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章歆冉。

他念着这三个字,记起来的却还是当年还有些婴儿肥的章歆冉站在他家门口,看见开门出来的他,瞪大了眼睛,一副被捞上岸的小鱼放弃了挣扎的模样。

还有今天凌晨那通电话,吹牛皮装样的本事,真是日益精进了。

方振尧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觉得有些好笑。

嘴角的弧度还没放下去,桌上的电话就疯狂地震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赫然就是刚才惹他发笑的那人的大名。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方振尧有些脸热。

他接通电话,张嘴却连个“喂”都说不出来,很是有些心虚。

好在章歆冉也不需要他那声招呼,冲口而出的话里还带着些哭音,“方振尧,刚才倪三心给我打电话了。”

倪三心就是倪筱蕊,那个很可能导致了他们眼下情景却又神秘消失了的人。

第十二章

方振尧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张纸,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高兴期待多一点,还是如释重负的感觉更多一点,或者说,他现在还不太相信,不相信事情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果然,章歆冉紧接着的下句话就是,“但是我那个时候还在睡觉,没接到她的电话,现在再打过去,又是不在服务区了!”

方振尧,“…”

他深吸了口气,问电话那边的人,“所以,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什么?”

“没什么,”章歆冉用手一下下地抠着桌子的边角,“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那种希望来了,我却睡着了的感觉。”她停了一秒钟,也不知那句话是怎么从嘴角溜出去的,“而且感觉这种事情,不和你说就没人可以说了。”

双方在突然间都有些沉默。

方振尧抬头看到护士站在门口朝他招手,就打算挂了电话,“行了,先挂了。”

他起身出门,走出两步之后,又拐了回来,难得地把手机装进了衣兜里,不是很重的重量却扯着白大褂往下坠,存在感再明显不过。

但就像是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一样,之后的两天,平静得一如清朗的天气。

方振尧在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腿一软,瞬间好像失去了那部分的知觉,他扶着墙壁上的扶手,在脑海里找人,“章歆冉?”

没人应声。

却是迎面而来的周治延快步过来扶住了他,担忧地看了眼他动都不动一下的腿,“怎么了?站太久站麻了?”

说着话的时候,方振尧果然感觉到了腿部传来的一根根细针在胡乱地扎着的感觉。他推开周治延的手,自己站起,动了动腿,“没事。”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周治延显然不信,“昨天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就不动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手突然间怎么了。”

“只是突然有些麻木,没事。”方振尧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别的事,“你负责的病房怎么了?听说昨天下午家属还过来闹了一场?”

说起这个,周治延的头就大,他刚才也是在办公室被主任问到烦,才跑出来透口气的,“谁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不过就是去查了趟房,她说什么肺有些不舒服,我就拿听诊器给她听了下,结果就抓着说我非礼。”

“还说什么,我半夜就喜欢到病房去看她,每次也在她的病床前停留得最久,每天都拐着弯想知道她有什么喜好,吃饭的时候还非要给她带一份…”

周治延历数着上午被扣到头上的那些个帽子,想着那小姑娘当时有凭有据的架势,居然还能觉出几分好笑来。

那些罪状,他想破了脑袋,能想起来的也就是之前过去病房的时候看见人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喝猪肝粥,就问了一句喜不喜欢吃猪肝,还和她推荐了下医院食堂的炒猪肝做得也不错。

那句话只是句寒暄啊,谁知道能被联想出这么多东西来。

“更可怕的是,她妈居然还信了,我真是…”

他记着自己是个要下诊断书的人,没在公共场合发泄怒火,压低了音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真是两个精神病。”

方振尧看了眼周治延,这也是个会在夜店留恋的主,身边走马观花一样没停过,但好在向来也有分寸,不对身边的有工作关系牵扯着的同事和病患下手,但在外的形象也形成多年,导致人家女孩子非要这般说时,他连辩解都有些苍白。

他同情地拍了拍周治延的肩膀。

周治延抬头看他一眼,突然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阿尧,你说咱俩还是不是兄弟?要是兄弟的话,这种时候你还忍心让我去给她查房吗?”

方振尧想说还真是挺忍心的,可周治延把手里的病历往他手里一塞,干脆地就溜了,“马上就去查房啊,下次我请你喝酒!”

方振尧拿着病历回办公室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护士长推着推车,上面摆着药,最面前的就是他要去的36床。

护士长也看见他手里的病历,也觉得有些好笑,“周医生被烦得不得了吧,居然让方医生来帮忙了?”

