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戳戳他的手臂,再指指瓷杯,里面的水结冰了。

“他欲求不满,手下力道控制不好。”耶律千枭慢条斯理的解释,一出掌,寒冰微化。

墨北美美的喝着,不在意的摆摆手。

耶律千枭立刻翻译:“她的意思是说,这次原谅你了。”

“你们!”耶律空恋深吸一口气,狠狠的瞪了这对奸夫淫妇一眼,皮皮扬笑:“殿下,你连亲生弟弟的生死都不顾,为何独独对一个女子这般在乎?”

“是看上了桃北少在江湖的能力,还是知晓若有一天她深陷危机,轩辕那边就会不得不出兵助你。”

“毕竟她和墨妃的关系非同一般。”

墨北抬头,看着眉目不眨的耶律千枭,缓缓一笑,忍住刺喉的痛,破碎的语句出口:“他,他不会。”

“别说话!”这女人简直不知死活,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说过,她醒过来定会难言,大部分毒液都入了喉口,明明很疼,还逞强!

墨北不理他,字字嘶哑:“他讨厌南瓜。”

“哼,那头猪!”耶律千枭放下木碗,他当然讨厌,做协议的是轩辕帝,将墨北留下的却是那头只会吃喝的南瓜!

耶律空恋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爽朗一笑:“殿下,你找到个不错的女子。”

“废话。”耶律千枭自傲的抿起嘴角,他的墨北本就是天下最好的。

耶律空恋轻咳几声,血气冲喉:“殿下,你总算有个人样了。”这样的耶律千枭他不曾见过,自小伴读,却厌恶他的完美,厌恶他的伪装,厌恶他人前人后的冷血无情。

亲手端茶喂粥?呵,除了他,没人能懂那意味着什么。

或许,龙家军交给他也不错。

不过,还是不甘心。

“喂,丫头!”

“等你哪天被抛弃了,记得来龙城。”

“本王可是很会怜人的。”

耶律千枭瞳眸一眯,刚想出手,便被墨北的话阻了去。

“小的不是男人。”疼痛越烈,墨北咽下生疼,沙着音,字字刺人:“恐在那方面满足不了二皇子。”

耶律空恋脸一黑,勾人的媚笑僵了又僵:“丫头,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牙痒。”

墨北做个谏,一副谢二皇子夸奖的模样。

“嗤,爱上殿下你就自求多福吧。”耶律空恋半摇羽扇,看了一眼门外冲他挥手的阿布,冰寒拂袖:“他可没有心。”

狂风突起,红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清凉的月下独留两人对影成双。

扑腾!

一只黑影落地。

墨北半偎在冷颜看信的耶律千枭身旁,玉手撩起长发,三下两下打上蝴蝶结,沉沉浅浅的一笑。

没有心吗?

书友上传 别离开。

“在想什么?”耶律千枭低下头,大掌包住作乱的小手。

墨北指指竹笺,柳眉微挑。

“这个?”耶律千枭浅笑,揉皱薄纸,双眸寒如秋冰:“你知道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墨北沉思了半响,嘶着音:“城破时,被叛军乱箭射死的。”

耶律千枭略微吃了一惊,沉沉笑道:“那只不过是后来对外的说法。”

“父皇。”

“是我亲手杀死的。”

墨北身子一颤,双瞳慢慢溃散。

“这是活下来的条件之一。”

“所以母后非常恨我。”

“呵呵,或许真如龙藤说的那般,朕根本没有心。”耶律千枭勾唇,笑的明明亮亮:“所以,不要对朕好。”

墨北呆了呆,一把拽住他轻飘的衣袖,声如夜莺:“枭,我从小就是孤儿,除了哥哥,连爸妈都面都没过。”

“倔强,爱钱,处处提防。”

“这就是我的生活。”

“直到出现一个人,他脾气很烂,话很少。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即便再温柔,听了都像在接圣旨."

“他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拿天下人做棋子,却永远都不会同我闹脾气。”

“他的嘴巴很毒,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火爆的时候像只雄狮,霸道专横,让人逃无可逃。”

“可只有这个人,他会变成小孩子来讨好我,为我熬汤弄得满手是伤。”

“他会在我伤心时,抱着我,说带我回家。”

他喜欢与我紧扣着十指,额头相触。“一声一声的叫我墨北。”

“他一直放任我,我想见南瓜。即便知道我会因此离开,他也信守着承诺。”

“我想呆在轩辕,他就用他的方式将我留在凤城。”

“他知道一切,却不说不动,也不去找我。”

“是不是就有把握,我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处处算计,步步为营,只为让我说出那句喜欢他。”

“枭,你知道不?”

“喜欢一个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牵肠挂肚一辈子.”

“我最厌恶的三个字就是一辈子。”

“明明被抛弃那么多次。”

“明明没有什么天长地久。”

“明明走到头来,只不过逍遥一世。”

“可因为是他,我才毫无畏惧。”

“所以,别在我面前假笑。”

耶律千枭回头微扯薄唇,桃花眼半眯:“墨北。”

“嗯。”

“借朕靠一下。”

“好。”长臂环上他的头,墨北眼眶通红。

耶律千枭一愣,紧紧吸取着她身上的暖意:“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弑父的孽障了,呵呵,你哭什么?”

“眼睛进沙子了。”墨北闷声开口。

耶律千枭轻轻一笑:“笨女人。”

“枭。”

“嗯?”

