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瞒一日是一日,我也不知道我可以撑到哪一日,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伤感上。”她的笑容中含带着不舍的泪。

虹隙看着难受,喟叹道,“我会尽量帮你找到修复阳魄的办法,自当你没有霸占我领土的谢礼吧。但是,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夜悲音深深鞠躬,调侃道,“此刻的你,还真比擎轩帅了那么一点点。”

“说实话,我很羡慕印天池,倘若世间也有一个女子这样对我,我才不想当花花公子。”他嫌少这般认真。

“擎轩等我五千年,时间虽然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但是足以证明他心里只有我。若是让你等一个女子几千年,哼哼哼,肯定会一边搞对象一边等。”

“赶紧做饭去!美男子要吃饭!”

夜悲音摇头晃脑做鬼脸,继而哼着小曲跑向厨房。

与此同时,藏在树干后方的印天池,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的什么魂魄他不理解,但是听到一个重点,夜悲音命不久矣。

他从怀中取出龙头玉佩……五千年是什么概念?他都在等她吗?

可是她,在他还没想起她是谁的时候……便要死去了吗?

怪不得她会抛开所有的矜持,迫不及待地与他亲近……

不知不觉地,深邃黝黑的狭眸之中,悠悠地转出一滴泪,泪水砸在玉佩之上,溅起悲伤又无声的水花。

他走进厨房,站在她的身后。

夜悲音一边炒菜,一边转身笑道,“饿坏了吧?马上就好……”

话未说完,印天池侧头袭上她的红唇。

炒勺掉落在地不去管,蔬菜炒焦也不去理,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迎合着。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一位观音娘娘,她对我说,有一条龙,她是真的很爱我,我便信了。”他为自己突兀的转变自圆其说。

夜悲音强忍泪水,紧紧地拥入他的怀抱,“好巧,我也认识一条龙,我与他相恋很久了,他虽然几乎不把爱字挂在嘴边,但我从不怀疑他的真心。”

“你说的龙……莫非是我?”

“是与不是,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观音娘娘的话!等吃完饭,我们去约会吧?”

“好吧,我先帮你做饭。”

创始天龙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即使是在道观追求她的时候,也是她盛好饭菜喂他吃,他每日除了耍帅,就是表现出一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柔弱模样。

思及此,只见印天池将一整根没洗的胡萝卜扔进炒锅,迅速跳远。

“……”她的表情全垮,他还是滚到一边帅给她看好了。

酒足饭饱,他们手牵着手,穿过一片片开满鲜花的林海。

印天池无意间看到一种淡粉色的小花,花瓣酷似流苏扇叶。

“悲音,那是什么花?”

夜悲音望过去,忽然捂脸,“那是绒花树,又叫夜合.欢。”

此花知她心啊!

印天池还没弄懂她在害羞什么,她突然像花蝴蝶一样跑远,“哎呀羞死了,擎轩好讨厌呀!”

“……”

“啦啦啦,擎轩快来追我!”

印天池笑着应声,追逐着她的步伐,欢声笑语穿过花香四溢的山林。

(山林有话说:加起来两万岁的人了,闹哪样?!)

跑累了,他们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真是惬意。

夜悲音枕在他的臂弯里,很疲倦,却不敢睡,唯恐一觉醒来,他又会对她冷若冰霜。

印天池一手搂着她,一手帮她驱赶小飞虫,就像当初一般。

夜悲音不禁为之感动,其实不管他是否拥有记忆与法术,性格中的温柔与善良无法抹杀,这或许就是让她爱到不能自拔的原因。

“擎轩你知晓吗?我们会邂逅,并非巧遇,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安排我认识你?”

“嗯,那个人说,你一定会对我一见钟情,因为这是龙与龙的吸引。”

印天池望向湛蓝的天,悠悠地说道,“我不知晓你说的安排用意何在,也不知晓所谓的吸引从何说起,但是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个人。”

敞开心扉地与她相处两个时辰,他便发现她的外表与性格截然不同,明明长了一张娇媚的脸庞,性格却是活泼开朗。真的很可爱。

她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其实我给你惹过很多麻烦,只是你暂时忘了。”

印天池揉了揉她的长发,问道,“不惹麻烦的女子,这世上有吗?我没有记忆,你可别骗我。”

蓝天白云,青山绿野,四处洋溢着祥和与宁静。

夜悲音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扭啊扭,“感觉好幸福哟!”

