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与虎谋皮?”王慕甫忽然笑问。

“哎,我看这个人,唯独对咱们王爷不一样。”苏听泉念着花白的胡须看云启,见云启依然垂首品茶,又忍不住问:“王爷,老朽的建议,您真的不考虑?”

云启长长的舒了口气,轻笑道:“我正在考虑之中。”

苏听泉闻言立刻笑了:“还请王爷早做决定,我等也好为王爷谋算。”

“多谢老先生关心。”云启举着手中的茶盏朝苏听泉笑了笑。

盛兴然拍下百草鼎之后便立刻给家里送去了书信说明个中详情,让他的父亲调集他们盛家粮仓里的大米装船运往江宁。

然而,一千三百万斤大米真不是个小数目,不是说盛家凑不起来,实在是这样大数目的粮食运往北方之后,西南一带粮食必定吃紧,至少会引发粮价上涨,搞不好还得闹一次粮食危机。

于是盛父多了个心眼儿,只准备了三百万斤的大米,剩下的则沿着江州往东,一路收买。不管是大米也好稻米也好,总之是粮食就收,一路下来行至江宁,又在江宁靖江姑苏一代收买稻米六百万斤。一下子把江浙一带的米价拔高了一倍。

苏听泉气的就拍桌子骂娘:“盛兴然这小贼太不地道!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苏阔无奈的叹道:“可惜我们几家都不主营粮米,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江南六省这几年来本就不再以种植粮食为主。这些事情以后你都不用费心了,你还是打起精神来想一想进京为官的事情吧。”

苏听泉说着,脸上的无奈渐渐敛去,垂老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盯着苏阔,一字一句的说道:“官场入战场,那也是不见硝烟却依然鲜血弥漫的敌方。而且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个家族,决不可掉以轻心!”

苏阔忙躬身应道:“请祖父放心,孙儿必当铭记祖父教诲。”

“好啦,明天皇后娘娘和公主就该到江宁了,身为东道主我们还得安排接驾事宜,你父亲和母亲忙着例外打点布置,身为长子,你也该替父母分担一些家务才是。”

“是,孙儿这就去母亲那里,看能帮上什么忙。”苏阔躬身领命。

江宁这边忙着接驾,东陵那边自然是忙着给皇后娘娘和公主送行。

此时正是最炎热的六月,云启穿着一件单薄的霜色绸衫站在自家后花园的王莲莲池旁边看着盛开的王莲花,蹙眉沉思。

“王爷。”关山从外边进来,在云启身后躬身回道:“属下回来了。”

“哦。”云启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却并没回头,淡淡的问:“外祖父可安好?”

“老侯爷身体依然硬朗,只是…看见郡主的头发没了,很生气,大发雷霆…还说…”关山悄悄地看了一眼他家王爷的修长萧索的背影,没敢继续说下去。

“还说什么?”云启淡然一笑,他外祖父疼爱孙女他是知道的,舅父早年为国殉职战死在西疆沙场,膝下唯有一女,老侯爷宝贝的眼珠子似的,看见她受这样的委屈,自然要暴怒。

“还说,要跟周皇帝势不两立…还说王爷是喂不熟的外甥狗,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还…要来东陵,主持王爷跟郡主的…婚礼。”

“…”云启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其它都好办,只是主持婚礼这种事儿可怎么应付呢?

关山原本想着他家王爷肯定会生气的,他家王爷性子再沉静也不能被这样欺负吧?明明是郡主自己惹事在先,就算是在东陵王府被人偷偷地剃去了头发,可这笔账也不能记在王爷头上啊…

“王爷?”关山见云启依然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便低声说道:“属下看老侯爷不像是在说笑,这件事情您还是早拿主意。”

“知道了,你退下吧。”云启缓缓地转身,往凉亭里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水上游廊的阴暗光线里,他的背影孤绝料峭,与往日的温润谦和大不相同。

关山偷偷的注视了片刻,看这凉亭的竹帘掩去了那一抹白霜色的背影方转身退下。

东陵府衙后花园,知府夫人安氏拿出浑身的解数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为殷皇后和公主送行。