方振尧没点头,“他刚好有急事,我就自告奋勇帮个忙。”

护士长却是知道他们关系好,这般说话,只是想全了大家的面子,也就不戳破,“36床那个小姑娘也是可怜,听说上小学的时候和班上同学闹了矛盾,打架住了两个月的病房,那之后就不肯去上学了,谁知道这次又住进来。”

有些事,小护士之间会传得比医生间更快些,护士长也就多说了两句,“周医生那事,也算是无妄之灾,可能人家小姑娘在家一个人呆久了,有时候就多想了些,方医生以后要过去,就自己更注意些。”

说着话就到了病房,护士长也推门进去了。

坐在36床上的人在病历上登记着的年纪才只有17岁,但那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却格外的苍白,眼睛有些浑浊阴暗,看着像是有二十出头。

方振尧一进去,就被她直勾勾地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像是在荒野上被捕猎的眼镜蛇盯上了的感觉。

他忍住皱眉的冲动,低头看病历,“康佳对吧?你的情况…”

方振尧加快了语速,正好在护士长收拾好东西要走时说完,“现在的具体情况就这些,之后根据恢复情况,我们再调整。”

说着就要跟护士长一起离开。

但一直坐在病床一侧不说话的康妈妈却突然起身,伸手就要扯住离她更近的护士长,护士长往后躲,不小心撞到了推车,哗啦啦的掉落了破碎声引起了病房里其他人的注目。

“等等,你们先说清楚,那个医生骚扰我女儿的情况怎么办?我们就算是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平白被人欺负了,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方振尧过去扶住差点摔到玻璃瓶的碎片上的护士长,见她还要伸手过来推搡,扯着护士长的手把她护到了身后,“这件事的情况,院方已经调查了解过了,同病房的患者也证实了,周医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医院本来就看重声誉,周治延要真做了什么,哪里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我不管,你们一定都联合好了,就是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康妈妈踩到地上的一盒药,一脚踹出老远,“我今天就必须要你们给个说法,不把我女儿的医疗费免了,我就天天到你们医院大门口闹,看是谁丢脸!”

最后一句话出口,意图就已再明显不过,病房里几个病患都朝着康妈妈指指点点,闻讯而来的主任几人也匆匆而来,示意方振尧和护士长先走。

他们在这里,不是当事人又说不上话,指不定还被殃及池鱼。

出了门口,几个小护士就呼啦啦地围住了护士长,帮她看手上被溅起的玻璃片划破的细小伤口,七嘴八舌地说着遇上过的奇葩病患。

“行了,”护士长被她们逗得好笑,“我难道还因着这一点事难过,要你们这么安慰我?”她转头去看方振尧,“今天倒是谢谢方医生了。”

方振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心情不甚好的模样,闻言也只是点了下头,“恩”了声,转身就走。

小护士里有一个看着他的背影,别人要到膝盖下的白大褂在他身上直到膝盖上,被风鼓起的白大褂像是风衣,衬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倒像是在走天桥的模特。

第十三章

小护士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疑惑地“咦”了声,伸手拽了下旁边的同伴,“方医生手上是不是拿着朵花啊?”

“啊?”被她拽着的小护士一头雾水,然而转头去看的时候,方振尧已经进了办公室,“不会吧,我都没看到。再说方医生刚才不是刚从病房里出来,去哪里拿花啊?”

进了办公室的方振尧自然没听见那两个小护士的对话,他和同办公室的医生打过招呼,坐在位子上,深吸了口气才低头看手上。

一朵怒放的白菊花。

可他明明记得,在他伸手扶住护士长的时候,同时溅到了他手心里的,是一个木塞。

当他感觉到触感不对,转头去看的时候,握在手里的就是这支白菊花。细嫩的花梗被他的力气折断,蔫巴巴的倒向一侧。

方振尧把那朵白菊花扔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右手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病历。

“噗”的一声,像是海上的泡沫被狂风吹破,又像是屋檐上一点点汇聚的雨水落到了泥土被击打出来的水洼里。

那几张纸,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整束的百合花。

方振尧后退了一大步,差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旁边的楚医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转头问,“方医生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快速地把桌上的那束花扔到了桌子下,顺手拿起了手机,“有人给我发了张搞怪的照片,吓我一跳。”

楚医生笑了笑回过头去,没再多问。

方振尧却再坐不住,他伸手去试了下手机,还是手机;去拿茶杯,没有变化;拿起钢笔,也安全;可他再去碰纸盒,立即就变成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温室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供应不错,但这种明显是一棵树上折下来的桃花,在冬天一般也是少见。

他直觉这种诡异的事情的发生和他和章歆冉共用身体的事情有关。

那么,是因为他们长时间没有共用身体了,还是说,之后他们也不用共用身体,但是新的变故产生了?

