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平?不太平才好发财呢。李钰朝着里屋做了个鬼脸,笑眯眯的点了点下巴——老爹不在家,燕先生呀走了,这回家里可没人能管得了自己了吧?

莲雾把衣服整理好出来的时候,外边已经没有了李钰的身影。不过莲雾也没在意,因为她从不指望家姑娘能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待半个时辰。

李钰的确是出去了,不过在家里闷了这几天,一出来她便吃了一惊。

东陵城还是那个东陵,但整个城里的气氛却不对了。

按说年关将近,东陵城应该更加繁华才是,但现在的街上却不如往日的一半热闹。有人来来去去也是行色匆匆,一个个都跟逃难似的。偶尔有几个闲人在街上溜达,却也是长吁短叹,仿佛世界末日。

李钰看了身旁的田棘一眼。田棘无奈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官兵在,方低声叹道:“前些日子锦麟卫到处抓人,挨家挨户的搜,看谁都像是窝藏东陵王的反贼,之前但凡跟东陵王府有过一丝一毫关系的人也都被抄家问罪…原东陵知府王大人已经被下了大狱,新来的知府刘大人下了严令,一日不找到东陵王,就一日不罢休。”

“次奥!”李钰骂了一句脏话,“这么说都是我…”

“姑娘!”田棘伸手拉了李钰的袖子一把,警惕的看了旁边一眼。

李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几个身穿玄色绣银线鹰纹战袍的人从对面的药铺里走了出来。

“烈鹰卫?”李钰诧异的看了一眼田棘。

“是,卫将军麾下的烈鹰卫。”

“怎么…他们也帮着朝廷抓东陵王?”李钰诧异的问。

“不知道。奴才也是头一次在东陵城里看见他们。”

“那药店…”李钰看了一眼那家已经没了匾额的药店,皱起了眉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苏家的生意吧?”

“是啊,百年老字号了,这还是景隆年间挂在咱们国医馆名下的仁济堂大药房呢,现在也因为百花仙丹的事儿给毁了…”田棘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据说,宁侯府跟苏家可是老姻亲。怎么烈鹰卫…”

“老姻亲有什么用啊,人走茶凉了。”李钰冷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那几个烈鹰卫渐渐走远。

“姑娘,外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回吧?”田棘劝道。

“忙什么?”李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外边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但总比家里好多了。这些日子,本姑娘快闷死了。走,喝酒去。”

“哎?姑娘——”田棘还想再劝。却被李钰一把拎着耳朵往揽波楼走去。

揽波楼的生意冷清了许多,老板娘荣氏见了李钰立刻高兴地出来招呼:“李姑娘来了,您今儿可来巧了,店里刚宰了一只活鹿,还有几样野味呢。”

李钰微微一笑,说道:“还是上面的雅间,有羊排没有?我想吃烤羊排。”

“有,有!”荣氏赶紧的点头,“我把东西给您送楼上去?”

“好。”李钰打了个响指,带着田棘上楼去了。忽听身后有人补了一句:“多备一副餐具,要上好的绍兴酒。”

“默爷!”田棘回头看见一身黑色府锻皮袍的上官默冷着脸走了过来,高兴地迎回去,“你怎么来了?”

上官默给了田棘一记白眼,镜子走到李钰的面前,淡淡的说道:“我来陪钰喝酒。”

田棘摸了摸后脑勺,悄悄地看李钰的脸色。李钰开心的挑了挑眉,笑着伸手搭上上官默的肩膀,说道:“那就上去吧。”

上官默在李钰的胳膊搭上自己肩膀的时候身体一僵,脸色有些怪异。李钰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手臂用力,带着他上楼去了。

田棘虽然知道他家姑娘平日里疯癫惯了,跟家里的几个少爷都不分彼此,但也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动作啊!勾肩搭背!这…哎!田棘默默地叹了口气,走在后面对前面那两位简直不忍直视。

上官默更是云里雾里,被李钰带着一路上楼进了雅间,脑袋里还晕晕乎乎的。

李钰毫不客气的在主位上落座,然后拍拍身边的座位笑道:“谨言,坐这儿。”

上官默微微蹙着眉头在李钰身边落座,侧脸看了她一眼,稳了稳心神,问:“你今儿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上官默。

“有点不正常。”上官默低声说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挺正经的问:“怎么不正常了?”

