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看着拍在井边等水的百姓们,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对身边的李铎说道:“其实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他们只是想要过平安的日子,能够吃饱穿暖,一家人平安喜乐就够了。只要朝廷能让他们过上这样的日子,他们就会信任朝廷,有了这份信任,父皇又何愁江山社稷不能永固呢?”

“姐姐说的话,铎儿记住了。”李铎点头应道,“姐姐累坏了,这边有我盯着,不如请姐姐先回去休息一下,这清水已经抽上来了,我叫人取水送去姐姐的房里,姐姐也好好地泡个澡。”

李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发皱发硬的衣衫,无奈的叹道:“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先让他们把喝的水接够再说吧,反正多脏个一天两天的也死不了人。”

“嘿嘿…”李铎忽然憨憨的笑了一声。

“敢笑我?”李钰看着曾经粉团玉琢般的少年如今麦色的肤色以及脸上的汗水,嘲笑道,“你自己这副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没有,我不是笑姐姐。”李铎摇了摇头。

“那你笑什么?”

“我忽然想到,这么多天不能痛快的洗澡,也不知道如谪仙下凡的西南王是不是还跟之前一样清逸俊美,望尘脱俗?”

李钰一想到云启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满是泥污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抬手捏了李铎的耳朵一把,低声骂道:“他是我的人,你嘲笑他就是嘲笑我!小兔崽子,皮痒了?!”

“呃…”李铎被骂的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赔笑道:“不敢不敢,以后不敢了。”

“我正经告诉你,不管父皇怎么样,我这辈子要嫁的人就是他了。明白吗?”李钰正色看着李铎。

李铎半晌才点了点头,眼圈儿忽然泛红。

“你哭什么?”李钰不解的问。

“之前姐姐对我最好了,连谨言哥哥和介川哥哥都比不过我。而现如今在姐姐的心里,铎儿都不知道排到第几位去了!首先是西南王,还有靖安王,还有西月姐姐…若不是这次跟着姐姐出来赈灾,铎儿都不知道姐姐这辈子还会不会理我了!”李铎本来只是有点委屈,但说到这些又觉得肚子里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干脆上前去扑到李钰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钰被他哭的莫名其妙,但还是把人搂在怀里顺毛:“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们俩是亲姐弟啊!我们身体里都流着父亲的血,血浓于水难道你不懂?等将来父皇老了,万一你姐夫欺负我的话,我还指望着你做后盾呢。”

“姐姐放心!”李铎听了这话立刻止住了哭声,哽咽道:“我一定是你的后盾,不管他西南王有多厉害,只要他敢欺负你,我就把他削爵,流放,罚他去苦寒之地好好地反思!”

李钰失笑道:“怎么都是活罪啊?我还以为你会砍了他的脑袋呢。”

李铎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虽然我现在就想砍了他的脑袋,但我知道如果真的砍了他,姐姐会一辈子都不开心,所以还是留着他的脑袋好了。”

李钰拿了帕子一边笑着给李铎擦泪一边叹道:“原来铎儿的心里,姐姐能不能高兴还是最重要的?”

“当然。”李铎抬头看着李钰,“不管姐姐把我放到第几位,在我的心里除了父皇和母后就是姐姐了,再也没有别人。”

“好。”李钰欣慰的点了点头,“姐姐知道了。姐姐的心里虽然装着很多人,但姐姐跟你承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代替你的位置。你永远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

“唔…姐姐。”李铎又委屈的要往李钰的怀里靠。

“好啦好啦!”李钰抬手把他拉出来扶好,“我身上全是汗,你也是臭的!赶紧的回去洗澡了!”

终于能够泡在水里享受一下干净微热的水环绕着自己的感觉了!即使没有花瓣没有精油,只是一桶干净的热水,便足以让人舒服的轻叹。

李钰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浸在水里,放空思维,让自己的全身慢慢的放松。

“公主!”西月焦急的推门而入,把沉闷在水里的李钰吓了一跳,呛了一口水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才问:“姐姐你干嘛?要吓死我啊?”