看着她甜美的笑脸,他不免感到些许揪心,不由自觉地握住她的手……不想让她死,感觉她若死了,他的生活会变得了无生趣。

“悲音,倘若你离开了我,我该去何处找你?”

“我才不舍得离开你!”

“假设……”

她垂下头,渐渐敛起笑容,违心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离开就离开,不要找我,也不要等我。”

他忽然坐起身,伸出小手指,做出拉钩的手势。

“这样好了,我等你五千年,倘若你仍旧不肯回来,我便放弃等待。”

夜悲音颇感震撼,赶忙将双手被在身后,不肯与他拉钩。

“傻擎轩,你现在脑袋里是空的,根本不知晓五千年有多长。”

“有多长?”

“长到……水滴足以打穿山峰。”

印天池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方道,“那我便明白了,等待和水滴一样,或许水滴也不想打穿山峰,但是除了滴水,它也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

“擎轩?”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楚,扑簌簌地淌下眼泪。她也想与他长相厮守,可是她的魂魄已经不完整,虹隙说,大有可能灰飞烟灭,从而变成三界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很难过,但不后悔,因为她的牺牲,可以换来擎轩永世安康。

待他掌管仙界,想必整日皆要忙碌,届时,便没时间伤感了吧。

第四日

354、失忆第四天

魔界,魔殿。

常三爷浑身上下捆绑铁链,唇边滴血,遍体鳞伤。

天涯鸟怒目圆瞪,一声令下,只见数百只四罪乌,扬起锋利的鸟嘴,一同袭向常三爷的身躯。

然而,腐蚀心骨的痛楚,并未令他发出一声惨叫。

他无力地垂下头,鲜血顺着他的伏动洒向地面。

魔帝坐在王座之上,手边摆放着一个钟铃。

在常家兄弟降生之日,魔帝便在七兄弟的法魄之中埋下‘控魄蛊’,此方法简单而言,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如同驯服猛兽一般,在猛兽幼年时设定硬性指令,指令一经发出,让它跪着绝不敢趴着。控魄蛊也是同理,只要让他们听到特定的声音,便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之下,自行封印法魄。

常七爷已经“品尝”过其中的滋味,终于轮到常三爷了。

如今,常三爷的法魄已经遭到封印,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我魔界竟然养了你们这一帮吃里扒外的叛徒,真是可悲,”魔帝怒视着他,悠悠摊开手,喝道,“悲音的阴魂阴魄,给本帝交出来!”

常三爷得意地扯了下嘴角,挑衅道,“毁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野崽子!看来还要更狠一点你才肯说喽?……”魔帝双掌一击,殿外传来铁链的响动声,俄顷,一个同样遍体鳞伤的老者被押了进来。

老者蓬头垢面,吓得浑身发抖。

常三爷微抬眼皮,眸中一惊,“万念?”

万念撩开稻草一般的白发,见常三爷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样儿,顿时面朝魔帝连连磕头,恳求道,“魔帝大人!私藏三爷记忆之人是老妖,老妖死有余辜任凭您要杀要剐!但三爷不能死啊魔帝,如今战局凶险,三爷拥有罕见的冥系法术,请吾帝给三爷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常三爷怒吼道,“你给我闭嘴万念!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威胁恐吓你,让你必须帮我!”

魔帝耻笑道,“你俩倒是情深意重,所以你二人不如商议一下,看看是谁死在谁的面前,更容易让本帝取回悲音的魂魄。”

万念拖着年迈老躯,仓皇地爬到常三爷的身边,劝道,“三爷,你从未想过背叛魔界,只是因为爱慕悲音公主才会冲昏头脑,事到如今切莫意气用事啊,快拿给魔帝大人!”

常三爷望着血迹斑斑的忘年交,内疚不已,道,“万念,我对不起你。悲音唯恐再次受到魔帝的控制,所以请我将她阴魂阴魄……当即毁掉。”

万念神色呆滞,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问,“没……没开玩笑?”

