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千里追夫

“商人?”卫长卿又是一记不屑的冷笑,“我说句犯上的话公主莫要生气,商人不过是唯利是图之人罢了。公主若是想要让他们为了家国大义跟回鹘人断了生意往来,恐怕是不能的。”

“国公爷误会了。断人财路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李钰轻笑道,“我想做的,不过是大力发展西北商贸罢了。”

卫长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鹘的不安定因素主要取决于他们的生活方式,游牧让他们居无定所,全部的家当就是那一群牛羊,哪里有草就往哪里去,走到哪里都是无牵无挂。试想,如果把草原划分成小块,让他们以几百口人为一个小部落安定下来,不再四处游牧,再开放通商贸易,保证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他们还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整天想着抢劫打仗么?”李钰说道。

卫长卿摇头蹙眉:“公主说得容易,可有如何让他们稳定下来?草原的分封历来是他们内部的争斗,我们又如何插手?”

“我不知道在国公爷的心里,最好的国防策略是什么。但我一直以为,对于泱泱大国来说,最好的国防不是征战,而是震慑。”李钰轻笑道,“我有把握在未来两年内,把国公爷手里的十万精兵再提高一倍的战斗力,不知国公爷可有信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举击溃回鹘王主力,把他们打成七零八落的分散部落?”

“一倍的战斗力?”卫长卿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李钰,轻笑道:“公主好大的口气啊!”

李钰轻笑道:“若我李钰能做到,不知国公爷能否保证打个大胜仗呢?”

“哈哈!”卫长卿仰头大笑,“现如今我手中握有十万精兵,若战斗力提高一倍,那就等于二十万大军!如果以二十万大军打回鹘,若还不能取胜,我卫长卿的项上人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李钰淡然微笑,缓缓地伸出手去,说道:“那我们就说定了。”

卫长卿看着李钰的那只纤纤素手并不为之所动,而是扬起下巴反问:“不知公主将如何提升我十万精兵的战斗力?”

“打仗,自古以来打的都是银子。粮草是其一,军械弹药是第二。粮草无非是吃喝,自然没什么变化区别。但军械弹药却不同。如今我手里有十个最新的兵工厂,四年来,这是个兵工厂制造了最新的火铳和火炮,还有更加尖锐的刀兵。这些东西重新武装国公爷的十万精兵,至少可提高三至四成的战斗力。”

“还有呢?”卫长卿问。

“还有,我要在燕州设立军事学院,学院广收懂战事策略之人,层层选拔,为学院博士。为国公爷军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将领讲授兵法知识。国公爷在军中二十年,自然知道这十万精兵之中三十岁以下的将士都是流民难民招募而来,他们多数出自平民百姓,自幼不曾读书。在军营里这些年靠的也只是‘勇武’二字。只是战争不仅靠武勇,智谋也很重要。为将来长久计,军师学院对于军队便像是医学院对于医术一道,不仅在于军纪军风的肃整以及军心的振奋,还是作战谋略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机构。”

听了这话,卫长卿微微点头:“两年的时间,大概可以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年轻军事指挥官。如此,可使战斗力再增加几成?”

“两三成。”李钰轻笑道,“只是,这军师学院也不仅仅是培养军师指挥官,还培养特种尖兵。这类尖兵就好比当初国公爷祖先宁侯当初训练烈鹰卫一样。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烈鹰卫最初组建的时候的初衷,是建立一支全天候全地形全方位的战斗卫队。可是经过后世帝王的一再转变,烈鹰卫却成了皇家卫队和情报机关,与当初建立的初衷偏离了太多。其实这也不怪谁,这样的尖兵部队本就应该放在军队之中而非京师帝都。所以,未来两年的重中之重,是在国公爷的十万精兵里挑出一部分人来,把当宁氏先祖未完成的心愿落到实处,组成一支特种作战队伍。”

“就像是烈鹰卫在北疆彭城之战中的作用?”卫长卿低声问道。

“差不多。不过烈鹰卫那次是偶然为之,而现在我们想要建立的是一支长久作战的队伍。”

卫长卿再次点头,脸上的不屑已经尽数抹去。

一直没出声的唐氏却在此时开了口:“公主殿下是想要派人专门来负责这军事学院呢,还是这军事学院隶属于西疆军队?”

