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年过的依然很是低调,皇上不过是跟后宫诸位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吃了个年夜饭便回了紫宸殿,身边只留王德一人服侍,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守夜。

景怡宫的偏殿里,杨采女亲手给李铃梳好发辫,又从花瓶里摘下两支梅花簪在发辫上,方满意的笑道:“好啦,咱们的二公主又长大了一岁,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娘,我是不是三岁了呢?”

“是呀,你是天承二年生人,现在已经是天承四年了。二,三,四。”杨采女掰着手指头,笑道,“可不就是三岁了嘛。”

“时间过得真快呢。”恭嫔从外边进来,看着被大半的花枝招展的李铃,轻笑着伸手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

“是啊!”杨采女叹道,“一转眼,已经是天承四年了。”

一时间两个人各自感慨,杨采女把李铃交给奶娘,又命旁边的宫女都退了出去,方拉着恭嫔的手往里面的暖榻上落座,低声叹道:“如今后位空悬,妹妹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了。”

“姐姐说的是,我心里也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呢。”恭嫔娘娘忍不住感慨:“只是,不得不承认这大公主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在一夜之间获得大皇子的信任。任凭咱们怎么明里暗里的提醒他杀母之仇,他都不为所动。”

“那李铎本来就生性柔弱,殷皇后活着的时候对他百般呵护,不肯让他经受一点风雨,直接给教成了一个书呆子。如今殷皇后一死,他相信皇上和上官默说的那些话而投向李钰的怀抱,靠在他的好姐姐怀里求平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杨采女冷笑道。

“真的是这样吗?”恭嫔也冷笑。

“难道不是吗?”杨采女诧异的看向恭嫔。

“姐姐,你觉得杀母之仇就那么容易放下?”

杨采女想了想,又不解的问:“太医不是说,他…失忆了吗?”

“失忆这种事情你也信?根据我的人探回来的消息,李铎在皇后的丧礼之后便每天都躲在屋子里看书,你再想想他今晚年夜饭的时候的表现,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恨李钰?”恭嫔低声提醒道。

杨采女低眉沉思,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年夜饭的情景。

当时皇上说宴席上的那一道羊乳羹是李铎爱吃的,叫宫女盛给他。李铎只是淡淡的道谢,却只吃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了。李钰见状似是怕皇上不高兴,便问李铎是不是味道不如之前的,李铎看也不看李钰,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想到这个,杨采女忍不住冷笑:“想必是被母仇压抑了许久,才会忍不住在那个时候不给陛下面子也给李钰难堪。”

恭嫔叹道:“到底是小孩子,平常再能忍,到了这关键的时候那真正的心思也终究会忍不住泄露一二。”

“说的是啊,昨晚可是后宫家宴,人都全了,唯独少了他的母后。换做是谁,恐怕都忍不住吧。”杨采女轻笑道。

“慢慢等,不要急在一时。连李铎那个十岁的孩子都知道隐忍等待,你我姐妹又何必急在一时。”恭嫔轻笑道。

杨采女立刻会心的笑了:“妹妹说的是,反正钧儿还小,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之时,便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之日。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看热闹,必要的时候稍微那么——推波助澜一下,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恭嫔也莞尔一笑,起身说道:“该去给陛下拜年了。走吧。”

“好,走。”杨采女起身去镜子跟前照了照自己新做的宫装,妩媚一笑,朝着外边喊道:“新兰,把二公主抱过来,咱们去给陛下拜年去了。”

紫宸殿,一夜灯火通明。皇上也不过是靠在榻上打了个盹儿便醒了。

因为国丧期间,帝都城的这个年过的分外安静,烟花爆竹一概皆无,连春联红灯也没挂,就连年酒什么的也都特别的低调,大年初一的拜年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儿臣(臣妾)给父皇(陛下)拜年,祝父皇(陛下)新年吉祥,福寿安康,万事如意。”安国宝华公主李钰带着皇子公主们以及后宫妃嫔一起给皇上拜年。

“好,好。”皇上坐在龙榻上,摆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陛下)!”李钰带头磕头,之后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皇上吩咐。

王德凑到皇上耳边,笑着说道:“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御膳房今年包了六种花样的饺子呢。”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大年初一早晨吃饺子,这克斯帝都城的规矩。好吧,传膳。铎儿,过来扶一把父皇。”