常三爷笃定摇头。

他又看向魔帝,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真正把我推到这一步的,是魔帝你。我对魔界忠心耿耿,你却视我为隐患,所以我为何还要效忠于你?还有七弟,想必他会在黄泉山遇难,也是你手中的铃铛在作祟吧?再说冷冰漩,她是你的发妻,你居然可以把她当做一件放置魂魄的器物来看待?你扪心自问,真的把她当过人吗?!至于悲音,之前她也未曾想过弃你而去,她曾哭着告诉我,只要你不再利用她伤害印天池,她可以不计较其他事,可是你把她逼得太紧,非要杀了她的至亲至爱!其实今日你所面临的窘境,皆来源于你的无情与无义!”

魔帝攥紧双拳,怒道,“本帝乃君,你乃臣,君臣之间真的有道义可讲吗?本帝不知晓你凭哪一点这般理直气壮,分明是你亲手杀了悲音!”

这一句话,狠狠地戳中常三爷的痛点,他的情绪不免激动起来。

“你以为我想?!我不知晓她已经掌握解除封印的方法,否则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帮她!——”

是的,不止是他,还有魔帝,都被夜悲音看似天真胆小的外表给欺骗了!

魔帝压了压钝痛的头,扬起一指,鬼兵收到命令,即刻抽出佩刀,一刀一刀刺在万念的躯体上!

“砍杀一个孤寡老妖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常三爷急声咆哮。

“在你关心之人还没死绝之前,本帝不会让你死,就是让你尝尽失去亲朋手足之痛!”他气得咬牙启齿,倘若不是他曾经有过一丝一毫的心软,当机立断斩杀万念与常三爷,根本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一万年的策划与等待,夜悲音,你够狠,对亲哥真是狠啊!

天涯鸟悄声道,“吾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我方势力与仙界皆是损兵折将,不如从长计议?……”

“打!屈屈一个印詟彦还真把你们的胆给吓破了不成?!一定要打,打到魔界仅剩一兵一卒为止!”

“……遵命!”天涯鸟立即调遣常四爷返回战场!

常三爷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万念,心痛不已。

“夜悲冥!你就是个孬种!你当真有本事,自己去杀了印詟彦啊!”

魔帝飞到他的面前,重重一脚踩在他的肩头,贴近他的脸,讥笑道,“对,本帝的法术确实不如常家兄弟,否则何必养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狗呢?!本帝让你们生,你便生,让你们死,就得给我战死沙场!”

常三爷气得浑身发抖,拧动着粗壮的铁链,链条深深的陷入手腕!

“任凭你机关算尽,可惜还是败了,终有一日会死在你妹夫的手里!比起你的惨剧,至少我的手足不曾背叛于我,更不会让我品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所以我很乐意听你讲讲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别把定论下得太早,就如你所愿,让你亲眼看看,悲音最终会站到哪一边!”

魔帝的眼中没有恨,而是充满自信。

“你尽管强撑,反正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常三爷嗤之以鼻。

魔帝不怒反笑,扬长而去。

凡间,主战场——

常七爷与常四爷火力全开,二打一,强攻印詟彦!

在常四爷出现之前,印詟彦已然与常七爷斗法几个时辰,说实话,这会儿真有些吃不消了。

“我说,你俩好歹是长辈,不能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嘛?!”

“四哥你起开!我一个人足够弄死这小兔崽了!”常七爷推开四爷,高举鬼头神弩,射向盘旋于空的猛龙。

要说常七爷的实力确实雄厚,若不是印詟彦闪避速度够快,估计早被他像野鸭子一样打下去了。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仙魔双方的主力战将几乎所剩无几,只不过相较之下,仙界更惨烈一点儿,只有印詟彦一人死扛。

肥肥作为仙界方唯一的助阵者,手举小彩旗、口喷小火苗,呐喊助威。

“皮皮加油!战无不胜!——”

“蠢猪!别当着这么多人面叫我皮皮!”

“叫你印詟彦不押韵啊!”

“……”印詟彦一边翻白眼,一边甩动龙尾反弹常七爷的火弹。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倩影闪过他的视线,继而停在常七爷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