李钰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卫长卿已经蹙眉开口:“这话说的糊涂!军事学院自然隶属朝廷,怎么可能成为西疆军队的附属?”

唐氏忙道:“是妾身糊涂了。”

“夫人这话问的也有道理。军事学院的事情,我这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国公爷能出任院令,那是再好不过了。”李钰心想,十万大军的兵权去换一个军事学院的院令,傻瓜才会干这事儿。唐夫人的那个问题的确是糊涂了。

“公主谬赞了,卫某一介莽夫,可做不来那文绉绉的差事。”卫长卿果然一笑回绝。

李钰笑道:“又不让国公爷亲自去教习,只需挂个名号罢了。西疆的军务才是重中之重。国公爷在这西凉城里一坐,那些回鹘人就不敢轻举妄动,您可是这西疆战线上的定海神针。”

“哈哈…”卫长卿笑着连连摆手,“公主这话可真是过奖了。”

“李钰也不过实话实说。”

“说实话,在这西凉城呆了二十多年,卫某早就呆烦了。我这辈子最好的二十年都耗在了这荒蛮之地,有时候想一想也是一把辛酸泪啊!一直想着早些结束这里的战事回去买个安静的庄子养老,过几日含饴弄孙的安稳日子。”

“国公爷这二十年不容易。”李钰也颇为感慨,“不过很快了,只要国公爷觉得我的计划可行,回去之后我便奏请父皇,在燕州成立军事学院。”

卫长卿点头道:“公主这个办法很好,凡事都要先破后立,我们先把回鹘各部落的好战首领全部清除,再重新分封以郡候,把大片的草原分而治之,再以商贸逐渐渗透,何愁将来西疆不稳?卫某全力支持公主,只想早一日平定西疆,凯旋回京。”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卫奕星和李铎一起,点了两千精兵并花满楼等人直接从校场开赴燕州。

来回不过两日的功夫便生擒了燕王云少楠极其党羽,并直接从燕州押解进京。

李钰在西凉城里接到消息后便跟卫长卿夫妇告辞,从西凉城直接回京,去追赶李铎及花满楼等人,然而就在西凉城门,卫长卿夫妇跟她道别之时,前来接应保护李钰返京的龙辰和杨未二人带来消息:西南王云启已经在五日前离京返回渝阳,算算行程,如今差不多已经快到江宁城了。

李钰听了这个消息顿时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卫长卿回头看了一眼唐氏,唐氏蹙眉道:“没听说西南有什么异样啊,怎么西南王会忽然去那里?”

龙辰和杨未都保持沉默,他们也不知道西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西南王非回去不可,但就算是知道,也不能随便说。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告辞,国公爷和夫人请留步。”李钰说着,朝卫长卿夫妇拱了拱手。

“公主一路保重。”卫长卿夫妇也拱手道。

“国公爷和夫人也多保重。”李钰点了点头,接过马缰绳来认镫上马,又转身朝着卫长卿夫妇等人点了点头,扬起马鞭抽了一记,朗声喝道:“驾!”

龙辰和杨未二人也不敢怠慢,忙朝着卫长卿夫妇拱了拱手,各自催马追了上去。

李钰一口气跑出二百多里路之后方渐渐地放慢了速度。龙辰和杨未二人也拢住了马缰绳,看了一眼天色,劝道:“公主,日头越来越高,炎热难当,若这样一直跑下去恐怕到不了下一个驿站,这马就受不了了,前面那个小镇上有个面馆不错,不如咱们过去休息一下,喝口水吃点东西再走吧。”

“好。”李钰看着那个来的时候曾经路过的西北小镇,点了点头。

烈日炎炎,暑热难当,连风都带着难言的燥热,汗水浸透了衣裳,干了又湿。李钰接过龙辰递过来的一碗大叶茶喝了两口,额头上的汗水渐渐渗出,顺着脸颊,下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面来喽!”面馆的伙计端着个油腻腻的托盘,上了三碗凉面。

李钰拿了筷子挑了挑面条,吃了两口便放下了。龙辰和杨未两个人是饿坏了,各自抓起筷子来埋头吃面。

龙辰吃了两口,抬头看见李钰神色恹恹的样子,因问:“这面的味道没变啊,您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你们两个慢慢吃,不用管我。”李钰摆了摆手,自顾拿起粗瓷茶壶来给自己倒茶喝。