“是,父皇。”站在李钰身边的李铎答应了一声上前去,搀扶着皇上的手臂,父子二人走在一行人的前面往偏殿走去。

恭嫔和杨采女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个抱着儿子一个牵着女儿赶紧的跟了上去。

谨嫔走到李钰身边低声说道:“公主昨晚想必没睡好吧?一会儿陪陛下用过早膳可再回去补个眠。”

“还好,走吧。先吃饭去。”李钰微笑着看了谨嫔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小公主。

饭桌上,李钰照例要坐在皇上的身边,因为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是安国公主的封号,连李铎都还只是皇子封号,剩下的两个最高级别的也只是嫔,至于那些美人,采女以及她们的孩子,就更不能跟大公主相比了。

只是李钰虽然坐在皇上身边,却也不是之前的肆意张扬,而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自从皇后死了之后,她跟皇上之间便有了一层化不开的隔膜。这道隔膜让他们父女两个虽然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在这种气氛中,新年的第一顿饭也是索然无味,饭后皇上要去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李钰拿了帕子抹了抹嘴巴,说道:“父皇,儿臣想出宫去走走。”

皇上微微皱眉,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跑出去做什么?”

“出去随便走走,去素园看看。”李钰的脸上带着刻意的微笑。

“父皇,我也想出去走一走。”坐在皇上另一边的李铎忽然插嘴。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李铎,方道:“既然这样,你就跟你姐姐一起出去吧,多带几个护卫,天黑之前必须回宫。”

“知道了。”李钰点头应道,“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把铎儿送进宫。”

“嗯,都散了吧。”皇上说着,伸手去扶王德。

一众人等全都起身,齐声恭送陛下离开。

李铎随着李钰一起出了皇宫,透过明净的玻璃车窗看着外边栉次鳞比的古建筑,李铎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新年第一天就叹息,小心一年都不顺哦。”李钰给了李铎一个白眼。

“你说你来了这里十多年,你是怎么忍受这种生活的?我简直一刻都受不了。”李铎烦躁的拍了一下身旁的案几。

“看清事实吧,少年。”李钰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天都有一大堆人围着,睡觉,吃饭,连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却整天被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围着…出门还要坐这种破车…老天!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去!这里的生活我一天都受不了!”李铎烦躁的说道。

“破车?这是本公主的大马车好不好?这个级别比得上我们那时候的超级豪华大房车了!你别不知足啊!”

“超级豪华?你以为披上几块绫罗绸缎和皮草,这木板车就真的是奔驰了?呸!”李铎不屑的哼道,当他不知道什么事超级豪华大房车吗?在他的时代,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他家老爷子位高权重,跺跺脚整个国家都得是一场地震!他生活在一个繁荣昌盛的国都,拥有不可估量的财富和权势,他会羡慕这莫名其妙的朝代里区区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皇子?

“我靠!”很久没骂人的李钰被逼的爆了粗口,“木板车?!”

“难道不是吗?”李铎给了李钰一个白眼。

“好,嫌弃这木板车,你有本事不坐啊!”李钰冷笑道。

“我为什么不坐?”李铎斜了李钰一眼,忽然转了口风,微笑着凑过来,低声问:“对了,你身为公主有这么好的马车,为什么我身为皇子却没有?我听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说你是权倾朝野的大公主?大周的政务,财务,甚至连赫赫有名的烈鹰卫都攥在你的手里?”

“是啊。”李钰以同样的眼神回了他一眼,凉薄的说道:“想要,就过来取。”

“我不想要,我只想要一辆像样的座驾。”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木板车。”李钰笑道,“如果您大皇子殿下不嫌弃的话,身为姐姐,我倒是可以送你一辆做新年礼物。”

“好吧。我就勉强接受了。”李铎立刻又无精打采起来。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个样子啊?”李钰看着小孩儿蔫不拉几的样子,皱眉问。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你来到这里至少遇到了我!想当初我来到这里…”李钰忽然间说不下去了,转过头去看着另一边的车窗。

