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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声轻笑,打破这一室死寂。

“呵呵,不愧是朕钦点的皇后,矜持不动如山,喜怒不形于色。”门外,穿着一身便服,摇着折扇的当今天子慢慢踱了进来,身后跟着捧有宝匣妆奁漆盘的宫人

“奴才叩见皇上…”陆公公和一旁的宫女太监齐齐往下跪。

永嘉皇帝挥了挥手中折扇,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表情为变,只是微微福身的冥凰,心情似乎颇佳。

“都免了罢。”隧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把东西放下,你们都退下罢

“是

只有陆公公,一肚子的苦水,一身的无措,又不好表现在脸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圣旨还没有颁到正主的手里,他是走还是留啊?

“行了,陆得喜,旨意皇后娘娘已经听过了,你下去罢。”见冥凰没有伸手接旨的意思,墨慎倒也不恼,替陆公公找了台阶,把汗透衣襟的陆公公给赶了出去。

只留下一身月白色轻衣,长发散落的冥凰,与眼神深不可测,嘴角却越笑越邪肆的墨慎

“让朕好好看看朕的皇后。”墨慎伸出手,握住冥凰的双臂,把她拉到自己的怀中。“唔——精神大好,只是,气色总不是最好。也不见你身上长肉,那些奴才都是废物,怎么伺候你的?朕叫人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

冥凰唇边勾起一丝模糊的苦笑,轻轻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墨慎宽阔的胸膛上。

他威胁她的手段,从来只此一招,却最行之有效

“臣妾…接旨。”粉色朱唇,低声应旨。

“这才是朕的好皇后。”墨慎放开冥凰,将她带到那成堆的珠宝妆奁宫装前,“来,让朕替皇后打扮,好让朕的皇后以最美丽的姿态,随朕一起到太庙祭告祖先,斋戒十日,一起等待十日后的封后大典。”

祭告?斋戒?

第八章 凤凰无双(3)

冥凰平淡似水的脸上,只有一贯浅淡的表情。

只有披散在她背后,墨黑浓密的长发,无风微动,泄露了一丝,山雨欲来前的异动。

“回——避!回——避!”天子脚下,一架六马辕车,在青砖铺地,净水洒街的官道上一路奔驰而来。车驾前后有十二名玄衣护卫开道随扈。那些护卫一个个虎目狮鼻,太阳穴隆起,腰挎一把御制阔背单刀,使人望而生畏,不敢贸然靠近。路人老远看见了,便纷纷走避,生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之上,垂挂着月色轻纱,底下缀着一色大小东珠,教那织着细密网眼的纱帷不至于因马儿急速奔跑带起的风撩了开来。外间只能透过帷幕的缝隙,隐约窥见一角烟雾般轻盈朦胧的水色衣袂。

等那马车一行去得远了,才有人小声讷讷地问:“这是什么人啊?架子如此之大?敢天街纵马?”

“嘘——小声点。”有见多识广的老丈赶紧捂住一脸不明就里的年青的嘴。“六马行辕,只怕是天子出行,才有如此大的阵仗

四下顿时一片寂静,旋又恢复了日常的生计,如今天下太平,天子虽喜怒无常,但老百姓生活总算和乐,其他的,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四散的人群里有人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

天空中一只展翅的大隼得意地鸣叫。

“爱妻,我们到了。”马车上,紫衣玉带金冠的邪美男子,对怀中一色如水的宫装女子耳语道。

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不能脱身,也懒得纠正他对自己的称谓,一路都闭目养神的冥凰,此时不得不睁开眼来。看着眼前连睫毛都清晰可数的俊颜,她无声地太息

忍一忍,再忍一忍便好了。她对自己说。他只不过是一个终于得着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的,长不大的孩子罢了

所有人,都长大,离他而去

只得他,始终,不肯从那仅有的,一点点甜,一点点幸福的过去里,长大,走开。

“爱妻若再如此看我,我可忍不住,要在此间,与爱妻洞房花烛了。”墨慎笑得十分开怀,难得,她先一步,移开了那双总似藏着无限秘密的眼。

“来罢,爱妻,我带你去看看感业寺的圣物。”墨慎抱冥凰下车,决不假手他人。

十二个玄衣侍卫在他们身边,分布成环状,将两人保护在中间。

冥凰双脚着地后,看看身前这座气势恢弘,香火鼎旺的庙宇,心神宁定下来。

“佛门净地,叫那些侍卫都散了吧。”冥凰轻声对墨慎说。她看见那些护卫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把来上香的信众驱散,十分不喜。

墨慎笑着沉吟片刻,而后低语:“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应了你。”

得寸进尺!冥凰瞪了他一眼。

爱叫不叫。他只是笑眯眯。

过了一会儿,冥凰哑然失笑。怎么象两个长不大总是斗嘴的孩子呢?