龙辰环顾四周饭桌,又低声道:“要不,再要点别的?我看他们这里的锅饼做的也不错,还有那个凉拌的小菜瞧着也还算爽口。”

李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说道:“小菜就算了,准备一些锅饼带身上吧,省的等会儿赶路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打尖儿。”

“您的意思是?”龙辰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李钰的心思。

“是的,我想去渝阳。”李钰低垂了眼睑,自从早晨听说云启离京去了渝阳,她的一颗心就跟着飞走了。帝都城里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牵挂,就算有,她相信李铎也能办好。而她跟云启分开了这么久,只要有人随便提及他,她心里的思念就再也无法压制,恨不得立刻扑到他的怀里,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样感受着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公…”龙辰一着急差点喊了‘公主’,及时的把那个称呼咽下去之后,方焦虑的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护送您,那边大部队故意放慢了行程在等我们赶上去。你这…”

李钰沉静的看着龙辰,低声说道:“杨未赶上去跟铎儿说一声,你跟我走。”

“这怎么能行…”龙辰用力的摇了一下头。

“辰哥,求你了。”李钰直直的看着他,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祈求之色。

“你这…”龙辰似是受不了李钰那样的目光,扭头别开了视线。

“辰哥…”李钰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龙辰粗声打断:“好,别说了,我陪你去。”

杨未听了这话立刻皱眉:“辰哥!你一个人…”

龙辰也没让杨未说完便打断了他:“你速速去跟他们会合,然后带人赶过来。我们应该能再湖州会合。”

“好吧。”杨未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钰,心想公主殿下还极少这么没理智呢,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李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沉沉的思念经过离别的发酵,便像是那陈酿的味道,遇到风就飘出十里八乡,怎么挡也挡不住。

和杨未分开之后,李钰也顾不上天气炎热,一路催马如飞往南,两天后便到了金水河边。

龙辰看着茫茫的水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顾船过河,再走一天就到湖州了。”

“到了湖州,乘船往西不过半天的光景就到渝阳。”李钰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嘴角泛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龙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头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顶着大太阳拼死拼活的奔跑就是为了早日见到情郎…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带着烈鹰卫大胜北胡的英明神武的公主殿下吗?

金水河上有很多过往船只招揽生意摆渡过河人。只是那些船都不够大,人能上去,马却不能。

他们两个人的马是驿站的好马,舍不得丢掉,便给了一个摆渡客五百文钱让他回头把马送到驿站去。摆渡客见这一男一女器宇不凡又骑的官家驿站的好马,自然不敢怠慢,一叠声的答应着。

这是金河中游最常见的羊皮筏子,用羊皮吹成球绑在木筏子上,飘在水上摆渡过河。

若不是知道李钰水性很好,龙辰绝不会同意乘坐这种东西过河——太危险了,只要随手一推就可以把人推进水里去。而且这金河已经流了几千年,里面漩涡暗流无数,若非水性极好,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羊皮筏子上,李钰临风而立,河面上的风吹起她的衣袂飘飘,也吹散了她的长发。风夹着水汽,吹走她身上的燥热和心底的焦虑,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龙辰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并时刻注意着摆渡客的动作,一路战战兢兢地从河北岸到了河南岸。下羊皮筏子的时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步行一段路才有驿站,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走?”龙辰提议。

“好。”李钰点了点头。这两日她一直着急赶路,甚至有一个晚上刚好经过一片荒野,她也就爬上一棵大树躺在树杈上藏在茂盛的枝叶里打了个盹儿,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见不到云启她就先累趴下了。

又赶了一天的路,两个人算是顺利的到了湖州。

花满楼等人的速度比他们两个快了一步,他们赶到的时候,花满楼带人已经顾好了一艘中等的客船,另外还临时雇了两个妇人负责照顾李钰的饮食起居。

“铎儿他们怎么样?”李钰见着花满楼,率先问。

花满楼苦笑道:“唉!当时太子爷一听说公主带着辰哥一个人来了渝阳,几乎要气得杀人。幸好卫少将军劝住了他。”

“杀人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晚些时候回京,又不是被热劫持了不回去了。”李钰轻笑道。

“太子殿下真的很担心公主。一再叮嘱属下们见到公主以后要立刻给他送个消息,还说,让我等陪着公主到渝阳见过西南王之后,要劝公主尽快回京,还有许多大事要商议。”

“大事大事。”李钰不满的扁了扁嘴巴,哼道,“他心里只有他的大事,我的事情难道就是小事?”