“公主!王爷…王爷晕倒了…”西月上前去扶着浴桶,哭道。

“什么?!”李钰单手按着浴桶‘哗’的一下从浴桶里跳了出来,慌张的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自己是光着的,于是又跑回去随便抓了裤子穿上,又扯过一件长衫胡乱穿好,赤着脚踩着木屐子就冲了出去。

云启其实已经连续发热五六天了,之前一直忍着,自己给自己开了退热的汤药,并且给自己施针。如此他的体温上升又恢复,恢复再上升,断断续续到晋=今天,收到整个灾区已经有十二个深井可全天取水还有云天河的水被成功引流的消息之后,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他便昏了过去。

本来对云启的病情就不知情的西月当时刚好端了一碗参汤送过去,当时就吓得手一哆嗦把参汤打碎,着急把云启送回房的长策等人也没来得及阻止,西月就一路跑着去找李钰了。

当李钰衣衫不整的冲进云启的卧房时,长策等人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一个个尴尬的目光都落在西月的脸上,长策更是咧着嘴上前去低声的责问:“你怎么回事儿?”

“王爷到底是怎么了?”西月跑了一个来回,心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王爷这几天一直在发热,但他自己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具体是怎样。”长策如实回答。

李钰立刻火了,转头朝着长策骂道:“混账!身为王爷的贴身护卫,连他病倒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真是白活了!”

“是属下的错,请公主责罚。”长策立刻躬身跪下。

“别跪了!赶紧的去找医师!”李钰一挥手,转身坐在了云启的床前,看着他灰白的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又把已经到了门口的长策叫住:“回来!还有西洋医师也一并给我找来!”

西月忙道:“公主,王爷小的时候曾经对西洋的药物有不良的反应,所以他不能用西洋药。”

李钰一怔,蹙眉道:“西洋药物也有很多种,难道他每一种都有不良的反应?”

“这个不好说,自从那一次有反应之后王爷就再也没用过。”西月说的。

“不管了,先都给我找来!安德鲁不是也来了灾区传教吗?!把他也给我找来!”李钰已经着急的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所有的医师都弄到这里来。

长策一拱手,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候,莲雾率先捧着李钰的衣物匆匆赶到,继而大周医师和西洋医师也先后赶到,另外还有李铎。片刻间云启原本就不宽敞的卧房里挤满了人。

“人太多了,莲雾,你带着铎儿先去外边等着。几位大周医师,你们几个推选出两个医术好的人进来给王爷诊脉。”李钰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什么正经,但此时她心里又急又痛,强冷气场全开,一屋子的人居然没一个敢出声,李铎也悄悄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云启带着莲雾退了出去。

两个大周医师上前给云启诊脉,李钰又对安德鲁和几个西洋医师说道:“教父,麻烦你选出两个医术最高明的医师为王爷诊断。还有,王爷曾经有西药过敏史,等会儿如果需要用你们的药物给王爷治疗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做一个皮下试验。”

“皮下试验?”安德鲁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医师。

“噢!公主殿下诰命!”一个五十多岁的西洋医师朝着李钰躬身行礼,“用大周的话说,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钰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之前还没做个皮下试验,竟然是以及无意中的一句话点破了他们的难题。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躺在床上的云启能够快些醒过来。

经过两个大周医师的诊断,已经初步确定云启感染了瘟疫。

长策再次被叫进来,医师询问云启这几天的饮食状况,并叫人拿了他这几天的药渣细心地检查,斟酌配药。而西洋医师在经过他们自己的诊断之后也确定云启的确是感染了瘟疫,用他们的说法就是疟疾,所以拿出自己的治疗方案——为云启服用西洋教会的法宝金鸡纳霜。

“不行。”西月立刻反对:“这个金鸡纳霜我们王爷不能用。”

“为什么?”洋教医师不解的问。

“我们王爷先天心脉不足,不能用这个。”西月着急的说道,“用这个他会丧命的!”