“夫君。”她低柔地轻唤。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幻影,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爱他,也被他所爱罢?她本不想给他虚幻的希望,可是,看着他脸上那孩子般无赖的表情,她忽然,不忍心在这一刻,教这个苦苦追寻过去的泡影的男子,失望。

“爱妻。”墨慎握住冥凰的手,紧紧的,不放松。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侍卫们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我已经等不及大婚之日了。”

冥凰无言,果然不能对他好

墨慎带着冥凰前行,早前见识了那些护卫的护主之举,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纷纷自动走避,免得冲撞了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纷乱中,一位老者被人群撞得跌倒在地,却没有人敢上前搀扶,因为墨慎已经扶着冥凰,走到近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那老人跌趴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不敢贸动,只是一边喃喃低语,一边用手摸索。

冥凰目力极好,看见离老人稍远的地方,落着一根明杖。连忙抢步上前,想去替老人拾起明杖,搀老者起身,却觉得手腕一紧。侧首一看,是一脸沉怒的墨慎

“爱妻只要留在我的身边就好,其他一切,爱妻不必理会。”

冥凰看着他认真的脸,有片刻的犹豫,却还是将手腕一转一拧,脱出他的掌握,快步过去捡起明杖,然后走到老人身边,伸手扶起老人,将明杖交至老者手中。

“谢谢,谢谢。”老者摸索着从冥凰手中取过明杖,倏忽,有些脏污的手停滞在冥凰的掌心不去。

“还不快放开你的脏手!”墨慎怒炎狂燃。她的手,只有他可以触碰,那个老瞎子竟然敢——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竟然冲撞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瞎眼老者蓦地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墨慎收住了欲一掌拍在老者天灵盖上的掌风,有趣地望着这一幕。

“你怎知是冲撞了皇后千岁?说得有理,饶你不死。说得不对,可是要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草民略通相术,因透露天机太多,一生孤寡,双目早盲。草民早已不留恋尘世。草民也一直奇怪,怎的老天不收了草民?原来老天要草民等的,是这一刻。”那盲目老者脸上露出奇异的笑来。“娘娘十指尖长如春笋,手骨柔润如玉,是乃聪俊清贵至尚至尊贵寿无边之相,且掌中天纹带印,龙纹相随,命中注定,有统领一方之机智,入主正宫之福运,是百年一遇母仪天下之相。国若有娘娘为一国之母,定能国运昌盛,百姓安生。娘娘千岁千千岁!”

冥凰听了,轻轻退后一步。

难道,这就是所谓命运?

她只想过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却还是被天命引来,不能逃脱么

墨慎再一次紧紧握住了冥凰手腕,进而放声而笑,有畅快和说不出的兴奋。

“好,说得好!世人只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是,有时候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倒是你一个瞎子,目不视物,只能用心眼来看,反而比朕这明眼人看得更透彻。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好好安置,朕要重重地赏他。”

即刻有侍卫上前来,把听言之后颤抖如风中枯木的老者拖扶了下去。

墨慎再不注意旁的,只把眼光一霎不霎地落在了冥凰身上。

“你还不承认么,朕的皇后?朕看上的人,怎么会错?你是无情吧?只有无情,才会有那老相士所说的一切特质,也只有无情,才会即使面对着朕,还能如此地不卑不亢,淡定自若。&rdquo

冥凰抬眼看着这张泛着邪佞狂肆颜色的俊颜,很想扬手,抚上那双充满期待的凤眼。

有母仪天下之贵,亦有孤星入命之险,更有天煞穷凶之堕

曾经,有人这样替她批命

她并非不信,只是不以为意。

因为师傅曾经告诉过她,命运一事,操之在人

师傅还说,倘使这世上,真有值得执着,甚至不惜为之逆天而行的事物,那便去做罢,否则一时错过,便会是生生世世的擦肩而过。

师傅这样对她说的时候,悠远深邃碧蓝如洗的眼里,有着她从来也不懂的温柔和迢遥痛悔。

她从未想过,去刺探那表情底下,神人临世般的师傅,曾有过怎样,痛彻心扉的故事。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在垂垂老矣的时候,也露出那样的表情罢了

她已经为家国天下活过一次了,今次,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轻笑一声,她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抬腕,抽出两根插在发间固定发髻的金丝缠花宝石簪子,轻一摇头,任那满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铺陈在水般丝滑轻柔的夏衣上。

“我来,只是怕你们受了乱臣贼子的骗,把未知的危险带进宫中。却原来,我来得错了。这阴谋,由始至终,都是为我所设呢。”她微笑,由唇角至眼底,真真切切地笑着。

墨慎的心里却无由地揪紧

这是谁在笑?

