错误的。可是,事实,有时候往往最是伤人。她想要证实她的无辜,却反而亲眼见证了…

深深的闭了闭眼…

不断涌动的失望神色,严严实实的压制在了眼眸深处。

半响,“好,我可以告诉你人在哪里。不过,菡韵,你必须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这三个字,问得好。菡韵望向紧闭的窗户,沉凝的神色,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但最后,真正脱口的,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无可奉告。”

“菡韵,我们都是多年的好姐妹,如果她真的罪该万死,我定将她亲手交给你…”

“她是不是罪该万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她早就该死了。她,绝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猛然打断雅洳的话,说话间,菡韵刹然收回目光,望向雅洳。

那一双美眸中的冷鸷,令人心惊。

话落,菡韵一个转身,便快步向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雅洳看着,急忙一个迈步,便先一步用身躯紧紧的挡在了房门口。迅即,眼疾手快的一把牢牢扣住了菡韵的手腕。

菡韵猝不及防,旋即,一边挣脱,一边开口,“雅洳,你放开我,让我出去。”

“菡韵,你出不去的!”

雅洳用力摇头,此刻的院子外,已到处都埋伏着人。

一时间,手上的力道,为防止被菡韵睁开而越发用力,“菡韵,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雅洳,当年,你既然选择了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那便是不想再与以前的事物,有任何的牵扯与瓜葛。那么,今日,你最好也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知道。”菡韵的眼中,倏然闪过一丝什么。但是,太快了,根本不容人抓住与看清。而,如此近的距离,菡韵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雅洳眼中那一抹真切的担忧。一如多年前那一日,一模一样。或许,从来都是雅洳比她坚强。

下一刻,猛然一咬牙,一把将挡着门的雅洳重重推了出去,再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月光下的院子,不过方寸之地,静谧无声。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蛙鸣虫叫。可,越是这一份平静,反而越让人心底忐忑。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菡韵看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缓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淡绿色的轻纱衣袍,随之沐浴在了如水的月光之下。衬得足下那一双靴子,如雪白皙,没有半分的绣纹雕饰。

雅洳被菡韵那一推,一个脚步不稳,便跌倒在了地上。可却,根本顾不得疼痛,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只见,篱笆围绕的院子外,已经立着一行面无表情的侍卫。将整一个院子,都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缓步向着这边走过来。

菡韵望着,片刻,不甚在意的淡笑着道,“陵帝,今日,我菡韵,无话可说。”曾经,有人说,人生如棋。那么,既然如棋,自然便有胜负成败。今日,她菡韵太过焦急想要杀那一个女人,错算了一招。致使人赃并获,无从抵赖。她,真的无话可说。

“那对云儿,你也同样无话可说吗?”

祈陌步入院子中,一袭白衣,月光流动轻泻其上,熠熠生辉。语气,平静淡然。

菡韵闻言,面上的那一丝淡笑,渐渐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出的复杂。还掺杂着…掺杂着丝丝…痛意。同时,贝齿,不自觉一点点咬紧了红唇。下一瞬,手中的匕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飞速的扬起,便毅然决然、毫不留情的向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雅洳看着,心下,蓦然一惊。迅即,一个冲跑上前,与千钧一发之际,用力推掉了菡韵手中的匕首。

可,即便如此,那匕首锋利的尖端,还是划过了菡韵的衣袍。在菡韵的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刺目的鲜血,刹那间,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由此可见,她刚才,并非是演戏,而是真的…

祈陌微微皱了皱眉,从这一举动中,他还看出了菡韵另一个意思:宁死不说!

那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那一个当初胆敢买通太监对自己下药的女子…这里面,究竟会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菡韵,你怎么这么傻?菡韵,你没事吧?”雅洳在推掉菡韵手中的那一把匕首后,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身体无力、缓缓屈下膝去的菡韵。淡紫色的衣袍与菡韵那淡绿色的衣袍,重叠拖延在地面上。神色中,满是担忧。焦急的询问,一声连着一声,“不论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的说。你…”

菡韵屈膝跪在地上,伤口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不一会儿后便浸湿了胸口的衣袍,深红一片。

对于雅洳的话,自嘲般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黯淡的目光,垂望着面前的地面。半响,再出口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叹息,仿佛压着一块千钧之重的大石,“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已经,再无脸面对宫主…”

“菡韵,那这,究竟是为什么呀?总该有原因的吧…”

雅洳听着,双手,忽然忍不住轻微的摇动起了菡韵的身体。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竟促使菡韵做出了那些事,“菡韵…”

菡韵抿唇不说话,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下一刻,慢慢的仰头,一一望过在场的所有人。忽然,目光一滞。瞳眸中,清清楚楚的映衬出了一抹轻步向着这边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雅洳顺着菡韵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前来的司云出。

司云出缓步步入院子中,与祈陌插身而过走向菡韵。再在菡韵面前,蹲下身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衣袖下取出了一瓶金疮药,亲自为菡韵的伤口止血。缓声开口道,“菡韵,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当面对我说…”

“不,宫主,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菡韵闻言,立即用力的摇头。动作,至使伤口突然加快速度流淌出的鲜血,直接将洒在上面的金疮药全都给冲了下去。

“那么,又究竟是什么原因?”

司云出静静的望着菡韵,一字一顿,非常平静的问道。

而两个人的位置,月光恰好拂在菡韵的脸上。让人,可以将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张容颜,这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已经陪伴了她整整七年。七年中的点点滴滴,此刻回想,都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