“这个药很安全,还没有害过谁的性命。”洋医师说道。

“不行。”李钰立刻打断了医师的话,她知道金鸡纳霜的毒副作用不小,对于有心脏病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的毒药,于是冷声说道:“我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安全给你们试药。”

“可是王爷的身体经不起太久的折腾,而你们的汤药太慢了!”西洋医师焦急的说道,“像他这样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到七天就要去见上帝了…”

“闭嘴!”李钰的怒火瞬间爆发,忽的一下上前两步指着门口,咬牙骂道:“滚!”

那位西洋医师完全没想到公主殿下会忽然间发火,转头怔怔的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忙上前行礼,对这李钰道歉:“公主殿下请息怒,杰瑞完全没有对西南王不敬的意思,他只是为患者着急…”

“我告诉你!”李钰转头盯着杰瑞医师,咬牙道:“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我绝不会让他有事!这是说给杰瑞听的,也是说给屋里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李钰,绝对绝对不允许云启有事。

拒绝了西洋医师的金鸡纳霜之后,李钰把几位大周医师叫到了一起,商议治疗办法。

“公主殿下,王爷给自己服用的汤药十分的对症,只是他的肠胃已经遭到重创,喝下去的汤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我们应该借助针灸。”

“那就用针灸。”李钰皱眉道,“派人回帝都,把国医馆里最好的针灸医师找来!”

“回公主殿下,我朝最好的针灸师不在国医馆更不在帝都,而是在民间。”

“民间?”李钰怔了怔,恍然醒悟:“你该不会说的是远在武当山的老宁侯吧?”

几位医师中的一个人看了看左右,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不知,老宁侯现在不在武当山。”

“不在武当?那他在哪里?”李钰立刻来了精神,若能把这老头儿请来,云启的病定然能有痊愈。

“据说老侯爷今年春天离开武当山云游天下,今年五月的时候曾经在泰州灾区给人治过病。”

“泰州?他现在还在泰州吗?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消息?!”李钰一想,自己现在在陵县,距离泰州不过三百里路的光景,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打个来回。

“臣也只是听说,这消息并不十分确定。不过公主派出羽林卫四处打探,肯定会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其实打探老侯爷的消息并不难,就是——他老人家能不能来给王爷治病…就不好说了。”

“说的是。”李钰握紧了拳头,点头道:“王爷这里就拜托几位用心照料,我这就去找宁老侯爷。”

“公主,一定要在七日之内把老侯爷找来!”一个老医师叮嘱道。

这句话像是一只邪恶的手把李钰的心狠狠地攥了一把,那种不可言说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启,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宁侯在江北,李钰想知道他的消息并不难,因为江北四省都在烈鹰卫的监视之中,而你宁侯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到哪儿都能吸引人的目光。所以消息散出去不过十二个时辰,花满楼便匆匆来回:“公主,老侯爷在豫州。豫州发生了大片的瘟疫,他正在那里救治灾民。”

“豫州?”李钰诧异的问:“豫州不算重灾区,那里靠着金水河,怎么也发生了瘟疫?”

“自然是因为灾民逃难过去的缘故,豫州知府疏忽了疫情,没有及时控制,所以造成了大范围的扩散,那边因为瘟疫已经死了上万人。”

李钰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怒道:“豫州知府是不是姓胡?”

“公主好记性,豫州知府正是兵部尚书胡宗瑞的堂弟,是前朝的进士,之前在户部当差,后来跟韩大人不对付,所以胡尚书打通关系把他这位堂弟送去了豫州做知府了。”

“我不管他是谁的堂弟还是堂叔,拿着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就他娘的该死!”李钰一边骂娘一边往外走,并吩咐花满楼,“备马,我们立刻去豫州。”

“属下带几个人走一趟就是了,公主还是留下来照顾王爷…”

“不!”李钰立刻抬手制止住花满楼下面的话,沉声道:“我不懂医术,也做不来补汤膳食,留下来只能是干着急。而宁老侯爷跟别人不同,请他出手救王爷,只是你们去我怕他嫌诚意不够。”

“可是这里距离豫州快马加鞭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只能拼了!”李钰说着,伸手拉过一匹马,认镫跨上去,挥手抽了马屁股一鞭子:“走了!”

