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轮胎与油漆柏路发出刺耳的响动,手机划出一道弧,高高上空,又狠狠下落。

啪嚓一声。

碎的四分五裂。

十年光阴换你的天真无邪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手机里毫无感情的语调,让墨北觉得冷,她不死心,又按一边,然后开始编辑短信,编辑好又删除,删除了再编辑。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她需要找一个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大概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吧?

身体慢慢的蜷缩在一起,皓齿咬上苍白的唇,闷闷的转过头,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黑色的西裤就这么映在了瞳孔里,墨北的手颤了一下,缓缓将视线向上移,眼泪就一下子就涌出了眸眶。

“你怎么了?”

她想不明白,这男人只不过出去了四十多分钟,怎么就弄的浑身狼狈,外套上沾着泥,侧脸还磨破了。

耶律千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手上的米粥替过去:“吃油条还是吃小笼包?”

“你,你。”墨北怎么想都觉得怪异,现在是吃早餐的时候吗?

耶律千枭叹口气,拿出肉包和竹筷,把里面的菜馅挖进米粥里,然后吃掉面皮:“你什么你,赶快吃。”

墨北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翻滚的记忆像是海水,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那时候在军营,她挑食的厉害,吃包子只吃菜馅,却不想浪费粮食,随性就不吃。

枭见了,什么都没说,只把面皮吃的干净,留下一团团的肉馅。

他总说墨北,朕现在给不了你什么,等以后天下太平了,你就做敦煌的皇后吧。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他,他给的够多了,多到她无以回报。

墨北看着眼前的铁碗,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不是不坚强,是坚强了太久,忘记了要哭。

"笨女人。”耶律千枭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温润的揉着她的唇:“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下次骗我的时候,不要伤着自己。”

墨北没有说话,猛地抱住他,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枭,枭,枭。”

“我在。”耶律千枭牢牢的收紧了臂膀,蓝眸弯起成月牙。

“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装委屈,你也不理我。我打电话,你也不接。我想跑外面找你去,又怕你看见我不开心。我一个大活人,从以前就受你欺负,你怎么说忘就忘了我呢。”墨北边哭边抽嗒,那模样就像个小孩。

耶律千枭小心的绕过伤口,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笑的有些欠揍:“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就是让我忘了你。”

墨北嗝了一下,继续抽嗒:“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喜欢看我着急!”

“好好好,是我错了,别哭了,本来长的就难看。”耶律千枭半哄着,轻轻吻上长发。

墨北拿眼横他,小脸不住摩擦胸膛,听着熟悉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弯起一道大大的弧。

“别睡。”大掌拍拍她的头,耶律千枭坚持的递上米粥。

墨北二话不说,动作近乎粗鲁,喝完继续趴人身上,大有一副赖到底的意思。

耶律千枭拿她没办法,牵过玉手,细细把玩:“笨女人,我这段时间快要被你折腾疯了,你果然天生就是来祸害我的。”

“彼此彼此。”墨北闭上眼,总觉得他身上的烟草香比什么都好闻。

耶律千枭乐了,笑的祸国殃民。寻了千年,他的墨北始终不变。若如不是她的固执,让这世的他也陷进去,他大概永远都找不回去失去的自己。

墨北呵墨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枭。”迷糊的声音。

“嗯?”

“没,就是怕在做梦。”傻呵呵一笑,困到不行。

耶律千枭喉咙沙了些:“别怕,好好睡,我也睡。”

“嗯,不过我以后我是叫你耶律千枭还是黑旭尧喔?”

“两个都不用叫。”耶律千枭也合上拦眸,长臂环着柳腰,一副慵懒的模样。

墨北褶皱,满脸问号。

耶律千枭低头,邪佞的含在她的玉耳:“叫老公。”

轰,红霞布满了双颊,墨北清脆一笑:“老公。”

“再叫一声。”

“老公。”

“继续。”

“老公。”

“等等,给我手机。”

“干嘛?”

