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入了坤哥儿的眼。

沈州陪着老太爷用午饭。

桌案上,老太爷精神饱满,说话也格外有力。之前老太爷刚醒的时候,知道沈州休了唐氏,气得好几日没有给沈州好脸色看。

但气归气,人都休了,儿子也是为仕途着想,虽说被不长眼的御史小小地参了一笔,但是借着太子殿下的面子也不了了之了,且夏氏的娘家去年出了个得宠的夏妃,老太爷知晓后,也就此作罢。

沈州那阵子心里愧疚唐氏,面对老太爷的怒气时,也是心有戚戚。现在见老太爷满面笑容的,沈州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方才沈婠过来陪老太爷说话时,带了郭嬷嬷过来。后来沈婠出去看看沈州有没有归来时,留下了郭嬷嬷在这里。郭嬷嬷和老太爷主仆多年,郭嬷嬷是最清楚老太爷的喜好。是以用午饭时,也是郭嬷嬷在一边布菜。

老太爷一高兴,目光不经意地掠到郭嬷嬷身上时便想起沈婠,他道:“婠丫头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沈州听见老太爷语气里的亲近,心里有几分诧异,他回道:“方才在绽梅园里坤儿哭得厉害,婠丫头便去哄他了。”

老太爷疼嫡长子,自然也是疼嫡孙子的,他笑着道:“婠丫头不错,能哄得了坤儿。坤儿正值哭闹的年纪,他一闹起来,府里可就是鸡飞狗跳的。”

提起坤哥儿,沈州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刚刚坤儿还在吵着要找妙儿玩,没想到婠丫头马上就能哄停他。”

老太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下。

不提沈妙还好,一提老太爷就想起自己珍藏多年的书册,藏书阁里东北角的半个架子,里边可不少当年他苦苦求来的名家真迹。

想到那些真迹通通毁于孙女的手中,老太爷的心肝开始疼了。

他重重地搁下筷子。

沈州心里咯噔了下,问:“父亲,这是怎么了?”

老太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沈州将目光移向郭嬷嬷,郭嬷嬷看了眼老太爷,才说道:“前段时日,二姑娘在藏书阁里失手烧掉了东北角的半个书架子。”

沈州心里是相当清楚的,自己的父亲爱书如命,如今烧掉了半个书架子…

沈州立马说道:“这糊涂东西!”

郭嬷嬷说道:“老夫人已是罚了二姑娘在冷幽苑里禁足一月。”

沈州道:“待这糊涂东西出来后,儿子定再好好教训她一番。”

夏氏得知沈婠半路插了一脚后,心里气得不行,直在嘴里骂了好几声“贱蹄子”。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等丈夫回来后在床笫之间好好地说一说。

未料沈州回到茹苑里时,夏氏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州就已是黑着张脸说道:“糊涂东西!”

夏氏吓了一跳,“老爷,这…”

沈州拍桌道:“出了这么大事,怎么没人修书告诉我一声?”

夏氏倒了杯茶,“老爷先歇歇气。这事妙儿是有错,但…”夏氏想着要把沈婠拖下水,没想到还没说完,沈州就冷笑道:“我们二姑娘真了不得了,竟然把父亲的藏书给烧了!你不必多说,此事便是你想替二丫头求情,我也做不了主。父亲现在还气在头上。”

夏氏这回不禁口上被堵住了,心里也堵!

8老夫人寿宴(一)

没有成功将沈妙带离冷幽苑,夏氏将这笔账算到了沈婠的头上。

账暂且记着,夏氏现下没空算计沈婠。老夫人的生辰在十一月初三,如今离生辰还有半月,夏氏得开始张罗老夫人寿宴的事宜。今年是老夫人的六十一岁大寿,依照习俗,年岁出头的那一年都是要大办的。

尤其是前阵子妙儿闯了祸,惹得家里两位老祖宗的不喜,这回寿宴,夏氏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出现。

沈婠抄完医书后,改抄经书。

她最近的心情愈发沉静,抄经书时,可以专心致志地抄上大半天,郭嬷嬷看在眼底,只觉大姑娘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