当时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心里的惶恐足以压过新生的惊喜。

她记得当时自己也是一连好多天不敢说话,但是之后还是会惹出很多麻烦。

最难忘的一次是她因为一直疼爱她父女两个从北方逃难到东陵的父亲续娶而心里不痛快,悄悄地李家出走又随心所欲的进了一家古董店,一不小心摔烂了古董店里的一件古瓷器,古董店的老板说那件古瓷器价值十五万两银子,非要她原价赔偿,否则就把她卖去妓院。

想想李钰何曾受过这样的刁难,而且当时的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件古董是假的,所以就跟老板吵了起来。

幸好后来李家的人四处寻找大小姐找到了古董店把她带回了家,然而那家古董店的背后是当时的东陵知府夫人,所以尽管那件古瓷是假的,她的父亲还是赔偿给了人家十五万两银子。也正因为此事,她被三天前刚成为她继母的殷氏给关进了一所小屋子里不许出来,让她静思己过。

其实,关小黑屋这样的事情李钰并不害怕,只是她心里不服。当然若是她想走,就凭着那一把锁也绝不可能锁得住她,只是她懒得闹,也懒得跑,觉得没意思极了。

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盏油灯也没有。李钰躺在青砖地上靠着墙角,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棂,月光照在窗户纸上,泛起淡淡的青光白。

一声清亮的笛声穿透黑暗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那曲子李钰很熟,是她的新师傅平常喜欢吹得一首曲子,李钰那天听身边的杜嬷嬷说,那是本尊的亲娘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叫做妆台秋思。

这首曲子若用箫吹,那是一首凄凉的相思曲,但今晚师傅用笛声吹来,笛声清亮婉转,虽有无限相思之意,但却没有凄凉之感,从不知相思之苦的李钰觉得更好听。

原本以为那只是新师傅兴之所至,随便吹着玩的,却没想到这笛声一吹就是一夜。直到天亮时分笛声隐去,李钰在晨曦的照耀中渐渐睡着。到了入夜时分,笛声又起,依然又是一夜没停。

李钰被殷氏关了三天,她的新师傅便在外边吹笛子陪了她三夜。

后因为父亲把古董瓷器的事情办妥回家才听说她已经被关了三天,忙不迭的亲自跑来看她,惊叹的:“这孩子从小身体弱,被关在这里过夜居然也没受凉,真是老天保佑。”

那时,李钰才知道那个人吹一夜的笛子陪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夜里睡觉。东陵城的秋天,夜里又湿又冷,她若是躺在地上睡觉肯定会生病。

“哎哎——你怎么哭了?”李铎皱眉看着那个默默流泪的李钰,忍不住抬手推了她一把,把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

李钰的思绪被李铎打断,她扯过帕子低头擦了擦眼泪,淡淡的说道:“没事。”

“女人就是麻烦。好吧,如果我找到了回去的办法,走的时候带上你就是了。”李铎不满的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没在理会李钰。

“回去?”李钰好笑的看着李铎的后脑勺,“你别天真了。”

“你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并不代表我找不到,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低智商?”李铎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低智商?”李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的反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多么高智商?”

“我跟你说不清楚。”李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李钰还想说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随扈的银凤卫在外边回道:“公主,素园到了。”

“下车吧。”李钰率先起身出了马车,看了一眼素园的黑漆大门,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李铎随后跟着她下车,看了一眼院门以及匾额对联,点头道:“这字写得不错。”

李钰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竖起大拇指,说道:“你的眼光也不错,这可是咱们大周第一才子,上官大人的墨宝。”

上官默韩岳二人和文武百官一起进宫朝拜皇上,上官默被皇上留下来陪着下棋,韩岳想见李钰,便让紫宸宫的小太监帮忙去菁华馆找李钰,小太监悄声告诉他大公主带着大皇子出宫了说是回了素园,韩岳边赏了那小太监双份儿的红包,匆匆出宫往素园来。

却不料有人比他早到。

韩岳策马至素园门口便看见门外的拴马桩上拴着几匹骏马,另外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另一边。

进门后便有云启身边的护卫以及靖安王府的人上前拜年问好,韩岳笑呵呵的摸出一把红包散给众人又悄声邀请大家过几天去府中喝酒,大家方一哄而散。

素园前厅里,花满楼以及几个烈鹰卫的兄弟还有长策等人凑在一起喝茶说闲话,韩岳一脚迈了进来,皱眉问:“怎么就你们几个?”