殷皇后端坐首位,举手投足皆端庄大气,雍容典雅。而李钰坐在她的身边却浑身不舒服,像是衣服里钻进了跳蚤,简直是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着安夫人敬完了三杯酒,殷皇后也说了一些客套话,李钰方举杯,装模作样的对安氏这段日子的辛勤服侍表示了感谢并顺便敲打了一下她爱财无道的性子。

安氏怕李钰比怕殷皇后更甚,公主殿下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透心凉,所以不敢怠慢,李钰每说一句话她都是满口的答应。以至于最后李钰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以后谁想走夫人的门路托刘大人办差,夫人可要多收点好处。”时,她也连连点头称是,说公主教训的对。

“噗——”坐在殷皇后另一侧的李铎刚喝的一口汤被喷了出来。

“哈哈…”云越转头倒在李钰的身上笑起来。

殷皇后忙拿了帕子掩住嘴巴,咳嗽了两声方把差点喷出来的鹿肉丸子给咽下去,然后皱眉看了儿子一眼,目光中多是不满——身为皇子,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超然事外的淡然和仪表,怎么能如此不淡定呢?

“怎…怎么了?”安氏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懵懂的看着众人。

旁边的丫鬟不敢笑,也不敢提示,唯有站在殷皇后身后的陪房周氏拼命的朝安夫人摇头,示意她赶紧的给公主赔罪。

安氏平日里不敢在殷皇后面前放肆,地底下给皇后身边的仆妇们都塞了不少好处。周氏得了好处自然要提点着安氏。

“臣妾愚钝,还请公主殿下大人大量,放臣妾一马吧。”安氏忙站起身来朝着李钰欠身行礼求放过。

“行啦,公主跟你开玩笑的。她从小调皮,就喜欢逗人玩儿。”殷皇后摆了摆手,给了安氏一个台阶。毕竟半年来她一直住在府衙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安氏打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氏抬手擦了把汗,福身道:“谢皇后娘娘,谢公主殿下。”

“好啦,我已经吃饱了,想说的话也说过了。你们慢慢吃慢慢玩儿,我出去凉快凉快。”李钰说着,放下手里的汤碗,拿了帕子抹嘴。

殷皇后忙皱眉叮嘱:“我们明儿就走了,你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只别再胡闹,给刘大人添乱。”

“知道了。”李钰说着,起身便走。

“姐姐我也去!”李铎也紧跟着起身,却被殷皇后给瞪了一眼,默默地委顿下去。

李钰回头笑看了他和云越一眼,哄道:“乖乖等在家里,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可是,你确定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睡吗?”云越迟疑的问。

“你可以坚持不睡等着我。”李钰一边说一边摇着腰间的玉佩大步离去。

拍卖会结束后,很多富商依然流连在东陵城内。这些人要么拉着外商谈生意,要么三五成群去画舫上寻花问柳纸醉金迷。总之李钰弄得这一次高规格的拍卖活动真是给东陵城内吃喝玩乐的馆子招揽了不少的生意。

李钰一路翻墙跃舍进了东陵王府,不过这次一落脚便遇到了一位穿黑色劲装的大高个儿。

“公主殿下,晚上好。”关山双手握着长剑站在屋顶给李钰躬身行礼。

李钰一点没有私闯人家府邸被护卫撞见的尴尬,反而跟逛街偶然遇见一样朝着关山点了点头,笑问:“关山!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啊?”

“奉王爷之命,属下出去办差了。”关山微微一笑,抬手道:“王爷知道公主殿下今晚要来,特地在后花园莲池相候。公主请随属下来。”

“不用了,去莲池的道儿我熟,你忙你的去吧。”李钰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从屋脊跳到了墙上,踩着瓦片一路往后花园去了。

已经是二更天了,湖心亭里凉风习习,湿气也重。云启身上披了一件金线绣芝兰纹的贡缎披风,斜靠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书,侧面优雅的轮廓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悠闲自在。

李钰站在一棵合抱粗的柳树上看着莲池上的他,一时竟不忍心上前打扰。

云启似乎是看得累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抬手捏着眉心。

不经意抬头时看见老柳树弹到湖面的枝干上站着的浅碧色身影,无奈一叹:“既然来了,怎么还不下来?红豆酥都冷了,白玉牛乳羹也凉了。”