“…”上官默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田棘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吹着。

第二十五章 被捕

“谨言。”李钰伸手又去搭上官默的肩膀。

上官默侧了侧身,缓缓地躲开,乌黑幽深的眸子锁住李钰的眼睛:“有话直说。”

李钰笑了笑,平静的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么跟着我一起,要么回家去装什么都不知道。”

“几天?”上官默平静的问。

“不知道。”李钰摇头。

“去哪里?”上官默微微蹙眉。

“还没确定,不好说。”李钰再次摇头。

上官默看了李钰半晌,方道:“我跟你一起。”

意料中的答案,李钰笑了笑,伸手端起酒杯来朝着上官默举了举,两个人相视微笑,各自干杯。

酒店的小厮抬了烤炉进来,上面放着半只羊排,香喷喷的诱人食欲。李钰见状立刻眉开眼笑,抬手从腰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削下一片羊肉丢到上官默面前的盘子里,笑着吆喝着:“来,开吃喽!”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拿了筷子夹了那片羊肉丢进嘴里。田棘也立刻动手,三个人有吃有喝,很是开心。

只是世上总有煞风景的事情存在。就在三个人开心吃喝的时候,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什么人?!”田棘嗷的一声站了起来,却立刻被一柄长剑压住了脖子。

李钰眉头紧锁,眼皮微微跳动,手指用力攥住匕首,上官默抬手敷上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冲动。

“据报,李闯之女李钰跟反贼云启多有勾搭,想必知道反贼的下落。”为首的官兵看了李钰一眼,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把人给我带回去,慢慢审讯。”

“慢着!”上官默忽的站了起来,冷颜盯着为首的官兵,傲然问:“据报?据谁所报?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诬陷!”

“哼哼,剑湖边上谁不知道李大姑娘曾经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东陵王!而且,据说李大姑娘还对着东陵王又搂又抱,还…”官兵说着,又猥琐一笑,朝着李钰眨了眨眼睛,“亲上了!”

“胡说!”田棘不顾脖子上的剑,又嗷的一声跳起来。

“娘的!老实点!”身后的官兵一脚踹在田棘的腿窝上。

李钰见状知道不能硬抗,便抬手拿了帕子把小匕首擦干净放进刀鞘里,笑嘻嘻的站起来,问为首的官兵:“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跟他们两个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他们明显就是跟你一起的。都带回去,等知府大人慢慢审问!”为首之人大手一挥,身后的十几个人呼啦一下围上来,分别把李钰和上官默压制住。

李钰从心里问候新任知府的祖宗八辈儿的功夫,也给上官默使了个眼色。上官默收敛起一身的怒气,蹙着眉头跟李钰田棘一起被官兵押出了揽波楼。

揽波楼的老板娘荣氏无奈的看着官兵带着人呼啦啦出去,咬牙拍了一下桌子,吩咐身边的一个伙计:“赶紧的去李家报信,就说他们家大姑娘被官兵抓去了。”

“是。”伙计答应一声,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

殷氏正在家里长吁短叹,忽听外边的婆子说揽波楼的伙计来了,便不耐烦的说道:“年底了,想必他们是来结账的,把人领到账房里去也就罢了,何必来回我?”

那婆子回道:“回夫人,那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夫人说。”

殷氏不悦的说道:“一个酒楼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把人叫进来吧。”

婆子应声下去,没多时带着揽波楼的伙计匆匆进来。那伙计进门连礼也顾不得行,便说道:“夫人,我家主子叫奴才来给夫人通个信儿,今日中午,官兵在我们揽波楼把大姑娘给抓走了。请夫人快些想办法。”

“什么?!”殷氏顿时大惊,一推手边的账册等物,忽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设么?!”

伙计忙抱拳重复了一遍:“李大姑娘被官兵带走了,请夫人快点想办法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这个疯丫头!”殷氏生气的呵斥身边的周氏,“不是不许她出门吗?!”