“殿下也是怕陛下责问嘛!再说,他也是真心担心公主的安危。”花满楼劝道。

“算他还有点良心。”李钰笑了笑,伸了伸酸痛的四肢,叹道:“赶紧的弄水来,我要洗澡。这一路奔跑,一身泥一身汗,这酸臭味隔着十里八乡都闻到了。”

花满楼忙道:“已经准备好了,公主请进内舱。”

当李钰终于把自己泡进温热的水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骨头已经散了架,以至于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差点直接摔趴下。

“姑娘小心点,这地上有水,很滑。”一个妇人忙上前扶住她,低声劝道。

“没事儿。”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就是泡的有些久了,身子没力气。”

“那姑娘快去躺一会儿,咱们炖了鱼汤,我去给您端来。”

李钰点了点头,在榻上躺了下来,眼睛一闭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至于那妇人端来的鱼汤,她完全没喝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花满楼刚好进来告诉她:“公主,我们马上就到渝阳了。”

“这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李钰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件事情。

花满楼忙回道:“自从七爷被盼监禁一年关进刑部大牢,西南这边的皇家银行就没有了分部总督,一直都小事不断,这次王爷不得已回来,是因为在春水城发现了大量的假币。而且这批假币做工精良,无论是色彩还是纸张,都跟真币有的一拼。王爷不放心此事,所以禀明了陛下,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噢,原来是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李钰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又软软的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这事儿可大可小,或许王爷还有别的想法。还有一刻钟船就可以靠岸了。”花满楼笑了笑,建议道:“公主要不要换身衣裳好好地打扮一下?”

李钰笑了笑,说道:“是该好好地打扮一下,咱们不动声色的去西南王府。据说西南王府气派的很呢,也不知道咱们隐去身份能不能进得了那扇门?”

“这个可不少说,公主想试试咱们就试试呗。”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难道公主是不放心王爷,怕他在家里藏了小的?那样的话咱们可不能从正门进,咱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翻墙过去堵人才行。”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贫了?”李钰笑骂道,“看来我真是太好脾气了,你们这些家伙们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看公主这些天累死累活的就为了跑来跟王爷见一面,属下有感而发罢了。”花满楼笑着摇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睡了一觉之后,李钰觉得浑身更加酸痛,但也还是硬撑着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冰蓝色裙衫穿上,她已然不怎么会梳头,只把尚有些湿的长发松松散散的编成一根麻花辫从肩膀上拉到胸前,从一群上扯下一根冰蓝色的丝带绑住。

借着船舱里的圆镜照了照,总觉得面色太过苍白憔悴,连嘴唇也没几分血色,于是随手翻了翻镜子下面的梳妆镜,找出一盒胭脂膏子来用指甲挑了一点凑在鼻尖闻了闻,是甜甜的玫瑰香,便蹭了一点在唇上,轻轻地揉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顿时有了几分颜色,她方淡淡的笑开。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话真是不假啊!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在乎自己的容颜。也会做出对镜抹胭脂这么庸俗的事情来。

船靠岸,李钰在花满楼等七八个人的簇拥中下船,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往西南王府去。

赶车的车夫一听说去西南王府,便笑道:“几位想必是原来的客商吧?小的劝你们还是先在咱们渝阳城安顿下来再去拜访西南王,咱们西南王府的大门可等闲进不得。”

“此话怎讲?”花满楼有心探听消息,便开始跟车夫闲聊。

“西南王是谁啊?那可是咱们西南一带的霸主啊!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这话说的也是,不过我们是有大宗的生意送上门啊,相信西南王也不会拒之门外吧?”