“我录音。”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墨北趴在他身上俏脸开出了花,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打在她身上,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耶律千枭看的入迷,蓝眸是溺死人的宠溺,喉节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墨北,你从来都不知道,不问翻覆,无关迟暮,你值得我用耗尽十年光阴,换你一霎的天真无邪。

情到刻骨,原来如此

那天风和日丽,大概什么都是美好的,偏偏耶律千枭说到如何恢复记忆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车祸的事也讲出来了。

墨北后怕的厉害,叫来医生按住他检查伤势,就这样两人住进了同一间病房,小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后来被杰克看到了,来来回回的唠叨:“老三,你说你们中国人可真奇怪,痛成这样也能笑的出来。”

许天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把玩着打火机:“知道什么叫爱吗?”

“废话不,老子七岁那会就把隔壁家的小谁给扑倒过。”

啪嚓!

一个板栗敲过去,许天诺吸口烟:“你那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兽性!”他推开们,指着屋内的一幕:“杰克,我们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他万事不低头,却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舍弃一身尊傲。”

杰克愣了神,看着病房里的男人半蹲着,为熟睡的墨北拭去汗滴,然后冲着他们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心口有一处开始慢慢发麻,酥酥软软的,有点痛又有点痒。

“老大说,他们上辈子就认识了。”许天诺笑的有些嘲弄:“他说行军打仗时,他老是通宵批阅奏折,偷儿小姐就守在一边打盹,极其怕热。可偏偏逢上夏至,身上难免燥热。可就在那时候,偷儿小姐还不忘给他扇扇子。”

杰克张了张嘴,愣头愣脑的说:“老大不会是被车撞出脑震荡了吧?以我看得继续住院观察。”

食指合上火机,许天诺邪佞勾唇:“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但想想那情景,情到刻骨,原来如此。”

“没有同甘共苦过,定是做不到长相厮守。”

“一次又一次重新爱上,需要多大勇气?”

杰克紧张的轻咳了几声,觉得这斯的眼睛像是会吃人一样:“打住,打住,你什么时候从流氓混成诗人了?”

“我是对你流氓,对别人客气着呢。”许天诺流里流气一笑,美艳绝伦到不行。

旁边路过的小护士们,唧唧喳喳的,寻思着怎么上前搭讪。

结果动静太大,耶律千枭忍无可忍,冷着脸踏步走了出来,气场依旧强大,冰冻三尺,寒气压人:“老三。”

“在呐。”许天诺本是半依着身子,这下把腰板挺直了,贵公子的模样着实迷人。

耶律千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略低:“男身女相也就算了,好歹也低调点,下次再出来的时候戴口罩。”

“嘎?”男身女相?这话好毒!许天诺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楼道里的噪音吵到了病房里偷儿小姐。嗤!还真是媳妇当宝,兄弟如草。他冤枉的叫道:“看来长的帅也是一种罪过啊!”

耶律千枭不理会他的自恋,打个手势让两人凑过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惹来一阵惊呼。

“不会吧?老大,你,你。”杰克一副疯狂若斯的模样,咬咬牙:“偷儿小姐太幸福了。”

许天诺揽过他的肩,嘿嘿一笑:“怎么着?你嫁给我,我也这样对你。”

白琳找上门

“滚边去!我是男人,男人!嫁你个大头鬼啊!”

许天诺摊开手:“咱俩关系这么好,别跟我见外,你要是害羞,我嫁给你也行。”

“许天诺!!!走,出来,单挑!”

耶律千枭装作一副不认识两人的模样,很聪明的关上了门,把一切纷扰隔在门外。

“唔,好吵。”墨北迷糊的揉着眼,半睡半醒,小脸上尽是不悦。

大掌将她揽进怀里,耶律千枭轻拍了几下,柔声道:“在睡会?”