沈婠搁下笔,抬眼望了下窗外,不知不觉竟已是烟霞遍地。

她看得出神。

这般绚丽的烟霞,沈婠看过很多次。上一世,她身子不便,气息奄奄地躺在榻上时,最能安慰她的便是窗外的景色。

重生以来,沈婠经常想起之前的事,尤其是回了沈府之后。于一个女人而言,一而再再而三地怀胎打胎,简直是一场令人发指的噩梦。直到最后一有怀孕的兆头她就开始心如死灰的,丝毫没有为人母的喜悦。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何裴渊会如此恨她。

每次想到这里,沈婠的心情就不能平静下来,唯有抄着经书,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字跃上纸面时,她才能恢复平静的心情。

沈婠收回目光,再次提起笔时,一直侍候在一边的青兰忽然递了杯茶过来。

“大姑娘写了这么久,口也应该渴了。这茶奴婢一直温着,是大姑娘平日里常喝的果茶。”

茶杯里颜色澄碧,宛若青山上的一抹浅绿,是时下里京城十分流行,味儿酸甜酸甜的,小孩子特别喜欢。沈婠开口说道:“青兰姐姐真有心,晓得我最喜欢喝这个。”

沈婠喝了几口,“真好喝。”

青兰此时探头看了眼桌案上的纸张,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大姑娘,都快到老太太的寿宴了。大姑娘是打算抄经书作为礼物送给老太太么?”

沈婠的目光闪了下,笑道:“青兰姐姐是担心我么?”

青兰说道:“奴婢是大姑娘的人,自是会担心大姑娘的。老太太生辰在即,奴婢担心大姑娘忘记给老太太准备礼物了。”

沈婠搁下茶杯,“青兰姐姐果真有心。”顿了下,她说道:“这只是我平时抄来玩的,并不是送给祖母的。青兰姐姐在府里待了不长时间,想必也多少晓得祖母的喜好。青兰姐姐若是我,会送什么给祖母呢?”

青兰说:“奴婢听老太太身边的采莺姑娘说过,老太太曾丢失过一个绣有芙蓉花的碧色荷包,那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

沈婠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常常见祖母的衣裳绣有各式各样的芙蓉花。”她苦恼地道:“可是我刚学女红,如今又只剩半月,怕是来不及了。”

青兰说道:“礼轻情意重,大姑娘就算做得不好,老太太也能看得出大姑娘的心意。”青兰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道:“奴婢想起来了,三夫人相当擅长女红,大姑娘可以请教三夫人呢。有三夫人指导,大姑娘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沈婠也一脸喜悦地道:“太好了,我明早就去请教三婶。多亏有了青兰姐姐,不然我还得苦恼上好几天呢。”

今夜月色极好,石阶上的秋虫唧唧,夜风拂来,添了几分冷意。

晚上就睡前,霜雪替沈婠在妆台前梳着发。郭嬷嬷交待了霜雪,大姑娘正在长身体,每一夜睡前都要梳顺头发,梳得越久越好,这样以后的头发才会生得乌黑漂亮。

今日青兰说的那番话,霜雪也听见了。

霜雪是晓得的,青兰并没有她表面上那样忠心。

霜雪迟疑了下,说道:“大姑娘真的要像青兰说的那样送老太太荷包么?”

沈婠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听得霜雪这话,她淡淡地笑了下,“若是做得好了便送。”

霜雪还想问“若是做不好呢”,可瞧着沈婠眉眼间的困意,霜雪打住了,她道:“奴婢侍候姑娘歇息吧,明早大姑娘还要早起。”

次日一早,沈婠请安过后,便准备去明兰园。

沈婠走出宁心堂后不久,就遇见了带着沈莲来请安的陈氏。沈婠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问了声好,望向沈莲时,眼里笑意更甚,“三妹早。”

上回经过陈氏的教训,沈莲一见到沈婠,便不由自主地想起穆姨娘的死状,她心里一个恶寒,目光里有多了几分不善之色。

她冷淡地回了声。

沈婠也不在意,对陈氏微微颔首告辞后,便和青兰一道往明兰园走去。陈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婠走的方向,转过身来悄声吩咐了丫环梅芸几句。