“大宗的生意?哎!你们还真是…咱们西南王能瞧得上什么大宗的生意啊?生意上的事情他老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好吧?你别看鄙人是个赶车的,鄙人对渝阳地界儿的大小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要好好地讨教讨教了。”花满楼拱手道,“我们也是听说西南王这几日刚从京都回来,所以才想要上门拜访。”

“唉!”车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瞒您说,这几日我都送了六拨人去西南王府了,没有一拨能进得了那扇门。所以才好心劝你们,想要拜见西南王,还是现在渝阳安顿下来,慢慢地等机会吧。”

“哎呦,这么说,王爷真的很忙啊。”花满楼故意惊讶的叹道。

“是啊!”车夫说着,转头往车内看了一眼,又低声说道,“还有,我看你这位兄弟是个实在人,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西南王可是大周公主的夫婿,听说大公主很是个厉害人儿,你怎么还…哎,虽然渝阳天高皇帝远,这送女人的办法,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花满楼听了这话都要忍不住笑喷,一边辛苦的忍着,一边装出惊讶的样子来问:“啊哟?不至于吧?你也说了天高皇帝远了。大公主远在帝都城,哪里会晓得渝阳城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听说自从王爷回来之后,咱们渝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上门拜访,也有不少人送了美人进去,却都被送了出来,还有几个不安分的直接被送去了春香阁。啧啧——能送进西南王府的姑娘,至少都是大商家的女儿,说不得也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丢去那种地方…太可惜了啊!”车夫说着,又连连咂舌。

“明明知道西南王跟大公主联姻,这婚事还没办就往王府里送美人,这事儿也的确说不过去。这万一让皇上知道了,西南王也是不小的罪过。”另一边的龙辰,冷冷的说道。

这车夫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摇头晃脑的叹道:“罪过倒也罢了,就向老兄说的,渝阳城天高皇帝远,那皇帝老儿的兵马只怕也踏不进渝阳城。只是听说,王爷是怕大公主生气才这样做的。都说皇室女儿骄纵蛮横,可这…哎!女人太厉害了,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李钰坐在马车里,本来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当回事儿,但是架不住一路上都听这该死的车夫说大公主如何厉害,如何嫉妒成性,可怜西南王如画儿一样的美男子竟落入了那样的女人手里,将来怕是没几天好日国云云,于是肚子里的火气被一点一点的勾了起来,等到再被巍峨的汉白玉牌坊前面的西南王府兵拦住去路时,这火气再也按不住了。

“去,告诉你们家王爷,就说本公主来看他了!”李钰站在马车的车辕上,居高临下呵斥着那个拦住马车的府兵。

“什么?公主?你…你是公主?那我还是王爷呢。”府兵斜了李钰一眼,不满的摆摆手,“哪里来的毛丫头也敢来这里撒野,赶紧的走走走…”

花满楼上前去一把抓住府兵的衣领,在他嚎叫之前拿出自己的腰牌塞到他的怀里,低声骂道:“混账东西,拿着这个去找关山或者长策!腿脚快点的话或许公主还能饶了你的小命!”

这府兵是渝阳本地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烈鹰卫,自然不认识烈鹰卫的腰牌,不过他垫着手里的黑玉腰牌,看着上面精雕细琢的鹰纹就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物件儿,于是转身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儿跑去了门房,把这腰牌递给了西南王府门房的管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西南王府的大门吱呀呀被打开,一身月白色燕服的云启急匆匆迎出门来,身后跟着一队十几名西南地方官员以及护卫。

一行人呼啦啦行至马车跟前,全部随着云启的躬身而跪下去。

“云启拜见公主殿下。”云启微微一躬,却一直抬着头,目光宛如实质胶合在李钰的脸上怎么也撇不开。一个多月不见,她黑了。瘦了。

一脸的憔悴和大大的黑眼圈足可见她吃了不少苦头儿。

还有,她居然用了胭脂?

酸酸的感觉一下子添满了云启的胸口,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李钰站在车辕上,低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说话。

他还是那么美,风采还是那么清雅高华,气度还是那么从容淡泊。一如梦中的样子,从不曾改变。仿佛泰山崩于前也惊不到他一分一毫。

“钰?”云启躬身之后缓缓地直起了腰身,仰着脸肆意的看着她,低声叫她。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满的哼道:“你王府的大门还真是不好进呢!”

云启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走到马车跟前,在一众人等惊掉了下巴的神情中,伸手把李钰从车上抱下来,转身往回走,并低声叹道:“又轻了些,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照顾自己?真是叫人操心。”

李钰自然不会顾及西南诸位地方官不忍直视的目光,至于护卫们——近身护卫都已经见惯了她的随意放肆,其他的人都把头埋进胸口里去了,谁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