是冥凰

还是无情?

“你——是无情?”有少少的疑惑,更多的,是满心的期待。

“谁是无情?谁是我?”冥凰任墨慎紧握她的手腕,勾唇笑问,身后的发微微飘动。

“你是无情!你就是你!”墨慎忽地也笑了。管那许多劳什子做甚?他说她是无情,她就是无情!天下有谁能说个不字?

“我就是我,我决不会被‘无情’这个身份束缚困囿。”她恬淡地说,始终自由着的手,蓦地扬起,手臂轻震,将宽大夏衣的振袖在腕子上卷了两卷。

“你想做什么?”墨慎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女人,一直太淡定自若,一直太顺从配合,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怎么会忘了呢?

她曾经一手掌管着月冷山庄和霜寒阁,有统领一方之机智,她怎么会真的坐困愁城?

“我只想,得回属于我的自由。”她清冷地说,双眸如珠似玉,已看不见一丝浊黄。

她话音未落,便有尖锐的鸣叫,自天而来。来势迅绝快绝。

“保护皇上!保护娘娘!”一直远远地跟着的大内侍卫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纷纷冲上来护在他们的左右。

墨慎却始终紧盯着冥凰的一举一动。

她脸上有快乐而奇异的笑颜。

倏忽,有一股劲风,伴着一个黑影儿,扑面而至,又在所有人来得及看清之前,在冥凰臂上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长空。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荷香,幽幽弥漫开来。

闻者立时骨酥筋软,浑身无力,纷纷倒在了地上。

“不好!有毒!”

心头空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委顿在尘埃里。

墨慎强撑了片刻,却抵不过那清淡如水的荷香,终于踉跄一步,脚下一软,半跪在了冥凰脚旁。即使如此,他的手,仍死死抓着她的腕子,不肯放开

“朕不会放你走!”他不放手,他已经放开太多人了!“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只留下我…”

冥凰垂眼看着自己脚边的这个男子——一朝天子,江山在握,可是此时他的要求,却是如此的卑微。

可是她,却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如果爱,陋室亦是仙乡。

可是不爱,玉宇琼楼,不过是牢笼

她轻轻的,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他望着她的手,眼里有绝望和狂怒。

因为慈悲,所以无情。她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

“他们留下你,是因为对你有期许和希望。他们把家国天下,交到你的手里,是相信你不会辜负他们。你有你的责任,必须担负。”她掰开最后一根手指,缓缓退开一步

“我会杀了他们,我会杀了每一个你在乎的人!”他阴冷地发誓,“直到你自愿回到我的身边

她轻轻笑了,脸上有悲悯的颜色。

“我会恨你,但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

他浑身一震,强撑着不教自己倒在地上。

“保重——墨慎。”她又缓缓地退开一步,已经退出了他可以触及的范围。

远远的,已经能听见九城巡防带兵前来的喧嚣声。

冥凰俯身,拈起地上小小的一只香囊,拢到袖中,将淡淡清雅的香气悉数掩去。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足尖一点,便似一片青云,扶摇而去。

墨慎咬紧牙关,猛地站起身来,想伸手抓住她,却堪堪触到一片裙裾。

“无情——”他离她,离他的爱,曾经那么近

她没有回头,不能回头。

第八章 凤凰无双(4)

空中,一只大隼,啸叫一声,俯冲下来,落在她的肩上,左顾右盼,得意非常

她有些想念地以脸颊熨了熨大隼的羽毛,然后轻道:“阿大,带路

阿大转了转脖子,有些赌气似的。

“莫气,等今次事毕,再也不教你离开我这许多日,一起去捕兔捉蛇,可好?”她笑笑地哄它。

大隼这才展开翅膀,在前翱翔带路。

她在后面,足尖在房顶瓦檐轻点借力,不费吹灰之力地跟着,终于,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这是一个极不起眼的院落,有一圈土墙,院子里有竹枝搭的篱笆,圈着一小畦菜地。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觅食。院子的一角,有一方木桌木椅。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慢慢地擦剑

男子的手,很轻,很缓,充满着柔韧的力。

听见鸟儿落在篱笆上,扑喇喇收翅的声音,男子徐缓地收起剑,回头。

两泓碧绿如森如海的眸,似笑非笑,一眨不眨,看住了她。

“欢迎光临寒舍,冥凰——亦或是,无情

“都好,不过是个名字罢了,爵爷。”冥凰踱近他,并不装傻。她既然愿意配合他的营救计划,便不会隐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