方氏每一日都是最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今日刚请安回来,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丫环进来通报说大姑娘来了。方氏听得沈婠来了,连忙道:“快去把大姑娘请进来。”

说着,方氏和沈菱说道:“菱儿,等会要和大姐好好相处,要热情一些,不要总是不说话。”

沈菱点点头。

“婠婠来打扰三婶了。”沈婠走了进来。

方氏笑道:“哪来打扰,我这儿一向都静得很,婠姐儿来了,我心底不知多高兴,以前总想着和你走近些,但总寻不到机会。如今婠姐儿自己来了,可别嫌三婶这儿闷。”

沈婠道:“三婶说笑了,怎么会嫌闷。再说还有四妹妹在呢。”沈婠想起一事,又道:“四妹妹的手伤好些了没有?”

沈菱说道:“已经好了。”

方氏道:“说起菱儿,三婶还没多谢婠姐儿。上回幸亏你拉了菱儿一把,不然受伤的就可不止手肘了。要是姑娘家的脸伤了,前程也毁了。”

“三婶客气了,四妹妹是我的妹妹,拉妹妹一把也是应该的。要是四妹妹受伤了,也是我这个当长姐的不是。”沈婠笑着,进入正题,“我听府里的人说,三婶的女红极好,做出来的东西祖母都赞不绝口。婠婠最近在学女红,想向三婶请教请教。”

方氏一听,便问:“婠姐儿想做什么?”

沈婠羞涩一笑,“祖母生辰快到了,婠婠想做一个碧色荷包,上面再绣些花样。只是婠婠笨拙,怕赶不及在祖母生辰前做好。”

方氏道:“婠姐儿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一连数日,沈婠都在明兰园里学做荷包。方氏不仅仅心灵手巧,而且也是好先生。在方氏的指导下,不过短短十日,沈婠就做出了一个碧色荷包,样式虽是简单,但做工却是不赖。

沈婠欢天喜地向方氏道谢,和方氏告别后,沈婠和青兰离开了方氏的明兰园。

青兰疑惑地问道:“大姑娘怎么不把芙蓉花绣上?”

沈婠摸摸鼻子,只道:“麻烦了三婶这么多日,绣花这事,郭嬷嬷教我就可以了。不过几朵芙蓉花,很快就能绣好的,再说离祖母的生辰还有四天呢。”

青兰说道:“也是。”

沈婠一路上都在把玩着碧色荷包,面上的喜悦之情相当明显。经过绽梅园时,沈婠一时兴起,便道:“青兰姐姐,我去荡会秋千。学了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地歇一歇。”

“大姑娘这些日子来实在辛苦了。”

沈婠说道:“是有些累,不过也值得。青兰姐姐,我有些渴了,想喝果茶。”

青兰笑道:“好,奴婢这就去。”

青兰一离开,沈婠便在秋千上轻轻地荡了起来,手里也不忘把玩着碧色荷包。不过一会,就有道声音响起,“大姐手里的是什么?”

沈婠见是沈莲,整个人的面色变了下,一副想要藏起荷包却又不知该往哪里藏的模样。她笑得勉强,“没…没什么。”

沈莲早就从梅芸口里得知,这些日子以来大姑娘去明兰园去得频繁,为的就是这个荷包。沈莲心里不屑,但却笑着说道:“大姐别想瞒着我,我早就知道了,这是你准备送给祖母的吧。”

沈婠叹了声,说道:“既然被三妹发现了,我也只好承认了。”沈婠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妹妹,我还准备在荷包上绣几朵芙蓉花。这是祖母身边的采莺姐姐告诉我的,祖母以前曾丢失过一个心爱的荷包,当时伤心了好久,所以我就想着送回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样一来,祖母定会高兴。”

沈莲的目光闪烁了下,“哦,那我也不打扰大姐了,母亲在找我呢。”

青兰捧了果茶回来,刚好看到沈莲离去的背影,“咦,三姑娘过来了?”