“嗯。”墨北点点头,模样竟有几分憨厚。

耶律千枭好笑的很,替她将恼人的长发顺好:“那你睡,我出去下。”

“唔,南瓜。”

得,又睡着了,敢情把他当成那头笨南瓜了。耶律千枭扭扭薄唇,好吧,他承认,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嫉妒。

幸好他们来到了一千年后,否则他还真有可能下令光南瓜苗,哼!

“笨女人。”食指捏下她的小脸,耶律千枭的蓝眸沉了几分,你还是和一样一样,放心不下她?

手机震动了几声,耶律千枭拿起外套,又在墨北额头上烙下一吻,匆匆忙忙的出了医院。

墨北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口渴的很,还得应付飘然而至的白大小姐。

“听说你很爱钱?”白琳高贵的翘着腿,指缝里夹着烟。

墨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嗯。”

“这里是一百万。”白琳扔过去一张金卡,气焰有些嚣张。

墨北拿过来瞧了几下,收在口袋兜里,笑嘻嘻的说:”谢了!”

白琳很满意她的配合,灭了烟蒂冷冷的说:“既然你收了钱,日后就离黑爷远点,你根本配不上他!”

“我想你误会了。”墨北站起身,笑的邪佞:“白小姐,你应该去唐门打听打听,我墨北从来都是人财双收的主。”

白琳脸上一僵:“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给我钱,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钱,但是主动送上门的银子,我没有道理拒绝啊。”墨北无辜的扬起薄唇:“可有关我和黑爷,抱歉,对于他,我势在必得!”

“你,你,你!”白琳气的手都开始抖了,自从她跟了黑旭尧,也打发过几个大学生,还从来都没遇到过如此没皮没脸的人,顿时胸口闷的生疼。

墨北笑了笑:“白小姐,你别激动,万一心肌梗塞,我银行卡密码找谁要去?”

“你等着!就你这种没权没势的野种,老爷子肯定不准你黑家进门!”白琳哼了一声,尽量维持仪态。

食指绕着长发,墨北眯下眼:“白小姐放心,三天之内,墨北这个名字肯定会出现在黑家的户口薄上。”

“你,你,狐狸精!”话说着白琳猛的站起,一个巴掌就招呼过来。

墨北身子一侧,左手捏住她的臂弯,右手揪住她的衣领,笑的如冰寒冷:“白小姐,我看在你与黑家是世交的面子上,三番两次的忍你。”

“你知道我这人最痛恨什么吗?”

“抢我银子和动我脸面。”