花满楼再也不敢废话,赶紧的朝着身后的几个烈鹰卫一挥手,大家都纷纷上马紧紧地追着李钰疾驰而去。

骑马对李钰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从小到大也没少纵马驰骋。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这次是拼了命的往死里奔跑,在马累的跑不动了就找最近的驿站换马,花满楼等人跟着也不愁找不到好马,换了马再接着拼命地跑。

一天一夜不要命的狂奔之后进入豫州境地,花满楼死活劝着她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马了。因为她的腿间的皮肉都磨破了,血肉和衣裤粘在一起,动一下就像是把皮肉生生撕扯下来的疼痛。

“公主?怎么样?”花满楼只一眼就明白了李钰的痛处,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很知道这样的伤是什么滋味。

“没事。”李钰嘴硬的说道,“这里距离灾民安置区还有多远?”

“不远了,绕过那道山就是。”花满楼身为一个爷们儿,自然不好多问公主殿下的伤怎么样,心想反正以公主的脾气肯定不可能中途停下来,所以他也狠了狠心只当自己没猜到。

“走吧,不要再耽搁了。”李钰把手里的水囊挂在马鞍上,又举起马鞭抽了一下胯下之马。

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绕过了那座山,山坳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棚便展现在了眼前。

“这里就是豫州灾民区,前面有官兵把守,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胡知府下了死命令:除了医师之外所有人都只准进不准出。”花满楼率先跳下马走到李钰面前,伸出手来扶着她下马。

“去他的只准进不准出!他就是怕事情传到帝都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吧!”李钰一边骂一边忍着大腿根儿皮肉剥离的疼痛跳下马来,若不是花满楼早有准备及时抱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就要瘫在地上了。

“公主…您怎么样?”花满楼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钰,担心的问。

“…没事。”李钰咬着牙站稳,缓缓地推开花满楼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皮肉伤,跟云启的命比起来这点伤什么也算不上,“走。”

“是。”花满楼也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朝着身后的众人一挥手,“跟上。”

一行银线鹰纹黑袍的高大男子尾随着一个白衣女子匆匆走进灾民安置区,立刻引起了一众人等的注意。虽然李钰他们连续赶路风尘仆仆,但气质出尘气场强大,这些人一进入这里就好像是凤凰烈鹰落进了鸡窝,想不耀眼都不能够。

“忘尘道长在哪里?”烈鹰卫问一个医师。

“哦…道长在…在里面。”

李钰带着花满楼等人直接穿过脏乱不堪的草棚往里面走,脚步踩在洒了白石灰的潮湿地面,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我的妈呀,最后两千字是我趴在床上写的!

腰疼的站不住坐不住!真是惨透了!

第三十九章 人定胜天!

李钰看见宁老侯爷的时候,一慌乱无助的心便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那个精瘦的老头一头黑发绾成独髻,以一根桃木簪子别住,虽身处一众病患之中,周身老弱病残药渣污秽,却依然一身葛布道袍纤尘不染。这样的人身上天生就有一股力量,他自风轻云淡悠然自得,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崇尚。

“李钰见过忘尘道长。”李钰走到宁老侯爷跟前,深深一躬。

宁老侯爷正在专心给一个病患施针,并没有理会李钰。李钰便一直躬着身子等在那里不起来。

李钰弯着身子,花满楼和身后的几个烈鹰卫自然也不能起来。不过烈鹰卫最早成立乃是宁侯先祖所为,所以此时他们对着现在的老宁侯躬身行礼也是心甘情愿。

宁老侯爷此时给灾民治病所用的自然是一脉传承的太乙神针,而且他修道多年,今日的针法内力更比当初他的祖奶奶国医馆的创始人姚大人要精妙三分。所以入针,驭针,收针,一气呵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银针从病患的身上拔出来,宁老侯爷才扭脸看一躬到底的李钰和他身后的一干黑衣人,蹙眉道:“你这丫头,居然带着烈鹰卫来此?又姓李?难道是大周皇帝的女儿?”