李钰嫣然一笑,猛地挥手把绳索丢过去套住亭子的飞檐,这边一端也丢到更高的枝头栓牢,摘下手腕上的一只虾须镯扣到绳索上,抓着镯子纵身一荡,整个人像是乳燕投怀一样飘过去,荡到亭子跟前时松手,借力一个后仰翻,裙裾如花瓣一样层层叠叠的展开,下一瞬便稳稳地站在云启的面前。

“坐。”云启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李钰一边上了榻席盘腿落座,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还专门叫关山在那边堵我?”说着,也不等云启回答,便拿了汤勺和碗自己装白玉羹。

六月的天气,太热的东西都没法入口。白玉牛乳羹放到这个时候不凉不热,温吞吞的入口,味道刚刚好。

“唔——好吃!”李钰心满意足的叹息。

西月笑意盈盈的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转身把丫鬟托盘上的一个汤煲端上了桌。

“佛跳墙!”李钰闻着香味儿就猜测出了汤煲里的东西。

“府里今天刚好有新鲜的鲍鱼和海参,火腿和鱼唇以及笋干冬菇鱼翅等食材也都算不错,所以奴婢就做了这个,公主尝尝可还算喜欢?”西月微笑着给李钰盛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

“喜欢!太喜欢了!”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汤碗抬手拉住西月的手,无限感慨的说道:“西月姐姐你若是个男的就好了。”

“啊?”西月有点摸不到头脑。

“你若是个男的,我一定要嫁给你。”李钰长声一叹,一脸的可惜无奈。

“…”西月吓的一哆嗦,扭头看向云启。

云启淡然一笑,说道:“不是还有菜品没弄好吗?你去忙吧。”

西月赶紧的抽回自己的手,福身应道:“是,公主和王爷慢用,后面还有奴婢煮的粥和小汤包。”

李钰咬了一口软软的海参,喝了一口汤,舒服的叹了口气,方瞥了一眼对面微笑着看自己吃东西的人:“你除了会欺负欺负小丫鬟,还能干嘛?有西月这样的人服侍你是你的福气。你再这样欺负她,我就把她偷走了!”

“偷人?”云启愕然一笑,又道:“嗯,这个我倒是信——你又不是没偷过。”

“呸!你才偷人呢!”李钰瞪了云启一眼,继续吃东西。

云启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笑声低而温润,在月光下随着莲香渐渐地散开,朗润的笑声惊醒了水草从中的休憩的鹭鸶翠鸟,一只只叽叽呱呱的叫着飞过水面,像是专程来回应主人的笑声。

“笑什么笑!”李钰被笑的莫名其妙脸红,抬手放下了汤碗,不吃了。

云启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钰,被她瞪了也不生气:“我没偷过人,不过倒是被人偷过一次。”

“切!”李钰给了云启一个大白眼。

云启也不再玩笑,伸手拿过桌上的银丝珐琅酒壶给李钰倒酒。

“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呢,一身酒气又要被念叨了”李钰夹了一只翡翠虾饺丢进嘴里。

“今晚是我给你送行,怎么能没酒呢?”云启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举到李钰面前,“明日你就要离开东陵去帝都了,我先祝你一路顺风。干杯。”

“啧!”李钰看了一眼手中的足以装二两酒的玻璃酒杯,秀眉轻挑又意味深长的看这云启,问:“说的这么痛快,看来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喽?”

“这怎么可能。”云启轻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走,一直留在东陵,留在我身边。

“那你好歹也表现出一点离愁别绪啊!”李钰举起酒杯跟云启碰了一下,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云启却没有喝干,他怕自己一杯就醉了。

“好酒啊!”李钰一口把酒闷下去,只觉得胸口燃气一团火,暖暖的烧着,却不上头。

“当然。”云启轻笑。这可是府中珍藏了二十年的梨花白,清香甘冽,后劲儿十足。是当年他父亲亲手酿制的,封藏在地窖里,连上次他被捕抄家都没翻出来。

“你怎么没干?敬人家酒自己不干?你有没有一点诚意啊?”

“我的酒量太浅,这样的烈酒一杯喝下去就醉了。”云启歉然的笑了笑,又沉吟道:“而且,你明天就走了,下次再见还不知什么时候,今晚难得清净,咱们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么。”

“咦?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李钰奇怪的问。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云启微笑着拿了酒壶又给李钰填满了酒杯,“帝都城里没有我的片瓦之地,我去做什么?”