周氏吓得忙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可大姑娘想出门,谁也拦不住嘛。”

“哎!”殷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叫人备车!去衙门!”

“夫人,您…”

“废什么话?更衣!”殷氏怒斥道。

“是。”周氏不敢多言,忙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去拿殷氏出门的衣裳。

等殷氏坐车急匆匆的赶到东陵府衙门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十分。阴沉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暮色衬托的衙门紧闭的大门越发的威严,沉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夫人,没有人。”上前叩门的家丁回车前说道。

“去衙门后门。”殷氏沉声吩咐。

家丁拉着马车转过一条街,知道知府后衙的门前把车停下,再次上前叩门。

门吱呀打开,里面有个老者探出头来,不悦的说道:“老爷不在,有什么事情等明天,进前门找廖师爷说。”

家丁立刻塞上一张银票,赔笑道:“大人不在家,我们找夫人也可。我家夫人有要紧的事情,还请老哥行个方便,替我们通报一声。”

老家人看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纹银一百两!于是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语气也和气了许多:“敢问你家夫人是?”

“我们是城西李家,我家老爷名讳一个‘闯’字。”

“噢!原来是李员外家,请稍等,在下这就进去禀报我家夫人。”老家人立刻抱拳,眉开眼笑的进去,一路走一路琢磨,李家可是巨富,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老东陵人都知道他最是仗义疏财,有求必应的。如今他求上门来,必定不会小气行事,别的且不去管,他们这些下人们先赚点银子过年再说。

不多时,府衙后门打开,有一个精明的婆子带着几个家人出来把殷氏迎了进去。

殷氏带着周氏和两个丫鬟进了东陵府衙的后门,一路不敢耽搁,直接进了新上任的东陵知府夫人待客的小花厅。

她进门的这会儿功夫,新任东陵知府的夫人安氏已经从家人的嘴里把李家大致了解了一番,也知道殷氏此番上门是为了何事。所以殷氏进门行礼毕,安氏便端着官夫人的架子打量了殷氏一番,冷着脸问:“你便是李家娘子?”

殷氏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夫人,民妇殷氏,是城西李家主妇。此番来求见夫人是因为我那不长进的女儿。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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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探狱

殷氏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夫人,民妇殷氏,是城西李家主妇。此番来求见夫人是因为我那不长进的女儿。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说完,殷氏回头看了一眼周氏,周氏便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包袱送到安氏面前,然后把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一个红木匣子。

安氏先是蹙了蹙眉,继而微微一笑,问:“李家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呀?”

殷氏伸手按下匣子的黄铜螺钿,把盖子掀开,轻笑道:“没什么意思,这不快过年了嘛,民妇也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所以准备了这点金子,还请夫人笑纳。”

一块一块的黄金,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小箱子。

饶是安氏身为知府夫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见了这些也不禁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连她身旁的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也被这一箱子黄金给震得目瞪口呆。

“一直听说城西李乡绅善于经营,富可敌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安氏借着端茶盏的功夫稳了稳心神,轻声笑道。

“夫人见笑了,民妇倾其所有,不过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所以还请夫人行个方便。那孩子虽然顽劣,但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热闹是真的。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去湖上玩的时候恰好遇见东陵王落水,她不好见死不救,所以才把王爷从水里救上来,当时我们并不知道王爷的身份,还只当是寻常生意人家的公子哥儿。所以…说我们家私藏朝廷要犯,那真是冤枉死了。”殷氏说完,连声叹气。

安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叹道:“你也知道,朝廷的事情可都是大事。咱们妇道人家是不好过问的,你这事儿啊,真是为难我了。”

“民妇也知道夫人为难。可民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民妇一个妇道人家,我家老爷又不在家…哎!就请夫人发发善心,等我家老爷回来,必有重谢。”殷氏说着,便站起身来行至安氏跟前,徐徐跪下。

“哎呦!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快起来!”安氏忙吩咐左右:“快把李家妹子扶起来,这大过年的,哪来这么多糟心事儿呢。”

安氏的丫鬟上前去把殷氏扶了起来,重新送回座位上。

殷氏也跟着叹了口气,抬手拿了帕子抹眼泪。

“妹子啊,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这放人么,我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们大人也没这个权力,事情涉及到谋反逆贼,陈阁老连烈鹰卫都出动了!”