方振尧拿了手机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就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响了许久才被接通,章歆冉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刚睡醒。

方振尧三两句说了刚才遇见的情况,急急发问,“…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唔,”章歆冉的脑子刚醒过来,加上刚才听见的语速又快,事情又奇特,她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手很冷,算吗?”

从被窝了伸出来打电话,整只手连着肩膀都要冻僵了。

方振尧干脆地就挂了电话,他绝对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把电话打到了更不靠谱的人那里去,都是因为之前听她说了什么,这件事也只能和你说的鬼话。

开着的窗户边正好是医院花了不少钱种了各类四季植物的后花园。寒冬腊月的,其他落叶植物都衰败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冷冽的气温下曲曲盘旋。腊梅却到了正当的好时节,舒展着的枝条上挂满了或含苞,或怒放,或半开半合的梅花。

一根枝条伸到了窗前,三两点红梅还蜷缩在花苞里。

方振尧站着看了一会,从窗户的反光上确定的左右并没人在注意这边,犹豫了又犹豫,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下梅花苞。

“啪”的一声,细微得像是根本不存在,但那上一秒还含苞的梅花已经展开花瓣,在寒风中轻轻地抖了两下,散发出细细的梅香。

他回到办公室坐下,可刚刚在窗户边吹了冷风,回到空调的温暖包围中坐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干脆地打个了喷嚏。

而且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

他手伸过去就要抽纸。

“刷”的一声,伴随着纸巾被抽离纸盒的声音,那张纸巾也飞快地变成了一枝薰衣草的花枝。

方振尧抬头,从他打喷嚏时就下意识闻声转头的同办公室的一个女医生正好目睹了这一神奇的变化,眼睛都瞪大了几分,语调中充满了惊奇,“方医生你居然还会变魔术。”

方振尧捏着那支薰衣草的花枝,一时间放下不是,拿起来也不是。他只好强作镇定,点头顺势下坡,“是,之前刚学的。”

“刚学就能变花了?道具是藏在哪里的?我听说很多魔术都是障眼法,要靠手速快练出来的。”女医生明显是来了几分兴趣,还站起身走来近距离观看,“刚才太远了,方医生再来一个试试。”

其他几个医生也伸长了脖子,对同事掌握的新技能感到万分的好奇。

方振尧有些骑虎难下,但这时扫兴或者改口显然更尴尬,只能伸手拿过一支笔,“我也只学了雕虫小技,有时灵有事不灵的,也就哄哄人而已。”

说话的功夫,那支笔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朵浅粉色的康乃馨。

周围相当一致的一声“哇!”

楚医生已经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了那朵康乃馨,左右看了看,“真可以啊,小方。”

他早就过了四十,作为前辈,叫一声“小方”也不为过,但此小方虽非彼小芳,音却是一样的,让人一听就想到了当年曾盛行一时的那首老歌。因为其中关系到男子气概,在方振尧表示过反对之后就很少出现了,这次显然是赞叹之下脱口而出。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新学来哄女朋友的吧?”楚医生平时就爱开玩笑,这次难得逮到了平日里最一本正经的方振尧“不务正业”,更是揪着不放,“刚才出去也是打电话给女朋友吧?我看你出去时还一脸沉重,回来时心情就松快了些。什么时候找的,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方振尧看着被他拿在手里的那支康乃馨,就怕它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一支笔,伸手想把它拿回来,“只是姻缘巧合下学会的小把戏。”

“这还算小把戏?就这手艺再加你这张脸,哪个小姑娘骗不到手啊。选个你喜欢的,就可以过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了。到时候,咱们从不迟到早退的有为青年,就要拿不到全勤奖咯!”楚医生朝他别有意味地眨了眨眼。

男人们齐声发笑。

方振尧勾了下嘴角,抬头却看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人影,没一眼从人群里找到他,神情有些迷蒙。

他赶紧站起身,松了口气的同时就顺势和楚医生示意,“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楚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章歆冉,后者立即条件反射一般,露出了小姑娘腼腆又文静的笑。

那圆乎乎的笑脸立即就讨了长辈的喜欢,楚医生不自觉地就回了个慈祥的笑,拍了拍方振尧的肩,“难得的,不用急着回来,有事我先帮你看着。”

方振尧想解释关系又觉得不解释可能更方便点,毕竟他们俩的纠葛,难说什么时候结束。他笑了下当成默认,带着章歆冉下了楼梯,拐到了后花园里,冬天时也少有人下来散步,难得的安静。

他走了一路,乱七八糟的问题想了很多,一开口问的却是,“你怎么过来了?”

