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果点点头:“嗯。”

“以后还是好同事,行吗?”华静也就试探性地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许果想了想:“但你不能再向沈星柏打小报告了。”

“没问题!”华静猛点头。

许果顺利度过了她回学校的第一天,沈星柏来接她下了班。

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发现座位上摆了一堆信件:“这是什么?”

捧到手里一封一封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从白水村小学寄来的信,都是从前的学生给她写的。

她打开其中一封,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夹杂着拼音:“许老师,你好吗?我们都很想念你…”

信里附上了照片,一群对镜头龇牙的小孩,笑得格外可爱。

“再过几天,那边就通车了。”她拆第二封的时候,沈星柏告诉她。

“提前了?”许果模糊地记得,工程原本计划到了年底。

他说:“嗯。”

“他们也要有新学校了,来了很多社会捐款,”他又说了一些那边的事,“我会让小方后续都关注着。”

“好啊…”她蓦然想起,去白水村原来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总觉得昨天她才刚坐上那列普快列车。

如今,那边的盘山公路都快竣工了,时间过得很快,这中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她沉浸在回忆中,沈星柏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

“怎么了?”她侧头看看,他的手修长而宽大,能够完完全全地裹住她的手,看上去特别有安全感。

许果伸来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手背:“这样有点儿危险。”他才松开她,照常开车。

他们之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是从那天宁青禾离开沈宅后开始的。

也许是因为许果重提了旧事,从那天之后,沈星柏就变得对她小心翼翼,随时都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一样,早上也是他坚持了开车送她过来。

旧的疮疤揭起后,他好像比她更加害怕她会痛。

许果对着他笑了笑:“等放了寒假,带我和诺诺回白水村看看,可以吗?”

“那我提前安排。”他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似的。

许果又问:“明天还要开车送我去学校吗?”

他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想自己坐地铁,也可以。”

“还是送吧,我喜欢你送我。”许果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只要你不嫌麻烦。”

“我送。”他听完笑了一下,唇线弯起好看的弧度。

原来,沈星柏的快乐来得这么简单。

许果夜里睡得很早,最近她变得十分贪睡。

她在沈星柏的臂弯里睡熟,男人吻了吻她的脸,悄悄地抽出手臂,回书房里看邮件。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关了灯回房,刚轻手轻脚地躺下,一双柔软的手臂就抱了过来:“我刚做了个好可怕的梦,还好你在。”

“做噩梦了吗?”沈星柏顺着她的背。

她也就是嘟哝一声,抱到了他,很快又陷入了沉稳的睡眠。

次日他开车送了许果,吻别的时候,他习惯性地道:“晚上来接你。”

“也不用吧,我今天在学校里没什么事,上完上午的课没准就提前回家了,你忙你的。”许果下车就朝着校门去了,不知道他在身后看了多久。

沈星柏这天也很快结束了工作回来,她却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早早地到家。

他坐在两个人的房间里,手指划动着空荡荡的手机屏幕。

“华静嘴巴很严,但是许小姐应该确实不在学校,她今天只有两节课。”小方兢兢业业地向他汇报着,“可能她有什么别的事情,去忙了呢…”

沈星柏没说话。

“我再试一下去静安调个监控。”小方赶紧表态。

他却说:“不用了。”

许果是天快黑的时候自己回来的,看上去只是有点儿疲惫,她抱着他撒了个娇,说自己好饿。

沈星柏什么都没问。

饭后他们又是早早洗了澡,进了房间,女孩子躺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笑:“不用每次都陪我睡觉的,你直接去工作吧。”

他吻过来,温柔地勾过她的舌头,难舍难分地纠缠着。他正要欺身而上,她把他的肩膀推了推:“我困啦。”

沈星柏“嗯”了一声,也没有半点愠恼,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帮她盖好了被子。

“所以您是担心,许小姐的PTSD有复发的可能性?”后院的花园里,心理医生认真听了沈星柏的叙述。

“我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变了。”沈星柏说不上来,但这种感觉却真实存在,一直困扰着他。