“哟,韩将军。”花满楼笑着起身朝着韩岳拱了拱手,“过年好。”

“过年好。”韩岳笑着上前跟花满楼等人挨个儿拱手拜年,又问:“公主呢?”

“公主说有事儿跟王爷商量,去里面了。”花满楼笑眯眯的说道。

韩岳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问:“怎么不见大殿下?”

“大殿下不喜欢跟我们一起瞎聊,去书房看书去了。”

“看书?”韩岳一脸的不可思议,李铎虽然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但这大年初一跟着李钰跑出来就为了看书?这可不正常。

“嗯,公主叫人带他去了太傅的屋子。”

韩岳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大皇子,你们先聊着。”

“嗳,韩将军,西南王专门带了两个厨子来做菜,一会儿就好了,早点过来啊。”

“知道了。”韩岳头也没回的往后面去了。

原来李钰居住的屋子被地龙熏的温暖如春,窗台上一只玻璃雕花观音瓶里注了大半瓶水,一支绿萼白梅安静的供在水里,绽芳吐蕊。淡淡的梅花香在空气里无声的浮动,围绕着矮榻上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原本以为太傅去世,你要守一年的孝。如今皇后去世乃是国丧,按照惯例,你我的婚事又要往后推三年了。”云启轻抚着李钰的长发,低声说道。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李钰叹道。

云启轻笑着把她的一缕青丝缠到手指上缓缓地放开再缠回去,如此无聊的动作他却做得津津有味好像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怎么办呢?”李钰抬起头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眸子。

“什么怎么办?”云启低声问。

“三年啊。”李钰无奈的叹道,“那么久。”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我?”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难道你不着急?”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你不着急就算了,反正我还小。”

“十九岁了,还小。”云启宠溺的笑着,“再过三年,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喽。”

“敢嫌我老?”李钰忽然从他的怀里挣出来,长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做出恶狠狠地样子,咬牙道:“你比我还大呢,要嫌也是我嫌你!”

“哈哈…说的也是哦,不知道公主殿下会嫌弃在下吗?”他挑眉笑道。

“以后的事情可真是不好说,不过现在么…趁着青春正好,还是不要辜负了。”李钰说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不期然的,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的亲吻既如水般温柔,又似火般狂热,窗外的阳光由雕花长窗之间镶嵌的玻璃中照射进来,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颊因为刚刚的激吻而微微泛起红晕,更显情迷。

他温氲的眼眸注意到了她的目不转睛,薄毅的唇微微勾起,吻上她的眉心。

“不管几年,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李钰得意的笑着:“好——你敢不等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他无奈而无辜的笑着,深邃的眸子映进阳光,泛起一片迷人的炫彩。她看着他的笑容迷离失神,却觉得腰上的手忽然用力,然后她便被掀下去压在身下,肆意的吻。

外边有脚步声,不等李钰怎样,云启便已经把她放开。

窗外,宝凤拱手道:“公主,韩将军来了,说酒菜已经齐备,请公主和王爷过去呢。”

“知道了,这就来。”李钰推开云启,自顾坐起来整理杂乱的发丝。

“我来。”云启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把她的手拿开,以手作梳细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又若有所思的问:“我觉得李铎的样子很是奇怪,你确定他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要不要我们先…”

“别。”李钰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又沉默了片刻方轻笑道:“这段时间,宫里有不少人在他跟前有心无心的嚼舌根,什么话都说。我原来也担心他会听信那些人的话,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所以才处处都带着他。他如今什么都忘了,对我们来说也刚好是个弥补的机会,他娘是他娘,他是他。我不想把他们两个混为一谈。”

云启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就不信他能放下杀母之仇跟你一直做好姐弟。”

李钰轻笑道:“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孩子,况且他已经十岁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奶娃。”云启皱眉提醒道。

李钰看他认真的样子,忙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安慰道:“真的没事儿,你放心,他至少不会害我。”

云启没说话,他怎么可能放心?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但是这种时候他不会跟李钰争执,反正他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其实不放心的不仅仅是云启一个人,还有韩岳和上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