借刀杀人

许天诺一进门,刚好听到墨北放狠话,先是一愣,然后笑的东倒西歪,心道老大的魅力果然不凡,两女争夫的戏码都演到医院来了。白琳遁着笑声望过去,小脸绽出光亮,委屈十足:“天诺哥哥,这个女人她,她打我!”初闻这个称呼,许天诺的手抖了三抖,笑的嘴角有些抽。墨北扫了他一眼,又看看眼前的白琳,冷冷的抿起薄唇,她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是不是小三都是靠装可怜来博取同情的?许天诺轻咳了几声,优雅上前分开两人的手,然后学着楚留香momo鼻梁:“偷儿小jie,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我表妹一次,可好?”“你的面子?”墨北挑眉:“敢问帅哥,你谁啊?”不是她小气,其余的东西都无所谓,可一牵扯到耶律千枭。好吧,她承认她大度不起来。许天诺哽了一下,内泪流满面,好歹他们也在别墅里同吃同住过几天啊。“那个,大嫂,不看僧面看薄面,我是谁不要紧,关键是我身后是黑老大。”墨北眯了下眼,再眯了下眼,笑的chun光得意:“你刚才叫我啥?”许天诺何许人也,十分上道的重复了一遍,力求声高气阔:“大嫂!”“帅哥,你人不错。”墨北扯过他的手臂,眼睛眉毛都成了月牙,她压低声响,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耳语说:“这个面子我就给了你,不过白秘书劳烦你帮忙处理一下。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嫂,我就得做好这个工作,尽心尽责挡下黑爷的烂桃花。”许天诺不笑了,背脊凉的发僵,他直觉的认为处理爱恨情仇这种事很麻烦,所以义正言辞的说:“大嫂,这个忙我帮不了。”“喔?”墨北磨砂着下巴:“不帮也行,唔,我应该给黑爷拨个电话,说什么好呢?对了,就说刚刚有人欺负我,他兄弟在一旁助纣为nue来着。”许天诺抚上额头,声音沉了沉,很没骨气的丢出几个字:“大嫂,我帮,我帮还不成吗?”墨北拍拍他的肩膀:“谢了。”“等等。”许天诺表情有点闷:“你连我都能对付,何不自己动手解决?”墨北动动眼球,笑的很阴:“对付情敌,就是让她没有任何出场的机会!这样黑爷眼里就只有我了。”许天诺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唇:“你老人家这招还真高!”明摆着借他这把刀砍兽杀人,还不染血腥的。“哪里哪里。”墨北谦虚的让人牙痒痒。而一侧的白大mei女并不晓得两人早已狼狈为jian,小脸上挂着两行水痕,楚楚动人:“天诺哥哥~你为什么要叫她大嫂!”“表妹。”许天诺揽过她的肩,柔声细语:“我们找个地儿,我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原由。”白琳摇头,愤慨的甩开他,对着墨北发狠:“你永远都别想进黑家,哼!”语落,踏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了。许天诺跟着追出去,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退步回来:“对了大嫂,晚上八点,黑家别墅,老大在那等你。”

墨北,嫁给我吧

入夜,华灯初上,墨北关上车门,耶律千枭已经在树下等了,一袭复古米色风衣半敞着,一手插兜,一手夹烟,怎么看怎么帅气。

看见墨北,他淡淡一笑,融去所有冰寒,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冷吗?”

墨北摇摇头,毛绒绒的白毛衣衬得小脸越发俊俏。

“闭上眼。”耶律千枭低笑一声,带着她往前走。

墨北嘿嘿一笑:“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想做坏事了?”

“做坏事用闭眼么?笨女人。”耶律千枭惩罚的捏捏她的鼻梁,边走边说:“注意脚下,你要是摔倒了,我可没时间陪你去医院。”

墨北不说话了,暗道你就装吧,装吧!

典型心口不一的主!

“墨北。”耶律千枭地下头,声音有些哑:“当年城破,我便告诉自己,如果能找回你,我一定要给你天下最华荣的后位。”

“可是我等了一日又一日,知暖宫的槐花谢了开,开了又谢,你还是没有回来。”

“你知道吗?我恨过你。”

后脊一僵,墨北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耶律千枭带她踏上台阶,语调不平不淡:“恨的几次从宫殿里醒过来,总担心你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

“枭。”墨北想睁开眼,却被大掌一把捂住。

耶律千枭笑了一声,听在耳里痒痒的。

“我喜欢你。”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却连这句话都没有告诉过你。”

“现在我不是皇帝了,给不了你万里河山,荣华后位。但是我这个人和黑氏所有资产都可以交到你手里保管。”

“墨北。

“嫁给我吧。”

墨北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就耶律千枭这样的闷骚男,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心话,感动的她有点呆滞。

耶律千枭见她没声音,恶狠狠的威胁道:“快答应!”

墨北眨眨眼,挣扎不过大掌的蛮横,她嘀咕了一句:“你先放开我。”

“不放!”耶律千枭扭扭唇,力道重了几分:“墨北,我警告你,我这人没耐性,你爽快点!”

大掌在抖,墨北楞了下,睫毛有些湿润。在她心里,这个如神般的男人何时害怕过,可就在这一刻,她这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惶恐。

“墨北!”耶律千枭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说:“或许我哪里还不够好,你说出来,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