“其实,能够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对于心理治疗是有积极作用的。也许您是过虑了,既然她表现得很平静,也许就是因为她内心真的平静。她一个人消失了一下午,其实您大可以亲自问问她,不过没事,我来跟她聊聊。”那医生说着,转过了头。

女孩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有客人呀。”许果被沈星柏一只手拉到身边,笑得很灿烂。

这种笑容,一度让沈星柏有一种以前的许果又回来了的感觉,她看起来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活泼开朗,无忧无虑。

她认出了他身边的医生,非常惊讶:“你不是…”

“好久不见,我刚回纪城,路过府上就来坐坐。”那医生七年前为她治疗过,“打扰了。”

“不打扰,真的好久不见了。”许果用惊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他便顺势笑了笑:“那坐下聊聊天好吗?”

沈星柏起了身,扶着许果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疑惑地仰起脸,被一只手温柔地抚摸。

“没事,只是聊聊天,我去那边等你。”

沈星柏离开了后院,给他们留下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许果有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没再去用目光追着他,而是转回了医生的身上,跟他寒暄起来。

“你瘦了很多啊,现在没有人叫你小胖妞了吧?”医生打趣道。

许果乐不可支地摇头:“我现在翻以前的照片,发现我那个时候明明很可爱啊。”

沈星柏站在三楼的窗台前,往下看着两人,他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只能看见许果说话时的表情。

与七年前那个眼底一片荒芜的女孩不同。

她的眼神不再游离,笑容也不再僵硬,不会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她从头到脚都是平静安宁,表情很柔和,仿佛整个人都镀着一层暖光。

小方的电话打了进来,沈星柏没有意识到那铃声一直在响,他看着坐在花丛中间的女孩,猜想也许自己确实是多虑了。

“白老爷子提出想要安乐死,宁先生同意了,已经在准备签证。”小方的电话换成了短信,从屏幕上一闪而过,他也丝毫没在意。

楼下的女孩依然言笑晏晏,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了这种随心所欲的开心。

“沈先生,许小姐的状态很好,您不用担心了。她还告诉我,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医生敲开了他的门,走进来告诉他,看到他的脸,怔了一下,“沈先生?”

沈星柏抬手抹掉脸上的潮湿。

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那医生出去后,许果走了进来。

男人的脸已经整理干净,她并没发现什么异样,走到他身边柔声问:“怎么了呀?突然找来了医生,吓我一跳。”

沈星柏侧头看看她,把她揽入怀中:“他只是路过,见到你关心一下。”

许果没有揭穿他,倚在他身上蹭了一阵:“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呢,它来得太早了,我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

“什么?”沈星柏下意识地接道。

她说:“前几天我找了个时间,去了医院。”

她说的就是那个她不知所踪的下午。

“去医院做什么?”电光火石,他想起了刚才那条短信,难道又是宁青禾?

是他过于紧张了,毛绒绒的脑袋在怀里摇了摇:“是去做检查。”

沈星柏的大脑难得地宕机了一秒,他感到十分的迷惘。

“已经不对劲好久了,我真是迟钝。”她自我检讨着,“你摸摸看。”

她握起他的一只手,轻轻、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还太早,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她穿着软糯的针织衫,沈星柏的手掌里充盈着一片柔软的触感,覆在上面,一动都不敢动。

生平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命运的眷顾。

他不胜感激地笑了。

第53章 番外

“那我走了。”沈星柏摸摸女孩的脑袋。

许果没有反应,站在原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脸。

看不腻的一张脸。

眉眼俊俏非凡,鼻骨精致又高挺,白皙的皮肤透亮中透着微微的粉色。

九月初的鹭城,烈日的杀伤力毫不含糊,许果被晒得黑不溜秋。

同样是军训了半个月,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白,没少偷懒吧?她很肯定地想。

他们班可是女教官。

“怎么了?”沈星柏注意到了她丰富的内心活动。

摸着她脑袋的手便没放下,顺着头顶往下,捧住了她软嘟嘟的脸蛋:“怎么不说话?”