“你想做却不愿意做的事,我会统统替你做好。”墨北垂下头,滚烫的泪滴坠落在大掌上,渗进了心。

耶律千枭动动手指,明眸皓齿:“也包括哭?”

“嗯。”

“墨北。”

“嗯?”

“不准再离开我了…永远!”

墨北没有说话,而是将怀中的男子抱的更紧,窗外呼啸而过的狂风,夹着战旗的嘶吼。

千军万马踏碎槐树凋零的白花,混着鲜血的腥甜,染红了墨夜。

书友上传 沙城沦陷

秋初,九月凉昼,大军压阵,沙城沦陷,左军不战而降。

地牢下,灯火重重,一桌佳肴,惹人嘴馋。

“左老,朕敬你一杯酒。”

左丞相看了一眼贵气非凡男子,白眉紧锁:“事到如今,陛下何不给老臣一个痛快?”

“痛快?”耶律千枭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温润一笑:“朕这个人,不太喜欢染血腥。”

左丞相微愣,深叹口气:“王上,你变了。”

耶律千枭无所谓的耸耸肩,轻摇着酒杯:“左老,你是想要保住虎符,还是想要保住小梦?”

“你,你把小梦怎么样了!”

“左老放心,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呢。”耶律千枭凝眉夹了一根菠菜,邪佞扬笑:“不过,以后如何,都要看左老的抉择了。”

左丞相慌乱的挣扎着身上的绳索,老眼浑浊:“不,你不会拿她怎么样,她等了你十年,十年呐!”

“左老。”耶律千枭弯下腰,用纸扇抬起他的头:“朕再问你最后一次,选哪一个?”

左丞相不可置信的颤着音:“你,你这个魔鬼!”

“朕是魔鬼,你又是什么?”耶律千枭冷笑一声,擦擦沾土的指尖:“当初敦煌落败,龙落两家生死相搏。”

“左老倒轻松,一句等朕成人,便享尽了荣华富贵,却没有丝毫内疚。”

“老,老臣那是~”

“朕没有空闲听你的满口仁义。”耶律千枭面无表情的截去他的话,哼笑一声:“要虎符还是救小梦?”

左丞相垂下双肩,一下仿若老了许多,紧皱的老脸露出痛意:“老臣想问王上一个问题。”

耶律千枭挑挑柳眉,示意他说下去。

“龙家小子明明最厌恶的便是王上,又怎会出兵帮你?”千算万算,唯独输了最不可能的一子。

耶律千枭从怀中掏出一方银牌,白龙腾飞,闪光耀眼。

“他竟,竟把龙符给你了!”左丞相整个人瘫在地上,哈哈大笑出声:“自古以来,权衡互制,是为君不变之道。”

“王上把权都收在手中,就不怕自顾不暇?”

沉笑一声,耶律千枭站直身子:“左老说的是守天下。”

“朕要做的是打天下。”

“唯有手握兵权,才能心无旁骛。”

左丞相笑颜一僵,布满皱纹的老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方金牌:“过去,是老臣糊涂了。还请王上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饶了我那一对儿女。”语落,一起身,朝着木桩狠狠的撞过去。

嘭!

闷疼响起,他错愕的抬起头,双眸开始模糊:“王,王上。”

“这是朕欠左家的。”耶律千枭捂住小腹,吐了一口血沫:“来人!”

守在门外玄武,沉默的走进来,双拳一拱,等待吩咐。

“传令下去,左老一生戎马,厌倦了杀戮。”

“即日起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玄武叩拜,道声遵命,着手去办,弄得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军中将领只道君王宅心仁厚,顾念旧情,又持凤凰玉指环,实乃真命所归。

瞬时,义军士气大振,直逼敦煌。

哐当!

一脚落下,敦煌帝捏皱掌心奏章,看也不看地上蹒跚的青衣男子,阴森一笑:“他学的真快,也照朕来了一套流言蜚语。”

书友上传 我要的是你

“你不是说他手上没有凤凰玉戒吗?”

哐!

又是一脚,牢牢的踩住地上的双手,敦煌帝狰狞一笑:“一个个的全是废物!”

“王,王上。”容贵站在一侧,哆哆嗦嗦的说:“雨妃娘娘来了。”

敦煌帝一挥衣袖,蓝眸沉了沉:“宣!”

“宣雨妃娘娘进殿!”容贵吊着嗓子一吼,外面升起丝丝杂音。

素白的长裙拖地,精致无双的瓜子脸丝毫不减风华,雨妃微微欠身,冷淡的行个宫礼,却在不轻易间看到了青衣男子手臂上胎印。

后背一僵,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玉手抖动不停。

敦煌帝抬抬手臂,扫了一眼地上的暗影,冷声道:“你先下去!”

“是!”男子叩首起身,扶着受伤的手臂,慢慢踱出大殿。

雨妃只觉一阵恍惚,却不能露出马脚。

敦煌帝捏起她的下巴,巡视了半响,语调骤寒:“你那好儿子倒不怕死,竟闯过修魔关。”

雨妃不语,心思百转千回。

“不过,来了只是送死罢了。”敦煌帝阴阴一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殿外一条条的血迹尤为显眼,青衣男子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转过御花园,走进一间下人房。

咯吱。

木门微开,男子愣愣的呆在原地,看着不该出现在皇宫里的人,浓眉微皱:“你怎么会在这?”

“阿布吵吵着要找你,我对女子一向没耐性。”耶律空恋浪荡不羁的斜依在草床上,满脸扬笑。

青衣人眯了下眼:“你不是把龙家军给了太子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