“哟嗬!这算不算满腹怨言呢?”李钰笑眯眯的端着酒杯转到云启身边来坐下,眨着眼睛看着他眉眼间的表情,又叹了口气:“这些天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没用心听我的话?为什么连苏听泉他们都愿意相信我的话,而你却一直置身事外?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旁观了这么久,还没看清楚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云启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此刻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映入了星光月色,清澈而深不见底,宛如包容一切的夜空。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李钰眯了眯眼睛,神色里带出几分恼怒。

“虽然你是公主,但朝堂上的事情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苏听泉他们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做主,但我跟他们还不一样。至少,现在不是我入京的好时候,我在东陵…或许比在帝都更容易帮到你。”云启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转向她的脑后,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脖颈,一下一下,随意的揉捏着,仿佛是安抚一只恼怒的猫儿。

他冰凉的指尖抚慰了她心底的恼怒,轻声叹了口气转靠在他的肩头,喃喃的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古人云: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圣人还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云启抬头看向星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低头看着李钰,温声说道,“这些话,读书人都知道。可数千年来,有谁能做到?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说的不错。”李钰缓缓地点头。

封建王朝世代更替,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上千年,经过了那么多皇帝对皇权的巩固再巩固,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推翻的,新的社会制度也绝不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重建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士。

既然命运把她送到了这里,又莫名其妙的给她扣上一个公主的帽子,她就必须做点什么。

决不能眼看着这片土地一点一点的沦陷,被殖民,被瓜分,被践踏,虐杀。

那一段历史太过惨烈,甚至随便想一下就要怒火冲天。

“来,不说这些恼人的事情了,喝酒。”云启陪着李钰沉默了半晌,忽然伸手拿过酒杯,跟李钰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把酒都喝了。

李钰惊讶的看着他:“哟,不是怕喝醉么?怎么一转眼又不怕了?”

“醉了就醉了。”云启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钰刚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怕的?”

云启低低的笑了一声,看这李钰,说道:“上次喝醉了被你咬破了舌头,害得我两天没怎么敢吃东西。”

“…”你特么的能不提这事儿吗?李钰顿觉耳根发热。

“哟,又害羞了?”云启看着她喂喂侧转了脸躲避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笑着前倾了身子去看她的眼睛,“你害羞的样子挺好看。”

李钰忽然转过脸来,迎上云启玩味的目光嫣然一笑:“你这样勾引我,是还想被咬吗?”

云启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阵酒香扑面而来,唇间一暖,便觉得整个人都醉了。

也许是刚才说的话题太过沉重他们两个都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也许是心里的离愁别绪终于被勾了起来。

也许是经过前面几次的练习两个人都学会了如何能够更好地接吻。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仅仅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心智有些迷离失去了平时的坚定。

总之这次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投入,都认真,好像怎样都不够,连牙齿舌头全都用上。

云启开始还有点被动,然而很快的就展开双臂把李钰抱进怀里,并趁她吻得投入的时候缓缓转身,把她压在身下。然后由被动转为主动,按着她亲了个心满意足,直到两个人都用完了胸口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才不得不放开。

然后,他们额头低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谁也不说话。

李钰放缓了自己攀在人家脖子上的手臂,整个人脱力一样靠在榻上。

云启揽着她的腰,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两个人都各自调整着呼吸,灼热的呼吸和彼此的搅在一起。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云启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朗润,变得沙哑。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相濡以沫?”李钰低声问。

“…嗯。”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吧。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李钰会想到这个词。

“之前看人家写的书里,说亲吻的感觉就是相濡以沫的感觉。其实…也蛮像的哈?”李钰说着,自己先笑了。

云启忍不住皱眉:“…你平时都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爱情书啊。”李钰渐渐地平稳了呼吸。

“爱情。”云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双臂一软,整个人都压在李钰的身上,脸埋在她的脖颈旁。

李钰咧了咧嘴巴,伸出手指戳着云启的肩窝,“那什么,你喝醉了没有?”

云启的手臂慢慢地收拢,摇头道:“还没有。”

“那先起来,我还要吃东西。”李钰说着,便往外推人。

云启偏生不起来,还把李钰的手抓住按在她身后的靠垫上,翘起脑袋来不满的看着她,咬牙问:“如果我这里不是有这些吃的,你是不是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一下,早就忘了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