沈婠笑眯眯地说道:“是呀,三妹妹也想荡秋千。”

9老夫人寿宴(二)

老太爷喜静,而老夫人则恰恰相反,她特别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她这样才会觉得心底的空虚被慢慢地填满。所以老夫人生辰的那一日,夏氏迎合着老夫人的喜好,鼓足了劲儿大办。

沈州陪同太子前去安阳考察民情,回来后得到了皇帝的称赞,最近朝中都在传着沈州即将升官一事,据说口风是从皇帝身边的郭公公传出来的。

郭公公深得皇帝宠信,是皇帝多年的心腹。

这口风一出,不少人都心如明镜,沈州沈尚书这回升定官了。这次老夫人寿宴,不少朝中官员的家眷都前来祝寿。

大厅里此时已是坐了不少人,老夫人在主座上,正和几位身着华裳的夫人说着话。说到高兴之处时,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都笑得多了好几条。

夏氏坐在下首,伴在老夫人身侧,面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陈氏靠着夏氏侧首而坐,似是在凝听。方氏微微笑着,并不说话,她的身侧还坐了个赵姨娘。

坐在夏氏对面的是夏氏娘家的程氏,程氏是夏氏的大嫂,夏氏还未出嫁前,与府里的大嫂很是要好。程氏瞥了眼那边的沈婠,不经意地提起道:“那个姑娘看起来眼生得很。”

夏氏笑道:“哦,那是我们府里的大姑娘。”

程氏立马明了,轻笑了声,“原来如此。”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之色。

程氏身边坐的是威远将军的夫人李氏,听到夏氏与陈氏的话,不由得瞥了沈婠一眼。

沈婠和一群同龄的姑娘坐在一起,冷不丁的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目光,抬眼望去刚好撞上了李氏的视线,沈婠弯眉一笑,随后又迅速收回目光。

说起李氏,京城里头的大多妇人都羡慕得很。

李氏的娘家并不显赫,但却有幸入了太后的眼。太后十分喜爱李氏,恰逢有一日李氏出宫时遇到进宫的威远将军,威远将军对李氏一见钟情。威远将军的母亲并不喜李氏,只觉李氏门户太低,未料太后得知李氏心事,便做主指了婚。而李氏进了将军府的门,三年就抱了俩,如今李氏有四个儿子,地位稳妥稳妥的。

外人瞧着李氏心里头钦羡,却不知李氏心中事。

李氏想要一个女儿,疯狂地想要,以至于最近李氏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而方才瞥了沈婠一眼,沈婠甜甜地笑着,一下子就让李氏的心变得轻飘飘的。

她想着若是她第三胎生的是女儿,年纪也应该和沈婠差不多了,也会这么弯眉甜甜地笑着,软糯软糯地喊一声“娘亲”。

想到这里,李氏不禁多看沈婠几眼。

沈州长得好看,唐氏又是个美人,生出来的沈婠自然差不到哪儿去。虽是如今只得八岁,但沈婠笑起来,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看得就惹人喜爱。

李氏插话问道:“大姑娘?”

程氏压低了声音,说:“是呀,她原先的母亲名声不太好呢,就是前两年京城都在说的唐氏。”

对于唐氏,李氏还是有耳闻的。只不过李氏关注的地方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因出身低的关系,李氏特别同情和她家境相似的人。如今听程氏这么一说,李氏对沈婠更是添了几分怜爱。

李氏问:“她叫什么名字?”

夏氏愣了下,说道:“单名一个婠字,女字旁的婠。”说了沈婠,夏氏便觉得要把自己的女儿拉出来遛一遛,“妙儿,过来。”

沈妙昨个儿刚满一月之期,从冷幽苑出来后,沈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出来后的当天又被自己的父亲数落了一顿,沈妙委屈得心里满肚怨气。但是在冷幽苑里的日子,却也让沈妙变了不少。

即便她现在恨不得扇沈婠几巴掌,可她却丝毫都不曾表现出来,今早见到沈婠,还笑容可人地挽住了沈婠的手,亲热地喊了好几声“姐姐”。

夏氏展眉笑道:“那是我们府里的二姑娘,单名一个妙字,比大姑娘小一岁。”

沈妙今早得了夏氏的嘱咐,今日府里会来不少贵人,要她好好表现。沈妙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十分真切。

李氏瞧着夏氏宠爱的那份劲儿,再瞧瞧坐在角落里的沈婠,不知不觉地就往沈婠那边偏向了一大半。看向沈妙时,也没有先头那份柔软的感觉了。

和李氏不一样,程氏一见,就不由得打心底喜欢。

“许久不见,妙儿长得愈发可人了。”

沈妙回道:“妙儿不可人,舅妈才可人。”

女人哪有不喜欢夸赞的,尤其是这样的童言童语,程氏笑得脸上都快要开花了,她说道:“妙儿有没有给老太太准备礼物?”