“老侯爷明鉴。”李钰忙道。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哦,对了,多谢你给我送去的百草鼎,挺好用的,我炼制了一些强身健体的丸药,你若是想要的话可以算你友情价,五十两银子一粒卖给你。”

五十两银子一粒还是友情价?不过此时李钰没心思多想这些,只得又一躬身,说道:“多谢老侯爷慷慨,不过李钰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求药,而是想要求医。”

“求医?”宁老侯爷一边说着一边把擦拭好的银针刺入另一个病患的虎口处。

“是的,我的未婚夫感染了瘟疫已经高热不醒,但他因为先天心脉不足不能用西药,而普通的汤药对他也不起作用,所以李钰此番前来是想请道长以针灸之术为我的未婚夫治病。”

“哦,你的未婚夫在哪儿?抬上来吧。”宁老侯爷轻描淡写,说话间的功夫已经拔出了银针,又拿了烧酒浸湿的白色纱布擦针。

“…”李钰只觉得一口鲜血闷在胸口,差点就喷这老头儿一脸。

花满楼忙上前皆是西南王现在的近况,说明他的病情十分危急也不适合挪动,所以还请道长屈尊移驾,去一趟陵县。又顺便把西南王此番感染瘟疫是因为在陵县灾区救治灾民的缘故以博得老侯爷的同情心。

“愚蠢啊。”宁老侯爷听了花满楼的话一边感慨一边把银针刺入下一个病患的虎口。

李钰无奈的看了花满楼一眼,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面对一个非正常老头的打算,所以尽管这老头骂云启愚蠢,但还是耐着性子没说啥。

“医者给别人治病不假,但却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否则自己都完蛋了,还怎么管别人?愚蠢。”宁老侯爷再次重复了‘愚蠢’两个字。

李钰觉得再这么磨牙下去等这老头儿磨蹭到黑也不一定有个结果,于是她一掀袍角跪在了地上:“不管怎样,还请老侯爷出手相救,因为他先天低弱,若是晚一步,就真的没救了!求道长大发慈悲。”说完,她便不顾地上的脏乱,弯腰磕头。

老头子手里的银针从一个病患的身上拔下来之后终于没再着急往下一个病患的身上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跪在脚边的李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痴心。只是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就你未婚夫的命金贵?”

李钰忙道:“只要道长愿意去陵县,李钰会尽快找更多的医师和药材来为这些灾民治病。还会想办法把西洋人的金鸡纳霜送到这里来。”

“好吧,我知道你是大周公主,你好像还真有这个本事。”宁老侯爷把银针用烧酒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插进自己的绒布针包里,方看着李钰,说道:“但是你得说个准确的数量,比如多少医师?多少药材?多少金鸡纳霜?”

“这些百姓也是我大周子民,我以大周公主的身份保证,尽最大的力量给这些百姓治病,至于具体的数量我来的匆忙心里也没数,请道长说个数,若是朝廷办不到,我也会个人想尽办法办到。”

“行吧。”宁老侯爷抬了抬手,示意李钰起来,“以一国之力,想要救治这一方百姓还是不难的。我相信你。”

“谢道长!”李钰由衷的道谢。

“喏,这个是我用百草鼎炼制出来的三清补心丹。你们派个脚力快的人先回去给你的未婚夫服下一粒,不管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都可以帮他延续五至七日的时间,这样我们也就不用拼死拼活的赶路。”

李钰忙双手接过那只白瓷小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欠身道:“多谢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