“啊?!”殷氏闻言,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烈鹰卫都出动了?!可见朝廷是找不到东陵王决不罢休了!

“所以,这些东西,李家妹子还是拿回去吧。”安氏说着,抬手把那一匣子黄金往外推了推。

殷氏片刻后便稳住了心神,轻笑道:“夫人说笑了,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夫人以诚相待,那民妇也不敢多说。只求夫人行个方便,让民妇去见一见我那不长进的女儿。”

安氏笑了笑,说道:“这个倒是不难。”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婆子:“你儿子不是在那边当差么?你陪着李家妹子走一趟吧。”

“是。”婆子应了一声,笑道:“今晚上正是他当值呢,李家娘子来的可真是巧。”

殷氏忙欠身道谢:“那就有劳嫂子了。”

从知府夫人的屋里告辞出来之后,殷氏又命周氏悄悄地塞给那宋婆子一张银票。宋婆子高高兴兴地把殷氏送到了关押李钰的牢房门口。

李钰正躺在草堆上暗暗地思量着待会儿该怎样偷偷的跑出去,出去之后又该去哪里,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转头一看竟然是殷氏带着人站在门口,心里暗叫不好,一咕噜从草堆上跳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李钰眨着眼睛问。

“我能不来吗?”殷氏没好气的瞪着李钰,“你就不能消停点?给我省点心啊?”

李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难得懂事的说道:“让夫人担心了,我挺好的,您回去吧,等知府大人查清楚了自然会放我出去的。”

殷氏立刻想起了知府夫人的话,烈鹰卫都来了,这疯丫头还能出去吗?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遂冷声哼了一下,忽然红了眼圈儿。

“哎?”李钰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位后娘如此慈祥到底是为哪般?

殷氏长长的出了口气,反手从周氏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隔着牢房的铁门塞到李钰的怀里,叹道:“天气冷了,我给你拿了两身衣裳。你爹还没回来,我能力有限也没办法把你弄出去…总之你自己多保重。”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钰一会儿,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能说,然后眼神又往上官默和田棘身上撇了一下。

李钰觉得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光,像是明白了什么。朝着殷氏点了点头,说道:“谢母亲。”

殷氏听见‘母亲’二字,眼圈又泛红,于是急忙别开视线平复了心情之后,方生气的说道:“谢就不必了!但愿你在这里好好地反思,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嗯。”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殷氏还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自己一句话,整天跟自己对着干,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听,她自己主意正着呢。

旁边的宋婆子见这母女二人没什么话说了,便笑着劝道:“时候不早了,这地儿可不能多呆。”

殷氏紧紧地攥着牢房的铁栏,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好好保重。”

李钰敛了玩笑之色,点头应道:“知道了,您放心。”

殷氏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说道:“燕先生应该去了沂州。”

李钰点头,心想我知道师父去了沂州啊,这事儿还用你特别强调么?

眼看着殷氏等人都没影儿了,狱卒看这边没什么不妥也哼着小曲儿摇着牢门钥匙离开,李钰方转身去草堆上坐下,把怀里的包袱打开来翻看。

殷氏给她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不仅有她的三套衣裳,还有上官默和田棘的衣裳,还包了一包散碎银子大概二三十两,另外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李钰看完这些东西立刻笑了。

第二十七章 逃脱

银子衣服都有了,那还等什么呢?

当晚,李钰便再次发挥了她的偷天神技,拆了头上的一只点翠花钗,用细银丝开了自己牢房的锁,又用迷香把狱卒给弄晕了,然后把牢房的钥匙翻了出来,把跟她挨着的几个牢房的门都给打开了。

等第二天早上锦麟卫的人过来提人审讯的时候才发现,狱卒们睡的晕天昏地,而牢房里昨天捉回来的十几个疑犯都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