“有。”沈妙应得格外响亮。

老夫人虽是和人说着话,但也有注意这边,听见沈妙这一声,老夫人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连带着前阵子的不愉快回忆都忘得七七八八。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儿。

沈妙递上一本经书,羞羞涩涩地一笑,“妙儿知晓祖母平日里喜欢念经,所以就想着给祖母抄一本经书。”夏氏佯作随意地补上一句,“这丫头呀,抄这经书竟抄了整整一月,日日都在念叨着祖母的经书呢。”

程氏笑道:“妙儿真是孝心可嘉。”

周围不少的人也随之附和,老夫人听着心里也高兴了,之前的那丁点怒气早已是烟消云散。她拍了拍沈妙的头,“妙丫头,辛苦你了。”

沈妙随即应道:“不辛苦,妙儿抄经书的时候想着祖母会看到,马上就觉得不累了。”

老夫人呵呵笑着,慈祥地道:“好丫头。”

府里的二姑娘先送了礼,接下来也该是其他姑娘了,众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沈婠沈莲还有沈菱。夏氏此时也相当配合地说道:“老太太,我们府里的其他姑娘也备了礼物呢。”

夏氏正想说“婠姐儿”时,倏地沈莲跟弹弓似的蹦了出来,“莲儿也给祖母准备了礼物。”

老夫人笑不拢嘴的。

陈氏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沈莲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碧色荷包,“因为莲儿还不曾学女红,所以这荷包是母亲帮着莲儿做的,不过上面的芙蓉花是莲儿绣的。”陈氏也帮腔道:“莲丫头绣这芙蓉花时,十个手指头都扎肿了。她…”

陈氏停了下。

她忽然发现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以至于她剩下的那句话说只能硬吞下去。本来陈氏是要用苦肉计的,荷包是她做的,芙蓉花也是她帮着绣的,莲儿所做的就是穿了针线,但为了逼真,她把沈莲十个手指头都扎肿了。

可是现在,陈氏没有想到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让沈莲表现苦肉计。

沈莲此刻也懵了,整个人吓得不能动弹。

这时,沈婠缓缓起身,笑意盈盈地上前,她说道:“婠婠也给准备礼物,比起二妹妹和三妹妹来说是简单了一些,但还望祖母喜欢。”

沈婠手里是一条碧色的帕子,上面绣着祝寿的贺词。

老夫人面色有所松缓,她说道:“婠丫头有心了。”

沈婠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弯眉笑着。这个时候她并不需多说什么,因为根本毫无用处,老夫人的所有好心情都被沈莲送的荷包给毁了。

其实这事上一世也发生过,不过却是老夫人的六十五岁生辰,那一年沈婠十二岁。当时是采莺告诉她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老夫人当年曾有个女儿,出生在芙蓉花开的那一天,但没几日便夭折了。老夫人为了纪念这个女儿,亲自绣了有芙蓉花的碧色荷包来睹物思人。当时老夫人伤心了好一阵子,后来也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便藏起了那个荷包。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当时沈婠拿出这样的一个荷包时,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惹起了老夫人的伤心事,而如今则是变成了沈莲。

夏氏的脸色很难看。

她在厅内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青兰的身影,只有沈婠对她轻轻一笑,仿佛在嘲笑着她。

夏氏顿时觉得青兰背叛了自己。

10英雄救美

夏氏请了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寿宴的下半场时年长的都来了戏台这边听戏,小的一辈都去了花园里玩耍。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拜月亭》,可戏台下真正看戏的却也没几人。