章歆冉把手揣到了兜里取暖,“我听电话里你说得好像挺严重的,就过来看看。刚好我们昨晚出来唱歌,睡的同学家就在这附近。”她看了眼方振尧,又去看他的手,目光更像是在等待参观博物馆,“你的手?”

她解释得很简单,方振尧却突然有了种藏着个惊天大秘密许久,终于能有个能完全信任地交流的人时的感觉,尤其是她语气中的那点熟稔让他有种这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他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了截枯枝握在手里,递给章歆冉看的时候,上面已经盛放了一簇簇浅粉色的樱花,颤巍巍地挤在枝头,像是一朵飘来的云。

章歆冉瞪大了眼睛,闭上,揉了揉又睁开,再看方振尧时,清了清嗓子才找回声音,“方先生,建国以后是不允许成精的。”

方振尧,“…”

他把那截枝条塞给章歆冉,“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之前共用身体的后遗症,前两次都是隔了一天就会发生的,这次已经隔了三天了的,说不定就是太久没有共用身体了。”他停顿了下,觉得自己越说越像是在表达想要邀请她共用身体的意思,赶紧转了口风。

“主要是这件事情很诡异,我只能往同样诡异的事情上联想…”

“等下,”章歆冉终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打断他的话,“你看这个。”

原本递给她是还是盛放的樱花的树枝,在眨眼间又变回了一截枯枝。

方振尧盯着看了一下,抬起头来也只会送还给她一句话,“章小姐,建国以后是不允许成精的。”

第十四章

于是,两个人站在初冬寒冷的小花园里面面相觑。

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从公用身体到枯枝的开败,事情离奇得超出了想象,一时间还真找出什么话能说。

最后还是章歆冉的一个喷嚏结束了这场无言的对峙。她伸手搓着胳膊,就听见方振尧妥协般叹了口气,“你今天有时间?”

章歆冉原本有约,等会下午还要去k歌,可她抬眼看了看方振尧脸上的神色,他看着像是接受了这种诡异的现象,可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着的。

迟疑了半秒,她果断点头,“有啊。”

方振尧松了口气,有种在前途未卜,敌军不明的战场上终于找到了战友的安稳,即使这个战友看着就不够靠谱。

他伸手过去时停顿了下,手往下移了半寸,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余光不经意地打量着章歆冉的脸色,却发现她还在盯着那截随意捡来的枯枝,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动作,“我等会有些东西要看,还要让你帮个忙。”

方振尧让她帮的忙是翻书。

从他柜子里拿来的好几本医术都打开,包括文件夹里的一部分资料,其中好几份是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的,其中大概的情况都了然于心,但要整理成完整的报告,还是要对照着,保证数据资料的正确性和精准性。

“不是,不在那本书上,在另一本,大概是三百多页,你翻着我看看。”方振尧怕吵到办公室的人,连着电脑带书都搬到了休息间,没有桌子,两个人盘着腿坐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周围一圈都堆了书。

恰好要看的那本放得有些远,方振尧凑过去看,身体不自觉地就半靠上来。

章歆冉今天凌晨才睡,对着一床的医术,一窍不懂下困得直打哈欠,一双滚圆的眼睛都被困得水润润的,在遮光良好的房间内反射着亮眼的灯光。

她伸了一只手去翻页,眼睛却半眯着,“翻到了说停啊。”

那么近的距离,她说话时带起的空气流动就直勾勾地扑到了方振尧的耳畔,他的耳朵眨眼间就像是在开水里滚熟的白灼虾,惊雷一般乍然间闪开。

动作之大,身体都难以维持平衡,骤然间向后一靠,手就压到了摊开的一本医术,“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大束鲜红的玫瑰。

章歆冉被那束红玫瑰扎了眼,张大了眼睛去看方振尧,却正对上了他还有呆愣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珠子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里就看到了自己身后出现的奇迹——那本书大抵有三百多页,那束一团火红的玫瑰也差不多是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