许果抽回神来。

“抱抱。”她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刚熬过军训,还没来得及一起在鹭城的大街小巷逛过,他就要走啊…心好酸。

沈星柏这次回纪城是去工作的。

听说他父亲的公司业务繁忙。

但缺了他就不行吗?许果整个人都凉凉的,他还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去了能帮什么大忙呢?

他们还没试过分开这么久呢,在一起整整一个暑假,两个人整天都黏在一起。

许果很不舍地挂在他身上,感觉到他反手保住了自己,哄孩子似的拍她的后背:“过两周就回来看你。”

“好久啊。”她脱口而出。

沈星柏一通沉默后,刮了刮她的鼻子:“乖。”

“那亲一下再走吧。”许果嘟起了嘴巴。

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里。

这么多的人。

好在,难舍难分的恋人在机场从来都不少见。

沈星柏低下了头,她送上唇去,原本只是打算浅浅啄一下,可刚要离开,就被他托住了脑袋。

他吻得用力,舌头分开她的齿关,缠绕进来,掠夺一般地攫取她口中的湿濡。

许果肺中的空气,一秒被抽干。

“自己好好的,有事打电话。”沈星柏放开她,她还呆立在缠绵后的余韵里。

“嗯…”只发出了这个单薄的音节。

他走到闸机后,她才抬起了一只手,对着他,挥了挥。

他一走,她的心就空了。

“到了吗?”坐在回学校的机场大巴上,她就迫不及待给他发去了短信。

沈星柏看着手机,有点无奈地回复:“还没起飞。”

“噢…”许果抓抓头。

想着先把这条信息发出去,到时候他落地后一开机就能收到,结果发得太早了点。

沈星柏打来了电话。

不知道这算不算他们异地恋开始后的第一通电话。

“上车了吗?”他问。

许果点点头,想到他是看不到的,补了一句:“上了。”

“我好厉害,自己看时刻表,坐了机场小巴。”她还炫耀,“你坐过机场的小巴吗,没有吧?”

沈星柏给面子地表扬了她几句,然后说:“注意安全。”

“晚点了呀?”她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机场的广播声,一个优美的女声在向乘客致歉。

他说是。

“早知道你就不用那么早再过检,我们可以多说一会儿话的…”许果感到很委屈。

他轻声哄她:“现在不是也在说?”

“那可不一样。”她撇了撇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巴士在高速上开得飞快。

车上人不多,她坐在最后一排,四周空空荡荡,这种空阔让人的心情很好,感觉整辆车都是她的。

沈星柏说:“怎么不一样了?”

她吃吃地笑。

车停过一站又一站,两个人很没营养地聊了快半个小时,他才听着广播去登了机,她就好像平白赚了这半小时。

“到了吗?”再过十分钟,她把这句话又发了一遍。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复她,给她一个惊喜,他是真的飞走了。

许果空落落地抱着前排的椅背。

两个星期后的周五夜晚,沈星柏乘着天黑前的最后一趟航班飞了过来。

许果早早地就去接机,站在出站口数着秒等他的航班降落,他一身笔挺的正装出来了,一看就是刚下班便直奔的机场。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

唇印在他的脸上时,他人有一阵微微的犹豫,不过还是抱住了她,由着她亲。

许果还想着,走的时候他吻得也挺激烈的,怎么这个时候好像害羞了起来,一点儿也不热情,他在端什么?

结果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他身后有个拖着行李箱的陌生男人,尴尬地站在那里,看也不是,走也不是。

沈星柏咳嗽了一声,告诉她:“我助理。”

“许小姐。”陌生男人讪讪地堆起了笑脸,“我,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